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這麼快就有人過來了。

我目光呆泄地看着從草叢中探進頭的傢伙。

稍長一點被整理得端正的褐色頭髮,略微嚴肅而高傲的目光,白色的長袍在這個科技還不算落後的時代並不顯得古老,穿在這位美男子身上反而更能夠凸顯其貴族的氣質。

啊,這裡提一句,我對男人沒興趣,分析他的外貌也僅僅是為了猜測他的身份。那麼回到現在,雖然整個過程實在讓我不敢恭維,但怎麼說也按照目的降落在了王宮附近,搞清楚目前的情況是當務之急。

“中午好。”

我無視了他的警告,並不是我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老實說,我想要獲取更多目前的信息,為此只能降低其好感或者獲得其好感,對我這種沒有絲毫優點的宅男來說,降低肯定要更容易一些。不過現在看來,似乎起到了反效果,他沒有告訴我任何明確的信息。

“請讓我明確你的身份,隨後請你和這位小姐離開這裡。”

同樣的,他也無視了我的問好,一昧地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處理對話。

明確...身份?那麼現在能夠確定的,我們剛才突然降落的行為影響到了公共秩序,現在是某個公共場所?

表露身份的話我並不在意,但我身邊有一個被我特意帶來的隱患,我應該先試着轉移一下話題,看看能不能跳過這一對話。

“額,就是...”

當然不能隨便編造身份和姓名,像這種嚴肅的場面一定會落實到具體的人,如果謊報,在被查出來后不僅會被冠以欺騙的罪名,還會被限制行動。

“外來的旅客而已,”少女的聲音暫時衝破了目前的窘境,她先表明了大概的身份,不像說謊也沒有暴露出明確的目的,以優雅的姿態像白袍男子表示歉意,“影響這裡的秩序我很抱歉,當然這並非我的本意,如果有什麼我能做的,我會儘力補償。”

朔夜夜此時的表現與平常截然不同,這種情況我也見怪不怪了,她長期在外買菜時遭到某些不懷好意的男人的騷擾的時候,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控制住情緒委婉拒絕——前提是某些人不當著她的面說我壞話。

我並沒有給她上什麼貴族培訓班,優雅似乎才是她原本具備的溫柔氣質,活潑的表現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真正表現在他人面前時的形象會伴隨着語言,展現出一種很難讓人為難自己的氣場。

這一行為立刻將被我拉下的他的好感度提了上去,白袍男子也變得溫和。他向朔夜夜回以相同的禮儀,標準的鞠躬動作好像真的像騎士向公主問好一般。

我就在中間干看着。

鬼知道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不是因為朔夜夜的顏值比我高。

“這樣啊,如果是因為某些意外的話,能夠諒解。”

先不管這些...

某些意外?哎呀小哥你還真是一下就抓住重點了呢。

眼珠無語地一瞟,發現朔夜夜的笑容開始變得很勉強,自然的笑容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尷尬。

沒辦法,這次意外就是她引起的,她也得必須承認我們會引起慌亂是個意外。

墜地之前,我本來想讓朔夜夜幫我們緩慢着陸的,她在領悟元素這一方面是很有天分的。引力——這是她的元素,同類型的基本上很少見,而且有用。

可以憑藉自己的意識來自由在空間中創造具有引力的引力點,其實就是賦予那個點的空間特定於某些物體的極大的質量,最終,形成僅相對於某些物體的吸引力,當然前提是設置的重力不能超過自己的運用範圍,否則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足以支配如此大的質量。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合理運用就超強,但運用難度超乎常理的變態元素。

就像在冒險者公會時,用來對付那個套路男,她凝聚成的風刃以及束縛那個套路男的風繩,都是通過她在這段時間內不斷改變引力點的位置和質量,導致周圍的空氣流動而產生的,為自己所用的看不見的武器。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不說是登峰造極,也是爐火純青。

哎,不過在某些方面,她的運用能力甚至還不如三歲小孩...這樣說也不對,除了我之外應該沒人在三歲就能夠領悟元素。

我在墜地之前,提醒她在空中製造一個針對於我倆的質量較小的引力點,使其對我們的引力略大於我們受到的重力,以降低降落速度,安全着陸。

誰知道這貨直接將引力點設置在了地面上,產生了更大的加速度,然後動能也就越大,差點摔得人住院,這也是我對她無語的原因。

“要說是意外的話,可以這樣認為,如果可以,請不要談論這個話題了,畢竟我因為騷擾了這裡的公共秩序還是感到很愧疚的。”

睜眼說瞎話,明明是不想回憶起自己腦子短路時的蠢樣。

“嗯...”

“喂,白玉靈,還沒把這個意外解決掉嗎?在這個時期突然進入這個王國的人,必須得警惕,確切查明對方的身份啊!”

在男子身後的不遠處,許多身着銀色鎧甲的騎士向我們這邊喊道,雖然在稱呼別人的時候是看不出什麼地位差距,可是着裝的華麗程度卻將兩者的地位進行鮮明的劃分。

看起來是這個叫白玉靈的傢伙的隨從。哎,見鬼,好不容易岔開話題,結果又被這個混蛋提醒了身份問題。

我只能祈願白玉靈沒有聽見那個人的後半句,卻沒想到又又被許多群眾毫不留情地補刀。

“這個時候來我們王國?奇怪的傢伙,是國外派來的間諜嗎?”

“你見過間諜長這幅挫樣?當然,我指的不是旁邊那個可愛的女孩子。”

被赤裸裸地針對了啊,感情這真是顏值的問題唄...

我聳肩表示無奈,朔夜夜在一旁卻充滿信心的握緊了小拳,那鼓舞的眼神似乎在告訴我:小新大人是世界上最帥的,只是他們的審美有問題而已啦。

不,我這回站在群眾這邊,我認為你的審美有問題。

“我知道了,這次的事只是個意外。”

我正在內心吐槽的時候,白玉靈轉過頭,用足以平復所有人心境的聲音換來的寧靜,一時間鴉雀無聲。平靜的語言有着如此強的威懾力,他的身份已經很明確了。

“地位可真大哦。”

我挑了挑眉,調侃道。

“這您可抬舉我了,閣下。”

白玉靈苦笑推卻了。

“在下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騎士團團長罷了。”他緊接着補充道。

“白金級冒險者的騎士團團長很常見嗎?”

“你...如何知道的?”

這種程度的試探就會感到警惕嗎?這可麻煩了啊...不過的確,他的白袍上面並沒有佩戴能夠明確自己冒險者等級的徽章,要問我是如何看出等級的,其實這很容易,畢竟黃金級以上的冒險者實力有很大程度是按照元素波動的強弱劃分的,我也熟知劃分的規則,再加上他對於元素的控制力甚至還比不上某些黃金級冒險者,以及身為一個騎士長,絕對十分注重等級這一形象問題,在實力到達標準后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進行冒險者考核,白金級輕而易舉就能夠知道。

可關鍵是,要察覺對方的元素波動,至少觀察者自己就要領悟元素,也就是說,等級至少是黃金級,如果我說我能夠推測他的等級,就隱約證明了我的實力在黃金級以上,這種實力的外來人來到這個王國,一定會被人懷疑。

到時候報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自尋死路。

“呵呵。”

短暫思考片刻后,我故意發出冷笑,使自己努力保持着不亞於他的逼格,並隨便編了個可信理由。

“您的大名在網上也傳播的很快哦,白淋雨先生,像我這種宅男也聽說過哦,很年輕的白金級冒險者的出世。”

出於慌張,我似乎把白玉靈的名字念錯了。也當做緩和氣氛吧。

“...”

他的目光瞬間轉化為無語,之前的警惕消失殆盡。好了,他現在一定認為我就是個毫無威脅力的傻子了。

這時候,朔夜夜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

“小新大人,他叫白玉靈啦。”

那我是不是該道歉一下?

“額,那啥,”我尷尬的撓了撓頭,“你看你長得這麼帥,肯定不會在意這件事對吧?”

“暫且。”

他和我的對話彷彿把力氣耗光了一般,無力地扶着額頭。

“非常抱歉,現在正在舉行克羅利亞王國的重大閱兵式,對於這裡的子民來說都具有非凡的意義,如果可以的話,還望你們能理解,不要再擾亂秩序。”

“請回答你們來這裡的目的,並拿出相應的證據,我國現在對外來人非常防備。”

這大概是和國慶差不多的節日,這麼說來,王後作為這個國家的最高領袖,如此有意義的時刻,不可能不在場。如果能夠立刻見到王后,就算暴露朔夜夜的存在也沒關係。雖然我是這樣想的,但是...

“能讓我們見見王后嗎?”

大概從自己的角度來看,是在為朔夜夜着想,可我終究還是犯了一個錯誤。我對於她對母親的態度並不清楚,從執行任務的一開始,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根本沒思考過現在的朔夜夜到底能不能直接面對拋棄她的母親。

更沒有考慮到王后在現在這個王國是怎樣的地位,一旦提出這個問題,在這個對外人十分警惕的王國中又會遭到怎樣的後果,操之過急地提前道出了這個危險的話題。

接下來的結局,也是我自作自受。

我的提問讓朔夜夜慌了神,她立刻低下了頭,雙腿牽着裙擺不斷顫動着,目光再也不敢看向任何人,彷彿是不想被任何人認出。

不知所措與憤怒的心情交織在一起。

“你...是什麼人?”

白玉靈終於不再優雅禮貌地面對我,他看着我的眼神中,除了重新出現的憤怒和不屑,再無他物。果然,在這個話題上,沒有商量的餘地。

也沒法讓朔夜夜這麼簡單地面對王后。

“對不起,我的確問了一個無理的問題。”

我莊重地向他鞠躬。

“我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有這種愚蠢的勇氣試探王后大人的地位?”

看來這個王后在這個王國已經取得了所有人的尊重,甚至成為了某些人的信仰?之前非常有用的轉移話題的技巧在白玉靈直接的審問面前,再也沒了生存的餘地。

他寧靜中帶着憤怒:“她不是你這種毫無禮儀的廢物能夠沾染上的,請馬上給我表露身份。”

所以這個話題是打算說到底嗎?接下來如果做出任何一絲可疑的行為,估計今天要一整天吃牢飯了,這麼想想,包吃包住的話,如果不用花錢倒還不錯。

回到正題,實力造就對強者的崇拜,所謂的弱者連強者的名字都不能夠提及嗎?

也就是說,除非曝出朔夜夜的真實身份,不然不可能見到王后了。

可是,就朔夜夜現在這個情況而言...我可不敢犯下與之前相同的錯誤。

我看向顫抖的朔夜夜,她看向男子的眼神中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剛剛不是才說過的嗎?別衝動,別因為我被罵了就出手,這是我自己的過錯。

我輕輕捏住了她的手腕,細膩的觸感傳遍手心。

她連親眼看自己的母親的心理準備都沒有,如果在這裡造成騷亂,那麼我們兩個都得遭殃。

“我只是一個愚蠢的普通人,如果允許的話,我對我剛才的行為表示歉意。”

“你的過錯是不能依靠道歉彌補的,必須付出實際的行為才行!你打算如何補償?話說在前,如果讓我感到有一點可疑,我會讓你體會到挑釁強者的後果。”

他不斷重複自己的態度,生怕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裡的我做出任何可疑行為,又或者,他只是單純想要表達自己對王后的尊敬?那就好辦,意味着他的針對點並沒有全都放在“身份”這一方面。

如果猜得沒錯,現在僅僅需要付出某些實際行動,就能夠化解這次矛盾。

“下跪?下跪能原諒我嗎?”

“這...”

看到他明顯呆住的樣子,我終於在這次談話中找到了突破口,還沒等他回答,我立刻做出了行動。

“那就那樣做吧。”

“小新大人不要!”

在聽到朔夜夜的制止聲的一剎那,我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朔夜夜跟隨我的動作,將雙膝彎曲下來,卻被我用手制止。

付出行動的我一個人就夠了,你來就是多餘的,況且,這種行為除了代表自己向別人屈服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意義。對於我來說,也絲毫不意味着尊嚴被踩踏。

畢竟如果這種程度就叫做我的尊嚴,那我也用不着當一輩子的青銅級冒險者,忍受一輩子高等級冒險者的蔑視。

“就算是奴隸,下跪也是不好看的。”

我警告她,她卻無視了我的警告,連忙將我扶了起來,一副要哭出來的委屈樣子,就好像尊嚴被踐踏的不是我,是她。

“奴隸?”

“是的,我是小新大人的奴隸,是你口中的廢物的奴隸,有什麼問題嗎?”

她緊緊環住我的手臂,生怕我再次做出剛才的舉動。低着頭掩飾自己留下的眼淚,卻完全不抑制對白玉靈的殺意。

“不,只是對您這位優雅的少女的身份感到詫異罷了,奴隸這個詞語並不適合您。況且,閣下您剛才的舉動,實在有些太過激了,我並沒有要強求那樣。”

“就你剛才的反應來說,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能讓你平靜的?請告訴我。”

他沉默了,彷彿是默認了我剛才的話,這也就代表着下跪並非毫無意義,藉助靜默的一剎那,我指向後方。

“可以走了嗎?”

“您大可放心離開,我為之前對您的侮辱表示歉意。”

“你的語言的過錯是不能依靠道歉彌補的。”

朔夜夜幾乎將每個字的發音都特彆強調了一遍,看來情緒還未能安定下來。

“走了哦。”

我拍了拍朔夜夜的肩膀,隨意的說道。

“哦。”

她乖乖的應了一聲,跟在了我的後面。

“請等一等。”

冷冽的聲音讓我停止了腳步。

果然,憑藉這麼低俗的技巧,是很難打消別人的疑心的,更別說要改變別人的目的了,畢竟是白金級冒險者,高等級的情況處理能力依然是具備的。

“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剛才因為閣下的舉止差點忘記,現在的你們,是入侵者,請出示能證明你們身份的物品。”

也就是說,只能用出接受任務時拿到的證件了,不過既然朔夜夜當著白玉靈的面提出了她是我奴隸的事實,加之剛才她表現的情感之真摯,白玉靈應該對朔夜夜是我的奴隸的身份深信不疑,那麼,我只表明自己的身份的話,一樣也能通關。

說到底,下跪這個行為絕對是有價值的,雖然在某些方面有點對不起朔夜夜。

“請問,任務單可以嗎?”

這是代表身份的最好證明,上面的冒險者公會特有的無法偽造元素波動,黃金級的冒險者就能夠一眼看出來。

“僅僅是...來獵殺魔物嗎?”

看到我手中的任務單,他放緩了心。

“因為沒錢,青銅級冒險者嘛,也是要恰飯的啊。”

我拉了拉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那麼,我為剛才對你們的無理表示道歉。”

“你沒錯的,所以能讓我們走了嗎?”

“不,在下也的確是有過錯的,同樣的,這份錯誤也的確無法用道歉來彌補,在下與您的地位不平等,是不能用下跪來作為補償的...”

換句話說,弱者和強者沒有平等的權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彷彿理所當然,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是毫不在意。

“是這樣嗎?”

朔夜夜轉過頭,微笑着。

“那您的派頭也真的大呢。”

“但,我依然是需要道歉的。”

他捂住胸口,表達着自己的懺悔。

“請告訴我閣下和您的奴隸的名字,待閱兵式結束,我會親自接待你們,並且...”

說起來,的確連早飯還沒吃呢。

“請兩位裝上我的元素標記,方便我能儘快與兩位聯繫。”

他往我們的手上釋放了元素。

應該是為了方便掌握我們的行蹤,就算是在身份方面混弄過去,行為上讓人懷疑的話,他也能立刻找到我們,用想要與我倆聯繫的理由來給我們弄上元素標記...

真是...貴族間的戲真多。

“還是算了,我們不缺錢的。”

我連忙縮回手,制止了他無禮的行為,說出自己沒錢的謊言,總感覺自己的良心好疼啊,我可是連早飯都吃不起了。

朔夜夜搶在我的前面,微笑着回答道:“名字的話...”

嗯?她能夠面對自己的母親了嗎?這麼快就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的話,因為是小新大人的奴隸,是沒有任何名字的,一個被用來滿足各種慾望的工具罷了。”

“另外,要知道小新大人的全名的話...”

朔夜夜略作思考,隨後手心向我,滿臉激動地做出了一個介紹的姿勢,卻在那一瞬間,收回之前的動作,立馬轉過身,背對着白玉靈。

稍稍轉過頭,只露出冰冷的眼神。

“你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