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睡觉了。”

少年向着屋中人说道。不过并无回应。

屋中餐桌旁,年进半百的妇人正与一位少女有声有色地谈论着,全然未把少年的话听进心去。

那是少年的母亲与姐姐。

人际关系似乎已经清楚一些了。

不过少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不理睬,在玄关处的镜子前理了理并不算乱的灰发,然后娴熟的披上外衣从后门出了家。

他还需要去做几个小时的夜班,尽管现在已经是隆冬。

街上的路灯是一晚上都不会关上的,淡蓝色的灯光映射在少年那有些晶莹剔透的红瞳上,有些梦幻。不过看不见感情。

这条街的路灯他早就看厌了。自从初中毕业后,家里就不再向他提供经济,甚至高中学费。

他不得不去找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幸运的是,他遇到一个酒吧老板,那老板找他做吧台酒师,毕竟他有那方面的天赋,不过是夜班。

冬夜的气温会越来越低,所以在去酒吧之前,少年总是去街尾路口的一家现磨咖啡店喝一杯热咖啡。

现在已经高二了,明年就要高考,但他确实没对自己抱太大希望。自己和姐姐不一样,虽然是同岁,但她确是在一周前以高考709的高分毕业,现在准备出国留学。

毕竟她是跳级参加的高考。想到这里,他也只得苦笑几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街尾。

少年撇了撇那个熟悉的角落。那个百余平方米的小咖啡馆还没打烊。店里金黄色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散射在门外,倒是有些暖意。

“欢迎光临!”店里的女仆姐姐们对待客人总是很热情。

少年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靠后的桌位,离交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所以不急。

“这位客人,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呢?”座位旁的女仆姐姐笑盈盈的问道。“ 一杯黑摩卡,一份半糖曲奇,谢谢。”

他一直这样点。

恍惚间,咖啡馆外又落起了雪花,短短几分钟,街道上就铺上了一层纯白色的“地毯”。

不过有东西冲开了外面那有些梦幻的雪幕。

那是一队黑色的运输装甲车队,它们稳稳的停在了门外的红绿灯前。

“WTO”,侧面装甲上印着这三个大大的深红色字母。

全球联合共战组织,规模和UN差不多,不过是近十年才兴起的组织,没有UN那样有名,性质也不是很清楚,偶尔会看见WTO的车队从市区里穿过,大部分时间是深夜。

少年撑着脸望向窗外的车队,渐渐有些失神。

他的父亲也是一名WTO成员,在九年前入伍,职位不详,入伍以后也没怎么和家里联系,唯一回来过一次,拿了什么东西以后就马上离开了,说实话,少年已经快忘记父亲的模样了。

“客人,您的饮品。”女仆姐姐笑着把黑摩卡和曲奇端到少年面前的桌上。

“谢谢。”

少年条件反射般的回了一句,不过目光一直注视着外面的车队。

直到车队离开很久了才反应过来。

咖啡馆里很暖和,黑摩卡放了许久也没有要凉的趋势。

“这东西还是一直这样有感觉。”少年饮完杯中的黑摩卡,起身结账。

曲奇倒是没怎么吃。

“啊,客人,一共79元。”站在柜台后的小姐姐几秒后给出了答案。

“好的。”

..........

——————

“兄弟,来一杯蓝色玫瑰。”

吧台对面的男人进门刚坐下就点了一杯最烈的酒。

三十年份的蓝莓酒和白兰地的对冲。

“好的。”

少年晃动着手中的醒酒器,答道。

别说,他换上酒吧制服以后还挺像那么回事,气质确实不错。

一杯蓝色玫瑰下肚,男人就开始和旁边的人畅谈起来。

看来是个半吊子,少年看得出来他已经醉了。

“两杯龙舌兰,谢谢。”

不知何时出现的灰帽男人凑到了桌前,面带微笑看着少年。

“好的。”少年动作倒是很快,十余秒后两杯反射着彩灯光芒的龙舌兰被推到了灰帽男人面前。

不过男人又微笑着把其中一杯推了回去。

意思很清楚,他要少年陪他喝一杯。

两人对碰一杯,随即一饮而尽。陪客人喝一杯,这是基本礼仪。

“有意思。”男人笑意更浓了,他从怀中摸出一沓红色钞票来,轻轻放在少年面前的桌上。

这个厚度,最少两万。

“再会吧,艾西。”男人看了看少年制服上挂着的胸牌,笑着离去。

这就是陪酒的魅力,你无法从外表看出一个人的贫富,所以得一视同仁。

艾西把钱放在桌面下,交班的时候会带走,这相当于他五个月的工资。

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艾西可吃了不少苦,经常被这里的客人捉弄,现在要好很多了。

艾西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和桌前的其他客人闲聊着,这也是调酒师增加知名度的一种基本方式。

“nakawo……”从刚刚喝完酒后,艾西的脑袋里就一直回荡着一些奇怪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从裤袋里摸出一只银色金属管来,约摸七八厘米长。

艾西迅速旋开一边,一颗蓝色药片从里面滑落出来,然后丢入口中咽了下去。

那是某种安定药片。

这是个老病,记不得第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被诊断为人格分裂。

艾西倒是已经习惯了,几分钟后脑袋里的声音慢慢消失了。

不过头疼随之而来,好像是龙舌兰带来的效果。

“啧,真是麻烦,罗特,帮我看一下台子。”

他强忍着头疼叫了个伙计替一下位置,然后迅速向洗手间走去,当然他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钱。

几次冷水脸过后,感觉要好一些。

艾西撑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带疲倦,红瞳也没了几分神采,或许自己有些不行了,虽然才入行两年多,但所做的可比老职员多太多了,今天晚上算是轻松的。

但他没有办法,如果倒下了就没人可以把他拉起来,但他的眼睛里,还带有一丝迷茫,到底为什么而活?

“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准假。”洗手间门口传来成熟女性的声音。

那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洛秋。

一个标准的亚系御姐,一身牛仔外加嘴里叼着的薄荷味棒棒糖,一直是她的标配。

她靠在门口,等着艾西的回答。

“好的,那谢谢洛姐。”

艾西向她点头致意然后走出了洗手间。

他在更衣室花了两分钟换好衣服,穿过了漫布的烟尘和几群嘈杂的酒客,推门而去。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曦光星星点点撒向这个城市。

艾西立在路口等着红绿灯,望着天边的白光有些发愣。

雪倒是小很多了,不过更冷了些,艾西裹紧了身上的灰色风衣,等着红灯的最后十秒。

“呼!嘶——”

一台黑色商务车急停在艾西面前,随即侧面车门被从里面拉开。

一团黑影疾速跳下了车,艾西还未看清人,一记下勾拳就顶在了艾西的胃上。

那力道可以打死一头成年狼!

艾西还没怎么感到痛感,就失去了知觉。

——————

“呼~呼~”

腹部剧烈的痛感使得艾西又被痛醒过来。

眼前的光景慢慢映入眼帘。

如果猜的不错,这里是某个已经废弃的车间,而眼前,几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他。

他被两根足足有十厘米粗的铁链绑在一台旧冰柜前。

“好了,芬尔,快动手,让我看看黑市给我的消息准不准确。”

其中一个男人笑着摆了摆手。

“知道了。”

另一个男人应声而起,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只试管来,里面装满了粘稠的蓝色液体。男人快步走到艾西面前,用匕首撬开了艾西的嘴,咬掉了试管塞,将其直接倒入了艾西嘴中然后倒退了回去。

霎时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进了艾西的鼻腔。

“咳~”

还没来得及干呕,更加糟糕的事接踵而至。

剧烈的灼烧感!

“啊啊啊!”艾西开始痛苦的嚎叫起来。

几乎是肉眼可见,他的身边腾起了厚厚的热浪。

“哦吼吼,看呐芬尔,多么强烈的反应,简直难以置信!即使用了最差的引子,表现仍然那么优秀!”

一直站在后面发号施令的男人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喂喂老大,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那东西快要挣脱了!”

其中一人大叫起来。

腾起的热浪已经在众人面前翻腾旋转,而锁住艾西的铁链和冰柜已经变得通红。

”不用怕,只要屠戮者在我手上,谁都TM别想跑!”

男人伸出左手,一柄铜色长刀赫然出现在手中,他扭转身形,向靠在冰柜前的艾西攻去,速度之快无法比拟。

”nakawo”

那一瞬间,这个声音在少年脑中暴响而起!

“轰!”

某郊区旧工业园区。

隔着五公里都能够看得见,由于整个工业园区剧烈爆炸所引起巨大黑色蘑菇云!

少年坐在某处废墟之上,扫视着周围漫布的火焰与砖瓦。

他正光着膀子,上衣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但并无烧伤。

“哎呀呀,我们的格雷特尔生气以后的结果还真是糟糕,对于蝼蚁来说。”

某处废墟后传来人声。

不过他很快就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那个灰帽男人。

少年的暗红色瞳仁缩了缩。

“哦?这不是博利赫斯吗?”

少年脸上有了些笑意。

”能被你记住名字还真是有些惊喜呢,不过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不如移步到我的住处好好叙叙,不然过会蝼蚁们来了还要浪费时间。”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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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分钟,这个被毁了的旧工业园区被WTO的装甲车队以及公警部门围得水泄不通。

”叶队,根据测量仪显示,这里的爆炸有及其强烈的元素残留。”

”队里的那些俄罗斯人怎么说?”

”他们说,不容乐观。”

”麻烦,先告诉公警部门,随便用个假信息发布新闻,现场由WTO接管。”

”好的叶队。”

一辆装甲车后,两个身着黑色机械作战服的WTO成员正小声耳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