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到班上去了。”我们四人刚坐稳,胡衣辰便跟我们打完招呼之后匆匆离开。
“恩。待会儿见。”
今天我们来的比昨天还早,教室里的人却比昨天多了不少。
同桌依旧像昨天一样不知何时就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背挺得老直。
“又这么早啊。”许安哲坐到她的身后时用一种大小很微妙的声音跟她了个招呼。她微微点头以示回应。这时她手里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笔记本而是昨天刚刚发下来的课本了。昨天下午老师安排临时班委时,许安哲和朱灵韵还有这位百里棠都表示愿意担任班长,最后老师犹豫一会儿,以男生体力好为由选择了许安哲。胡衣辰担任劳动委员是我完全不意外的,她似乎就是有那种“劳动委员”的气质。由于没有别人和她争,她自然而然的当选。学委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身材普通身高普通,看上去哪里都很普通。名字……好像是叫李洁一。至于各科的课代表班主任说交由各科老师自己决定。班主任邱宜好作为英语老师选了一位名叫黄韶颜的女孩子作为英语课代表。她个子不高但是长相甜美,甚至都不像是个初中生,而是更像个小学生。数学课代表叫华尚良,寸头小眼睛,不高但看着挺结实。
而其他老师则没指定课代表,语文老师说正式决定班委之前由每组第一个人收取作业并在每天上课之前交给她,而其他老师在询问了“其他老师是怎么选的呀”之后也决定按照语文老师的方式来。
昨天几个老师布置的大多数预习或者课后习题之类的作业。实在简单到无趣,不过英语的课文预习居然说是要一个个检查,我可算了吧。反正到时候成绩好就行了,我家长据说在大美利坚,总不能就因为这点作业的事情请他们过来吧,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你能奈我何?抱着这种心态,以英语作业为首的所有麻烦的作业我全都没做,只把几个需要专门写在本子上的完成,放到小组第一排。
看看表,离打早铃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起身,发现许安哲正趴在桌上写些什么?
“要借你抄么?”我直接开口到。我的同桌意外的起了反应。用她细长的眼睛瞟了我一眼。
“啊,不用。都挺简单的。”
“……”我离开座位,拿着从小卖部买的塑料水壶走向饮水间,也顺便到处看看。提着水壶,在五班和六班之间的位置驻足,侧身看了眼五班教室,人也不算是很多。那位假江秋迟貌似还没来。恩……从我家到学校这儿的车从软件上查到的信息来看,大概十五分钟一趟,最早一班是五点半,也就是说上车的时间节点应该是五点四十五,六点整,六点十五分……大概二十五分钟左右就能从夏步凡的家到学校。恩……算半个小时好了……现在的时间是六点四十,她如果不想跟着早自习铃声进教室的话,就至少要坐七点钟的那一班车,但是一般人肯定会提前,那就至少是六点四十五上车,再往后推一班,那就是六点半。算上从校门走到这里的五分钟,六点三十五,如果还要在学校旁边吃十分钟早饭,六点四十五……所以如果是六点半的那一班的话,大概五到十分钟的样子也就到了。我去饮水间打个水估计三四分钟的样子,刚好。
我计算的过程中便已经走到饮水间,先用开水过了一遍瓶子,然后倒上三分之一冷水,三分之二的热水,这些做完,我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于是掏出兜里的手机。
“奇怪?”我习惯性的打开聊天软件时,很意外的发现它不再自动登录了。
这……这密码是多少来着,我有些急了。我并不知道这个附身的机制是怎么样的,首先,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夏步凡,他的那些记忆与我本人的记忆在我大脑中被泾渭分明的划分开来,丝毫没有混淆的可能,但一些几乎已经形成反射的常识却已经和我自己的那部分糅杂的暧昧不清了,比如说准确的找出钥匙串里大门钥匙的动作,激斗时下意识的操作,推眼镜的动作等等这些……而输入密码这种介于反射动作与记忆之间的存在,则让我的大脑运行有一瞬间的滞留,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的手按下了第一个数字,很快,我找到了第二个数字和第三个数字,199……接着,记忆浮现,是日期,是生日日期……不是夏悠的,而是早我一年出生的夏步凡的生日。月份和日都与我一模一样,不同的竟然仅仅是年份。接下来,是拼音……夏染……恩?当我想起拼音时,对应的文字也在夏步凡的记忆分区中出现。不是夏步凡而是夏染?夏染又是谁?如果我不知道那个奇怪部门也有被所谓“腐化”的可能性,现在多半就直接去问周汝成或者王雪绒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的父亲如果一开始就涉及其中的话……如果真的如江秋来所说的,我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之一的话……那这个同样是夏家的夏染,说不定也相当重要。
确定密码无误之后,见没什么人给我发消息,我便立刻收起手机,提起水壶向教室走去。
夏步凡的记忆里还有很多信息,在这个世界的这件事情里他这个人可能比我陷的深的多得多。毕竟,父亲的研究成功了……我的血一直被抽到初二,而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在小学很小的时候就不再接受抽血,最后一次抽血……我努力的回想,在夏步凡记忆的分区中不断用抽血这个关键词去触发……应该是在三年级,那时夏步凡好像被带到了一个高大而整洁的类似医院的建筑里,似乎在那里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看了很多奇怪的影像……不行, 这段记忆太过久远,即使我是在一个非常客观的视角去看,它仍旧是模糊的失真的。很难得到什么确切的信息。而夏染这两个字更是只出现在和密码相关的记忆里。
“哟。这么早啊。”当我走到六班门口时,我看到走廊尽头什么包也没背什么东西也没拿,所谓“空着手”就来学校了的假江秋迟。
她见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厌恶。
“有什么事儿吗?”
“昨晚我家住的……”她一下子扑过来,焦急的用捂住我嘴的方式打断我的话。
“你别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啊!”
“……”我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用手背擦了擦嘴,挠挠脑袋。
“所以,怎么样?还好吗?”似乎见我态度还行,她的表情略微舒展。
“不算差……我看了一下,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地方吧。”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收拾好你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明明一楼二楼都有房间,你……”她刚开口,又一下子闭上嘴,脸又泛起红晕。
“我说了我有别的原因。”
“是和那个相关吗?”
“是的。”
“你现在信任我吗?”
“额……”这时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到班上,我俩再这样站在路中间已经引得他们中的一些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我去操场逛逛。”
“喂,你别逃避问题!”她刚想开口把我拦住时,有几个貌似是六班的同学刚好走过,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在进教室前扭头望了两眼。
“哎……”我无奈的摇摇头。
“唔……”她涨红了脸。低下头,默默地和我保持着微妙距离,就这样跟在我的后面。
我们俩从教学楼后门出去,穿过花坛,踏上通往操场的人行道。看看表,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就打早铃了。于是我在一处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停下脚步,那位假江秋迟这时到很默契的和我一样停了下来。
“你们有那种,碰到窃听设备就发出哔哔哔声音的东西吗?”
“啊?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很认真啊……不是说了嘛,那个家也可能不安全了。之前我被……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就在我房间对面装了一个监视设备,专门观察我的情况,虽然走得时候他们当着我的面把那东西拆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呢?”
“啊?监视……你怎么又现在才说……那,那不会连……”她被急的满脸通红。
“我都说了可能会被动手脚……哎……主要是,我没法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被那东西影响。”我小心翼翼的回想起那一天,进入列车里的那一群人……
“对了,你不是说可以量化吗?你能判断出来吗?”
“量化量化,先要能够量才行啊,没有设备怎么可能直接判断出来。”
“江秋来回国之前没在大美利坚的实验室测过?”
“我们……走的很匆忙。”
“哎……这下难办了。”
“你也没必要这个也怀疑那个也怀疑吧!就算走的时候没有做过检查,秋来他,他之前的检查都是没问题的!”
“美国离那东西什么距离,我们这儿离那东西什么距离?”
“那,那你也不用这样对他。他也是听说你还活着才带上我一起过来的。”
“对第一次见面,开口就问我怎么可能还活着的人,没好脾气也正常吧!我也只是个幼稚任性,自闭愚蠢的高一男生啊……哎,算了算了。你要不介意你就住在我那儿,你要想和江秋来住一块儿现在也有理由了。”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女孩的表情突然沉下来。
“什么叫怎么和我说的?”
“原话!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你怎么总是喜欢大喊大叫的……”我看她嘴唇都开始发颤了,叹了口气,一边回想着一边答到:
“他好像,先是问我,为什么还活着,然后问我,怎么会还活着……换你,你听了你不会感到生气吗?而且,你们不是说知道我还活着才赶过来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问我,很没礼貌的。还有啊,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就会死,又是谁告诉你们我还活着的。”
“他没告诉我这些……”她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我低头看表,距离早自习铃声还有十分钟不到。
“今天早上就这样吧,马上要上课了。”我转过头就想走,可那位假江秋迟却一下子拉住我的袖子。
“?”傲娇人设这么快就由傲转娇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不然呢?”
“你,你待会儿下课了来找我。”
“不可能。”
“!”她被我一句话噎着,一双怒目瞪得老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人害羞,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漂亮女生从班里叫出来。你来找我吧。”
“你,你早说啊!再说,也没见你对我都害羞啊。”
“……”对于这事儿我也觉得很奇怪。总觉得面前这人,莫名的感觉有些亲切。有种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学姐的感觉。
“走啦,你想踏着铃声进教室啊。”
下课之后我没等她过来就直接从教室后门走到走廊,刚好假江秋迟正从五班教室正门出来,她没见到我,站在我们班的后门旁,犹豫一段时间后,她抓住一个准备从后门出来的同学问道:“能不能麻烦,帮忙找一下你们班的夏步凡。”被她搭上的女同学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我,我对班上的人,也不是很熟。”巧了,我也不认识那位不认识我的女同学。
“啊,没事儿。”
“要不,同学你指一下,我帮你叫出来?”
“我看看……”她伸长脖子看了看。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头看表,一分多钟就这样过去了,考虑到时间的关系我还是决定别整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同学, 你找谁啊?”
假江秋迟和女同学都被我吓了一跳。
“你!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下课来找你吗?”
“啊,你就是,夏步凡同学啊。”
“你好你好。”
“我,我叫唐妙语!”
“啊……很,很高兴认识你。”
“那,那我去,去打水了。”
“好好。”我退后让出位置,娇小的唐妙语同学抱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瓶一溜烟跑向饮水间。
“所以,怎么说?”就下课这十分钟,我也懒得为了避免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与想象力而专门找一个僻静地方谈论事情了。
“你能告诉我你周末打算住在哪儿吗?”
“你怎么上来就问尺度这么大的问题。”
“你,你乱说些什么呢。”
“抱歉,这我真不能告诉你。而且你知道了想干嘛?”
“我……你能确保你那个地方没被……就是你说的那些人,动手脚吗?”
“这倒不好说……不过那是个小房子,要检查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也简单。”
“那,那你现在还是住寝对吧。还是周末才过去对吧。”
“你想干嘛?”
“我……你当我没说。”她带着莫名怒气,没等我回应一转头就回到五班教室了。这时那位娇小的唐妙语正好拿着水壶走过来,见到我,她在走进教室之前微微低头打了个招呼。
这一天里,那位假江秋迟再也没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