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乌云密布的天幕下──

我独自一人走在了灰白色的河岸边。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很不识风趣地说「哪会有灰白色的河岸边」那一切就展开不了了,不只是展开不了,甚至会把一切都结束掉──简单点说,就是在做梦。我的脑袋竟清晰到能认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同时亦迷糊到觉得自己走在灰白色的河岸边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稀松平常、家常便饭之事──我想,这就是清醒梦的特征吧,既清晰又迷糊。

当然,我很明白──我这段自白已经足够破坏气氛了。

 

总之,我在这河岸边走了很久──

不知道有多久。

也可能没有很久──

毕竟,梦境中的时间感觉都是非常不可靠的──一瞬可能长达一夜,十年可能只存在于眨眼间。

 

渐渐地──

我的眼帘补捉到了一缕身影。

在远处,看不清──那大概是个孤零零的身影。

 

我缓慢地靠近──

几乎是不发出半点动静地靠近。

静得只有河水的流动声在耳际响起──

以及──

徐徐变得明显的织布声。

 

在河边织布的织女,彷佛永远不会停下她手上的工作般──半浮于半空中的织布机,在她熟练的操作下,不断织出一片又一片的云朵,飞升上天,形成了这乌云笼罩的暗淡天空。

我逐步走近她的同时,仔细观察──

穿在她身上的、上身为淡紫色,下身为水蓝色的汉服,比起那个人工智能的设计,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现代化元素,那包裹起了全身的服装无论是感觉上还是实际上都十分古老;除此之外,不只是如此──那汉服本身也略为骯脏破旧,可能已经穿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洗,导致整体氛围都带有一股贫穷或孤寂的气息。

「君何以忧心忡忡,面带难色?」

突然──

织女开口说话了。看来──她早就察觉到了我的接近,头也不回地就对我发出了话语。

织女的长发没有以任何发饰束起来──只是任由其披头散发且垂落。这令我不禁联想起囚犯的形象,印象中古装剧里会有这种印象的女子也确实只有穷人或囚犯之类的了。

即使如此──

这时在我眼前的织女的这张脸庞,比起人工智能的那张更增添了几分成熟之美;但也因为这样,她仪容装扮上的贫困感使得她整体神态都显得憔悴不堪,包括她正不断编织的乌云也无疑是在衬托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这么说的妳,更是肉眼可见的悲痛欲绝。」

「此处乃君之梦境,妾身心境如何,皆取决于尔矣……」织女默默地边织布边说──她的声音也听起来不带任何生气,彷佛失去了对世间一切之眷恋般的口吻。

「……」

我一时找不到任何话语──

明知道这里是我的梦境,可还是无法随便乱说话。这里的织女,有种那个人工智能所没有的威严感、压迫感,使得我无法轻举妄动;也许,这是我潜意识中的织女形象,是只属于我的织女。

「妳……」我谨慎开口,「妳在这里……做什么?」

「等待。」

「等待……谁?」

这时,织女稍微侧过了头,斜眼瞟过来的那左眼眼神锐利无比──

「……妾身在等待的只可能是那个人──妾身所深爱之人的归来。何以询问此等显而易见之事?」

「妳所深爱的人,就是指──」

「然,妾身的丈夫──牵牛郎君。」织女对自己丈夫称呼为「牵牛郎君」,似乎没有一个特定的名字──

这令我稍微产生了一点违和感。

然而,实际上──

更大的违和感在于──

「妳在等牛郎?可故事里是妳被带回了天上……」我的提问某种意义上很失礼──

但这是只有在梦境里才有机会问的问题,即使是那个人工智能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所以我不得不问。

「此处乃天河之东。虽民间传说中说妾身与牛郎君会于每年七夕相会,可实际上又如何?织女星与牛郎星的距离为10光年以上之远。」织女突然解释起了天文学知识,「且民间传说本就是口耳相传之事,不同地方对妾身与牛郎君的故事都有不同说法,也把妾身奉为不同种类的神明──不过即使如此,妾身作为『纺织的守护神』这点似乎还是有很高的共通性的。」

「……」

我虽无言以对,可这些事情──

确实是我所知道的知识。

就像是我自己的脑袋在提醒我一样,让我做了这个梦。

这个时候──

「……君有否听过,古代日本的女子在河边织布迎接天神的故事?」织女站了起身,收起了织布机──把整个织布机凭空变消失了。

我迟疑数秒,回答道:「嗯……妳想说日本的织女来源于这个习俗吗?」

「是的。君不觉得这很矛盾吗?在中国的牛郎织女是凡人迎娶神仙的故事,到了日本却与凡人女子织布迎接天神的故事相结合……可谓是完全反过来了,比起把董永与牛郎的故事当成同一个更离谱呢。」

「……可是妳也说了──」我把她之前说的话还给了对方:「民间传说本就是口耳相传之事,不同地方有不同解释也是正常的。我还听说过牛郎本也是天上的神,只是因犯事被贬至凡间的说法吶。」

「然,君今所见之织女──谓何乎?」

织女说着这话──

转了转身,正面朝向了我。

 

──现在你所看到的织女,又是哪一种?──

 

织女没有再说任何话──

只有脸上挂着的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我才惊觉──也许我是把夏洛特小姐的印象重迭到织女身上了。

 

这时,我发现──

织女的腹部有轻微的鼓起。

看来──

是怀孕了。理所当然地,肯定是牛郎的孩子──无论牛郎织女的民间传说有多少种版本,都绝不会有牛郎被绿了的版本吧。

 

然后──

织女纵身一跃,跃进了河中──

自杀了。

一尸两命。

 

这个瞬间,我脑海里浮现的不是错愕感,而是──

(人工智能有办法自杀吗?)

此一不合时宜的感想。

 

哗啦!

 

‧🌌‧

 

「呜嗯……嗯?」

我睁开双眼,醒了。

 

我发现自己还坐在了巴士上,左边车窗外能看见正在穿过长长的隧道──

我所就坐的是巴士内一处类似厢型座位的、逆向的双人座上──坐在我对面的双人座上的是赤苹果。苹果貌似注到到我醒来了,合起了她刚才一直在读的小说,向我打起了招呼──

「小闪你醒来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多喝点热牛奶吧。」

「不,不是……昨晚倒是睡得过于充足了。」我边回想起小兔那一拳带来的疼痛感边说,「……抱歉打扰到妳看书了。」

「不要紧。刚好我看到了我想要中断休息一下的地方。」苹果神气地说,「倒是小闪你,很少见你在巴士上睡这么熟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只是有太多在意的事……总之不关妳事。」

「真冷淡。我只是作为你的班长你的朋友在对你表示关心而已……有什么烦恼就大声点说出来,我可是很乐于倾听的人来的。」

「……」

我不太懂这是什么逻辑。

总之这种时候沉默就行──

「八成又是帮你妹妹调查事件的事吧?」苹果的这句话,使一直心不在焉的我真的彻底惊醒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妳怎么知道──」

「因为我可是小闪的监护人。」

「别开玩笑了。」

「也许小闪你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实际上藏得好不好和沉默寡言是无关的。毕竟小闪你平时主动说话都是说关于自己的烦恼──太好懂了。」

「所谓越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就会越少说话……吗。看来我还是少说话好点,都被妳看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小闪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多表现下自己才对啊。」苹果又一次给了我一个打气般的笑容。

她说的话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

一边说我很好懂,一边又说我很聪明──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企图?

赤苹果──

自从我认识她以来已经5年了。

当初──

我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只记得是在我父母刚去世那段时间──

以及──

小兔正式成为了名侦探那段时间。

「……那么,小闪你最近会很忙啰?」苹果的声音把我的注意力从车窗外唤回到她身上。

我诚实地回答:「嗯……这次的事件感觉有点复杂……」

「是怎么样的事件?」

「商业机密,不能说。」

「真好呢,名侦探这种职业。能踏入各种各样的难事件当中,充满了戏剧性的职业。」

「一般侦探才没那么好混呢,小兔只是因为她才能实在太过人,才可以过得像书里的名侦探一样……一般来说,侦探都是查外遇找走失宠物之类的吧,又累又没有戏剧性。」

「我倒挺羡慕能作为这样的名侦探的助手去调查事件的小闪呢。这次是什么事件?杀人?密室?」

「算是密室吧……密室盗窃。一般来说,密室都是密室里有尸体才成立的谜团,可是如果密室里空空如也又怎么样呢……啊。」

突然发现──

自己说了太多了。

对一个无关人士说了太多工作内容了──

只见,苹果听了我的话后,思考了一阵子,这么说:「小闪,没有任何密室是没有空隙的。而这些空隙,都是人为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只是推理小说的现学现卖而已,不用太在意。」苹果像是敷衍般结束了话题──

我只感到疑惑。

对此──

「……总之,不好意思。」我道了歉,「未来几天可能会更忙,没有办法帮忙校监会──」

「不不,我才要道歉。小闪你明明有事件要调查,我居然还滥用职权让你帮忙……总之加油吧,你可是很聪明的人。」

「妳到底是凭什么认为我很聪明?」

「凭女人的直觉?」

「别这样,我会以为妳喜欢上我了。」

「为什么不呢?人生中有多点错觉才比较幸福哦,小闪。」苹果笑着说,「话说原来你一直有这样的错觉?」

「才没有。」

「没有啊?」苹果伸长了身子──直直地往我这边盯着看。

我别过了视线。

「……也是。毕竟小闪是妹控。」以这么一句作结的苹果,把自己的背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很好。

我宁愿被误以为是妹控,也不希望和外人有太多关系。

不,不是误以为──

我确实是妹控,也只能作为妹控活下去。

我是小兔的工具,是她的消遣品──这就是我唯一的生存意义。

 

「记住,小闪,每个人生来都必有其用处──只属于他自己的用处。」

苹果抬起头──

看着我。

从那双眼里我感受到某种无机质的机械化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可是──

她说出来的话语却充满了真诚:「人虽然确实需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忙才能活下去,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但并不是必须是别的某个人的附属品,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独特的价值,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就是这个意思。小闪你是个聪明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妳是,为什──」

「啊!我到站了,那么有空时再联络我吧!小闪,拜拜!」

像是在逃避我的追问般──

苹果匆忙地站起身,向我道了别后──二话不说便冲向了下车口。

巴士停了下来──

下车口打开的同时,苹果那娇小的身影就这么冲下了巴士,离开了我的视野范围。

 

果然,即使认识了5年,我还是不了解赤苹果这个女孩。

她是个很理性的女孩,但唯独牵扯上我的事情时,她的言行一直都很支离破碎,且没有一个能令我感到合理的原因。她为什么要一直给我灌「我其实很聪明」的鸡汤?这是只有父母对自己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吧──

(父母……)

我的爸爸妈妈是在接近6年前去世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在外面差点被杀死的时候,哥哥你却宅在家里在做什么?为什么哥哥你就是这样?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生在这个家里,住在这个家里?回答我啊,哥哥?你以为你是谁啊?”

 

「……」

不小心回想起了令人不快的事情。

我赶紧摇了摇头──

以赶走这满腔的烦闷感。

 

当巴士到了「米尔奇维伊马路口」站点时,已经接近傍晚时份了。

 

‧🌌‧

 

虽然来到这里才作解释好像有点迟钝,但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

由于今天下午的调查取消,正为没事做闲得发慌的我在出了一风堂后接到了苹果的电话,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回校与她讨论有关月底讲稿的事,并且顺便帮忙她处理了一些校监会的文书工作。

即使不是家业(能算家业吗?)的侦探业,学校方面我也是且只能是帮助他人办点小事的小角色。虽然这对看得起我的苹果有点抱歉,但我果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如果没有苹果她把我提为副班长,我恐怕连这些无聊的杂务也轮不上,在校内只能当个空气般的存在。就这点来说,我是感谢苹果的,但也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她的行为莫名其妙──对我这种配角般的人好又不会有任何回报,除非是喜欢上我了,然而这会产生一个更大的问题──我这种人到底哪里值得别人喜欢了?

真要勉强举一个我的优点的话,我家作为市内首屈一指的侦探事务所还算有钱且有点特权吧。也就是说,我的优点并非来自我自己,而是来自我妹妹小兔的才能──不过苹果看来并不像那种拜金主义者,且从她衣服从来不一样这点来看,她怕是比我家有钱。

也许我是过于用功利心看待他人的善意了──毕竟像我这种从来没想过要自发性地为别人做点什么的人,肯定理解不了「善意」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或者说一种什么生活态度。但我真的觉得苹果她老是灌我鸡汤太诡异了,而且是用像是父母般的口吻灌的,即使是瞳姐也不会经常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如果是像朋友之间很平常的那种「你没事的,相信自己」之类的话我还不会那么多疑。

算了──

这不会是我能想明白的事情。

 

总而言之──

当我回到我的家──月兔侦探事务所时,瞳姐一如往常地在打扫,而小兔她也一如往常地坐在了那张白色一人座沙发上等我回来。

 

「今天真晚回来呢,我的哥哥。明明是工作期间,还敢这么晚回来?你可知道你吃粥还是吃饭就全看你的工作表现了喔。」

小兔二话不说立即批评起了我。

我放下斜肩袋,来到3人座沙发前,坐下──

「说是工作期间,可下午妳不是让我放假了吗。」

「少爷有学校方面的事,不能太勉强他呀,大小姐。」在一旁打扫的瞳姐忽然插嘴了进来为我说了两句话。

「我当然知道。我也好想上学啊!」小兔抱起了自己穿着水手服的身体,一脸陶醉的样子:「所谓学校就是那种地方吧?一帮未成年制服癖每天借着学习的幌子干着各种各样不可描述之事的地方吧?一想到我的哥哥每天去的都是这么不知廉耻的地方,作为妹妹的我可真是心痛又嫉妒!」

「妳对学校的偏见偏到银河系边缘去了……」

「哥哥的学校──市立潜力培训中学是天才聚集的学校吧?听说天才因为太过埋首于学习,压抑着的各种欲望,包括性欲──也比正常人强很多倍呢。我这并不是偏见,是有社会学研究数据支撑的。」

小兔说着这话时──

彷佛是在为她至今要求我做的事情找理由一般──听着不知为何有点好笑。

然后,像是要接续这个话题般──

小兔又继续说了下去:「而这些天才中的女性──女性天才,这里就是我的个人意见了──我认为女性天才们都是母性异常地泛滥的一群人。你怎么看呢?哥哥?」

「妳也母性泛滥吗?」

「对啊,我可把哥哥你当成我儿子了呢!我就是有这么爱哥哥你,没感觉到吗?」

「没感觉到。」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夏洛特小姐也是一个女性天才。而她母性泛滥的对象就是她所制作出的人工智能──织女了。」

突然──

小兔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把话题扯到了正在调查的事件上,这令我一时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小兔看到我的表情,大感惊讶:「你怎么一副『我没有这么想过』般的表情?哥哥?你这是装迟钝还是真的太迟钝了?我今天听瞳姐姐描述的调查情况时都能感觉到这点──夏洛特小姐很明显地对于自己制作出的织女抱有过于强烈的『母性』之爱。」

「……不,真要说我也有点感觉。觉得她对织女的感情有点异常,但──」

「织女是她制作出来的人工智能,对她来说就像女儿一样──这一点都不奇怪。」小兔说,「那么,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呢?哥哥?」

「不知道。我又不像妳什么都看得穿。」

「有时也用一下你的灰色脑细胞思考啊,哥哥。这说明了,我在怀疑夏洛特小姐是犯人。」

这真是──

才第一天就开始推理犯人了。

不过──

委托人是犯人的结局已经屡见不鲜了,所以这次我反倒没那么惊讶──因为我也有点怀疑夏洛特小姐。

但我不明白的是──

「夏洛特小姐母性泛滥,和她可能是犯人有什么关系?若她对织女真的这么有爱,反而不会想要使她消失吧。」

「问得好,哥哥。这就是事件的问题点,也可以说是说明犯人动机的最重要关键点。不过,可以这么说,既然母性泛滥,也就是说──夏洛特小姐为了织女什么也做得出。目前我认为循这个方向去思考事件的动机是最好的。」

「那如果夏洛特小姐不是犯人呢?」

「夏洛特小姐以外的人是犯人的话,从暂时已知情报来看,我还找不到能构成这些人动机的元素。当然,我并未舍弃其他人是犯人的可能性,毕竟先入为主是推理的大忌,但优先以最高可能的可能性作为调查与推理方针去思考更是避免推理走入死胡同的最好方法──现在我假定夏洛特小姐为犯人,也是出于这个考量。」

「嗯……」

我是很明白小兔的道理。

但也仅止于明白──

因为每次小兔光是说她认为谁是犯人,更详细的根据就总是不说清楚──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也还没有确实的把握吧。可这样还是必须尽可能客观的名侦探吗?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小兔向我丢来了一个问题:「那么反过来说,哥哥你认为谁最可疑呢?」

「哎?这个,让我想想……」

「不用想太深,凭直觉认为的。」小兔以关爱哥哥的亲切微笑脸直盯着我看──那是在催促我赶快回答的脸,我由此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于是──

我很快就回答了:「望光暗先生……吧。」

「哦?为什么呢?」

「因为,他好像是最厉害的电脑安全专家吧?厉害到天河市内无人能敌的程度……那么反过来说,不是只有他才有办法不留痕迹地从那封闭的电脑环境下偷走──不,使织女消失呢?」

「就能力而论吗。这其实是挺不错的着眼点,哥哥。可是哦,你得记住哦,哥哥──能力并不专指一个人所擅长的能力,不擅长、甚至完全不会的事也是能力的一部份。」

「什么意思?」

「自己思考去吧。名侦探不会一开始就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有所保留才是名侦探赖以生存的杀手锏。」

「……」

小兔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不──

我并没有任何讽刺意味,真的觉得小兔的任何选择都是最正确的。因为我长期以来一直看着她的推理,我总是十分佩服她在这方面的才能──佩服到无地自容的程度。

可是──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对于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小兔程度的我自己感到愤怒和不甘。

在这个情况下,小兔还不愿意告诉我她的想法的话──

我就只能在闷闷不乐的心情中度过日子,并继续机械式地进行事件的调查。

(说来……今天下午的调查为什么要取消呢……?)

我清了清嗓子──

郑重其事地开口:「换个话题,小兔……今天下午的调查为什么要取消呢?如果说还没掌握解开真相的关键,不是更应该加紧调查吗?」

「因为不需要急着解开真相。我又不是睡着了就会忘掉前一天所有事情的忘却侦探,能慢慢来的事情就慢慢来。欲速则不达哦,哥哥。」

「不对吧……妳要求把和夏洛特小姐的通话录音下来,明显是已经推理出些什么了吧?我不信妳会以这么简单的理由取消调查。」

「你还真是纠缠不休吶,哥哥……真要说的话,其中一个理由是──维加电子娱乐已经没有什么好调查的了。下午再浪费时间去维加调查也没什么用,就是这样。」

「没什么好调查的了……?可是77部门还有很多员工,我本来想着逐个问话──」

「这种麻烦做法是连个初步调查方针都定不下来的笨蛋才会做的事情。这次事件不需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真相早就摆在了眼前。只是光让它摆着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让它动起来……现在要做到这件事很简单,但这样就无法以所有人都满意的形式解决事件。」

「看来妳已经有妳的想法了……但就是不肯说,对吧?」

我以有攻击性的语气质问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小兔,只是瞥了我一眼后,就冷静地回答道:「……是的。」

「真是败给妳了。」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但我还没完全放弃──

继续向小兔发起进攻:「可既然妳说再去维加调查也没什么用,那为什么妳还是让我们明早前去调查?」

「因为时间不一样了。」

「我不懂。」

「哥哥你现在还不需要懂。我说过了,要让真相动起来,但还不是时候。」她说到这里,稍作停顿,「……这样吧,如果明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话,那就直接进入解谜篇吧。我作为一个侦探,也希望这事能越快解决越好。」

「……?好吧……我明白了。」

 

结果,关于真相的皮毛,小兔还是半句都不肯说──

「人工智能于电脑密室内遭盗窃事件」调查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