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对你来说,我到底算是什么?”

凛站在漫天的墨色樱雨中低声呢喃,但这个问题终究不会有人再回答了,眼前的墓碑冰冷而沉默,就好像空洞的心一样,冷冷的。

手中的光剑剑柄渗着丝丝的凉意,流线型的设计,握在手里很合手,但是凛试了无数次,却依旧无法让这把剑吐出自己的剑锋来。

一旁的机械鹰看着主人手里握着剑,一脸沮丧的神情,想要安慰却始终无法张口,作为人工智能的简,并没有别凛设计太多的情感进去,有的只是想自己主人外表的一样的嬉闹,但是那份嬉闹之下,那份孤独迷茫的内心却没有交付给任何人。

“如果能和您好好谈谈就好了。”

“凛小姐,恕我打扰一下。”

花语的声音空洞洞地出现,可能是通过某处的扬声器想凛说话。

“怎么了?”

“云逸家主,说他今晚要参加帝国的宴会,现在已经出门了。”

“这样啊,还有什么事吗?”

凛挑了一下自己秀气的眉头,有点好奇,一般来说,云逸身为家主,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完完全没有理由要告知凛。

“家主临行前,将血酒已经准备好了,放在中厅了,让我告诉凛小姐,如果您愿意接受试炼,请在中厅饮下血酒。”

为什么会在中厅?

凛对于中厅有着很特殊的感情,那个地方是她心中的一个软肋,在哪里她得知了一些本来不会告告诉她的事实,在哪里,她选择和最深爱自己的人诀别,一别即是生死相隔。

“凛小姐。”

见凛有些发呆,花语轻声地提问。

“我明白了,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凛将说手中的光剑握紧,下定了决心,她还记得自己当初离开离云轩时所下定的决心。

路就再难,自己也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我自己就是我自己。

热水很舒服,晚饭也很好吃,衣服更是柔软而干净,脚轻轻地踩在青石板上,却好似踩在云朵上一样,让人想翩翩起舞。

“主人。”

一旁操控着机械鹰的简小声地说,凛比了一个没事的手势给它,并没有说话。

站在空洞洞的中厅门前,凛抬起头,仰望着眼前巨大的木质建筑,这里是云氏家族举行家族会议的地方,里面很大,凛记得小时候自己很喜欢在这里玩,木制的地板走上吱吱扭扭的很好玩,自己最喜欢在这里和母亲嬉戏,自己在前面跑,踩的地板作响,母亲跟在身后,一点声响也没有,眼中满含着暖意。

“我陪着主人行吗?”

简一反常态,小心地问。

“不用了,去和花语玩吧,我没事的。”

说完,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向了中厅。

幽黑的中厅里没有一丝的光亮,花语已经按照凛的要求切断了自己对这里掌控,整个中厅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和外界的联系。

赤脚走在有些冰冷的木底板上,地板就像凛的记忆中那样发出轻微的响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曾经在自己眼里偌大的中厅也随着自己身体的成长变小了很多。

走进大门,左右两排的坐席现在空空的,在那件事之前,云氏家族人丁兴旺,每次家族会议,两边的座位上坐无空席,彼此交头接耳的聊着天,好不热闹。

走过两旁的坐席,门正对着的墙面上,白色墙面写意地泼墨着一个苍劲的云字,云字之前只有一席之位高坐,简单明了的座位一如周围的坐席,但却是云氏家主之位。

曾经的云湮就坐在这个座位上,小时候,凛不懂,总是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坐在这,怪寂寞的,不如下去和大家一起坐。”

看着好奇的凛,云湮总会寂寞地笑一笑。

“妈妈要承担很多责任,只能坐在这里。”

说完,云湮就会轻轻地摸着凛的头,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长长的衣袖正好将凛整个罩住,软软的,云湮身上淡淡的樱花香让凛很是安心。

可是那一晚,当凛兴冲冲地抱着机械宠物想要走进中厅找云湮的时候,她在中厅的门前停下了脚步,中厅里散发出来的不是曾经的温和气息,而是迎面的戾气。

中厅两旁座位上的人大声的喊着,脸上因为上涌的血气变得绯红,甚至有人已经拔出了光剑,想要威胁哪个坐在那个席位上的人。

而席位上的那个人则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掩着她的面容,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那股逼人的寒意。

正是那逼人的寒意震慑着其他人,他们不敢造次,只能口头上挑衅,终究没人敢遇过那条红线,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经常冲着凛笑的叔叔说出了一句话,那句话紧紧地捏住了凛的心,也让一直沉默地坐在那的云湮抬起了头。

凛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母亲,冰冷的眼神好想能将人冻结,完全不像平时的温和,一举一动之间,杀意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好似一柄离鞘的剑明明晃晃地悦动在空气中。

云湮缓缓地站起身,绣着墨凤的衣服上就像泼墨一样染着血迹,手中的剑柄上,血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瞬间全场的无人再敢多言,只因为那一句话。

“哪个小鬼明明是你的克隆人,你不过是借助她一直掌控云氏?”

“妈妈。”

“云湮。”

凛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名字,缓缓地走到哪个坐席前,一碗酒摆在那里,酒色清亮透底,没有一丝的杂质,一旁,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放在一旁,一份信压在试管之下。

上面清秀的字体,凛还是第一次见,但不用多想,就好像融在血液里一样,只需看一眼,凛就知道,这是云湮的手书。

凛儿亲启:

你看见这封手书之时,我当已经身故离世,委托逸将此手书,此剑,此血交于你,望你能承云氏之习,饮下血酒,于魂崖之畔,持剑自省,昭昭天地间,寻己之路,我身无他物可为你留下,此为我独可为你所为之事,望你接纳,若然有幸,望你还可再叫我一声妈妈。

湮绝笔

“我......”

凛紧紧握着手中的试管,里面的血液还有一些温热,那种温暖的感觉,曾经自己多么熟悉,想要忍着不哭,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不争气地留下来。

凛抿着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说:“妈妈,凛儿回来了。”

心中的情感久久不能平复,凛就颓然地坐在黑暗中等,一直等到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喘一口气,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坐席前坐下,将那柄自己无法激活的光剑放在一旁,缓缓地打开瓶盖,将云湮还有些温热的血液倒入酒中,红艳的鲜血,缓缓地在酒在酒中扩散开,渐渐地将酒染成绯红色,好想天边的晚霞一样轻柔曼妙。

“魂兮归来!”

凛拿起酒,看着碗中荡漾的血酒,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将酒饮尽,酒香浓郁,就算是不喝就的凛也能感觉到香味,但其中最让凛在意的是那丝丝的甜味,如铁的甜味,来自云湮血的味道。

先是一股子凉意从自己的胃部缓缓地扩散开,一直沿着脊椎爬上大脑,顿时,凛浑身一颤,眼前的一些都变得分外清晰,黑暗中的房屋看得清清楚楚,房屋中立柱上的纹路,地板上的擦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胃部缓缓地开始变热,一股热浪以迅雷之势冲向全身,然后像是拍击海崖一样拍在大脑上,一瞬间,眼前的一些都开始晃了起来,变得不那么真切,晕眩感不绝,一层一层的连绵不绝,但眼前所能真真切切所能看见的一切细节去并没有消失,摇摇欲坠的视野里,渐渐地多了一抹特殊的颜色,一种流动在空间中的特殊力量缓缓地显现出自己的样子,如同青紫色的流云,那种东西其实凛非常熟悉,只是从未如此的接近,宇宙中的暗物质在凛的眼前展露出自己的样子。

凛可能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此时她身上的血脉透着阵阵的红光,透出自己的皮肉,在黑暗中阵阵地闪烁着,那双黑色俏丽的眼镜此刻化为深夜般浓重的黑色,透过这双眼睛,凛小心地观察着流动在自己身边的暗物质波动。

凛好奇地伸出食指,轻轻地拨动着身边的如流云一般滚动的暗物质,缓缓地搅动着,渐渐地周围空间中的暗物质波动向凛的身边涌了上来,将凛缠绕在其中。

渐渐地凛感觉到晕眩在增强,有什么东西开始透过自己的毛孔,皮肤涌向自己体内,大脑中,意识渐渐离开身体,缓缓地抽离身体。

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舒服,像是云湮轻柔地拥抱,仿佛间,凛又闻到了那淡淡樱花香。

“妈妈。”

凛缓缓地睡到在地板上,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柄无法出鞘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