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维纳咖啡馆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斯卡米看着一路上的风景。
上次经过这条路还是和上夏一路踩着魔法机关飞奔过来的。
上次经过这条路是和露丝特买圣诞礼物从空中飞过去的。
这两个月过得很快，也过得很快乐，说到底还是因为露丝特。
所以露丝特必须回来。
斯卡米继续向教堂前进。
皮克感到了一丝不舒服，他整理了一下衣袖。
不，衣服很整洁，但是就是有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
有人在接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隐藏起了自己的魔力，这是皮克的判断。
西城的人少得可怜，这种时间出现在教堂附近，有可能是偶然吗？
虽说那个人的魔力貌似不是很多，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选择出去看一下。
“这位美丽的小姐，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晃悠不好吧？要不，我送您回家？”一个金发的男性向斯卡米打招呼。他的袖口和裤腿都有着女仆头上戴着那种褶皱，如果放在一千年前，斯卡米会以为这个人是某个国家的王子，但到了现在斯卡米只会觉得这人的穿着兴趣奇特。
“你就是皮克吧？”斯卡米没有继续隐藏自己的魔力。
“嗯……你是……斯卡米·维多利亚？”皮克也从魔力中察觉到了这一点，“如您所言，我就是皮克。那么请问您有何贵干？”
“……把露丝特交出来。”
“这个是不行的，因为她对于纤大人的计划是有重要意义的。请回吧，纤大人只叫我收下露丝特，如果您继续在这里，我也不能无视教会发布的回收维多利亚的指令，只能把您也带走了。”
“你可以把我带走，留下露丝特。”
“都说了不行了。”
“…………”
斯卡米感到了一丝杀意。再仔细盯着皮克看发现皮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皮克突然出现在了斯卡米身后，想要摁倒斯卡米，但斯卡米熟练地躲开了。
“这是最后通牒，要离开的话趁现在。”皮克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吸血鬼在使用魔力后会狂暴化，产生各种欲望，这种强欲连人格都会扭曲，人性也会泯灭，所以皮克才会这么对斯卡米说，但……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会把露丝特带回去。”
“这句话对我来说也适用。”皮克整理了下袖口。
现在还不了解对方，所以斯卡米等待着皮克出招。
“del sen wal。”皮克率先发动了攻击。
“…………”斯卡米通过魔力的聚集预判到了这次的攻击。
斯卡米刚刚站的地方被巨大的黑色的球包裹住了。
应该是想要不伤到斯卡米的同时控制住他，但这种想法很天真。
“还挺会躲的嘛。del sen bal。”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是直接冲着斯卡米来的黑色能量球。斯卡米明显地从中感到了危险。
虽然这是斯卡米记忆中的第一实战，但身体好像已经习惯了战斗一样，
“hel wil vec ali bar。”斯卡米马上咏唱了光屏障挡下了这次攻击。
“del sen bal。”暗魔法的吟唱时间太短了，斯卡米还没完全缓过来就发动了下一次攻击。
“…………”
“del sen bal。”
“…………”斯卡米把能量球想象成了上夏伸过来的勺子，依靠直觉勉强躲了过去。不，上夏的勺子还要更快一些，所以这样躲下去应该没问题。
“还蛮厉害的嘛。我也要稍微认真一点了。bal squ。”
终于出现了。
和吸血鬼作战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对方性格的变态，而是快速咏唱，只有吸血鬼可以用的，通过消耗魔力来达到加速咏唱的目的。通常人变成吸血鬼后魔力会大大缩减，在快速咏唱下用不了太多魔法，通过持久消耗可以击败，但眼前的这个皮克好像不是那样的吸血鬼。
“…………”黑球终于还是擦到了斯卡米的衣服，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bal squ。”可是对方的攻击还是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咏唱屏障根本来不及，在连续的魔法攻击下会被瞬间打烂。
“维多利亚也不过如此嘛，纤大人还特意叮嘱我要小心你，但是现在看来那种担心是多余的。”
皮克应该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如何对付维多利亚的方法也熟记于心，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用一个皮克不知道的方法攻击他。
只能搏一搏了。
“hel wil vec ali tra。”斯卡米在光芒中消失在了皮克视野里。
皮克停止了攻击，警戒地看了看四周。
“传送吗？白费魔力罢了，虽然你好像可以完全隐藏魔力躲在我视野的死角中，不过就算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使用魔法也会有长时间的魔力聚集，而那段时间足够用来防御了。你很厉害，但是维多利亚在面对我的时候也只能逃命。像这样！Bal squ！”
皮克朝夕阳下墙壁的影子发起了进攻。
墙壁被皮克给轰倒了，可是没有看到斯卡米的身影。
“伪造出自己的魔力痕迹吗？真能做到啊你，你究竟躲在哪里呢？”
“…………”
“这里吗！”
皮克又对着空地放魔法了。黑球引起了一阵爆炸。
“与其担惊受怕地隐藏魔力躲在角落，还不如直接到我面前，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因为传统魔法的咏唱机制我们吸血鬼可以轻松地躲过。”
“轰！”话音刚落，皮克就因为背后的爆炸而痛苦地趴倒在地上。
“……今天第一次意识到纸片魔法原来可以这么有用。”
斯卡米跑向了礼拜堂。一次纸片魔法的威力当然无法杀死吸血鬼，但带露丝特回去才是真正的目的。
“？！！”被黑色的能量球给包住的露丝特看到斯卡米后显得很惊讶，看口型仿佛在说“卡米学长”。
“快点出教堂，出去之后立马用传送。”帮露丝特解开魔法后斯卡米对露丝特说。皮克随时有可能追过来，必须在那之前就出去。斯卡米刚才已经用过了传送，魔力还没回复过来，所以只能指望露丝特了。
“诶？！”刚从黑球中出来的露丝特还没有反应过来。
“快点。”
“可惜，你们的计划到此为止了。”皮克带着扭曲的笑面，出现在了门口。
“从二楼，那个窗子飞出去，我数到一的时候……”斯卡米悄悄地对露丝特说。吸血鬼中也会有会飞的，不能保证皮克不是那种吸血鬼，但现在来说还是回避战斗比较好。
“可是……”
可是下一秒露丝特就又被皮克放的黑球给困住了。
“别自顾自说话啊。”
“…………”
斯卡米重新摆正姿势面对皮克的方向，现在不得不再一次面对皮克了。之前偷袭的方法已经用过一次所以应该不能再用了。说实在根本没有胜算。
“卡米学长赶紧走吧，露丝特没事的，如果卡米学长因为露丝特的原因而受伤就……”后面的话语在黑球完全包裹住露丝特后变得不可辨析，但是露丝特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斯卡米心里有种不明的感情在起伏。
在和上夏和好的时候，上夏说出了自己那么怕教会带走露丝特的原因。
“斯卡米知道为什么教会会想要露丝特NA？”
“……”
“因为和露丝特交合可以加快魔力恢复的速度NA。”
“……”
“因此露丝特名正言顺地成为了男人们的泄欲工具NA。就算杀死了第二天晚上也会恢复原状，毫无疑问的，完美的玩具。一天有六十多人去她那里，我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NA。不，因为我还要睡觉，实际上可能更多NA。”
“…………”
“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就在旁边NA。真是讽刺，多亏了露丝特的身体太有魅力了使得所有人都去她那儿，我才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了下来NA。”
“……”
“而在革命前夕我打算带着露丝特出逃的时候，你猜她怎么说NA？”
“……”
“‘露丝特就算死了也会复活，所以上夏姐姐一个人逃吧，这样成功率大一些。’说的好像理所当然似的，还用满是伤口的脸挤出笑容NA。”
“……”
“当时我气疯了，二话不说就拽着露丝特一路捶到了宏外NA。”
“真有你的风格”斯卡米想要这么说，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上夏说的是真的吗？”
“？”
“和你交合可以加快魔力恢复的这件事。”
“是真的。诶？卡米学长要……露丝特明白了，不过还是请等一下，在那之前露丝特想要先洗个澡。”露丝特仿佛习惯了。
“……”
“不是……吗？对不起，露丝特……”
“不要道歉。”
“诶？”
“不要道歉……”
斯卡米拿出了提前准备的七张纸片魔法。纸片魔法可以瞬发，所以应该能够顶一会儿皮克的攻击。
“Bal squ。”
斯卡米使用了第一张纸魔。魔力释放后形成了一个红橙色火球，发出的光芒迅速被黑球群给吞噬了。
纸魔的魔力转化率肯定不如现场吟唱的。
不过斯卡米还是在拖延的一段时间内成功完成了回避。
“Bal squ。”可是皮克不给斯卡米准备的机会就继续发动了进攻。
第二张纸魔还是没有抵挡住皮克的攻击。
……必须得找到胜利的契机。
唯一逆转的机会就是露丝特，皮克既然被派来回收露丝特，那么皮克就是施法者的可能性很高，接下来就是该如何解析皮克的魔力。
但是……
“Bal squ。”
皮克下一次的攻击对准了露丝特，被束缚住的露丝特无处可逃。
斯卡米只好奔到了露丝特的面前，用纸片魔法进行反击。
第三张和第四张一起用了还没有挡住，斯卡米把第五张也用掉了。
“你知道吗？”皮克突然停止了攻击，笑得很开心，“维多利亚的弱点在她们的头发上，因为头发是储存维多利亚记忆的地方。在之前的战斗中你也一直在努力回避可能打到头发上的魔法，很明显，你成功了。”
“…………”斯卡米现在还不知道皮克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如果运动轨迹被规定了，你还能成功躲过吗？”
斯卡米意识到了之后朝身后释放了第六张纸片魔法，勉强挡住了皮克的暗魔法。
什么时候皮克也会隐藏和伪造魔力痕迹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太阳已经下山了呢？”皮克像是在唱歌一样。
……大意了。
吸血鬼和夜魇一样，在黑夜的时候各种能力会得到增强，隐藏和伪造魔力痕迹应该也是皮克在夜晚特有的能力，现在胜算更加渺茫。
就在斯卡米思考的同时，皮克再一次完成了咏唱。
斯卡米现在只能通过传统咏唱的魔法来防御，更加糟糕的是，皮克还会隐藏一部分致命的攻击。
一个黑球越过了光屏障的漏洞，将斯卡米的一部分白发切割了下来，与此同时斯卡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在纤大人的指引下，我将会成功地将露丝特带回去，而你将为你反抗纤大人的行为而感到后悔。”
伴随着皮克唱歌一般的话语的是连续的魔法攻击，继续像狗一样啃食着斯卡米的头发。
“怎么了？你不是还有一个纸片魔法吗？应该是跑路用的传送魔法吧？不用吗？”
“…………”
施法者……只要找到了施法者……
露丝特也知道施法者是谁，但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皮克继续进行压制攻击，斯卡米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现在来说，皮克的胜利几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真是讽刺，一开始我攻击露丝特的时候不去帮她防的话，现在谁胜利还说不定呢。因为‘不想要她受伤’这种无聊的念头，导致了你的失败。”
…………原来如此。
自己的想法竟然如此和露丝特相似。
斯卡米用了最后一个纸片魔法。
露丝特传送到了斯卡米的面前，解除了困住露丝特的魔法。
“有遗言想要对她说？”皮克暂时停止了攻击。
“卡米学长！！”带着哭腔，露丝特支撑住了向前倾倒的斯卡米。
为什么上夏会带着露丝特出逃？因为露丝特的善良。
为什么树荫会在大会上帮着露丝特说话？因为露丝特的善良。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在这里想要救露丝特出来？因为露丝特的善良。
可为什么露丝特会去帮冯·伊芙？还是因为露丝特的善良。
为什么露丝特会让假装倒在教堂外面的人进来？还是因为露丝特的善良。
为什么露丝特明明知道施法者是谁却又不说？……因为善良。
“因为小鱼和老爷爷都得救了，所以露丝特真的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个人都有被原谅的权利。”
因为怕他受伤，所以就算以前被那样对待却还是没有说出施法者的名字。
真是讽刺，因为这种无聊的感情，让自己落到了现在这种下场。
但是，这才是露丝特的做法，想要去讨厌却又讨厌不起来。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施法者，就是自己，斯卡米·维多利亚这件事。
“AS THE NIGHT FALLS。”随着斯卡米解除魔法的同时，露丝特背后的刻印从上到下渐渐淡去了。
“诶？”
斯卡米把露丝特转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露丝特以支撑自己的体重。
“……顺着我的引导使用魔力。”斯卡米在露丝特耳边说，用自己无力的手拉起了露丝特的手。
“但……”
“……交给我吧。Del。”
“wil。”
“zec。”
在一旁吃瓜看戏的皮克现在才感觉到不对，开始进行躲避。
“str。”
“lin。”
一条黑色的粗实的射线射了出去，路径上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皮克的身影当然也被吞噬了。
斯卡米的意识也消逝在了夜空中。
和外面月光不同，咖啡馆二楼的橘红色灯光让人感觉安心，但是也要视情况而定，比如现在露丝特就完全没有心思去管灯光是白色的还是橘红色的。
紧闭的门打开了，露丝特慌忙站起来了。
“卡米学长怎么样了？”露丝特关切地问从房间里出来的店长。
“暂时醒过来了。如果情况更好一点，我会说什么事都没有来糊弄你。”
“诶？”露丝特没有完全理解店长的话。
“但事实可能不允许我这么做。因为这是你们见的最后一面。”
“怎么会！”
“维多利亚的核心就在头发，现在身体的基本功能被破坏了，魔力和记忆已经开始流失了，除非能立即找到另一个维多利亚，否则他大概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店长看起来很冷静。
“两个小时？”
“是的，这是保守估计，但无论如何斯卡米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都是露丝特……”
“比起自责，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那得赶快通知龙井会长他们！”
“错了，要做的事是和斯卡米·维多利亚签订契约。”
“？”
“魔法阵已经在地板上画好了，趁他还没死掉赶紧去做吧。”
“诶？！”
“学生会已经做出抛弃你的决定，你就这么回去的话只会再次送到教会。成为斯卡米的使魔，这样在他死后你将会作为他的遗物而永远保存下去，龙井他们也就有正当理由插手教会对你的回收了。”
“可是……”
“斯卡米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你被教会带走。你帮他实现这个愿望是理所应当的。”
“呜……”
“别感慨了，赶快进去吧。”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子照到了斯卡米白色的长发上，闪着银色的光芒。
“……你还是来了。”
“卡米学长！”露丝特立即扑了过去，抱住了斯卡米。
“……为什么哭了？”斯卡米轻轻地抚摸着怀里露丝特的头。
“因为……”
“……对不起，明明你都有了那种经历，最后还是要通过这种方式。”
“不是卡米学长的错！都是露丝特……都是露丝特……”
“…………”
“卡米学长……”
斯卡米用自己的嘴堵住了露丝特的话。
“……接下来是我对你下的第一个指令：珍惜所有的人，让他们得到幸福。不只是小鱼，老爷爷，小男孩，还包括你自己，露丝特。”
“露丝特知道了。”
“这是命令。”
“露丝特会珍惜所有人，包括自己。”
“…………”斯卡米好像闭上了眼睛。
“卡米学长？”
“……我有些话一直没有说出口。”斯卡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倦意。
“嗯。”露丝特在努力地听着。
“对不起，没有早点发现你的情况。在圣诞节的时候你是一个人过的吧？”
“那是……”
“所以现在虽然有些迟了，我还是希望你收下我的圣诞礼物。”斯卡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契约，签订成功了。
然后，环抱着露丝特的手渐渐无力地垂了下去。
“卡米学长？”露丝特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次，斯卡米没有回话。
“卡米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