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栢從善如流地翹掉了下午的自習課來到了操場，上體育課的班級沒有多少，零零散散分布在這個寬闊的球場四周，大部分都是拿着些書本自習的學生被迫趕來上課，就在這不是很刺眼的陽光下學習，只有小部分貪玩的學生在籃球場附近徘徊。
栢一眼就看到了球場中間的凌翼，踩着個球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帶着幾個高年級隊友直接霸佔了整個球場，不給別人一點插足的機會。
“哎哎，足球社訓練了啊，外行一律走開，誤傷可不負責。。。嘿——你這小子還捨得來啊？”看到逐漸走近的栢，凌翼的嘴角抽了抽，“不是忙着撩妹沒時間嗎，怎麼著，跟妹子聊完了就想着過來了？居然要學長們等你一個，MMP你該當何罪！”
“啊哈哈這不是特殊情況嗎。。。”栢摸了摸後腦勺尷尬笑笑，“你看那妹子那麼可愛！多不虧啊！”
凌翼冷哼一聲：“少給我在這兒貧，趕緊換衣服去，你小子可以啊剛入學就翹課出來踢球。”
“學長不是也翹課了嗎，還是聚眾翹課。”
“懂什麼你，這叫足球社的正常訓練，去去去換衣服去！”
栢腳底抹油般一溜煙跑去了更衣室，等他換好衣服出來，剛才那陣容里又多出來了一個人，頗為熟悉的金絲邊大框眼鏡，整齊到一絲不苟的髮型，面容清秀一股子書生氣息，靦腆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很是無害，根本看不出來這人是踢球的料。
這個不就是之前隊伍里的眼鏡小男生嗎。
“別看了，人家蘇倫是正常上課，被我眼尖嚎過來的。”凌翼對着栢翻了個白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逃課。”
“我哪兒有天天。”栢把這個衛生球甩了回去，“分明是只有今天好嗎。”
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每句話一個白眼，眼珠子翻來翻去都要飛到天上去了，不知道的以為哪兩個智障在這裡對視呢。
。。。媽的智障。
周圍的人心裡忍不住想。
還他媽是兩個。
“得了得了抓緊時間，分好組趕緊開球。”凌翼終於反應過來智商太低是會傳染的，他不能被栢這小子帶跑偏了，趕緊轉身揮了揮手隨便分了個組。
當然他也錯過了身後來自栢嘲諷的鬼臉。
午後的天氣不算很熱，各種形狀的雲斷斷續續遮住太陽，只要露出一片陰涼，偶爾刮些小風將那雲吹過，便又露出太陽的一角，掃過之前空氣中殘留的陰冷，這樣的天氣應該是最愜意舒適的，但是對運動的人來說卻還是有些悶熱。
中場休息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大汗淋漓，由於是上課時間，也沒有什麼小迷妹自願做後勤給他們送水，好在這些足球隊員們也沒有被養刁，個個都是一副習慣了的樣子坐在一旁拿衣服抹臉扇風。
說實在的，踢球誰還怕臟呢。
不過有一個人可能例外了。
凌翼拿胳膊肘碰了碰栢：“哎，哎，看那邊。”
栢正呼哧呼哧平復氣息，被凌翼這麼一說莫名其妙看向他指的方向。
歷史彷彿驚人的相似，這一看可不得了。
球場旁邊有個沒穿校服的女孩，灰卻不顯髒的小皮鞋上是墨色長襪，貼身的黑色小裙子在腿邊支撐起了好看的弧線，波浪般的裙邊綴着雙層灰紅色的蕾絲，領口和小披風也是同樣的款式，被一些深色的盤扣系在一起，裙面上白金的綉紋閉合交錯，赫然是一隻騰雲駕霧的九尾妖狐，頗具別樣的中國風特色，柔和的淺栗小捲髮，綁成了鬆散的雙馬尾搭在肩膀上，兩個垂落的深紅色小蝴蝶結分別別在耳側。
更引人注意的是，這姑娘正在給前面的蘇倫遞水和毛巾！
“看不出來，沒想到蘇倫這小子可以啊…哎哎你幹什麼！回來！別打擾人家小情侶打情罵俏。。。”
凌翼的聲音在身後越來越微弱，沒錯，栢走過去了，他走過去了！
近一看這姑娘更是不得了，陶瓷般的臉蛋兒鼓鼓的很是飽滿，碧色雙眸中紋路清晰閃着好看的光點十分有神，長睫毛向上捲曲，粉嫩的嘴唇看上去十分濕潤柔軟，因為栢的到來疑惑地微張着。
玉皇大帝啊，這也太好看了。栢忍不住在心裡想着，一巴掌拍在蘇倫的後背上。
“我靠你小子可以啊！從哪兒找來的這麼好看的妹子都沒給兄弟們介紹一下，話說她不穿校服怎麼進來的，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蘇倫開口答道：“翻牆。”
“得了吧你。”栢心裡浮現出了一個優雅小姑娘穿着lo裙爬牆的畫面，哈哈笑了聲權當玩笑了，“快點快點，趕緊給兄弟介紹一下。”
蘇倫有些無奈地看了眼栢，轉頭對着那姑娘說：“你自己來吧？”
那姑娘看上去有些驚訝，隨即很快明白了男生的意思，彎着眉眼笑了起來，在栢的一臉期待中開口。
“你好，我叫陸思，很高興認識你。”
清脆活力的男聲回蕩在栢的耳邊。
What the f 。。。男的？
蘇倫的唇角似乎掛上了腹黑的笑容，這讓栢連說服自己這是錯覺都做不到了。
真的是男的。
誒呀媽呀，女裝大佬。
還是活的。
栢覺得他有些腿軟只想給女裝大佬跪了。
作為一個高端二次元份子他當然不排斥這個，反而還有些興奮，但是他又知道應該保持應有的尊重，所以竭力壓下了快蹦出嗓子的顫抖小心臟。
“。。。那你剛才說的翻牆。。。。。。”
“都是真的。”蘇倫一臉淡然地說。
栢咽了口唾沫。
而陸思對栢的反應也有些驚訝，卻也是好感滿滿，三個人又聊了會兒天，栢就知趣地走開了。
回到凌翼身邊時，他回頭看那兩個人還笑得開心。
嘖嘖嘖，有夠膩歪。
“哎怎麼樣怎麼樣？”凌翼湊過來急切地問。
栢一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絕對正點！”
蘇倫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
數日前。
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還只有來來往往的學生，這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巷，如果不是從裡面傳來的粗魯謾罵，沒有人會把注意力放在這個裡面。
“噁心死了，你這種人。”
“男不男女不女的。”
“像什麼樣子。”
跌坐在地面的“女孩”沒有吭聲，黑色瀑布般的長發上濺上了令人作嘔的油污，薄荷綠色的小裙子滿是深色的污漬，即便是如此被人對待，他也沒有任何反抗，只是盯着鞋尖一聲不吭。
“呦，怎麼不說話了。”
“怕是自己都覺得自己噁心吧，垃圾就要有個垃圾的樣子。。”
“垃圾就應該跟垃圾呆在一起，沒人要的傢伙！”
三個男生圍繞在“女孩”身邊，不停攻擊這個跌倒的人，說出的話不堪入耳，甚至有個人不滿足於語言上的污辱，啐了口痰在“女孩”的鞋面上。
“沒上過學就這種德性，真是你們家的恥辱！”
三個人一陣鬨笑，卻很快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快到點了還不去上課，看樣子你們二中的人很閑啊。”
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三個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邊，甚至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女孩”也將視線挪了過去。那人背着光線，背包隨意挎在肩上，影子順着小巷拉出一條黑線。
“你特么少多管閑事，有多遠滾多遠！”
男生反而隨着那人的話越走越近。
“能培養出你們這樣的渣滓，我還真不後悔替二中教訓你們一下。”
“你以為你是誰啊敢在這裡說…”其中的一個人暴怒，正要衝上去便被同行的人攔住了。
“別衝動…你看他是……”
聽聞這話那個人突然冷靜下來，仔細端詳了半天，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走吧。”他小聲說，很久之後他看着眼前面帶笑容卻如此狠厲地掰斷別人手指的男人，回想起來這個正確的決定，還是禁不住一陣后怕。
那三個男生繞過蘇倫離開了，陸思看着站在巷口的人走了進來，蹲在了他的身前，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我可讀不懂你的眼神，你可以說話，不用藏着掖着。”蘇倫低垂着眼眸，替陸思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像剛才那種情況要先喊救命，怎麼，你敢穿出來還怕別人知道啊。”
陸思的表情有點複雜：“。。。謝謝。”他開口說，遮掩不住屬於男生的聲線。
“下次可沒有人這麼好心了。”蘇倫伸出手將地面上的人拉了起來，這才發現眼前這人要比他低上半個腦袋。“記得要先呼救，別怕別人發現，出門在外首要的是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陸思雖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但是還是乖乖點頭了，這人是不是真把他當女生了。。。只是出於好奇和禮貌，他還是忍不住問到。
“你不討厭嗎？”
“想幹什麼事，有什麼樣的愛好是你自己的權利。”蘇倫說，“別在意別人的眼光，就算我討厭又怎麼樣。”
他看着陸思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緣分在此刻悄然炸開，埋藏在少年溫柔的笑容里，彷彿在悄悄訴說著今後的故事。
“況且你這樣還挺可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