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着白衣的鲜血顺着衣角落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鲜红色的地板,本来稚嫩可爱的容颜苍白而冰冷,露出一个妖艳彷如罂粟花的笑容。

染血的指尖轻轻地在眉间一点,然后看着眼前的凛,像是对镜贴花一般轻轻地为自己没有丝毫血气的白色唇间抹上一股妖艳的的红,对比之下整张失去血色的脸看起来更是苍白骇人,就算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容貌和自己一样,凛也是背后一股寒意。

“好看吗?”

站在血泊中的她冲着凛漏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然后慵懒的一甩自己身上的白衣,染在衣服上的血液开始黑色的火焰中燃烧,而她则安然其中。

“不觉得好奇吗?不想问我是谁吗?”

看凛没有反应,家主之位前的她也并不着急,身上的火焰渐渐地散去,纯白色的长衣并没有任何的损坏,反倒是上面的血迹全部都没有了,露出了下面黑色的凤凰刺绣,黑凤凰展开双翼,严重冷漠无神地冷视着一切。

凛痴迷地看着她衣服上的黑凤凰刺绣,栩栩如生地黑凤凰在白色的长衣轻轻地抖动着自己的羽翼,像是马上就要振翅飞起一样。

“你是谁?”

其实凛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脱口问出。

“这云氏家长才能使用的凤凰刺绣真好看,不是吗?”

说完她转了个身,如同水墨画一样的长衣在空中摇曳着,上面的黑凤凰飘然生动地随着她的舞动而飞舞着。

“我是谁,其实你很清楚,就好像我很清楚你一样,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她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像是一个滑稽的舞者,夸张但却充满了危险。

另一个凛的声音很轻很轻,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轻轻地笑着。其实从一开始,凛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她心中最为黑暗的一面,一个孤独,冷漠的自己,一个被永远封印在自己心灵牢狱的自己,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自己。

“其实你很清楚我是谁,你害怕我,你恐惧我,因为我亲手将剑刺进了妈妈的身体里,因为我黑暗的想法让你害怕,因为我就是你原初的欲望。”

另一个凛裂开嘴笑了。

这句话一出口,凛的浑身就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曾经试图遗忘,她试图将这件事实永埋心底,可终究她还是逃不过自己。

没错,当年云氏内乱事,云湮身受重伤,凛因为知道自己身世,受到冲击,仓皇离家出走。但任谁都没有提,那天重伤云湮的就是凛。

当幼小的凛站在大厅中央,被所听到的话语震撼,呆滞地站在那里时,云湮闪身冲了下来,横剑斩杀了试图伤害凛的云氏叛乱者,将凛护在身后。

然而云湮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凛,捡起了地上遗落的光剑,本来未经过试炼的凛是无法让光剑吐出剑锋,然而做为云湮克隆体的凛,对于暗物质的掌控和剑技都来自基因。

那一刻,听到真相的凛精神极其不稳定,在凛的眼里,世界整个都崩溃了,只是一个瞬间,凛有一个极端想法闪了出来。

要是一切都消失多好,没有云湮,没有云氏,一切都没有了,自己就自由了,不需要再纠结自己是谁的克隆人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知道了。

本来只是闪过的一个黑暗的想法,却在那一刻让凛着魔,一直以来,在凛的身体里都有另一个人在黑暗中,低语着,呢喃着,而那一刻,凛将她放了出来。

黑色的光芒丛剑柄中吐了出来,黑色的剑锋无情地洞穿了云湮的胸膛,当云湮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凛嘴角露出了一抹疯癫的笑容。

血肉横飞,不需要人指点,只要想,只要挥剑,血肉就会分离。云氏的叛乱者被眼前发生的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啥时候,黑色的光剑已经夺取了他们的生命。

挥剑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凝聚于剑锋的暗物质肆意地挥洒,形成一道一道的剑气,铭刻在基因中最黑暗的一面完全的展示了出来。

白衣被鲜血浸透,湿润而粘稠,却温暖好像母亲的子宫,不对,做为克隆体的凛并非来自己云湮的子宫,而是冰冷的培养皿。

思考完全放弃,只要随着欲望挥剑斩杀就行了!

消失吧!消失吧!

像是急促的发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一些都结束的时候,凛不可置信地置身在血河肉山之中,整个大厅除了自己低促地呼吸外,没有一点响动。

“你好像想起来了?”

说完,像是着魔一样,另一个凛疯了一样大笑起来,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瘆人,病态而令人作呕。

血腥的记忆翻滚着,绞痛着。

凛想要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却发现手中正拿着那天洞穿云湮胸膛的那把光剑,血液顺着剑柄不断滴落,还散发着热气。

“不,不,不!”

凛将剑柄甩了出去,畏惧地后退着,然后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凛低头去看什么东西绊倒了自己。

云湮的人头滚落在一旁,熟悉的容貌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

嘴唇微微地煽动,不动地低语着,向凛发问。

“我,我,我!”

凛害怕地推向另外一边,却撞到了一个人,转身,看见云逸披头散发地站在自己身后,血染红了他的全身,两条胳膊都已经被斩断,白乎乎的骨头裸露在空气中,喉间被深深地撕开。

“你原来才是伤害姐姐的真凶。”

说完,云逸向前逼了一步,凛遍后退一步。

身边被斩得已经没有人形的血肉在颤抖着,扭曲地组合在一起然后像是站起来一样不断扭动着,向凛逼近。

“你不过就是个克隆体,克隆体,克隆体。”

“为什么要杀我们,杀我们。”

“不要,不要,我也不知道。”

凛小声地呢喃着,双肩颤抖,用手抱紧自己的头,捂住耳朵,声音却源源不绝地透过传进大脑。

“真脆弱而又胆小。”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凛苦笑了下,换换地举起手,一把光剑剑柄出现在她的手中,纯黑色的剑身凝聚出来。

“吵死了!”

一挥剑,周围悲鸣的一切都崩溃,化为了虚无。

另一个凛缓步走到凛的身下,满脸嫌弃地看着抱着头不断在颤抖的凛。

“真是废物,你还是消失吧,让我来替代你,称为真正的自己吧。”

另一个凛像是介错人一样高举起手中的黑色光剑,瞄准凛白皙的脖子。

“结束吧!”

黑色的剑锋落下,在即将接近凛的时候,却被阻止了。

一只翩然的蓝色蝴蝶轻飘飘的飞在空中,用自己的羽翼阻挡住了落下的剑锋。

蓝色的蝴蝶散发着异样的蓝光,幽邃的蓝色像是来自冥灯一样,静静地徘徊在凛的身边。

“切,死魂灵也要来多事吗?”

另一个凛再次挥剑,凝聚着强大暗物质的光剑斩出一道黑色的波动,凌厉而充满了压迫。

在黑色的波动接触到蝴蝶的时候,幽邃的蓝色变得更加耀眼,像是在和另一个凛对抗,黑色的波动被缓缓地拨开。

然后,蓝色的蝴蝶缓缓化作了一个人形,站在凛的身边。

“凛儿,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地步?”

云湮面色哀伤的看着眼前的另一个凛。

“明明最难过的人就是你,你却还要强撑着,质问自己,甚至想要斩杀自己吗?”

终究还是被看穿了,另一个凛,不,凛愣了一下。但就算如此,凛还是举起了手中的黑色光剑,指向云湮所护住的另一个凛。

“心生怯懦,所以不能直视自己所犯之错,当斩!”

“无能胆小,所以不能改变自己所处之境,当诛!”

没错,凛恨透了自己心里那个怯弱,胆小,只能躲在云湮身后,没有主见,整日只会撒娇,对于自己所犯之错躲躲闪闪的自己。

所以当凛看见面前那个抱着机械玩具,不知所措的自己时候,怒火喷涌,那是凛最恨的人,就是她自己!

而这里,这个试炼中,当斩的人也就是她自己!

逃避,逃避,自己那天逃离云氏,逃离云湮,孤身到达联邦,以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之身活了下来,走到今天,她最仇恨的就是当初那个自己。

“您果然只活在我的记忆中,妈妈。”

凛看着眼前的云湮,叹了口气。

“在我的记忆中,你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样的我,你都会庇护,溺爱,所以,现在,让我离开你的溺爱吧,妈妈。”

凛一横手中的黑色光剑,如果说凛在电子AI和黑客技术方面是个天才的话,那么云氏的暗物质的掌握和光剑剑术,凛的天赋更是冠绝云氏的奇才。

离开云氏之后,稳定生活后,凛就开始对于自己的基因记忆着手分析研究,很快,凛就通过自己的基因掌握了云氏魂舞者的技术,接着光剑剑术凛则通过体内来自己云湮的血脉的暗物质进行复刻学习。

可以说,那时的凛并没有忘记,自己在那天拔剑斩杀云氏叛乱者的感觉,反而更加精进研究,在回忆的绞痛中学习思考,成为了让苍崎凉子都不愿意轻易对抗的存在。

如果说云湮的暗物质凝聚的光剑是如同白昼一样的纯白色光剑,那么背离云氏家族,寻求自我的凛就是纯色的仿若永夜的黑色光剑。

“无论是那个你都是我亲爱的孩子啊。”

云湮哀伤地看着凛,但还是让开了,那个颤抖着,胆小的另一个凛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凛,然后拿一起一柄光剑,吐出纯白色的剑锋来。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一黑一白,两道光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