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2026年7月9日──

早上11:12──

我们来到了案发现场──阿尔泰尔引擎有限公司22楼的77部门。

 

『欢迎来到77部门。这里是遥不可及、近在眼前的天上世界,好好享受这凡间所没有的体验吧!』

 

当我和瞳姐跟在田小姐和阿特拉斯先生身后走出升降机时──

楼层内随即响起了欢迎的广播声。

是一把听着年轻且有点粗鲁阳气的男性声音──而且很明显地,跟维加那边的广播一样,不像是人类会有的声音。

也就是说──

这应该就是牛郎的声音了。

 

田小姐往圆廊左边顺时针走去──

我们当然也跟了上去。

在前往途中,我感觉到,或者说、听到了人聚集的气息与动静──不过当实际看到的时候发现也并没有那么多人。我想,还是别太多人比较好──我的脑袋可无法同时处理太多的情报,所以在当我们缓步走近了那离男厕约6米远左右的案发现场处时,我想,我还是能对聚在那里的人们作一个简单的描述。

首先──

站在所有人最后方,一脸悲伤地直视着尸体的是──金发的哥德萝莉,夏洛特小姐。

在一旁听着另一个深褐发的近中年男子向她努力解释着什么的是,维加CEO的贾小姐;那个近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混血的,虽感觉更接近亚洲人,但也基于其较笔挺的脸部轮廓,也因而带有一丝外国人气质的感觉──那露额且微偏右分的丰厚发量给了我一种「IT界大人物」的气场,但若配上下半脸没剃干净的胡渣则衬托出IT工作者特有的穷酸感。

他身上穿着一件带有银色酒杯图案的亮面的深紫色短袖T恤,以及黑色的牛仔裤──这略嫌过于轻便的打扮也增加了他整体上的穷酸感。

接下来剩下的是──

一个穿着吊带连衣长裤、淡黄色T恤和球鞋的,正站在离尸体远一点的位置发呆的──看起来略有点土气的单左侧麻花辫女孩。

以及──

一个看起来很懒散但资历似乎很深的,应该年约三十五岁左右的微胖男子──他皮肤晒得很黑,所以应该不是宅男型,可从他披肩的发量和略不修边幅的仪容来看,我会觉得他晒黑是因为流浪街头造成的;总之,他身上还穿着件以七月来说稍嫌太厚的杂色花纹大外套,以及较大码的宽裤脚深蓝色运动裤──这位整个都给人一种笨重闭塞感的乞丐男,则似乎在用手机跟别的不知道是谁在聊天中。

以上──

就是还聚在尸体旁的全部人。加上刚到达的我、瞳姐、阿特拉斯先生、田小姐4人,就一共9人──9个人围在了尸体旁,其实仔细想想算是挺大的数目;若说倒在地上死去的段雷勉先生是第10人的话,于这圆廊处包围在死人旁边的活人数量没有达到整十这点实属某种遗憾──我不会用「悲痛」来形容此事,因为我根本不认识被害者,加上职业性质目睹尸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的我看着那侧身倒伏在地上了无生气的段雷勉先生时,心里也没有半点波澜,只觉得是有一个人死了──仅此而已。

(肉眼看上去,好像没有外伤……是中毒身亡吗?)

再怎么说──

我跟着小兔──跟着SSS级名侦探也办过不少杀人案件了,这点基本中的基本的尸体观察能力还是有的。当然,只有这点皮毛本事实也没什么好拿来炫耀,这里也不会有人期待我对死者作出死因分析,毕竟阿尔泰尔引擎77部门的人们已经报了警,只要进行了司法解剖,即使是多么离奇的死因也能查出来吧──在现代极科学极先进的刑侦环境下,竟然还会有能达到SSS级的名侦探,这么一想小兔她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怪物。

「艾尔莎小姐!」

阿特拉斯先生突然的一句喊叫声把我惊醒回现实。

不好不好──

好像一不小心自言自语太多了。然而,实际上,我们到达案发现场才刚过不到5秒。以大量文字和废话表现的意识流就是方便,能够很精确且完美地表达了我此刻因看见尸体而变得多愁善感的复杂心情。

总之──

阿特拉斯先生走向了夏洛特小姐的身旁。他迫切地问着:「妳怎么突然之间就急着跑过来这边了?妳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夏洛特小姐欲言又止,接着别过视线的同时,这次反而与我四目相对了──

她看见我的时候,一瞬,好像露出了安下心来般的柔和表情。

我走上前──

这时,刚才还一直在听褐发男说话的贾小姐对我和瞳姐的到来起了反应,转向并叫住了我们:「你们来了啊,侦探代理人们。看样子,你们是打算要插手调查勉的死亡啰?」

「是的……这怎么了?」

「没有怎么,倒不如说大欢迎。而且我觉得这事真可疑,怎么事件会连续发生呢?而在第二起事件发生时你们名侦探也刚好在场。若要我给出最率直的形容,你们现在就像是掉进了某人设的陷阱的兔子一般……你们对此就没有任何感想?」

「我们的感想也和您差不多,贾小姐。」我回应道。

贾小姐对我的这个回应──

摆出一副「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聊」般的扫了兴的表情,并说道:「总之,这回可是闹出人命了……你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揪出凶手。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可不允许杀人犯胡乱在我地盘上撒野。」

「还没确定是不是杀人吧,光池。」一旁的褐发男插嘴进来,「而且妳这两年也没怎么理这边的事……要说是地盘也应该是我的。」

「可在你手下这不闹出个死人了?而且是在公司里死去的──你想让我怎么说你?」

「我不想被弄丢了织女的妳这么说……现在的妳,应该没有十成十足的把握在我面前谈『支配』的。妳的『支配』已经开始支离破碎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对我有很多不满啊。」贾小姐怒目瞪向褐发男──这使得对方稍稍退缩了一下。

贾小姐没有移开她的视线,并继续追迫:「怎么了?要不我们交换公司试试看?」

「这就免了。我只是在提醒妳而已,光池。」

「你就继续在这里大言不惭吧,反正你一直以来也就只有一张嘴皮子,连一点小手段都不会耍。」

贾小姐的指责──

使得褐发男安静了下来。

「……」

接着,像是认命了似地──

他从我和瞳姐面前走了过去,向着升降机的方向,并留下了这句话:「我想刑警他们差不多要来了……我到楼下去接他们。」

「慢走。」

贾小姐也以挑拨性语气说出的这两个字向褐发男道了别。

(嗯……)

这两个人的关系虽然看上去不太好,但至少应该形成一定程度上的对等──是平起平坐的。

按常识来判断──

这个褐发男应该就是之前聊天群里这边77部门的人称呼为「老板」的人了,应该是阿尔泰尔引擎负责人般的存在。

「咦?老板自己到楼下去接警察了吗?」之前来到现场后就不知到哪里去了的田小姐,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明明叫我去就可以了。我实在、实在、不希望待在这里。面对这种情况,我也根本帮不了多少忙……」

「别这么说,妳是第一发现人吧?」我说,「在警察来之前,还不如先让我们侦探方听听你的证词。」

「证…证词。感觉很高大上呢。我该说什么?我看刑侦片里那些证人总是把很久之前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但我想说,人的记忆哪有可能可靠成这样!光是发现勉哥尸体这今早刚发生的事,有很多细节……那个……我已经不记得了。」

像是在为自己证词可能不可靠先找定借口一样──

田小姐以强调且尖锐的口吻说着这段话。

「这…这个嘛……虽然很想说不用太过拘谨,不过──」瞳姐迟疑了数秒,似乎在尽可能选择合适的说法,「──希望证词还是能尽可能准确。尽可能就可以了,毕竟记忆这东西即使有误会自己也很难发现呢!哈哈哈……」

这话由超强记忆力的瞳姐说出来感觉没什么说服力。

田小姐听了瞳姐的话后──

脸上明颢恢复了一点自信:「我明白了……!我会把我看到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的,所以请你们不要把我当成犯人!」

「与其说不把妳当成犯人,还不如说还没理清事件的初期,谁都有可能是犯人,也有可能不是。」我说,「……总之,把发现尸体的情况说来听听吧。」

「好的……其实我很喜欢勉哥,所以是绝对不会杀死他的。」

「嗯嗯。」

「今早他回公司的时候感觉和平时好像不太一样。」田小姐边回想边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我追问道:「和平时不太一样?」

「是啊。平时的话,我把早餐摆到他面前,他都会很礼貌性地跟我说声『谢谢』,然后叫我以后别再帮他准备早餐。可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直闭着嘴挥着手让我走开!勉哥怎么可能这么冷淡!」

「妳帮他准备早餐?妳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很深的关系哦,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

「不,我也没这么想──」

「总之,你可别误会了!我可没有厚脸皮到没问过对方就每天擅自帮忙买早餐的程度。这里可是IT企业哦?说到IT,应该会有『最多人留在公司过夜的行业』的印象吧?所以为了早上一起来就有得吃,我们77部门里也同样储备了大量叮热了就能吃的即食早餐。我所做的充其量就是帮勉哥叮热了一下早餐!」

「那妳在这么做之前有确认过对方今天吃过早餐没?」

「呃……这个嘛……」

对我理所当然的反问──

田小姐噤口卷舌,脸上浮现出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的慌张之色。

我看着这样的她,没有理会她目前正在想什么,继续问了下去:「……不说这些无谓事情了。之后呢?被害人怎么会在这走廊上身亡?」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突然──

一把这两天已经熟悉了的声音插进了对话当中。

是夏洛特小姐──

她从我身后侧边现身,神情凝重且诚恳──看起来当中还带有一丁点内疚的样子。她以那双猫一般的金色双眸直盯着田小姐,语气真挚地说:「请告诉我详细情形,我很想知道勉他为什么死了……」

这时──

阿特拉斯先生也跟了过来,不发一语。

(夏洛特小姐明明先过来这边的……可还没有听田小姐说这方面的事情吗?)

不知为何──

对于夏洛特小姐的请求──

田小姐以略带点攻击性的语气回答了:「我只是个第一发现人,光是听了我的证词才不会令妳知道真相。」

「这是当然的了。我又不是神探夏洛克,我只是夏洛特而已。」夏洛特小姐以冷笑话形式反讽了回去,「可这不妨碍我想要知道真相的权利。虽然我并不指望妳的证词能够帮助我了解到多少真相,但至少起码透过这些细小的累积才是通向真相的第一步吧?」

「既然妳这么说的话……」

田小姐像是感受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麻烦气息般──

没有再多纠缠下去,干脆地认输了的样子。

她接续刚才对我说到一半的证词,说了下去:「……我记得大概就在约1个小时之前,勉哥他突然走出了77部门──那个时候他把77平板夹在了右边腋下,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则在屏幕上操作……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想是要打电话给谁?」

「77平板?」我问。

夏洛特小姐回答道:「Vega World的原型机,本来是77部门通用的内部用平板电脑,搭载了比较简单的作业系统,功能并不如VegaOS齐全。」

「……那个平板,就是现在──勉哥他、拿在了左手上的那个……」

我和瞳姐都望向了那倒伏在了地上的尸体──

左手拿着平板电脑──

右手则拿着像是硬碟般的存储设备──

这两样同时也是──小兔她要求我使用特权进行回收的证物。

(难道说,这平板还有硬碟里面──)

(藏有什么能解开事件真相的关键吗……?)

如果说──

小兔她真的在这个节点上,已经预测到了平板和硬碟里记录着什么的话──

那么我反而更加无法估计这次犯人的强大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够使小兔说出「我也阻止不了」这种话来?这次我们所面对的犯人,也许是自从小兔她成为了名侦探以来,最深不可测且最棘手的一个──我的内心深处不禁这么认为。

「顺便问一下──」瞳姐也出声发问了,「妳说被害人离开时像是在打电话,妳认为有可能是打给谁的?」

「我不知道啊……」

「妳认为的就行了。」瞳姐再一次强调了这点,「还是说,我问的方式令妳有压力了?」

「不不……!并没有这样的事,只是──」

田小姐没有说下去。

只是──

神情变得慌张了起来,眼神也开始游移──

很明显地──有一瞬间,她游移的眼神焦点对准了夏洛特小姐。虽然她很快就又别过了视线,可是她的这一举动可逃不过作为SSS级名侦探侦探代理人的我和瞳姐的法眼──

可以说,能获得此一成果,全靠瞳姐完美的心理诱导。

虽然──

我并不清楚瞳姐是否有意地执行了这一次心理诱导。

总之──

「总之,我真、真的不知道!即使让我猜,我也没那个头绪去猜……」田小姐以厉声的否认掩饰起了自己实际拥有的头绪。

这时──

「哼。」

我听见了──

一直只站在一旁听我们说话的贾小姐嗤笑了出声。

我没有对此予以理会,而是继续面向田小姐,并拉回到正题:「……那么,那之后怎么样了?妳是怎么发现的尸体?」

「嗯……因为看过了差不多20分镜勉哥也都没有回来,于是我就想要去找他。在出来之前也尝试打电话给他,但响了1分多钟都没人接听。」

「然后跑了出来的妳就在走廊上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

「被害人以前没有过这种长时间离开工作岗位的行为吗?」

「有的话也会在聊天群里和同事们说一声的,勉哥他可是个很有交代的人!」田小姐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道。

身旁的夏洛特小姐也作出了补充:「是的。勉他工作总是一板一眼的,很难想象他会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就离开工作岗位十几二十分钟的。除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是指?」

「不知道。我只是凭直觉这么说了而已。」夏洛特小姐像是事不关己似地这么说了。

(妳现在的反应会不会又太过冷淡了点?)

之前是过于夸张──

现在是过于冷淡──

总觉得这位哥德萝莉程序员小姐,自从今天这事件发生以来,所示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脱离了我所认为的「自然」的范畴──也许只是我太过敏感而已吧,但我实在无法无视。

 

这个时候──

从不远处传来了升降机门打开的声音。

 

「……你们这里在有人因杀人罪被逮捕之前,这楼层结构可能就先违反了建筑法了呢。」

伴随着复数人的脚步声──

我听见了我、瞳姐以及小兔皆非常熟悉的声线在和谁进行交谈。

紧接着的是──

那个褐发男的声音:「该怎么说?这层楼大部份是未来人联盟旗下建筑承办商『FutureBUILD』负责的。你也知道的吧?天河市的基础建设基本都是这家公司的项目,且从未来人联盟的人员构成来看本来就可以说是『半个原天河市政府』也不为过。」

「官商勾结吗……真是令人讨厌的话题吶。作为公务员的一份子我感到很大压力。」

「这方面的事刑警先生你肯只眼开只眼闭的话我们也比较好办……」

「反正这种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只是个小警察,才不想惹到未来人联盟那帮大官爷们吶。」

声音逐渐接近──

最后──

出现在我们现场所有人面前的是──包括褐发男在内,共有3人。

褐发男以外的是两名刑警。

我和瞳姐都认识的两名刑警──

走在最中央的就是和我们最熟悉的诚哥。今天依旧穿着件军绿色外套和牛仔裤的诚哥,警员证件也还是大喇喇地垂挂在胸前──无时无刻不在主张他的刑警身份,就像是在主张「在这个名为杀人现场的空间里,我就是老大」般,亦令人感到一股无形的气势。

「喂喂,怎么又是你们?」看见了我和瞳姐后,诚哥说出了像是(日本)国民级侦探漫画里刑警角色会说的台词,「和你们名侦探接二连三的再遇难道就是我们当刑事警察的宿命吗……」

「你们认识吗?」跟在一旁的褐发男问道。

「共事过很多次了,很可靠。不过嘛,毕竟SSS级名侦探是侦探业里唯一能直接干预甚至指挥我们刑警工作的,我的上头不是很喜欢她呢。夹在中间的我才最辛苦啊……」

「这次还得望你多多关照,刑警先生。」

瞳姐走上前──

伸出了征求握手的右手。

「哦。」诚哥也伸出右手──和瞳姐握了手,「妳们家大小姐这次是因何事而让妳们来到这里?」

「因别的委托前来调查的。」

「别的委托?」这时──跟在诚哥身旁的另一人突然插嘴进来,声音听着粗鲁而又富有男子气慨的他,名字是高森罗。

发型爽朗,皮肤黝黑,表情总是凶神恶煞的高森罗──

穿着看起来比诚哥要正式的服装。淡蓝色的恤衫和深棕色的毛制背心外套,下半身也是很正式的黑色直脚西裤和黑色皮鞋;可是,即使穿得正经,仍改变不了我对他最直观的印象是──看起来随时都会因冲动而打人──此一充满了先入为主观念的看法。

他是诚哥的部下──

记得好像两个月前才刚调到刑事调查科,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只见过他两三次面,还不是很熟。

这时──

『暂时来说,我被委托的事件和这次死了人的事件应该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用理的哦,诚哥哥!』

又突然传来了小兔的声音。

我看向瞳姐──

果然她又拿出了手机,开了网聊,屏幕方对准了两名刑警。

「妳又要向我们警方隐瞒什么吗?」

『即使隐瞒了那也是我有权做的。这次段雷勉先生死亡的事件也将由我指挥调查,诚哥哥你肯定没意见的吧?』

「我们警方好歹也是专业的,妳不想说我们也能自己调查。」诚哥没有再理会屏幕上的小兔,而是投以视线向周围的人:「第一发现人是谁?」

「啊,是我!」

田小姐举着手走了过来。接着,还没等诚哥和高先生两人开口问任何问题,她又是先自己发声一通辩解:「虽然刚才我在电话里也说了,但我绝对、真的不是犯人!我也不想成为勉哥尸体的第一发现人的……我真的不想!」

「请妳先冷静点……森罗,你去跟银先生到楼下去把鉴识人员都带上来。」

「要联络死者家属吗?」

「这个等有需要把尸体运出去时再说。」诚哥说完这句──

高先生就迅速行动起来了。

他和褐发男一起朝着逆时针方向往回走──应该是要去升降机那里吧。先不说没有楼梯──在这个情况下只有一台升降机才是造成更加不便的原因吧。

 

接着──

田小姐向诚哥报告了之前已经向我们说明过一次的尸体发现过程。

 

「妳说今早为死者准备了早餐,具体来说准备了什么?」听完后,诚哥开始了发问。

田小姐睁圆了眼,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问这个问题般──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就很简单的烘三明治……还有即冲即饮的咖啡。」

「那么,等下让我们的鉴识人员调查下进食后剩下的餐具之类的。」

「咦?为什么要调查勉哥的早餐……?难道你想说我准备的早餐有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死者看着像是因中毒而死的,这种情况下调查死者的进食情况只是基本步骤而已。」

诚哥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

瞳姐闻言,插嘴作出了提问:「刑警先生已经看出了死者的死因了吗?」

「那张脸多半是中了某种呼吸毒死的,大概是氰化物。」诚哥解释道。

真不愧是职业刑警──

即使说我和瞳姐已经看过不少命案现场,在这方面还是及不上真正专业的诚哥。

 

之后──

来自天河警察总局刑事鉴定科的警员们陆续到达现场,非常本格的现场搜证正式展开了。

经过初步的尸体鉴定,死者的死状基本可确定为氰化物中毒──至于具体是哪一种氰化物、服用时间、以及更多关于尸体的详细报告等,则要待更进一步验尸程序进行后才能给出;如有需要还可能会运送到警察医院进行剖检,但一般来说这类中毒死亡案件不需要进行到这么深入的地步。

由于现场搜证还得再进行一段时间才会结束,决定要将哪些证物戴回警局作进一步调查、以及尸体的运出也在那之后,我和瞳姐事先向诚哥说明我们将使用SSS级名侦探特权取走死者手持的两项证物的意愿;虽然诚哥听了我们的这个意愿后嘴里有一点微词,但还是答应了我们──会在现场搜证结束时通知我们来取走我们想要的证物。

于是,在这段警方正进行现场搜证的期间──

我和瞳姐决定先去调查其他在意的事情。我就直说了──就是于阿尔泰尔引擎这边的77系统室内的、牛郎SYSTEM。

褐发男──果不其然是阿尔泰尔引擎的最高负责人,名为「银酒泉」,职位是整家企业的CEO。这边的系统室也果然跟另一边一样──只有银先生和死者的段雷勉先生能进入;小兔说这些保全措施方面的事情都和真相无关,可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个能够完全不谈及这两家公司的安保的真相会是什么样子的──当然,我若是能想出来,当名侦探的就不会是我妹妹而是我了。

在银先生的带领与协助下──

我们一同穿过写有「牛郎」二字的电子制御式滑升门,来到了只属于人工智能牛郎的77系统室内。

 

隆隆……咚。

身后的系统室门重重关上。

 

「请等一下……我先去开机。」

银先生在系统室的门关上后,急步走向了室内右后方的角落──

在那里,果然跟维加那边的系统室一样──有一台用以启动量子电脑银河77的终端电脑放置着。

银先生伸出右手手掌,放在了那终端电脑的屏幕上,进行启动。

 

那一瞬间──

我感受到了某种动静。我心里边想着这应该只是错觉边把视线移向了正前方,而就在我看到「那个」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后悔移动了视线──也许那并不是我们凡人应该看到的,那是超越了人智的超然艺术,是超越了现实的超然存在;我这样的形容既不是夸张亦不是在打广告,因为这一瞬间我不禁睁圆了两眼并吞下了好多好多的口水。

投影出来了──

一个世界──投影在了那量子电脑的巨大亮面屏幕上;那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时光隧道,或者说是连接了异世界的门般──那样的景色就在我和瞳姐的正前方不断延伸,形成了无限的真实。

 

茅屋。

画面中显示出来的背景中心是一家古代穷人家常见的、带牛棚的茅屋。可是室内无论怎么看都是空无一人的状态──即使是理应有人就寝于其上的、铺了一张竹席的床上,何止不见任何人影,简直像是从没有人在其上睡过般整洁且毫无生活痕迹;我猜想这里就是牛郎的住处,但我记得民间传说里牛郎是和大哥大嫂一起住的──不过这人工智能也没有多余的功夫把这些额外细节都还原出来吧,所以应该是只有牛郎一人的居所。

总而言之,不出数秒──

就像是要解答我的疑惑般──

茅屋内接近日照好那边的窗户前,一道蓝色光环自地板上徐徐升起,伴随着那升起──果然,一名身穿着深色古汉服的年轻男子的轮廓逐渐现形于光环之下;头上束起的发髻象征着其作为古代男子的发型,没有伴似任何发饰,大概是因为穷吧──这个时候他脸上的双眼还是闭着的,看起来像是在站着睡觉。

 

他睁眼了。

脸容略带点清秀感,但亦带了点流氓感在里面──我看到他的眼神那一瞬间,就确信了这一点;那略显狡猾的双眸中似乎藏了许多许多小聪明的点子,若要以现代词语里最适合的形容来描述这个人的话,那大概就是「腹黑」吧。

腹黑的牛郎。

织女本体的话──是否也会是这种感觉呢?

 

『刚想着怎么会在没有更新的白天就把我叫出来,一看这怎么有好多张生面孔。』

牛郎──应该是牛郎没错吧?──一上来就以带有点好奇及试探性质的语气开口了。

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脸部一直紧绷着。

「我才不是生面孔吧,牛郎君。」

银先生来到我们身旁──

他也是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语气中也略带点挑拨。

『除了我的主人,我才不会去一一记住男人的长相。』牛郎说,『毕竟主人可是我的神,他为我带来了一切我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真要说的话,没有我继续营运着这家公司,你也无法继续存在于这里。」

『我可不是人类。即使我无法继续存在,也不会有自己死了的感觉。反正都早就习惯了被长时间关机了。』

牛郎双臂环抱于胸前──

来到一张似乎是用餐的木桌旁,拉出一张带有椅柄的木椅子,坐下。他把手肘架到了桌子上,手腕则撑着右脸,盘起了二朗腿,向「镜头」这边投来了爱理不理似的视线──

『那,今天把我唤出来是所为何事?你身边这两位我不认识的又是何方神圣?』

「今天把你叫出来就是要说关于你主人的事。」银先生说,「简单直接地单刀直入──你的主人死了。」

『什么……!?』

牛郎明显示出了动摇与震惊的神色──

可,在我看来──

他这个反应也是属于夸张过头的范畴内。我看准了这个机会,作出了自我介绍:「你好,初次见面,牛郎先生。我是负责来调查你主人死亡的真相的侦探,叫我闪就可以了。」

「我是船绮瞳,同样是来调查你主人的死亡的侦探。」

『你们就是……?原来如此。』牛郎点起头来,彷佛在他自己心里理解了什么,『你们是想要问我关于主人的事情的吧?那就尽管问吧。我能回答的范围内我都会尽量协助你们。』

「……好的,那么──」

我深呼吸了起来──

终于开始了,和有可能是史上最接近人类的人工智能间的对话──真实过头、人性化过头、并且夸张过头的超然生命体,就在我的眼前,为我带来的除去无限的好奇,还有──无限的恐怖。

 

话说,牛郎称呼段雷勉先生为「主人」──和称呼夏洛特小姐为娘亲的织女不一样,这个差异我有点在意。

但大概在接下来我并不会将这件事问出来──因为感觉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应该没有事件的关键会藏在这种琐碎的称呼问题里吧。

 

我别过了视线──

开始了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