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黑暗的凛不知道徘徊了有多久，身体就好像浮游在宇宙中一样，身边是流淌着的暗物质，占宇宙能量近三成的暗物质像是缠绵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天鹅绒一样轻柔，本来无色没有形态单纯只是能量的东西，凛却能通过自己那双独特的墨色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远处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有三个苍白色的光点闪耀着，三个光点发出的暗淡光芒在凛的眼里看来暖暖的，想要接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就在凛放弃的时候，声音像是在自己的耳畔一样轻响着。
“如果说人类的进程就是如此的话，那我们的行为恐怕是背叛了人类的未来。”
一个清澈像是泉水一般的男声自言自语地呢喃。
“人的未来？如果你称将自己同胞兄弟看做其他物种，自己则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的那种未来称为人类的未来，那么我宁可人类没有未来！”
一个沙哑的男声像是在席卷世界的飓风一样咆哮着。
“云先生，请你冷静一些，上杉他也只是稍有些疑虑罢了，如今我们三人已经站在了这里，我们为的不就是阻止这样的未来吗？”
慵懒而优雅的女声安抚着那个有些暴躁的男声。
“是啊，我们三人现如今就站在这里，居然妄图纠正人类错误的走向。”
被称为上杉的男声没有底气地说。
“人类历史从书写记忆至今，依靠的就是不断的变革，如今我们的选择就如同红莲的业火，终将染红整个人类世界，我们也将此身投入其中化作柴薪，这是我们谁都没有后悔的，我将率领云氏族人投身其中，宁可化为灰烬，此志不灭。”
名为云先生的男人高声
“虽身死而志不灭么？上杉族人虽然只精于研究生物研究，不尚武擅战，但愿与卿同战，身死而志不灭。”
上杉的声音有些柔弱，像是女孩子一样，但却也异常的坚定。
久久的停顿，那个女生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我说，古姐姐，您倒是做点反应啊，难得我这么热血。”
上杉轻轻地说，虽然不能看见声音主人的容貌，但凛通过声音就能感觉，声音的主人现在很是着急，恐怕脸都急红了。
“毕竟古姑娘可是联邦最强军团南十字星骑士团的大统领，可是未来新人类的代表人物，当然会纠结了。”
名为云先生的男声很是嘲讽。
“云先生，你还真是的，就不能再让我享受一下上杉这可爱的表情么，真讨厌。”
被称为古姑娘的女声很是轻松，显然并没有被刺激到，一点也不慌张。
“我在此向守护我们的南十字星郑重宣誓，古氏族人所率领南十字骑士团将永世为此事业献身，与云氏和上杉氏共赴危难，同生共死！”
本来慵懒的女声说出此话时，字字掷地有声，慵懒之意也渐渐消退，武者的杀伐之气豁然其中。
“其实别光说我，身为噩梦工坊核心的二位恐怕也是联邦极尽想要招揽的吧？”
女声又恢复了慵懒而轻快的声音，调侃着另外两人。
“那必须的，我们云氏作为人类意识领域研究者，联邦岂会放弃，虽然使者已经让我支走了，计划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但很可能联邦已经察觉了。”
“那个......”
名为上杉的那身有些怯懦地说。
“怎么了？”
“实验已经结束了，意志体的构造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在导入工坊内的全部知识以及各种信息资料，大概33个小时内就能完成了。”
上杉轻声向另外两人说明着进展。
“导入意志大概需要11个小时，也就是说，还有44个小时，我们的大业即将拉开序幕。”
云先生的话让另外两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会在这44个小时内，调集全部南十字星骑士团以及其他各方支持我们大业的战力做好防御工作，至少在我看来，咱们和联邦的兵力对比可是连对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就看你们的意识体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了。”
“老叫意识体可并不适合，总得有个名字吧？”
云先生的声音满怀着期待。
“正式的名字么？”上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做为我们对于人类未来的期许，作为我们共同的意志之本，作为我们行将付出一切的本源，就叫最初意志如何？”
上杉的声音像是叮咚的泉水一般悦耳。
“最初？最初的表现可能还是差点味道啊，毕竟那将代表的是我们的未来，只是开始就差些意思了。”
云先生的声音像是厚重的群山。
“那么第一意志如何？”
古姑娘的声音慵懒的像是天空的流云。
“第一意志么？听起来好像也不错，作为我们永远的优先级，将人类命运作为我们第一优先的目标？”
古姑娘的提议并没有被任何人反驳。
“那咱们势力以后索性就叫第一意志帝国算了，他们不是联邦吗？我们就和它反之来，我们都是第一意志的子民，它的欲望，它意志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的根本。”
云先生豪放而激动地大喊，像是咆哮的雄狮。
“云先生还真是恶趣味，居然选择“帝国”这个词，那么就这么定了吧，我们将是第一意志的第一批信仰者，我们将为这个永恒的大业开疆扩土。”
古姑娘的声音份外坚定。
“魂兮归来！”
“南十字星永耀！”
“真理之花永不凋零！”
三个苍白色的光点就这么在暗物质的绵长波动中永久消逝，但他们留下来的意志则将万古长存。
这时，一股暗流轻轻地推动着凛的身体渐渐飘向远方的黑暗中，苍穹之间，一股银色的力量流淌并守护在她身旁。
“醒醒啦，贪睡的小家伙。”
一朵樱花落在了凛的鼻子上，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副姣好的面容满面慈祥地低头看着自己，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湮。
“妈妈？”
凛昏昏沉沉地起身，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漫天花海，春晓之山茶，盛夏之玫瑰，清秋之菊，腊月之梅皆随处可见，更多的是种植在离云轩的墨色樱花，百花齐放中，墨染之樱则独立其中，显得充满了肃杀之美。
“欢迎来到魂之崖，凛儿。”
“魂之崖？”
凛疑惑地看着周身缓缓落下的花瓣，漫天花雨，真的美不胜收。
“是的，魂之崖，只有咱们云氏族人的意识才能来此。”
这个云湮是凛见过的云湮，一身纯白色襦裙长衣，上面墨纹描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环绕周身，腰间一只光剑若隐若现，俨然是身为云氏家长的云湮。
“云氏族人能否使自己的灵魂与暗物质相互环绕，这是最后的试炼，不过你本身就已经做到了掌控暗物质，所以这里是我为你解开心中疑惑的地方。”
“看了刚才的记忆，你固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妈妈......”
凛的心中确实有着非常多的疑问，但却不知道如何该从哪开口，所以率先开口的是作为母亲的云湮，她也等了很久，想了很久。
“我爱你，非常的爱你，和你在记忆中看见的那个人一样非常爱你，从一开始起，我就没单单把你当做我的克隆体，而是我心爱的女儿。”
“因为体质和他的一些缘故，我们没法生育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选择克隆体做为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实在太笨了，根本没有找到机会去向你倾诉，解释这一切。”
风轻轻地吹动着云湮的衣摆，上面墨色的凤凰轻轻地展动翅膀。
“可是我也犹豫，告诉你真相，你能否接受。”
凛的心有一个念头在替自己寻求解脱，那个念头告诉凛，那天刺向云湮那剑错的不是自己，而是云湮，她迟不迟不告诉自己真相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但这个念头终究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自责，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还欠缺一个爆发点。
“妈妈，我......”
“我是你的母亲，孩子做错了，母亲就应该谅解和原谅，况且你的错误也是由我而生啊。”
云湮叹了口气。
“正如你在我记忆中看见的那样，在克隆的过程中，我让静先生将云氏历代家主的基因样本输入了你的体内，我起初是希望那些能帮助到你，因为我患有先天基因缺失，希望这样补全你的基因，同时他们的基因记忆会让你更为强大。”
“可我没有考虑到，云氏历任家长的基因带给你的不管是先天对于暗物质的掌握，还有的云氏作为执剑人对于杀戮的渴望。”
“当负面情绪控制你的时候，暗物质转换比例就会崩溃，从而性格也会崩坏，这就是云氏面临的最大问题，所以才会有这种试炼来确认族人是否有资格成为魂武者。”
“而你并没有通过试炼，是通过基因继承掌握了对暗物质的使用，你当然无法做到明镜止水来控制自己的心态，所以才会如此。”
“你要知道，我们云氏魂舞者就好像一个转换器，我们手持暗物质光剑，通过自己灵魂将暗物质凝聚成剑锋，但当我们自身出现问题的时候，本来的秩序就会被打破，暗物质将冲击我们的身体，大脑，思维，甚至灵魂。”
云湮走到凛的身前，凛突然发现曾经看着高大的云湮，曾经可以让自己蜷缩在怀中的云湮，突然变得不是那么高大，原来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
“原来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好也回来陪在你的身边，也不会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找到我，哪怕吧我压着也可以让我听完这些话啊！”
其实用不用去看云湮的记忆都无所谓，哪怕云湮真的只是将凛看做自己的克隆体，自己未来的替代品，凛也是难以忘记她对自己的爱。
“咱们这不是还见了一面吗？凛儿。”
云湮伸出手轻抚着凛的脑袋，凛一下子冲进云湮的怀里，凛很清楚，那个真正的云湮，自己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华胥一梦。
不知道哭了多久，可能是一片樱花落下的时间，也可能一树樱花凋零的时间。
“呐，妈妈，那个老男人是谁啊？他理论上是我的父亲吗？”
“叫他老男人恐怕很不礼貌，你可以称呼他为父亲，虽然他年纪很大了，但却依旧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人。”
云湮脸上浮现的笑容充满了对于往昔的怀念。
“他是谁，我无法告诉你，只有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也如同我这般深爱着你。”
“他也将他的馈赠深深埋在你的灵魂深处，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挖掘了。”
“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留在我的身边啊。”
凛在向云湮撒娇。
“万物岂有长生不灭之理？我的笨凛儿，况且你不是还有那个红发女孩陪在身边么。”
“晓晓。”
凛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坚强不屈的红色身影。
“记住，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朋友。”
凛回想起记忆中与母亲交好的那个笨蛋武士和安小姐，两个人的那种安心的感觉，自己曾经也在那个红发女孩身上体会过。
“宫本兄和安姐姐，还有叶先生，我相信凛儿日后也会见到他们的，他们都是我引以为豪的伙伴，若凛儿日后见到他们，替我问声好，告诉他们，我很喜欢他们。”
“知道了，我见到他们会替妈妈向他们问好的。”
突然，凛想到了一件事，像是恶作剧一样张口。
“那么，妈妈，我想问一下，那个吻是什么感觉？”
“吻？那个吻？”
云湮故意在傻，但她已经有些绯红的脸颊还是暴露了。
“您的脸变红了？”
“凛儿不乖。”云湮轻轻地拍了一下凛的脑袋，“那种东西，等你遇到心爱之人自然就会知道了。”
“唔。”
凛不满地嘟起嘴。
云湮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轻轻地笑了，然后向后退了几步，一改之前溺爱的神色，面容冷峻，仿若不容侵犯的寒冰一般。
“时间不早了，正如我之前和你说的，做为你的母亲也好，云氏的家主也罢，在这里，我将对你进行最后的试炼，来吧，试图铭记并超越我手中的剑。”
云湮拿出了腰间的暗物质光剑剑柄。
“魂兮归来。楚地云氏，千哉悠悠。”
魂兮归来。取自楚大夫屈原所著《楚辞》中《招魂》一篇，发家自战国之时的楚地云氏作为当时巫师一族，受其作品感染，将此句做家训，时已过千年。
千年之间，无数的云氏魂武者也好，普通得云氏族人也好，都默念着这句话，恪守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信念。
“魂兮归来。后人凛儿，以剑求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