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自然循环。

代表了生命力的草木,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却成了死亡的代言词。

那沾染黑色雾气的藤枝不管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凡它所及之处,无论花草石木,纷纷迅速枯萎老化,化为尘土。

“你的火焰抗得住吗?”

男人用法杖指向温切尔,那不祥的黑色藤枝迅速蜿蜒曲折地缠绕在了火焰上。

本应被点燃的枯木反而熄灭了火焰,这是谁都没见过的奇异景色。尽管那仿佛无论如何都烧不尽的火焰仍孜孜不倦地冒出想要反击,但火焰巨人的身体明显一圈圈地缩小了。

胜负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本以为是温切尔打响了反击的号角,却不成想那只是他最后的挣扎。

战斗,生死,往往都是在一瞬间,由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就决定了走向,决定了结果。

但这场比赛却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结果。没有意外,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自然,水到渠成般,仿佛就只该是这么个结果。除了它,没有什么能胜任这个位置。

火焰彻底地消失了,藤枝缠绕在了温切尔的身上,先是手臂,接着蔓延到躯干,他的身体染上了黑色并迅速老化。

男人没有停手的意思,裁判也呆住了忘记了发号施令,观众席上鸦雀无声,谁都没能猜到。

突然,一道亮光闪起,照耀着整个场地,迅速切断了枯条。

男人扭头,看到的是一个一手提着酒瓶,一手倒拿长剑的中年男子。

布莱雷斯。

斗篷男子冷笑着,收回了藤条,看了一眼地上的温切尔以及此时才醒悟过来慌里慌张宣布比赛结束并跑去查看情况的裁判,转身下场了。

虽然被打断让他很不爽,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得时候。一旦和贤者动起手的话,事情只会朝糟糕的方向发展。

看着走下场的斗篷男,布莱雷斯将剑扔还给了一旁的年轻骑士。

“那,那个,团长,刚刚……”

“没什么。那小子挺有天赋的,死在这里太不划算了,他还能走得更远。”

布莱雷斯仰头灌了一口酒。

“再者他要真死了,那老头子也就没心思再干别的事了,我可不想在这里白花时间。”

“团长你就坦率一点嘛,是不是看上那个少年,想把衣钵传给他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眼镜男子笑着插话。

“哈?你胡说什么呢,格拉斯。我和那小鬼相性太差了,传给他我还不如传给韦恩那个混小子。不行,老子和他的相性好像更差。啊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合老子胃口的小鬼呢?”

“是你太挑了。再说当初老团长不是照样跟你相性很差吗?最后还不是传给了你。”

“那是他快不行了,实在找不到人了。想起来我就气,丢给我这么一个麻烦的烂摊子,那老头真是会使唤人。”

格拉斯笑着看着那个虽然嘴上说着一万个不愿意,但脸上表露出的却是怀念与悲伤的神情。

努力坚持到这个地步,他做得真的很不错。你没有看错人呢,父亲。

格拉斯仰头吸了下鼻子,笑着面对温暖的阳光。

“温切尔,温切尔!”

乔纳焦急地扑在了温切尔已经萎缩的身体上,手足无措地摸着他的身体,握住他的手,想要唤醒他一样不断地呼喊着。

“他怎么样?会死吗?”

“病人情况很严重,需要应急处理,请您回避一下。”

一位年轻神官将乔纳推出了室外,关上了大门,里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以及谈话声。

得不到回复的乔纳满脑子都是不安的想法,在外面快速地来回踱着步。

“怎么办?阿尔先生也受伤了,雷斯塔也是,艾尔夫先生也不在,该怎么办?温切尔先生他不会有事吧?他们不会有事吧?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可以更强一点,替大家分担一点压力的话……”

“冷静一点,孩子。”

突然一双温厚而又沉重的手掌搭在了乔纳的肩膀上,安慰着他。

他抬头,看到的是一位发须花白的老人。

“会,会长?温切尔先生他……”

“他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也不需要自责。温切尔明白,会输,会落到这个地步是他自己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当他醒过来时看到的不是你自责的脸,而是微笑着告诉他[欢迎回来]的开心面庞。”

“会长……”

乔纳看着脸上表情古井无波的会长,内心有了一丝动容。

这就是会长吗?就算自己的儿子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依旧可以保持冷静,我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成熟……

伽利略注意到了乔纳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可能的失言,有些歉意地说:

“抱歉,我是不是对你们之间的交往干涉太多了?没关系,不用管我的话,按你的想法去做,去和温切尔交流就好了。年轻人,就该是各自不同的想法互相碰撞才能缔造深厚友谊啊。”

“诶?那,不,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所以没关系的,我会思考会长您的建议的。”

看着乔纳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和明亮,渴望求知的眼睛,不知怎的伽利略有些恍惚,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命运吗?

伽利略喃喃道。

“会长?您说什么?”

“啊,没事。”

伽利略轻轻摇头,拍了拍乔纳的肩膀,一半欣慰一半期待地说:

“真希望,你可以和温切尔走到一起啊。”

“诶?”

乔纳略有不解的歪了下头,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手指从长长的衣袖里伸出互相拨弄着,视线飘忽。

“那,那个,会长,我,我是男生诶?”

这回轮到伽利略震惊了。

“唉?男,男生吗?这样啊,哈哈,看来是我搞错了呢!那,那我先走了,再回,乔纳少年!”

“啊,再见,会长!”

乔纳对着会长的背影挥了挥手。

“又被认错了呢。”

乔纳有些脸红地搔搔脸颊。

这边,还处于震惊中的伽利略走路都有些摇晃。

“居然是男孩子吗?明明那个脸和身材……温切尔喜欢这类型的吗?再怎么说也不行吧?我还想要孙子啊。要不要之后找他谈一谈?”

就在这一天,一位老人的价值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并陷入了长期的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