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庭若姬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抄袭,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当然最清楚不过的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当然是海珂怡同学抄袭了若姬的小说。

若姬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肯定是海同学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抄袭了她呕心沥血构思并创作出来的小说内容。

《七色糖果森林里的公主屋邸》──这个学期若姬一直全心全意几乎要费尽她所有创意脑细胞只想写好这本小说,可到了最后却落得被断言抄袭的结果,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当然,有问题的肯定是海同学所创作的那本《乐园果实与小红帽的命运》──光是这个标题,若姬就能判断出海珂怡这货绝逼已经抄了她的小说设定与剧情中非常核心的部份。

问题是,若姬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是海同学先抄的,她甚至不知道海同学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若姬坐在了教室里的最后排,不存在任何从后方偷看她笔电屏幕画面的人;而神经质的若姬也会在离开座位时将笔电上锁,这对她来说是有如生物本能般平常且必然的事,所以也不可能有人趁她离座时偷看到她的笔电内容。

退一万步说,即使有在休息时间若姬写小说写到忘我从而忽略了后面站了个人的可能性,那应该也很难做到抄袭──因为若姬是以非常靠近屏幕的姿势写小说的,而且即使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以若姬龟速的码字效率屏幕上也不会有多少东西可以抄。

另外若姬也很怀疑──真有人能透过偷看别人写东西来实行抄袭吗?那可是文字,并不是偷看一两眼就能记住的;可如果一直偷看的话,即使若姬再迟钝也肯定能发现,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悲惨下场。

──如果是偷看设定和大纲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吗?

──又或者……透过骇进我的电脑、之类的方法。

虽然是若姬自己思考出来的可能性,可她想着想着却也不禁觉得这很可笑──骇进电脑里?如果真为了抄袭而能够做到如此地步,那抄她这个成绩吊车尾的作品有什么用?这并不是说会不会抄袭的问题,而是说既然都能用这种方法来进行抄袭了,那也应该去抄成绩更好的。

抄一个常年作品分数最低的人,这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这也是若姬最想不明白这事的一点,是困扰着现在绝望的她的最大谜团。

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个平时呼吸都躲着人的、不起眼又没成绩的空气女,会被海同学盯上?

在晚上回家的路上──

若姬越想越不明白,也使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一回到家里,若姬就径直冲向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后上锁,灯都没开就钻进床上的被窝里,迎脸盖上被子睡闷觉去了。

仍残留着刚那一下强力关门产生之余震的近客厅饭桌旁,若姬的母亲正在给她的丈夫添饭:「你女儿是不是又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十成是吧。」

「那怎么办?她肯定又不愿意出来吃饭了。」

「所以妳现在赶紧去叫她啊,等下她睡着了就更不肯出来了。」

「你去叫啊。你明知道这种时候你女儿是最不想听这个妈妈的话的。」

「真拿妳们没办法……」

若姬的父亲──庭友前不是很情愿似地把直到刚才他一直拿在手上阅读的小说放到一旁的座椅上,接着站了起身。

他曾经是个著名的文学评论家,也在天河市很多家报纸上刊登过专栏文章──他整个人也因此而散发出一股严肃而又刚中带柔的文人气息,金框的眼镜和他那尚未到中年就几近一头的白发意外地相衬。

他边把双手插进深棕色浴袍大衣的袖筒里,边走向女儿房间的房门──

真来到那房门前时,他先是呆立在那里想了好几秒,才把右手抽出袖筒,往门板上敲了下去──

咚、咚。

「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房里……是怎么了?写小说方面遇上什么问题了吗?还是说有同学欺负妳?」

「……」

一阵宁静过后,从房里传来了隔着一层门板的怒喝声:「爸爸你是不会懂的!」

「……」

这次换友前沉默了下来。

如果女儿碰到的是小说创作方面的问题,那么指责他这位文学评论家不会懂的言论就显得很不客观了;而如果女儿是遭到了同学的欺负,就更应该要坦白拿出来跟家长商量,根本不是懂或者不懂层面的问题。

所以,这只意味着一个事实──

「……看来她这次真碰到了什么令她特别伤心的事,就让她先睡觉做个好梦去吧。」

友前徐步走回到饭桌旁,拉出他刚坐过的座位:「毕竟我们家女儿最擅长做梦了。」

「你别这么说好吗?你以为你这句话很幽默很有趣吗?」

「咦?不过是开个玩笑──」

「就说不好笑了。」妻子把盛好饭菜的饭碗很是用力但也很随手地放到友前的面前──

看来友前随口一说的无心之言不小心踩到这个家女王大人的地雷带了。

「好吧,其实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友前只好无奈地伸手到饭桌右边拿了自己常用的餐匙和筷子等餐具,并坐下来默默地享用起今天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