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一片,视野里什么事物都没有,仿佛只有黑暗汇聚在此处,黑暗才是这里唯一存在的物质。

身体在缓慢地下沉,下沉......

该说是下沉呢,还是飘落呢,没有沉落海底,被海水包围的压迫感,反而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被微弱的力量牵引着的感觉。

就像羽毛在空中慢慢飘落一样,软绵绵的。

光芒一点点地渗透了进来...

这是光吗,为什么刚才没有注意到呢?

好宽阔的世界,光线源源不断地从自己沉落下去的地方射出,可即便如此,这片黑暗世界却仍然无法再明亮一丝一毫。

我终于要死了吗。

右手无意识的抬起,在自己的眼中,这只手臂正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枚枚微小的光点不断从半透明的手臂当中逸出,然后迅速黯淡熄灭,融入了这片黑暗之中。

和那时一样...

虚弱枯竭的感觉从神经末梢逐渐蔓延向大脑,上次是肉体的死亡,这回则是灵魂上的死亡吗?

这可真是够折磨人的,可以的话,我想直接省略掉这一步骤。

五指张开,手掌无意识地向前方摸索着,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等到构成这副奇怪“身体”的粒子彻底消失,再也无法维持下去的时候,我就会被这个黑暗世界吸收同化,真正的死去。

……

……好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在这种时候失去了寻死时的无悔和勇气,我明明已经放下了一切,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想法?!

眼眶刹那间变得无比炽热,然而却并没有眼泪从中留下。

好难过,好委屈,好伤心...

我确实已经放弃活下去了...

我确实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觉悟...

但是,但是我却再也不愿回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了,我,我在临死前果然还是那么的软弱啊。

光点逐渐飞逝,与此相反,深埋在心底的那份记忆却在不断聚集融合,最后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昕岚长大懂事了呢,不仅学会了独自出门买菜,还来帮爸爸洗碗。”

喜悦和欣慰之色充满在了爸爸脸上,抚摸着我头发的大手是那么的温暖。

“铛铛,瞧瞧这是什么!是你喜欢的两款衣服和鞋子,怎么样,这件生日礼物还喜欢吧。爸爸觉着吧,虽然弄脏的衣服和鞋子洗干净了还能穿,但新的一岁果然还是要有新的衣服穿。”

打开事先藏起来的红色大礼盒,爸爸先是给我戴上了寿星帽,然后非常贴心地把盒子里的衣服和鞋子拿出来,让我换上。

“昕岚,一个人只要能够做到努力和坚持,就一定会得到他人的认可,不用刻意去追求所有人的认同,比起和不喜欢的人争论不休,不如去珍惜理解在意自己的人。”

爸爸用悠然老成的声音柔声说道,笑着用冰袋一次次贴在我肿胀的脸上。

……

“你好,我叫帝枫林,你就是王麟,传说中的那个天才吧。”

黑发少年扬起淘气的笑容,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是笑容啊,笑容!你可能没有自觉....那种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才更适合你啊。”

枫林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莫名其妙地正经事上跳到了我的笑容,还毫不吝惜感情地夸耀了一番。

“绝望和希望,有时候只是缺乏一个契机而已,我做到了,而且我现在也想把这个心意传达给你....你,也能做到!”

清澈的池塘映衬着夜空的薄云,枫林坐在我身旁,眼中的光芒让我心动不已。

“我会帮你,帮你解决所有的困难....只要跟在我身后,你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埋在枫林的胸前嚎啕大哭,紧紧地握住他手,连同他的话连同情感一并印在心里。

“王麟,我来了,我来见你了。”

在富丽堂皇的殿厅中央,在数不清的豪门面前,在父亲的注视下,在即将爆发的危机面前,枫林脸上依旧带着开心的笑容,走到了我的身前。

……

“啊?我待在枫林旁边有什么企图?这个...我想你本人比我还要清楚理由吧,枫林也不嫌弃我,呵呵,你要是想赶我走的话随你,但若是想要和我也交朋友的话,吃掉它就行了。”

楚原生坏心眼地先在冰棒上咬了一口,然后掰开另一半伸到了我的面前。

……

“啊啊啊啊,那个...我说的话你可能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很多好看的动画番剧和漫画,如果你有兴趣,啊啊...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虽然现在都是高中生了,但是绝对不比电影电视剧差的。”

不知为何,夕月既紧张又害怕,说话也不停地打颤,但目光却没有一丝偏移,第一次和我说话还送给了我一本漫画。

……

“哼,王麟是吧,事先说好,也许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比你差,朋友什么的更是双方对等的,要说让我发现你敢小瞧我,哪怕你是王星陨的儿子我也照打不误!”

嬴九霄伸出筷子认真地指着我,直到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之后才慢慢把筷子夹着的的烤肉送到自己嘴里。

……

“你好,我叫欧文冰,今后好像要成为类似战友一样的关系,我想你应该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吧,有的话可以随便说,我会考虑的。”

似乎是不想放弃在图书馆偶遇的这个机会,欧文冰仍然是低着头看书,说的话也是毫无感情,只不过让我在意的是,她当时看书的视线并没有移动。

……

“王少,你还记...不对,我叫韩宗,是韩家家主韩磊的儿子,能和您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真是太棒了,我也会像父亲辅佐王家一样辅佐在您身旁,有什么事统统交给我去办就好,保证完成任务!”

开学的第一天,韩宗就不知道在校门口等了多久,见到我后便立马精神了起来,连插话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

“王麟,王麟!王麟!!!你给我记住了,这次虽然是我败了,但很快我就会追上你,然后超越你!”

碎裂的地板上,郑行天嘴角不停的在溢血,哪怕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也要用手指指着我。

……

“走吧,大家还在等着你。”

黑暗空间里,枫林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啊...啊啊......

太好了,在这最后的时刻,我还能回忆起这些温暖的瞬间。

虚幻模糊的手茫然的向前方摸索了一番,结果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要结束了呢,我的出生虽然本身就是一场错误,但是我依然幸运地遇到了他们,遇到了理解在意自己的人。

明亮的光芒逐渐从视野边缘扩大到了视野中央,王麟在这片黑暗世界里似乎真的在朝着某处移动着。

那道光...

只要看到身后的那道光源,我就能彻底迎接死亡了...

真实到不真实的预感,仿佛这副身体在和那道光源遥相呼应。

那么,也是时候离开了。

再见了,大家。

王麟满足地露出一丝微笑,艰难地控制着这具身体,扭过头,慢慢转身。

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

明亮的光芒逐渐充斥进了王麟的双眼。

——

“不可以哦,王麟,不可以看到那道光。”

刹那间,印在灵魂深处的声音回响在了耳边。

宛如吹进沉闷房间里的一缕春风,悄然拨动了属于王麟的那一根心弦。

哎...?!

王麟怔怔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事实。

“你没有听错,是我,王麟。”伸出的手被握紧的触感无比清晰。

这是,我自己?

王麟转回头,发现握住自己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黑色的,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自己。

而这个自己竟然还是从自己身体里出现的。

“为什么...我会,哎?枫林?”

眨动了下眼睛,原本有着自己面貌的黑色人影却一瞬间变成了枫林的样子。

“……”

枫林露出释然的笑容,随着自己的上升,腰部以下的身体也快速从王麟身体里浮出。

没有再说些什么,枫林轻轻拂下王麟的眼帘,拉着他的手逐渐向上飘去。

剧烈的空间波动从身体周围传来,一会儿感觉是在水中,一会儿感觉是在沙子中,一会儿又感觉是在风中。

好在闭眼旅行的时间并不长,脚踏实地的感觉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

紧张地睁开双眼,一样是一片充斥着黑暗的世界,既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的概念,而枫林则是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站在自己的身前。

“这里,是我的心灵世界吗?”

王麟默默问道,在此之前,正是他自己亲手将枫林从这里驱赶了出去,一心求死。

看着眼前全身泛黑的枫林,王麟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出现的枫林让王麟有种在看自己的感觉,仿佛枫林本身属于他的一部分。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这里只是借助我之手创建的类似梦境的地方,载体源于你,所以你拥有这里的主导权。”

似是看出了王麟的疑惑,枫林精简地解释了原因。

“……”

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又沉默了下去。

王麟明白,枫林在等他开口,只有他开口说话,枫林回答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可是事到如今王麟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状况,他感觉自己越说下去,自己的决心就会越发动摇。

“……”

“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爸爸在我面前死了,我也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哥哥。”

王麟低着头,随着心理矛盾的冲突,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激动。

“我也说过了吧,我讨厌你的高高在上,讨厌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周围人都会乖乖按你想的那样去做!”

“我有说过吧,我死或者不死都已经无所谓了,我死了,大家的生活还是会和平时一样,顶多只是一个熟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而已,有什么关系!!”

“——呜?!!!”

王麟刚低声咆哮完,枫林便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等下!....你这是干嘛!”王麟慌忙地挣扎道。

可随着枫林拥抱的程度再度加深,王麟赶忙放弃了抵抗,不自觉地屏住自己的呼吸。

“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真的讨厌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枫林的口中传出,就像是一只箭穿透了王麟的心头,让王麟忍不住再度僵住了身体。

“....什么嘛,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现在还不让我说话。”王麟语气略带幽怨。

“王麟要是死了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枫林轻轻地说道。

“——!”

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王麟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哼,别想骗我了,这里只有灵魂,没有心,怎么可能会有心跳声。”王麟的声音逐渐变小,变得羞涩了起来。

枫林笑了笑,继续说道。

“不仅是我,还有夕月,原生,九霄,文冰,韩宗,郑行天,你的父母,你死去的爸爸,以及所有熟识你的人,你要是死了,他们也会很伤心的。”

“你想死去,这确实是你真心的想法。”

“但是,你却只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的真心话,你还没有说出来。”

缓缓松开紧拥着的怀抱,枫林重新和王麟面对面在了一起。

“我在等你说出那句话。”

等我说...想活下去吗....

枫林说的没错,在听到还有另一半真心话没说的时候,我自己确实心头涌上一股热流。

活下去,我想要活下去!

王麟目光挣扎的看着枫林,很想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可每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大殿时的揭露,爸爸的死,哥哥的厌恶,这些画面都会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让他刚迈出的步伐又收了回来。

“...不行啊....我做不到。”

“枫林,我讨厌我自己,讨厌的不得了。”

“王麟,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的期待,光靠我自己的话根本回应不了它们。”

“就算不死,我也找不到任何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存在在世上的理由!”

——

“没关系的。”

“哎...?!”

没关系,为什么这样说?王麟迷茫地看着枫林。

“既然做不到为自己而活,那便为他人而活吧。”

“为...他人而活。”王麟喃喃道,眼里逐渐有光芒绽放。

“是的,哪怕再讨厌自己,现实再怎么残酷,为了不让那些珍惜在意自己的人受伤,你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去自杀!”

枫林的话语变得铿锵有力了起来,牵起王麟的手。

“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和意志,那就由我来赋予!你的一切悲伤,你的一切痛苦,都可以倾诉在我心里,对应的,我会原谅你的一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我会承认你的存在是正确的!”

“要是有无法独自做到的事,我会和你一起做,有无法独自面对的危险,我会陪你一起面对,有无法独自解决的困难,我会帮你一起解决!”

——

“可以吗,枫林,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选择这样的生存方式,以这样的理由活下去吗?”

王麟渴望地问道,不自觉地握紧了枫林的手。

我真的可以不顾对自己的厌恶,步步紧逼的残酷现实,仅仅为了在意自己的人不愿意我去死,就这样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当然,这是属于你的选择活下去方式的权利,没人可以在这方面指责你。”

“……”

是啊,原来这样就可以了....

我原来还可以选择这样的生存方式,不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他人而活,把生死交给他人。

枫林的话,一定是最不想我死的吧,一定会陪在我身边,直到我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为止。

这样的做法,感觉也不错。

随着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自己的心头,王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醒了过来,之前所有的经历都好似一场漫长无助的噩梦,直至一刻才真正地找回了自我。

“枫林,我想我能够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

王麟重新睁开双眼,身上所有的阴霾和死意都宛如雨过天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活下去。”

“嗯。”

“我想重新振作起来,帮上你,父亲,还有家族的忙。”

“嗯。”

“我想回到大家的身边,和你们一起在学校上学。”

“嗯。”

“我想,永远跟在你身边!”王麟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最后的愿望。

“嗯,当然可以。”愣了一下后,枫林用更加灿烂的笑容答应了王麟的请求。

咔咔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清脆的破裂声应时响起,漆黑一片的世界终于露出了裂痕,一道道温暖的白光透过缝隙,逐渐照进了这片密闭的空间。

看到这幅异象的出现,枫林眼神变得更加的温和了。

“看来暂时分别的时候要到了。”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王麟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我等着你。”

啪嚓!啪嚓!

和煦的白色光芒愈发炽烈,黑色的壁障在产生无数细小的裂缝后,终于是破碎成了一片片细小的碎屑。

“其实啊,王麟,我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告诉你真相。”

漆黑的碎片上下飞舞,枫林捏住其中一片,再度开口。

“真相……”

王麟慢慢念出这无比沉重的两个字,哪怕现在自己已经战胜了过去,可枫林一直隐瞒的真相现在就要展现在自己眼前,说不紧张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长达八年之久的真相,枫林究竟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王家会因为我产生这么大的动乱?

为什么枫林愿意在我身旁陪伴如此之久?

为什么要一直隐瞒着我身体里的某种异常?

为什么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制造出这样一场悲剧?

为什么要拯救已经失去价值的我?

枫林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

“……”

枫林深情地看着手上的黑色碎片,眉毛略微下弯,那是一副非常复杂,非常无奈的表情。

“王麟,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利用了你,又或者说...我利用了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

“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外面有人很想创造一个机会在夜城打开缺口,我想阻止他们,但是凭我一个人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在得知上一个王麟突然死亡的消息后,我确定了敌人瞄准的目标,于是便跟着父亲去了王家。”

“在那里,我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正在自杀的你,看到了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那个时候,我在想,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救你,又能阻止敌人计划的办法。”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要保护你不被敌人杀害,但是又不能让敌人放弃想法,把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所以我才一直在欺骗你,对你隐瞒真相。”

“但是...那个....老实说,我当初也是很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好朋友,而王麟的想法也和我一样....怎么说呢...很不想你离开。”

顺着感情插了一句自己的真心话,枫林眼睫毛微微地颤抖着,稍微撇开了下目光。

“……!”

王麟怔怔地看着枫林极少见的扭捏姿态,顿时心潮澎湃,一时语塞。

好可爱,这是王麟千言万语汇聚而成的总结。

过了一会儿,枫林再度和王麟互相对视,只不过这回的气氛却变得奇怪了起来,甚至于这所谓的真相,王麟都觉得无所谓了。

嗡嗡——

一阵电流般的声音回响在近乎纯白的空间里。

“哎?!”

王麟惊呼一声,抬起自己的双手低头一看,发现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白色的流光所环绕,一股逐渐清晰的传送感从身体各处传来。

“那么,等你苏醒之后,我们再见吧。”

“见到你姐姐之后,记得替我说点好话哦,虽然我不认为她会原谅我。”

枫林一步步走向王麟,随着他的靠近,周围悬浮翻飞的黑色碎片慢慢地融合进了他的身体。

“...哎哎哎?!枫林,你刚才,你刚才说了什么!姐,姐姐?!!!”

白光愈发刺目耀眼,王麟睁大眼睛,被枫林这句最后的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

“事到如今已经无需隐瞒了,王麟。”

“你不是赝品,也不是什么替代品,你就是王麟,是王星陨的儿子,流淌着他的血脉,是货真价实的王家继承人!”

一语道出这句隐瞒了长达八年的真相,枫林颇有种如释重负,解脱又欣然的感觉。

我...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姐姐,我还有一个姐姐!

爸爸——相册——王家——约定——枫林——真相!

连接起来了,拼成了一张完整的拼图,一直以来存在于心中的违和感终于得到了解答!

“那,那……!”

王麟回过神来,急忙开口,想要听到枫林亲口的确认。

“哈哈,终于明白了吗。”

“不用着急,剩下的真相,就由你自己亲身去验证吧。”

在王麟感动,悲伤,震惊的目光中,枫林又变回了王麟的模样,拥抱了上来。

在触碰到王麟本尊的一瞬间,“枫林”便毫无阻碍的融入了进去。

伴随着最后一角黑暗的消失,王麟的身影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