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纱良,西大阪佐藤家的千金。

佐藤虽说是个大姓,西大阪的佐藤家却特有所指,这是一个上世纪雄踞半城、恶名昭彰的黑道家族。虽近几年成立了个佐藤基金,慢慢朝白道发展,但麾下仍保有数个暴力团体,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

出生在此等“名门望族”,纱良却并未像她父亲佐藤康生期望的那样成长为一位立派的大小姐,而是私下热心于家族的黑道事业,成了个能面不改色地看着手下把谁谁谁的耳朵给切下来的狠角色。

这回也是,家族在开普敦投资的新厂跟当地帮派势力起了冲突,厂房被砸,雇佣工人被打伤了,在事情进一步变糟前,她决定带着两位亲信前去自前去“调停”。

当然,眼下恐怕是去不成了。

“啪喇……啪喇……”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逐渐清晰,佐藤纱良睁开眼睛,昨夜混乱的一幕幕萦绕着她的脑海。她清晰地记得飞机在剧烈的震动中炸裂了开来,她连同座位一起被爆炸风甩了出去,飘到漆黑无垠的大海上。

爆炸的冲击让可不好受,就像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揍了一拳,虽万幸没当场被炸成沫,但孤身一身漂在海上,夜晚凛冽的寒风不断剥削她的体力,她没坚持多久就昏迷了过去。

等指尖再度恢复知觉,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这里是,岸上?

纱良醒来,发觉自己仰躺着,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后背大概垫了一层松枝之类的东西,但仍被石头膈得难受。她右手摸索地面,抓起块石头,随后慢慢转头看向传来火光和温暖的左侧。

那儿生了堆火,一位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坐在火边背对着她。

纱良放下石块,那少女一头染的金发,发梢刚好盖住后心,身上只穿了件米色羊毛衫,光着腿,小腿很长,身侧用树枝支着一条牛仔裤、两双鞋,一套黑西装和一些内衣,大概是在烤干。

等等,那套西装和内衣不是我的吗?

佐藤又把石块捏在手中,坐起身干咳了两声,礼貌朝少女问道:“咳咳,失礼します、これはどこです?(失礼了,请问这是在哪?)”

她这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盖了件大衣。

“呜哇,你醒了?”

似乎有点被吓到,少女转过身来,脸色尴尬,“不、不好意思,本来想给你烤干了再穿上的,现在应该是干了吧。那个……还、还给你!”少女说着,拿起挂着她内衣和黑西装的树枝,将一头伸了过来。

中文?

佐藤纱良愣了愣,想不到父亲当初为了生意逼她学的中文,此时竟然意外派上了用场,虽然对方说得磕磕绊绊的,但她还是听懂了这句话。

“谢谢。”纱良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放下石块接过衣服,已经都烤干了,上面还残留着火的余温,她快速检查了一番,口袋里手机和钱包都在,手机能开但理所当然的没有信号。

没穿内衣和光着腿的感觉可不好,她赶紧把盖身上的外套拿开,发现身上还穿了件衬衫。

为什么没把这件也拿去烤火呢?虽然很奇怪但因为衬衫没有湿,她便不在意了,脱下衬衫开始穿内衣。她的动作很快,穿好整套衣服后才注意到那位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耳根发红。

“怎么了?有很奇怪吗我的穿着?”她皱着眉问道。

显然中文语法方面,她还有待提高。

“呃不,没有!”像驱逐不该有的想法般,少女用力甩了甩脑袋,“啊,对了!”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在火边摸索了一会儿,抛来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东西,纱良单手接住。

那是她的打火机,印象中家族里某个亲戚给的生日礼物,金属外壳,镌刻着华丽的浅浮雕,精致得像件艺术品,她出门都会带在身边。

“这个可是违禁品喔,也不知道你怎么带上飞机的,不过帮大忙了。”少女说着指了指燃烧的火堆,她可不会钻木取火之类的技能。

她下面也光着啊……

纱良瞄了眼少女还挂在木枝上烤火的内衣裤,努力控制自己视线不往对方腿上凑,“谢谢,我运气比较好吧可能是。”她将打火机收入西装内袋,语气保持淡漠,“你的名字还不知道呢。我的姓名是佐藤紗良(Satou Sara),是日本人,学过汉语正如你所见。”

中文的自己我介绍,学会以后这还是第一次用上,如果不算考试的话。

“Satou Sara……原来是日本人啊,那个,こんにちは?”少女用蹩脚的日语打了个招呼,“我叫阿百,别误会,这不是什么外号,我姓阿名百,叫我阿百就好了,职业是摄影师。佐藤小姐是生意人吗?”

“生意人……?哦,就是商人的意思吧,确实与那个差不多硬要说的话。不过你不穿裤子不要紧吗阿百小姐?”

“啊——”

阿百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一把抓起自己的衣物,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纱良笑了笑:“那个……佐藤小姐能不能先背过身去?我那个……里面没穿……”

噢,介意这个吗?怪不得她刚才会害羞。

佐藤点了点头,顺从地背过身去,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感觉有点奇妙。

“额,已经可以了。”

佐藤听到声音后回过头,少女穿戴整齐,略大一号的米色针织羊毛衫、深蓝色牛仔裤搭配浅色户外短靴,要是再端个相机的话确实有种户外摄影师的气场。

“很漂亮。”她恭维道。

没你漂亮嗷!

阿百内心狂吼。

几小时前她费劲千辛万苦把佐藤纱良救上岸后,才发现不知是下雨还是海浪的缘故,对方衣服都湿了个透,得亏她穿着湿衣服在海上漂了一夜还能生龙活虎。

不过再穿着的话就指不定了,某著名求生节目主持说过,求生的第一要务是确保温度,然后才是确保水和食物,要知道在这里感冒了可没有医院。

阿百赶紧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火,燃起篝火后心无邪念地开始扒对方衣服,脱到一半后她动作突然慢了下来,脸颊和耳尖红得像被火烧。

作为一名从初中起就读寄宿学校钢铁直女,对同性的裸体能熟视无睹到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甚至被同寝的女流氓袭胸搓腚也能面不改色的女人,她,竟然史无前例地对妹子的身体感到害羞了!

首先,脸是真的好看,可能还混了血,有一双漂亮得仿佛会把人吸进去蓝眼睛,果然颜值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都快要勾起人的妒心了!然后是身体……

草!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真的可以看吗?

不对不对不对,笨蛋你在烦恼什么鬼啊!大家都是女生,而且妹子的裸体你都看过多少了!而且这是在救人!给我搞快点啊!内心一阵咆哮,她深吸几口气,手指伸向对方半解开的衬衫扣子。

冷静冷静,这是在救人,这是在救人!

锁骨……看起来能积水,还有胸好小,腹部的人鱼线,腰……

啊啊啊!我在看哪里啊!

于是,在阿百和自己迷之欲望的心理斗争中,衣服足足脱了有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脱光,她看了一眼那光洁的裸体,整个人瞬间又不好了,赶紧把羽绒外套给盖了上去。

直到材质最薄的衬衫先烤干了,阿百给佐藤纱良穿了上去后,情况才稍微好转一点,于是就有了佐藤纱良醒来后看到的一幕。

“那么,稍微谈一下吧我们。”

纱良冷静的话语把阿百从回忆与自我厌恶中拉了回来,“啊、啊……哦!是,佐藤小姐想谈些什么?”她回过神,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与陌生人相处,她实在不怎么习惯。

“阁下有些心不在焉呢似乎。嘛,首先的问题,你也是飞机上遭难的人吗?对这个地方你有什么头绪?”

冰冷的海风至少能让人头脑不会一直发热,阿百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是的,我今天早上刚醒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岛上了;看到那座火山了吗,这儿大概是火山岛,目前我没有发现其他人,但还不能判定这有没有人定居,或许他们在岛的另一侧呢。”

两人坐在火边,松脂燃烧的气味有些呛人。

“岛屿,然后是这一直从一个方向吹来的风……”佐藤纱良摸着下巴,眉毛稍稍打了个弯,“飞机从大阪出发,中转上海,吉隆坡,悉尼,墨尔本,最后到开普敦,失事前最后的经过墨尔本机场,也就说飞机是在印度洋上空失事的,而且西风带呢这里是。”

诶?原来中转经过这么多机场吗,我都不知道。

阿百有些发愣,她在飞机上基本都在睡觉。

“下一个问题,阿百你在哪里发现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在海上,你的座椅漂在海上,我下水把你捞了上来,周围的话没看见其他人的踪迹。佐藤小姐是跟朋友一起出门吗?”

海上……

纱良闻言眨了眨眼,站起身,表情严肃地朝阿百深深鞠了个躬,“真是不胜感激,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放心请,若我俩能平安归去,佐藤家一定会报答这份恩义的。”

“啊,哪里哪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得,感情还真是个大小姐!

不过阿百倒也不拒绝,毕竟她的钱袋确实有些拮据,物质报酬总是好的,前提是能活着回去。

“朋友的话,是的,但不必担心,现在让自己获救是最重要的。”佐藤紧了紧她的外套,把羽绒服递还给少女,“阿百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吗接下来?留在这里等待救援是一个方法,但我想探索一下这个岛屿,要一起来吗。”

接过外套披上,阿百点了点头:“那我也一起来吧,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这不是无人岛呢。”

开玩笑,这种鬼地方谁要一个人呆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