听到了言游的话，汤同济那即将迈过门框的腿停住了，他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此刻的言游有些紧张，毕竟他的话太过突然，他甚至有些后悔，认为自己不该提出这个问题来的
好在，没一会，汤同济就转过了身子，坐回了他之前坐的椅子上
“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他看向了言游的脸，看的很仔细，很认真，让言游不禁生出一股发毛的感觉
就跟昨天那个老陈看向他的目光一样
“……嗯”
言游的眼睛有点微微的避开了汤同济的脸，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这个问题可能有些过于的尴尬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汤同济的嘴角有些微翘，他竟然带着些许的笑意
“迟早会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问”
“那么，我猜你也做好准备了”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给言游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问道
“你觉得老爷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言游没有立刻开口回答，一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汤同济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而第二个，自然是他在思考汤聪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和蔼、开朗？
确实，汤聪健平常的表现非常的符合这两个词语，但这真的是汤同济想要的答案吗，言游认为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
认真回想，言游发现他他作为管家接触到的部分，只是汤聪健平常那能表露出来的外在
而他那潜藏在心底的内在，言游却好像一无所知
突然，他想起了汤聪健昨天带他去的地方
界碑、纪念碑、工厂，这三个地方肯定是有着特别的东西，不然汤聪健也不会平白无故带他来
但这三个地方的共同点，言游能想到的只有……
“其实我看到出来，你已经猜到答案了，只是没把握不敢说出来而已”
就好像能读心一样，汤同济看出来言游的犹豫
“不出意外的话，老爷子昨天是带你去逛了某些地方对吧”
“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带你去了……”
“‘过去’”
言游的嘴里蹦出了这个词汇
“老爷是个恋旧的人？”
界碑、纪念碑，它们代表着这座城市的历史，而工厂则是这座城市的转折
汤聪健一直都想要言游了解这座城市的过去，这种行为却无意之间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望
因为喜爱这种城市的历史，所以想将这种喜爱分享出来，让别人也从中得到乐趣
喜爱历史虽然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恋旧，但结合汤同济的提示，这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嗯，你猜对了”
果然，言游说的没错
“可老爷为什么会和您之间发生矛盾了，就算他恋旧也不至于啊？”
“老爷子的恋旧和别人的恋旧不太一样，甚至都不能用恋旧来形容了”
说道这里，汤同济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甚至深沉，言游知道，他要开始讲重点了
“我想问你，如果一个人，他的人生就是一直在为一个愿望而行动，为此他设下了一个目标”“最后，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了这个目标时，他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对言游来说其实很简单，他将自己代入了这个人
他的愿望是什么？完成对言家的复仇。
为此，他设立下的目标是什么？至少也得把言勰，这个将他无情抛弃的人杀掉，才能完成复仇吧
那假如真杀掉言勰了呢？是回到言家，还是接着远走高飞当雇佣者
他不清楚，但他肯定知道一件事
若真的完成了目标，那他的心中肯定也不会轻松到哪去
毕竟，无论再怎么样，言勰，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
“喜悦、迷茫、五味杂陈……”
言游的声音很轻，他在思考着某些东西。这些话只是他无意间说出来的，表达了他内心的观点
“什么？”
听到了言游的喃喃自语，汤同济有些愣住了
“你是将自己代入进去了吗？”
“啊，抱歉，我有些想过头了”
汤同济的话将言游拉回了现实，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种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也罢，我直接跟你说答案了”
“就跟大多数人一样，欣喜充斥着他的内心，完成目标的他自信满满，认为终于能去达成自己的愿望了……”
“之后呢？”
“之后，他绝望的发现自己在逐渐变成自己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
听完了汤同济的故事，言游沉默住了，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汤同济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
“那个人是老爷？”
“嗯，就是老爷子”
“他的愿望是？”
“守护这座城市现在的一切”
“目标？”
“成为市长”
“为何会感到绝望？”
其实这个问题言游是可以不用问的，他已经猜到了答案是什么
“对我们而言，老爷子的‘现在’就是过去”
“城市需要发展，作为市长的他清晰的明白这一点”
“但发展就意味着要用新事物取代旧事物”
“所以……”
汤同济的语气有些冰冷
“让城市发展的他对他自己而言无疑就是破坏这座城市‘现在’的罪魁祸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