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这个岛上已经几乎不存在任何活人。你们月兔侦探事务所理应要调查的人事物──可是一点都没有。这就是现状──这座科研的海马之虹岛上已不存在任何科研的现状,也是现实。﹞」

科研圣地的海马之虹岛却没有在搞科研──这看起来是多么矛盾的一句话,如果不考虑邮轮特里尼蒂号事件所带来的重创的话。

而南南小姐开场白就搬出的此一结论也露骨地昭示了本次事件的严重性──如果不存在任何能调查的人事物的话,那可以说是没有比这更艰难的局面了,以侦探的身份来说。

然而──

「﹝我想……应该不会严重到没有任何能调查的人事物吧?特里尼蒂号的打捞作业仍在进行中,而且今天我们刚到步时也遇上了驻岛医生的织遥郁绘小姐,还有岛上暂时的代理人纳村深一先生。只要她们肯配合调查的话──﹞」

「﹝如果她们真肯配合调查的话,那么闪先生,你觉得我这个京都警察事到如今仍待在这里又是在做什么呢?﹞」

「﹝啊……原来如此。﹞」

我想起来了──小兔她首次提到已经有京都刑警前往海马之虹岛调查的是,8月9日那天,即接千里回月兔侦探事务所当天的晚上。也就是说,京都的刑警在非常早的阶段就已经来到海马之虹岛,到今天已经过了11天──然而京都府刑警的南南小姐现在依然在这里,在我的眼前。

南南小姐看来对我理解了她话里意思的态度感到满意,嘴角上扬,笑了:「﹝所以,闪先生,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何你们会来到海马之虹岛。即使是我们警方在这里也没有调查出任何事实,只是『侦探』的你们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

我无言以对。

然而,我却有别的事情比较在意──

「﹝南南小姐妳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有一件事我想不太明白。如果真的留在这里什么成果都没有,那妳为什么还在这里?﹞」我把同样的疑问抛给了对方,「﹝妳根本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进行没有成果的调查。妳大可以先回到妳所属的京都警察组织内部,重振旗鼓,又或者甚至不再管这个事件。﹞」

「﹝问得好。我和十时她确实可以先离开,不再待这里进行无谓的调查──所以我们也根本没有在调查。﹞」

「﹝哈?﹞」

我一时没理解对方所说的话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从而发出了略显攻击性的疑问声──而且她说的「十时」是指谁?

南南小姐再一次笑了──

「﹝更正确地说,我们没有针对这个岛上的任何人事物进行任何调查,除此之外的调查还是有在进行的。我们仍留在岛上的原因也没有别的,只是因为你们月兔侦探事务所,以及特里尼蒂号事件中唯一幸存者的三船千里,预定今天要抵达海马之虹岛──就是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妳的意思是说──﹞」我稍作停顿,再度对对方刚才的话语斟酌一番后,再作出回应:「﹝──妳们是在等我们啰?﹞」

对于我的反问──

正于我斜左前方的单人座沙发上一脸神气地坐着的南南小姐,顿时竖起了大姆指──这似乎是在表示肯定。

「﹝『所谓刑侦工作,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这是我刑警原则中的一条。﹞」

「﹝那听起来像是在讽刺刑警工作效率的原则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毕竟,我的梦想就是当个能混吃等死的警察!﹞」

南南小姐非常理直气壮地──

或者说,以非常积极的态度和满面的笑容,作出了内容明明非常消极的断言。也许这就是真正积极的人会有的模样──即使颓废也能颓废得那么的阳光,甚至会令听者(也就是我)觉得也许她这个「混吃等死」的理想是前途无量的。

当然我并没有真心这么认为──

顶多只产生了「这又是个怪人」的感想,同时心里也对于自己应该永远无法理解这个人的事实感到一丝的安心。

因此,我也能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完全抛弃个人情感,并和这位南南小姐谈正事的心理准备──

「﹝……总之,能获得京都刑警等待如此长时间的待遇,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也深感荣幸。﹞」

我以略显正式且生硬的口吻打开了话题──

或者说,把话题拉回到原轨道上──

「﹝不过,既然妳们没有在调查岛上的任何人事物,那么妳们调查了什么呢?﹞」

「﹝嗯……这个嘛──﹞」不知为何,南南小姐拿出了手机──看起来像是为了确认时间,「﹝──关于这个,我想要先听听闪先生你作为月兔侦探事务所的意见。你认为本次事件的本质是什么?﹞」

「﹝呃……﹞」

怎么突然抛来了像是小兔那样试探我推理能力般的问题,真是难办。

不过,这确实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特里尼蒂号事件涉及了3千多条生命,涉及了两个国家,也涉及了医疗科技的未来──事到如今,我仍对事件规模有如此庞大的事实没有任何实感,因为我一直都只在想千里的事情;然而,如果是现在──如果是千里已经变成了宛如另外一个人,致使我开始放弃思考千里的事的现在,我又能否更加客观地去看整件事呢?

3229条生命──

日本海马之虹岛,中国天河未来都市──

可能研发出了「超能力」的先进医疗科技──

究竟,本次邮轮特里尼蒂号事件的本质在哪里?

「﹝……事件发展到这种我们根本无法控制的局面,我想也早就不存在所谓『本质』了。﹞」最终,我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问题的善后』吧。特里尼蒂号事件必然产生出了无数的问题……对死者家属的赔偿,两国就事件调查上的合作问题,岛上后续的营运及资产的处理──无论是哪个问题,我光是稍微想想就觉得头痛了,肯定超麻烦的吧。﹞」

肯定超麻烦的吧──我一不小心语气上显得略轻浮了点,但实际问题应该也远比我所描述的那样要复杂上好几十几百倍吧;这些当然不是我这样一个来自天河未来都市的普通高中生有资格去理会和操心的问题,我们来到海马之虹岛顶多只是为了调查事件,并找出事件真相而已。

『﹝听这回答,我想哥哥你肯定又在脑里想「我只是来调查事件而已,其他问题不关我事」之类的事情了吧?﹞』

突然──

我胸前的投影器投射出了光芒以及虚像──那虚像形成了我妹妹的形状,是身穿着很本格的白色水手服的初中年龄少女形状。

「﹝SSS级名侦探‧月兔!﹞」

同时,不知为何──

南南小姐情绪略有点亢奋似地猛然站了起身。她仿佛接下来一秒就要兴奋得晕倒过去般,踏着蹒跚的脚步,来到了小兔的虚像面前──

「﹝您您您、您……您──您就是天河未来都市‧月兔侦探事务所的SSS级名侦探,月兔大人是吗!﹞」

『﹝月兔大人……我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人物喔?充其量只是天河市至今仅6个SSS级中的一个而已啦~。﹞』

(这家伙……明显飘了吧。)

当然,我可没有那个胆量在陌生人面前骂妹妹,而且一旦我这么做了,我回到天河市后恐怕也得承受很严重的后果──所以这里我选择沉默了。

「﹝恭候您多时了,月兔大人。﹞」南南小姐仍然以简直是把对方捧为神明般的态度对待小兔,「﹝……我们京都刑警一直都在等您的到来。没错,您没有必要进行任何调查──您只需要肯施舍一点宝贵意见给我们就可以了,名为『SSS级名推理』的意见。

毕竟,『SSS级名侦探的名推理』才是本次事件的本质嘛!﹞」

南南小姐眼神坚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作出了完全是小兔迷妹般的发言──不,那认真程度甚至称之为断言也不为过吧。

而且还非常有礼地躬下了身──仿佛在表现其卑微的姿态。

就差没到土下座的程度了──我在想,万一她连土下座都做了,那恐怕会演变成本次事件中某种新的国际问题。

『哥哥……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吧?』

小兔用中文向我作出了这句感想式疑问──

我只好搔搔后颈:「……对刚认识的人这么说很失礼吧,也许南南小姐只是有一条『无条件追捧名侦探是刑警的美德』这样的刑警原则而已啊?」

『这就叫做脑子有问题喔,哥哥?』

妳这样说的话那就根本讨论不下去了啊──当然,这种在本人面前偷说本人坏话的话题我也不想讨论下去,万一南南小姐听得懂中文的话该怎么办?小兔的发言明显欠考虑了。

当然,无论面对什么人──

小兔本来就总是口无遮拦──

『﹝喂──,这位脑子有点问题的刑警姐姐──,姐姐妳说想要听我的推理是么?﹞』

「……」

「﹝嗯……嗯!所以我们已经事先调查了一些事实──关于特里尼蒂号的事实……﹞」

不知道是因为迷妹滤镜还是因为听不懂小兔的日语──南南小姐完全无视掉了小兔那句毒言,往回快步走到她之前就座的那张单人座沙发前;接着,她从那座垫底下抽出了一台笔记本型电脑──她居然把自己的东西藏在这种公用的地方,看来是个没教养的人。

虽然说到没教养──

我总是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家庭能超过我和小兔的家,各种意义上。

说来,南南小姐之前说她们京都刑警是有在调查除岛上人事物之外的事情──原来就是指特里尼蒂号吗?然而,我印象里对特里尼蒂号的打捞工作应该是天河市主导的,所以如果是有关特里尼蒂号的调查也理应是天河市能掌握第一手消息──若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就只是为了听日本警方报告从天河市方得知的情报的话,那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

然而,南南小姐目前正飞快地操作起了笔电,并将其屏幕展示给我和小兔看的内容,在好的意义上和我的预想完全不同──

「﹝这是……来自日本气象厅的资料。﹞」南南小姐边操作着将屏幕上的图表放大边解释道,「﹝我们想要尝试从天气方面找出特里尼蒂号沉没的原因,所以搞来了这个……但即使请教过相关专家,也总结不出象样的结论。所以,我们想听听SSS级名侦探的意见……﹞」

那意外地只是非常普通的请求──或者说,非常普通的调查行为。没有任何夸张大胆的战术在其中,也没有任何特殊有趣的套路在其中──抛除奇怪的人设和性格,京都府的刑警终究来说只是普通的刑警。

当然,若SSS级名侦探也参与到了其中──

『﹝当然总结不出来了。因为沉船原因压根和天气无关!﹞』

小兔开始了──

开始给予她的「宝贵意见」──

『﹝啊,也不能说是压根无关……若从因果的连锁效应上来说,我认为应该还是会有点关系的。总之先谢谢了,这会是非常有用的材料──其实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来到海马之虹岛充其量也只是为了收集材料而已,跟妳们一样并不是来调查事件真相的。﹞』

在小兔正式展开推理前,她所说的最后那句话──

客观上来说我当然没有听漏,也不可能听漏──客观上来说这句话也理所当然地被铭刻在了我的记忆里,若我想要回想时也肯定随时都能回想起这句话吧。这些都是不必多说的废话,没有任何人会去质疑的事实。

除了我自己。

如果我们不是为了调查事件真相,那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个岛上?我的主观意识在抗拒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也模模糊糊地想起小兔过去的一些话语──

她向我和瞳姐发下过本次事件的调查方针──

也在面对我或者别的谁面前都使用过「调查」或者「真相」等字眼──

矛盾。小兔现在的发言,明显和之前她的一些发言相矛盾了。

如果我在这里真的诚心地想要尝试思考这个矛盾的理由的话,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也许会造成某种与现在的我所期望的大相径庭的局面。

(啊,不对……才不是什么大相径庭的局面。)

(因为,我根本没有期待任何形式的局面。)

所以──

请容许我将这个矛盾抛诸脑后,请容许我不愿意去思考这个矛盾的任性,请容许我不期待任何结局的自私──因为只要这样,我就不需要面对任何真相,不需要面对任何我所犯下的致命性失误。

果然终究来说,这个故事只有我一个人是有问题的──到头来有问题的人永远都是我自己。不是三船千里,也不是三船千波,更不是策划了杀害全船人的完全犯罪计划的那个黑幕──怀抱着本次事件中本质上最大问题的不是以上任何人,而是我自己。

综上所述──

(错觉而已吧……)

我对小兔发言中最后那句话以此一心理暗示抹消掉后,装作若无其事似地也一同加入到了讨论当中。

‧●‧

「﹝即使是没有登上邮轮的人们,也几乎全都从岛上撤走了。那是特里尼蒂号刚传出沉没消息时就立即在一天内完成的大规模撤员……也就是说,当我和南南前辈来到岛上展开调查的时候,这里已经几乎不存在任何人了──现在还一直留在岛上的,大概只有纳村家族还有一些保安类和打杂工的。

当然,我们也得到各地警方的配合,帮忙找到并造访那些在海马之虹岛上工作过的人们……但至今没有任何收获,问不出任何有用的证词。﹞」

女忍者──或者说,女刑警时时十时,在和船绮瞳三船等人一同走在回住宅公寓楼G栋路上的同时,以说明结论的形式打开了话题。

以最快速最迅速的行动向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人传递岛上现状──这是今天时时才往自己忍者原则里临时新加的一条,在她的前辈兼上司南南南南的命令下。

「﹝原来如此……可如果说真的几乎全部人都被撤走了,那么,驻岛医生的织遥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织遥郁绘吗?她的话除去是驻岛医生,同时也是岛上医疗卫生部门的总部长──在岛上今后营运方针的决策层面上,她也拥有很多的话语权。据说,这次到你们天河市那边去进行所谓的『千里眼发布会』,最早也是她出的主意喔?﹞」

「﹝咦?是这样的吗?没想到那位独眼的医生大姐,居然也会有这种『娱乐精神』的一面!﹞」

当然,「千里眼发布会」是否真是起因于娱乐精神的产物这点是充满疑问的──船绮瞳对此心知肚明,也许比她身旁的三船都要更加心知肚明;同时,船绮瞳也不经意地想起过往她曾经被禁止去了解何谓娱乐的、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虽然自从她加入月兔侦探事务所后,总是身穿着女仆服装的她倒更像是个无时无刻体现着娱乐精神的怪人。

理所当然地,船绮瞳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她内心的这一点轻微波动──

所以,她脸上的笑容从没有一刻出现过任何偏离──

这亦是她的「娱乐精神」。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织遥郁绘算是我们警方的重点监视人物。﹞」时时回应道,没有保留地把警方的行动方针都说出来了,「﹝……理由也十分简单,织遥郁绘是最早提出要搞『千里眼发布会』的,为此而前往天河市的邮轮却最终沉没了。就只是这么简单的逻辑,仅凭直觉的逻辑。可惜的是,我们来到岛上后也实在没有太大的自由和方法去调查并验证这个直觉,至今几乎没有收获。﹞」

说到这里──

时时又补充了一句:「﹝毕竟,理应能找到最多物证的特里尼蒂号──其打捞及调查工作的主导权握在你们天河市手里啊。﹞」

「……」

船绮瞳当然不会听不出这是一句挖苦,同时也是对方绕圈子地作出让船绮瞳提供特里尼蒂号相关情报的要求──谁叫船绮瞳是来自主导着特里尼蒂号打捞工作的天河市的侦探呢。

然而,船绮瞳只是微微一笑,并反击道:「﹝……我想,如果是能查出我另一个身份的时时小姐的话,应该也不需要我来亲自授予情报吧?﹞」

「……」

「﹝时时小姐,妳刚才说织遥小姐是最早提出『千里眼发布会』的人……仔细想想,在现在岛上几乎人去楼空的情况下,这应该是很难查出来的事情吧?一边说着在岛上毫无收获,可另一边时时小姐妳给我的印象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调查能力』。嗯~,这感觉真是有点令人不快呢?﹞」

船绮瞳很少有地会在与自己主子无关的问题上出现如此具攻击性的态度──当然,其原因到底为何,是否只是单纯因为对方的女忍者装扮导致的挫败感,也许连船绮瞳自己本人都不清楚。

时时微低下头,别过视线后──

「﹝『无论是虚拟还是现实,都要贯彻忍者之道』──这是我忍者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

作出了此一意味不明的回答──至少,听在感性上仍勉强算正常人方的船绮瞳耳中,确实完全搞不懂这个女忍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然而──

三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

「﹝哦哦,我懂了!忍者姐姐妳想说妳是个黑客吗?﹞」三船以像是在综艺节目上抢答般的高昂情绪,举手并自信地嚷出了她所认为的答案,「﹝毕竟,若说到电脑虚拟世界的忍者,我的话会浮现出『黑客』这个词语呢。﹞」

「﹝嘭嘭嘭嘭!答对了~!﹞」时时也很配合地模仿了像是综艺节目里的效果音──

船绮瞳心想──这也是个颇有娱乐精神的忍者。

「﹝咳咳……抱歉,其实我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也不用特意说明。我是一个黑客,而且是天才级别,若是在妳们天河市应该能轻易拿下S级的认证。﹞」

──哇……好大言不惭。

船绮瞳想了想,才作回应:「﹝所谓黑客……就是那种,透过某种方式入侵别人电脑的人──是这个意思吗?时时小姐妳是说,妳是入侵了别人电脑才会知道织遥小姐她是最早提『千里眼发布会』的事实吗?﹞」

「﹝差不多吧。正确来说是黑进了虹林医疗集团旗下多数医疗机构所共同使用的邮件系统──实际上大多数与海马之虹岛相关的邮件都已经被删除得很干净了。但不知为何,应该是织遥郁绘的那个邮件帐户内仍保留着大多数寄件历史。所以除了与织遥郁绘相关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收获。﹞」

「﹝嗯?嗯……原来如此。﹞」由于全是电脑相关的用语,船绮瞳听得略有点头痛,「﹝……是不是因为,织遥小姐所留下的那些邮件内容也没有什么重要机密?﹞」

「﹝我想也是这样。不过,明明其他与海马之虹岛相关的邮件都被删得这么干净,有不少连帐号都被删掉了──可唯独织遥郁绘仍保留着多数邮件这个事实令我感到略有点不自然。怎么说呢……有种在故意引人注目的感觉。当然,我的黑客行为是秘密进行的,除了我和南南前辈,没有别的任何人知道。﹞」

而现在,船绮瞳和三船都知道了──船绮瞳开始怀疑起这位女忍者的专业素养了,这么轻易地把这种秘密情报告诉给来自外地的侦探真的大丈夫吗?当然,现在船绮瞳所听来的也不过只是时时单方面的说辞,船绮瞳也只是采参考的态度来聆听对方的话语──这对于本次来到岛上并非为了找出真相而只是为了收集材料的船绮瞳来说,也许反而是能使她更加轻松的情况。

船绮瞳斟酌过至今对方所说过的所有情报后,又提出一个疑问:「﹝不过……所谓大规模撤员,真的能够一天内就办得到吗?﹞」她看了看天空,「﹝……即使动用军方的力量,要一天内从一个海岛上撤离大部份人员──怎么说?我感觉不太现实,而且应该会很引人注目吧?﹞」

「﹝这个我认为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本来,岛上的大部份核心研究员及其家属──都在特里尼蒂号事件中死亡了。﹞」

「……」

「﹝比起人员的撤离,我倒觉得,更加困难的是──岛上科研设备的转移。﹞」

话音刚落下,时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微抬了抬头,似乎跟船绮瞳一样看向了天空。

不对──船绮瞳也跟着驻足时,发现时时根本不是在看天空;因为,当船绮瞳顺着时时的视线方向往公寓区外的彼方瞭望过去时,她看到的并不是湛蓝,而是漆黑。

那是一个巨大的、箱子般的建筑物。外墙为完全且彻底的漆黑色──看起来没有一扇窗户,也没有任何显眼的出入口(当然从目前3人的位置只能看到建筑的上半部份)。

当船绮瞳看到那漆黑的箱子建筑时,她首先联想到的是「黑洞」这个词语──那仿佛没有任何光线能照进去的漆黑倒不如说是能把一切、就连光线也吞噬殆尽一般;面对如此一幢非现实的建筑物,船绮瞳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时候才想到一个现实的解释──这个设计也许是为了能尽可能保护里面的机密吧。

然而,若从保护机密层面来说,那漆黑的箱子又未免向周围散发着过于异常的存在感,任谁看到都会觉得那里面肯定不简单──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当然,本来所谓严密的安保系统都或多或少带有显眼的属性,而且显眼归显眼,这跟其安保程度也并没有任何直接因果联系──然而,如果说那样显眼的「安保」达到了一整幢建筑物程度,并形成一座绝对隔绝堡垒的时候,那是否意味着,那里面的东西也同样只能永远地被隔绝在里面呢?

更加困难的是,岛上科研设备的转移──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吗?船绮瞳在此刻,总算明白了刚才时时所说的话是指什么了。要从那个根本看不到盖子在哪里的箱子里取出任何物件,可能确实是挺困难的──毕竟,那看起来就是个只会吞噬,不会释放的,漆黑的恶魔之盒。

这时,三船忽然往前跑了好几步,接着像是在跳某种舞蹈般轻快地转过身──仿佛在故意以那漆黑的箱子作为其背景般;同时,向着船绮瞳和时时两人的方向伸出两手,以制止两人继续前进,也像是在示意自己有话想说般的手势。

「﹝两位大姐姐,妳们知道吗?那个黑色的箱子里就是海马之虹岛最高机密『千里眼计划』的主要实验场地喔~。﹞」

轻描淡写地──

说出了惊人的事实。

时时的双眼里明显显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而船绮瞳也似乎被三船此一突然的举动和发言给稍微吓到了,往前踏出了一步──

「﹝小千里,妳……﹞」

「﹝不过,拥有千里眼超能力的我其实进不到那里面去呢。明明是『千里眼计划』,我却不是核心。﹞」三船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明明所说的话里应该没有任何能让她得意的部份,「﹝我一直都是在那旁边另一个附设的实验室里接受实验,一直都不被允许进到那箱子里面去。不过喔,在进行实验期间──更正确来说,在千里眼超能力发动期间,我也是能看见那箱子里的景像的哦?就像是透视一样──很厉害吧?这个叫做千里眼的超能力!﹞」

没有理会在场的另外两人是否有理解,或者说,是否有追上话题的节奏──三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把至今一直没说的、似乎是某种最高机密的内容──说了下去。也没有考虑到她此一行为是否会为她自己、或者在场的两人带来任何危险──这个理应考虑的问题。

此刻的三船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宛如孩子般极端真实的天真,宛如孩子般极端邪恶的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