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神明的祈禱?

怎麼說呢,雖然自己是一個無神論者,但也並不是不能理解。

“所謂寄託了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我坐在地上,兩手支撐着地面,抬頭仰望。

那時候正是滿月之時,皎潔而清冷的月光讓少女的儀式台多了一絲聖潔。

“你的爺爺,是某些神教的教徒?”

“這倒不是...”

她回憶起之前的往事。

“師傅說的沒錯的,其實之所以做這些,也只是為了找個理由來讓自己安心而已。”

“所以說,連神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想要向他要求某些東西。”

“誒,不...這個的話...”

“告訴我啊。”

我懶得用手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便直接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這對於早就受夠夏天的陽光的我而言是一種享受。

“你,對於神明的印象,究竟是怎樣的?為什麼明明連他的任何東西都不了解,卻能夠做出這樣真誠的祈禱。”

就如同一個當事人,我關切地說出了這個問題。

“抱歉,我,一點都不了解。”

“啊?”

“只是,爺爺曾經告訴我,神會以仁慈的態度對待世間萬物,不管是人類還是魔物,如果陷入了絕望,那麼請真誠的祈禱,神會聆聽你的哭泣,降臨到你的身邊,拯救你的一切。”

似乎她是代表神明的聖女,在道出這一切的時候,露出了最真誠的笑容。

“神不會容許生命的自相殘殺,絕不會讓自己的信徒沾染殺戮的罪惡...”

“噗,哈哈...”

幾乎沒有忍耐,我在她面前大聲笑出來。

她並沒有生氣,自顧自的便停止了笑容。

對自己剛才說出的話語也覺得有些尷尬,雖然那時候才十一歲,不過少女在同年齡段要比我這種傢伙成熟的多。

中二的話語,說出來怎麼也會害躁。

“對你失禮了,你也不用理缺哦。”

“不,沒事的,師傅沒有錯,我太過於天真了。”

她苦笑着,臉上出現一絲遺憾。

“神明不會沾染上殺戮的罪惡,是爺爺對我說的,他一直都不想讓我接觸這種東西呢。”

“說不定他以前遭遇了什麼事情呢?在這個世界,誰都想讓自己強大。”

“很難想象,畢竟我對於搬家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

問題的關鍵點就在這裡,為什麼你會不記得當年你爺爺為什麼會帶你搬家?

躲避戰亂,別開玩笑了,白金級冒險者,在當年只要屈服於某個勢力,安逸的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對於你和他都有好處。

而他卻不顧生命危險帶你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甚至還不確保有什麼危險。

不對,他早就知道了,危險...

不然,他當年為什麼能夠用空間法陣讓你逃脫?

這種高階法陣,除非是擁有“空間”元素的冒險者,否則根本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刻畫並發動傳送。

也就是說,你的爺爺早就知道會遭遇這件事,也早做好了犧牲自己把你救下的覺悟,還告訴你別沾染上殺戮。

“說不定那是段有趣的記憶。”

“師傅,我覺得不太可能。”

“別說出太掃興的話啊喂。”

“嗚...對不起!破壞您的心情真是抱歉!”

“先不提那些,你也知道吧,這種祈禱也只會讓自己內心的傷口擴大罷了。”

“...”

她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

“我啊,是無神論者,不,倒不如說,是神這種東西太不靠譜了。”

“師傅,神明他...”

“神明他不是東西,對吧!”

一下子就把她欲言又止的有歧義的話說出來。

真爽快。

“為什麼想要寄託希望於他,就算是虛假的希望,不也是在欺騙自己,這不就像那些不是冒險者的普通人的考試嗎?明明自己什麼都不會,依然乞求能夠碰對幾個選擇題,結果,全是填空題和應用題。”

忍不住想起偷偷和朔夜夜溜進普通人的學校時看到的搞笑場景。

“那樣的確很悲哀呢...”

“所以,最佳的解法,不就是需要自己付出的實際行動嗎?”

“別依靠別人,依靠自己。”

“總有一天,我會讓朔夜夜親自面對一切的。”

我惰懶的笑道。

“師傅,真的很可靠。”

她抬頭望向那一片滿月,隨着吹起的風,空氣中瀰漫著桂月的香。

“怎麼?想起了你爺爺最後託付給的你話,所以認為你命中注定的人是我,想向我表白?”

“誒誒誒!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師傅很優秀,但我還...而且,師姐也喜歡師傅的!”

“開個玩笑罷了,別激動。”

不過自己也沒想到她會有這個反應。

被皎潔的月光照耀的臉頰都紅透了。

本來會以為我這種天天玩黃油的變態以及看動感超人的幼稚鬼,還時不時中二一下的傢伙會直接被發一張好人卡或者被罵一句“好噁心”,結果...

“那麼,先不提人們所謂的臆想,你認為,這世界上真的有能夠被稱之為神明的存在嗎?”

“我,我不怎麼清楚。”

還在為剛剛的話鬧彆扭,她不好意思的別過臉。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回答太草率,她立刻轉過頭。

“大概,是聖宇吧?”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綽號,本來想生氣的心卻突然被熄滅。

“為啥?”

“師傅也知道的吧,這個故事沒人不知道的。”

是啊,一千多年前,聖宇殺掉了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魔神級魔物,終止了第一次冒險者大戰,卻因為其他人過度屠殺魔物的無可奈何,不見的蹤影。

“那麼強大的人,如果不永遠閉上眼睛的話,那就一定是神了吧?”

無言以對。

“那他如果是神的話,為什麼坐視不管...”

“誒!”

“他的那些所謂的崇拜者那個時候可是想要把整個世界的魔物都屠殺至盡哦,他不是神嗎?為啥不阻止這份殺戮就逃掉了?”

“難道是因為那些魔物曾經殺掉了他們的親人,所以他們要報仇,把魔物的親人也屠殺掉?這就是所謂的萬物平等...”

“拜託,那他那個時候就應該把世界上所有的生命全都終結啊。”

以無比平常的語氣,但其中夾雜了我的私情。

“不過我估計那個混蛋也沒膽量這樣做。”

“那師傅,也和爺爺一樣,討厭殺戮嗎?”

明靜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沙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當年幹嘛要收你為徒?就因為你當年哭着說出的‘只要收我為徒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拜託,我沒那麼變態的。”

察覺到了我嫌棄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與我對視了。

“也並不是因為,把你丟棄到那裡,你就會孤獨餓死,這對我而言也是討厭的殺戮?”

“我並不反感殺戮。”

畢竟葬送的混蛋已經太多了。

“但如果只是為了別人痛苦,讓自己爽快的話,那種傢伙,我是忍受不了的。”

“是因為目的的關係嗎?那麼,師傅所認可的殺戮,又是怎樣的呢...”

“為了守護。”

“守護...是?”

“如果不殺他,自己重要的人會受到威脅,所以必須做出了結,僅此而已。”

“即使...”

“即使毀掉一切。”

我接上了她的話。

“我這人啊,不是什麼大英雄,也做不了那麼麻煩的事,只是一個,想要守護自己重要的事物的自私鬼罷了。”

...

曾經,朔夜夜問過我一個問題。

問我喜歡天使還是惡魔。

天使的面孔加魔鬼的身材就是我的答案。

當然,是開玩笑的。

而當我反問道她喜歡哪一個的時候,她立刻就做出了選擇。

“夜夜要成為那一個惡魔。”

“誒~還真意外,本來以為你會選擇漂亮的天使...”

“不,夜夜很討厭天使。因為,如果天使和惡魔喜歡的同一個人,而那一個人染上了會死的重病,而且很容易傳染給其他無辜的人,天使和惡魔總會面臨不同的選擇。”

“天使會為了拯救他人,將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殺掉。而惡魔...”

“會將除了那個人以外的所有人殺掉。”

“這麼說來,還是惡魔更適合夜夜吧?”

...

不知道這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對於她來說有多大的撼動。

但在發抖,伴隨着呼嘯的風,沐浴的光。

“所謂的神,不也是這樣嗎?”

站起身來。

“對於自己想守護的事物,會在他們處在絕望之時做出拯救,但他不會拯救任何與他無關的人,反而會殺掉那些對他珍重的事物具有威脅的人。”

亦或者,殺掉對自己的工具有威脅的人。

剎那間,我感覺月光甚至照耀了她的全身。

信仰的眼神注視着我。

“但他不會讓珍重之人沾染上那份殺戮,就像你的爺爺一樣。”

“我也一樣,朔夜夜也一樣...阻止你的殺戮是做不到了,但至少...”

我走出房內。

“我可以向師傅求救嗎!?在陷入不正確的殺戮的時候,師傅,您可以把我從另一條殺戮的道路上拯救出來嗎?”

與其寄託那種不存在的東西,不如寄託真實可以依靠的事物。

怎麼說也會安心許多。

“但我只是你利益上的師傅關係,無論如何也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果然還是太自戀了嗎?

“師傅...”

她叫住了我,用輕巧而沉重的步伐走到我的面前。

明靜的月光照耀着她通紅的臉頰。

如同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哭着,同時也在笑。

“好奇怪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師傅您...”

“不就是我的神明嗎...”

她向我伸出手。

“自己想要追隨您,您就給予了我一切,那份冰冷的黑夜中燃起的勇氣...”

她用另一隻手擦乾了自己的淚水。

“讓我用追隨的腳步完成您在等待我追上您的期待...”

是之前的那件事啊。

“拯救了我很多次了,神明,一直和爺爺在月光下祈禱,果然還是有用的,對吧?”

“大概吧,這畢竟是件麻煩事,我可不太喜歡。”

並沒有出現一般人臆想中的,我會安慰她的場景。

我嫌棄的關上了門,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抱歉,我沒有資格。

因為我...

遲早會把你從正確的殺戮之道上再拉回去的。

“因為我本來,就在這條漆黑的道路上行走啊。”

不會露出殺戮的表情...那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