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是你。”叶知故的笑容是那样的无害,那样的让女生有安全感。

“可是知故哥哥口中的珍贵,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呢?”苏薇对唯一的追求有些偏执,可这种偏执却是很正常的东西。

“你就当是我自私到底好了,因为我失去的那些记忆,你都还拥有着,就算是我贪恋这些东西,所以至少我所珍惜的,还在你的脑海里藏贮着,而不是无处容身,这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心灵慰藉了。”

“可我却不想告诉知故哥哥呢。”苏薇很气,叶知故这是什么意思,分明知道自己有多不愿意充当一个影子偏偏还要这般光明正大地告诉自己愿意和自己一起制造回忆的理由、珍视自己的理由,都是因为只有自己才拥有他和她曾经的记忆。

可是他这份坦坦荡荡的态度,也着实诱人啊,越是危险就越是美好啊。

“你不必同我诉说的,只要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记得我与她在一起的回忆,记得所有暧昧的小情调、小细节,我已经觉得足够美好了,怎么还敢奢求你愿意同我讲当时的一切呢?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想让你开心的人。”

“这话知故哥哥自己说,可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所以我会让你亲自说出这句话:‘知故哥哥是世界上最能让你开心的人。’。”叶知故的坚定一向是令人钦佩的。

可是如果这份坚定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你的心里还能承受吗?可如果他所有的好都是为着另一个人而存在的,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吗?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确定自己能接受吗?你无法像其余时空的苏薇那样欺骗自己,因为你会永远记得他。

如果他终究选择离你而去,只是在你的生命里闪现了,像烟花那样绚烂的闪现,然后就悄悄溜走,你往后要怎么面对还有几十载的人生。

苏薇的心灵撕扯着,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在面对其余时空的记忆时,到底应该是悲是喜。

喜的是无论多少次,叶知故都不会吝惜伸出援手的行动和勇气,都会真心希望带给自己幸福。

悲的是,在叶知故与那些“苏薇”们亲昵时自己心里都很不好受,叶知故为什么不能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呢?

明明都失去他那么多次了,明明每一个“苏薇”的痛苦自己都能感同身受,可是当那些“苏薇”获得幸福的时候,自己却无从感知喜悦,仿佛所有那些记忆向自己呈现的温暖的画面,都是在向自己张牙舞爪地耀武扬威,都是在和自己说:

“看呐,你就是得不到他,得不到他给我们的幸福。”

天知道苏薇耗费了多少努力才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状态,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怕是早就坏掉了。

那是一片干涸枯裂的土地,没有一丁点雨水,也不会起一点风,每一块割裂的地方,都是一个独立的悬崖。是一个风不会来的地方,却有着风最喜爱的坎坷。

“让我开心,知故哥哥是做不到的吧。”苏薇的声音脆弱而温柔,里面包裹着她无尽的软弱。

“唯独这件事,我很确定,你是愿意尝试一下的。”

“嗯。”

试试又何妨呢,反正现在和叶知故在一起的是自己,占有叶知故的时间的是自己,将要和叶知故谈恋爱的是自己,这样的事多想想就会开心了。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人生在世没点及时行乐的颓废又用什么来支撑平素兢兢业业的生活呢?

“我们去个地方吧。”叶知故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点子。

有一个地方,是只有他和这个苏薇所知道的。在原身抵达之前,他曾潜入她的梦里,支撑她快要破碎的心灵。

他本就觉得,她应该特别坚强吧,毕竟是被“叶知故”拒绝了十次的猛士,竟然还没有完全失去笑容,这已是件了不起的事,何况她还拥有着所有时空之中苏薇的记忆,也就是说,她被他伤害得可以说不能更深了呢。

他想要好好补偿她。诚然如她所言,自己会想要对她好无非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影子,一个寄托,可是所有的苏薇都拥有共同的内核不是吗?

如果苏薇是一串数据的话,数据背后一定写满了对他的爱意,和深沉的迷恋。这些深刻一定组成了一部狂想曲,才会组成苏薇对他的近乎病态的爱。

也许,该说是,超乎病态的爱。

因为眼前的苏薇对他足够狂热。

“我怎么那么害怕呢,你们男生就没一个好东西。”苏薇这句话真是充满了歧视的气息。

“至少我能确信我自己是个好东西,至少我对于你来说是件好东西,好到不能再好的东西。”

“太自恋了吧。”

“我都说自己是个东西了,都不是个人了,你还说我自恋,岂不是过分得不行。”

“我喜欢诚实的人。”

“那我确实是个好东西啊,又不是在吹。”

“我喜欢自恋的人。”

“苏薇你这样玩我很有意思吗?你就直说我不承认自己自恋不诚实所以你不喜欢我不得了吗?”

“我没有说你不诚实啊。”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啊?”

“我就是喜欢看知故哥哥一筹莫展万般无奈空有十八般武艺却怀才不遇才华无处施放的样子,知故哥哥这幅蠢样会让我觉得很放心,就是有一种我家知故哥哥是那种地主家的傻儿子,其余女生都不会去抢的类型,因为大约会被你蠢哭。”

“那可不一定,最近地主家的傻儿子也是抢手货呢,毕竟也是有很多人吃憨厚的人设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吸引别人的点是傻吗?”苏薇被逗笑了。

“是有钱。”

“所以说你也是很清楚的嘛。”苏薇拍了拍叶知故的肩膀,“单纯的傻是吸引不到什么异性的欢心的。”

“但是能吸引到你的。”

“胡说。”

“可是你刚刚笑了,而且那样的笑容是只有真的开心的时候才会有的。”

“刚刚那个不算,可能是因为你这样的帅哥在我身边再加上我又有点虚荣所以才会有点高兴的,可不是什么你逗笑了我啊。”

好像,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薇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出现了,你说了我是帅哥,也就是说你喜欢我,并且承认我对异性所普遍具有的吸引力了。而且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需要查户口,但是帅不帅是一眼就能辨识的呢,可以说是方便特质了。”

“这个恐怕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呢。”

“苏薇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因为从小时候起,我就不是很懂人们说的帅哥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喜欢欣赏美女,觉得萌妹子什么的最棒了,因为那时候人们喜欢的帅哥好像都长得很可怕,我觉得很丑。”

“等等,长得很可怕是个什么形容。”

“被称作帅哥的人都很凶啊,我真的超讨厌会凶我的人的。”

“苏薇,你放心,我是不会凶你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甚至不会说你,只会给你几个吻而已。”

“是啊,知故哥哥,我确实会怕你凶我。但是我更怕的是你突然对我冷着一张脸,突然不愿意理我了,因为我有多依赖你,是你根本不能想象的,还有就是,其实我只要有时间,每一秒钟,都会花在想你上。”

“这样你会错过人生里很多可能出现的精彩。”叶知故看着苏薇,觉得苏薇对自己如此痴迷是件让自己很有成就感的事,可是自己也为苏薇的前途担忧起来。

“我的人生,不需要那些多余的精彩了,拥有那么多与知故哥哥的回忆了还不够精彩吗?我觉得想念知故哥哥是最重要的事情,任何事都不足以撼动它的地位。”

“那,将来怎么办?”

“知故哥哥是一定会来到这个地方的,一定会来带给我幸福的,所以我只要继续等你就好了。”

叶知故想对苏薇说教,想要苏薇学会自立自强之类的事,可是他却在内心拷问了自己,如果是最爱的那个“苏薇”想要自己养她一辈子自己愿不愿意,答案是绝对肯定的,凭借着对那个她残存的感情的温度,就知道自己愿意退让到多没底线的田地。

那么,凭什么眼前的少女就得接受你的说教呢?是,人家是喜欢你没错,可你为人家做过什么了吗?什么行动都没有吧,那是哪来的脸去责备人家呢?

可是,自己至少是不愿意让眼前的苏薇把一切的未来寄托在自己身上的,至少,现在不愿意,因为他和苏薇感情的浓度,还没有到那么高的程度。

自己对那位已是暮年的老太太都能道出诸如“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了,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再快一点来到你面前了。”这般暖心的话,却想要苛责这个把一切幸福与梦想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这样真的公平吗?

难道真的再次赶上了苏薇的花季,是想要给予她第十一次的失落、伤心与绝望吗。

绝对不行啊。自己到这个时空来,是来救她的啊,怎么可以再说哪怕只是可能会伤到她的一句话呢?

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批判苏薇把自己的幸福完全寄托在叶知故身上是软弱的行为,唯有叶知故本人不可以,因为被本人否定了这种期许,残忍地等同于死刑,而叶知故又绝非一个如此冷酷的人。

所以叶知故想到了很多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是不是我吓到知故哥哥了,那是知故哥哥的理解错误了。我并不是说自己要放弃除了知故哥哥以外所有生活的精彩,我只是在形容自己喜爱知故哥哥的狂热程度罢了,这都只是比喻,你可不要被我吓坏哦。”

苏薇的内心渴求的是她的知故哥哥毫不犹豫地满足自己的梦想的样子,为了自己没有原则和底线的样子,所以大失所望,可是也只能不露声色,因为本来就是自己过于苛刻。他怎么会为了才刚刚见到的她做到这种程度呢?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他听出了她的委屈:“我可是个真男人,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吓坏呢,至于你说是比喻嘛,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像你这样的少女,真的有这么老派的想法的倒是真的很稀奇。”

“知故哥哥如果不是吓坏了,刚刚为什么突然陷入冷漠状态?”

“我陷入的不是冷漠状态,而是沉思状态。”

“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刚刚在思考一个经典的哲学问题,那就是生存与死亡。”叶知故聚德自己这话应该足以搪塞过去了。

“不是,我说什么了,知故哥哥至于想到这么严肃的问题上面吗?”

叶知故想了一下,自己可能真的曲解了苏伟吧,可能真如苏薇所说,只是比喻而已。

“我刚刚还有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包养一个女士一辈子所需要的成本,嗯,这是一个有趣的数学问题。”叶知故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所理解的苏薇的话到底有几分是正确的。

“哈哈哈,”苏薇觉得叶知故这么说话就很逗,“哪有人要你包养,你真的是想太多了。”可是内心多少是期待这种事发生的,毕竟自己失去过叶知故那么多次,提出这种要求好像也不过分啊。

“我现在又在思考一个概率问题了。”

“是什么?”

“就比如我来到这个时空,正好可以被安排成家里有矿的概率是多少。”

“这希望很渺茫的吧。”

“可这也是不一定的。在谜底揭晓之前一切小之又小的概率都是二分之一不是吗?”

二分之一的概率才是最简单的,因为如果要分辨的事情非黑即白,那事情就基本不具备思考的价值了。

“你要是真的家里有矿可不能忘了我啊,知故哥哥。”

“哦,那我要是家里没矿,苏薇妹妹是不是愿意分我一座矿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