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发现怀里的她失去了心跳,他的心中脑中,都仿佛麻痹了,整个人处于空白的状态。

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苏薇死了。

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平凡的女孩,是那样蛮横地盘踞了他的心,挥之不去,失去她,是件这样痛的事。

是啊,那天的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因为有太多遗憾了,他还没有享受一辈子她崇拜的目光,他还没有带她去吃上一顿烛光晚餐,他还没有和她共饮一碗玉米浓汤,她怎么舍得离开自己呢,太狠心了。

昨夜那样鲜活的她,这世上不再有了,他从未觉得温暖了无数世人的太阳,竟然是这样的刺眼,他想哭,想为她流泪,可是眼睛却是干涩的。

“喂,你那样喜欢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叶知故没办法去想昨夜的缠绵,他害怕面对这样一种可能性,是因为昨夜的他对她做了太过激的事,才会让身体本就不适的她病情加速恶化。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也是因为太害怕苏薇随时会离开自己,太珍惜苏薇,才会把所有想和苏薇做的事,集中在一个夜晚。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面无表情,所以连颜值都掉到了负分的程度,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光了,到了小卖部,他总觉得,校园里会有像她的女孩子,这样他就可以当作是再一次遇见她了,他买了一块龟苓膏,却再也没有看到和苏薇相似的女孩。

他坐在阶梯上,失神地吞咽着那块不怎么甜的龟苓膏,怎么,是难过所以失去了味觉了吗,为什么这块龟苓膏这么没味道啊,接着他加快速度尝了好几口,确认了是龟苓膏本身的问题,当初,他给苏薇吃的,就是这种没有味道的东西啊,苏薇一定是太喜欢自己了,才会连这种东西都说好吃的。

苏薇是一个喜欢音乐的女孩子,从前总说自己唱歌难听,是啊,我叶知故的嗓子,多少是有些沙哑的,她还说我总是带着油嘴滑舌的腔调,可是,也不知道是谁,看了部恐怖片,就深夜打电话给我说她被吓得不清,只有听到我的声音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自己尚在人间的气息,记得我当时责骂她:

“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看什么恐怖片,还熬夜,老子要睡觉,你也给老子滚去睡。”

语气很凶直接把她说哭了,第二天她还是因为大半夜把我吵醒的事向我道歉,还向我保证再也不看恐怖片了,还说还好我凶了她让她能安心睡觉了,我说老子声音是不是贼有男人味,她说我这么凶她都受得了,那些神啊鬼啊之类的根本不可怕了,被她说的时候我那个吃瘪的样子哦。

想着这些事的叶知故觉得自己被回忆给喂饱了,拿着小勺子的手停止了动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觉得一定是这款龟苓膏太难吃了,所以才让他浮想联翩的。

他去了一个地方,他和苏薇之前时常在那里说些悄悄话,现在那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了,现在轮到开始他的表演,深得苏薇真传的自言自语了。

“太不公平了,你都来过我家里了,却不让我看你的房间一眼,我和你说,苏薇,只在我房间爱过你,我可不会就这样满足,我要在这世上所有地方宠爱你,你听到没有,听到了就回答我,就算只是来我梦里回答我。”

你那么喜欢我,怎么舍得我为了你难过,所以我不能哭,我要一直笑着,这样你就会觉得我体贴你的心思了对不对,你就会来了,会来叨扰我的梦境,会像从前那个看恐怖片吓到的时候一样,闯入我深夜的睡眠对不对。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苏薇,我知道每次我多看了其余的女生几眼,你都会吃醋到偷偷抹眼泪,只要你回来我身边,我保证永远注视着你,不和别的异性说一句话了好不好,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如果你真的不能再回到我的身边,请至少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哭出来啊。

苏薇,你好自私,你是不是看出来我没有那样喜欢你,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想要我永远忘不掉你,我和你说,我明年就把季时雨拿下,不就是你不要我了吗,算什么啊,你以为我的心已经完全被你霸占了吗?就你这种长相不算百里挑一,性子还有点粗暴的女生,有什么好爱的,可是,我的心,怎么就完全被你攻陷了呢?

我还没有做你最喜欢的玉米浓汤给你吃,你怎么就可以走了,难道没有一丝遗憾?对了,如果我做出了你最爱吃的玉米浓汤,你就会来见我了吧,在我梦里。

叶知故剁火腿丁的样子,是那样的偏执,哪怕有一颗火腿丁形状不够规则他都会同自己生气“这么点事都做不好,难怪苏薇不要你。”

玉米更是再三确认了是非转基因的才使用,他觉得,自己对苏薇这样的痴心,苏薇一定会感动的,一定不会就这样永远离开自己的,以后他每天都会做玉米浓汤给苏薇吃的,只要苏薇回来,他会想尽办法让苏薇开心,再也不让苏薇从自己的怀抱之中溜走了。

他拿着玉米浓汤,对着窗外的月亮,想着从前对苏薇说的那番话“都多大人了还看星星,幼不幼稚。”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会告诉她“我要陪你看一辈子的星星,我的苏薇,永远是我的公主,我的少女。”

那天晚上,他灌了自己三大碗的玉米浓汤,即使喝完第二大碗已经撑得难受到扶墙,却还是逼着自己喝下了第三碗,他假装自己是对着苏薇说的:

“苏薇啊,你看我做的玉米浓汤那么好喝,这一回是保证良心的了,你也来喝一点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喝的话只要喝一勺也好,我能担保你会爱上这味道,因为这是我很用心做出来的。”

他的话自然是没有半点回应,甚至没有半点回音,所以他只好把自己做出来的所有玉米浓汤饮尽了,自己是怎么了,明知人死不能复生,却还满怀期待苏薇能因为对玉米浓汤的喜爱来到自己身边,还希望她因为嘴馋来喝一口,哪怕是一小口他做的玉米浓汤,真是年龄大了,越来越可笑了。

“别喝了,叶知故,你别喝了。”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无法判断那到底是谁在说话。

叶知故因为家中没有任何人,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稍微笑了一下,这个笑脸比他在人前装出来的稍微灿烂一点,他说:

“我听说人失意到了一个极致,就会产生幻觉,为什么这个声音,不是那么像苏薇呢,苏薇虽是个病人,平常说话时总是元气满满的啊,怎么可能这般有气无力,但是如果不是苏薇,谁又会真心关心我?”

“我很担心你啊。”那个声音真的很微弱,但是这一次叶知故听清了,这个声音真的是苏薇,他的眼中终于重新有了光,眼泪也终于能从眼中流出了。

“白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叶知故以为苏薇的灵魂,会永远陪着自己。

“我也想你。”那个声音本想好好与叶知故道别,却因为叶知故的倾诉忘记了,自己和这个世上还活着的人,能诉说的话是极度有限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习惯了,被叶知故牵着鼻子走。

“这辈子也别离开我了。”叶知故害怕再失去她一次,“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食物,向来只能诱惑活人,苏薇的灵魂,怕是很快也要消逝殆尽了。

“对不起,我......”苏薇不会有机会说完她的话的,她终于走向了灵魂该去往之地。

叶知故的眼泪不停地涌出,他责怪她:“为什么,既然都这样努力来到我身边了,为什么不能多留些时日,我得不到你的人了,就连让你的灵魂多陪我几日都不可以?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来我身边,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再来纠缠我?”

那天以后,叶知故重新摆出了温柔而迷人的微笑,她苏薇不是最爱吃他的醋,他就勾搭身边能勾搭的所有女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在报复苏薇,还是在报复自己。

那一场毕业的同学聚会,季时雨看到叶知故对所有女生都搭了讪,有些看不下去,将叶知故带到一处僻静些的地方,语气很冲地质问叶知故:“你女朋友刚去世你就出来和别的女生搭讪,我真是替苏薇不值,她怎么交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男朋友。”

叶知故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我一没做亏心事,二没出轨,季大小姐这样急着不平,怕不是为苏薇说话,而是早就已经喜欢我,看不得我和苏薇的关系断了,却不和你在一起吧。”

季时雨觉得眼前的叶知故简直不可理喻,苏薇对他的一心一意,那可是出了名的,现在苏薇尸骨未寒,他却出来如此地招摇,多叫人厌恶。

叶知故看季时雨没有说话,以为季时雨是默认了她喜欢自己,于是拉住季时雨就想亲一口,她苏薇不是最怕自己和季时雨在一起吗,爷今天还就和季时雨一起了,让你抛下爷一个人走,这一切都是苏薇你活该。

季时雨看到叶知故这样的架势,只感觉是自己司空见惯的套路了,这时候跟一个体能好的硬拼应该是占不了上风,那就让他清醒一点好了,于是一个耳光甩在叶知故的脸上,叶知故被打懵了几秒,季时雨也顺利地挣脱开来。

看着面前向来温柔的季时雨都对自己下了这么狠的手,叶知故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许真是平时仗着苏薇喜欢自己霸道惯了,忘记了考虑对方的感受,这一巴掌是真的不冤枉,他向季时雨道歉:“对不起,我刚失恋所以,刚刚谢谢你打醒我。”

季时雨听到叶知故说的失恋,霎时间明白了叶知故今天如此活跃于交际,只是在填补内心的空缺,刚刚自己只是不愿意被他亲而已,推开他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动手打他,季时雨有些不敢看叶知故的眼睛,她说:“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女朋友死了,恨不能马上去找新的女生交往的那种轻浮的类型。”

“我刚刚,真的有做到,这么过分吗?”叶知故心想,要是苏薇还活着的话,自己这么做一定会和自己狠狠地闹脾气,估计还会拳打脚踢吧,可是连季时雨都觉得过分了,苏薇你为什么还不出现啊,你的灵魂不是出现在我耳边过,为什么现在如此吝啬了,如此不愿意陪着我了。

也对啊,如果不是我非要一个晚上,就和你做尽了一辈子的夫妻事,你也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吧,既然不能承受就告诉我我弄疼你了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受不了,为什么还要违心的和我说什么只要我高兴你就舒服的鬼话啊,能不能稍微爱惜一点你自己啊。

但是,我不该怪你,你对我迷恋到什么程度,我岂会不知,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反抗的,就算你身体很难受,也会死撑,也会告诉我你没事,那么多次你为了和我约会都谎称自己的身体有了好转,不就是怕我对你说一句“好好休息”以后送你回家却又不肯留下来陪你。

当时我真是傻,怎么会想着,守着你看你睡觉是件没意思的事,是不是每一次看见我离开你的背影,你都像现在的我一样心在痛呀,毕竟,你的病情,你肯定是知道的,我要是能多陪你一会儿多好啊。

为了让我高考之后没有遗憾,你一定是很努力,才活到了那天晚上,为什么我却不能更珍惜你一点,不能在那天夜里,对你温柔一些,也许这样,我们的幸福就能更长久一点,我真是个糟透了的男生。

“你不用自责哦。”少女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叶知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