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霞港鎮位於亞州東南沿海,與較偏北的海原市之間隔了半個省份。即使霞港鎮的規模已經不僅僅是“鎮子”一詞可以形容的,但並不能稱得上是一座大城市。相比起繁華的海原市,小町對這個與自己家鄉平野縣有少許相似之處的地方更有親切感。

在安琪領着小町沿路向前,等待搭乘汽車的時候,小町注意到霞港鎮的邊界顯得相當模糊。四周的丘陵將平原劃分成七零八落的小塊,而霞港鎮就像一把從空中灑下的細沙,自然地流入了這些丘陵之間的平原中。按照安琪的說法,雖然從行政規劃上都是隸屬於霞港鎮,但當地對這些不同丘陵間的城區有有別於霞港的“石崗村”、“順平鎮”等叫法,只有最大的中心城區才會叫做“霞港”,而兩人目前正在前往的方向,也就是安琪真正的故鄉,霞港的中心城。

也怪不得雖然名叫“霞港”,但小町只在懸浮艦上遠遠看見過海洋,要前往霞港鎮的港口區,還要在公路間花費一些時間呢。

沿着公路走了十幾分鐘后,小町和安琪坐上了一輛巴士。車上的人不多,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用語調好聽的方言交談。小町那手錶提供的翻譯魔法完全沒有相應的辭典,於是安琪坐在小町旁邊,幫她一句一句的將這些話翻譯過來。

“你如果會講漢語,就會發現這些方言和漢語之間的差別很大,一般人是聽不懂的。”安琪很有興緻地說,“在西洲那邊,他們講方言我還能聽懂大半呢。”

“這裡人很少嗎?”

“相比起海原當然是人少,現在人口這麼少,年輕一代又都愛往大城市跑嘛。更何況這種城鄉巴士啊,中心城區往外走的人也基本不會搭的。”安琪伸了個懶腰,“所以教會裡管事的只留個老爺子,我什麼都得幫忙。”

巴士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小町學着那些老人,用手錶在面前椅背上的虛擬窗口付了車費,價格便宜到她以為自己看錯了。這裡外表像是鄉村,車內的設施倒是非常先進,有種從裡到外正在緩緩蛻變的感覺。

“你說,那隻魔法蝴蝶……”

兩人的對話暫時停下來后,安琪悄聲問道,小町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給我送來魔女小姐的信的也是一樣的蝴蝶,”小町也往安琪身上湊近了些,“看來她已經提前在這裡等着我們了。”

“她會在車上嗎?”安琪回頭看了看車上的老奶奶,“說不定等我們下車,就有個奶奶把頭套一摘,露出下面的……她長什麼樣啊?”

“……很小,”小町半天才憋出這一句話,“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吧。”

“那都沒比希露大多少!”小修女有些驚愕,“我還以為她是那種二十多歲,一肚子壞水的溫柔大姐姐呢!”

“那她和希露就真的是母女了。”

小町指出這點,安琪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聽希露那口氣,我一開始還真以為筱幽是她媽媽。”

小町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她也有些在意會不會真的像安琪說的那樣,魔女小姐已經躲在了兩人附近,只是在找個機會露面罷了。安琪表面上是這麼說,但小町早就注意到,她對於和那神秘的二人組見面抱有一種焦急感,似乎急於向她們尋求什麼似的。儘管如此,小町最後還是沒有選擇開口問個明白,她相信到了時候,安琪一定會告訴自己的。

“現在這裡魔法師不少,她們可能還在等見面的機會,”最後小町說,選了一個最為保守的說法,“那隻蝴蝶只是為了告訴我們‘就是這裡’,讓我們安心吧。”

“畢竟那個筱幽神神秘秘的,連去哪裡也不說清楚。”安琪嘟囔道。兩人沒有再聊天,安琪從挎包中摸出一條耳機線,和小町靠在一起,一人戴上一邊開始聽歌。兩個男聲彈着吉他,唱着半方言半普通話的藍調,小町沒有看手錶顯示給自己的字幕,靜靜聽着安琪跟着他們一起哼歌,路邊的田野向後飛去。

2

“安琪姐!”

“我回來啦,小鬼們。”

霞港鎮的教會位於下霞港鎮東部,相比起海原市的大教會,這裡的黑色尖頂更有種老而不舊的西式小教會的感覺。小町對這種和想象中略有偏差的風格有些驚訝,安琪將關在籠子中的黑貓放在門口附近的台桌上,笑着迎接嘰嘰喳喳迎上來的幾個女孩子。她們都穿着制式的黑色修女服,睜大眼睛看着安琪身後的小町,但只是看着,似乎都有些認生,不敢對她主動開口。

“這是我的副官,”安琪一本正經地介紹道,小町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一絲得意,“叫她小町姐就可以咯。”

“是大人誒,”有個小修女懷疑地看了看小町和安琪,“安琪姐騙人?”

“騙什麼人啊,”她有些不滿,在小町反應過來之前就繞到了背後,兩三下解掉了小町的髮帶,在後者的驚呼聲中回到了小修女之間,“看,和我年齡差不多吧?”

“安琪!”小町想從她手裡奪回髮帶,但被女孩子們的歡呼聲淹沒了。很快,她就像安琪一樣被小修女們圍在中間,嘰嘰喳喳地開始問這問那,像是安琪姐這幾個月去哪裡了、你和安琪姐是什麼關係一類的,弄得她手足無措起來。還好,沒過多久就有一位神父從佈道台後的門內走了出來,看見了這邊——他顯然年紀已大,臉上滿是老人斑和皺紋,頭髮則早就白透了。不過老神父的腳步還算平穩,摘下老花鏡的手也不見抖,他走上前來,眯起眼看着安琪。

“安琪,”他說,不過小修女們沒有安靜下來的意思,“總算回來啦。”

安琪笑着甩了甩手中的教會制式吊墜:“讓你擔心咯,老爺子。”

“從海原那邊?坐的高鐵?”

“沒,坐船去的海亭那邊,剛剛搭巴士回來的。”安琪面不改色地說道,提起剛剛放下的貓籠子,裡面的黑貓不滿地用尾巴拍打着鐵籠,“我們先進去再說吧,好啦,放開小町姐了!“

小町長出了一口氣,她摸了摸身邊那些活力過剩的女孩子們的頭,她們顯然還想纏着安琪問點什麼,但顯然安琪在她們之間很有權威,於是很聽話地對兩人道別。匆匆跟上站在過道上對着自己招手的安琪,老神父領着她們向布告台後的樓梯間走去。

“唉,你沒什麼事就好咯,”他用沙啞的聲音說,“我一開始以為你真的闖了禍,被通緝……”

“我就那麼沒信用嗎?”安琪偷偷翻了個白眼,“教會內部出了點事,現在是解決了就是。我還擔心你們這邊呢,邪教鬧得那麼厲害,我也沒法回來看看。”

“我們都沒事,孩子被要求待在家裡,總部也有人守在教堂。”老神父說道,回頭笑眯眯地看着小町,兩人悄悄放開了牽在一起的手,“剛剛沒來得及招待你啊,你是……”

“小町稻羽,”小町說,“我現在是安琪的副官,跟她一起工作,神父。”

“安琪都有手下啦?你是外國人嗎?”他有些吃驚,“看來去海原過得還可以,是我瞎操心了?”

“做了不少事吧,好像要給我加工資了。”安琪輕描淡寫地帶過這點,“老爺子,維姐跟你講過那貓了嗎?我就這樣帶進去?”

“之後放在辦公室吧,有人會來接走的。安琪啊,回來有空多教教孩子,這幾個月成績掉得厲害。”

“我最近也沒控搞魔法啊,完全沒怎麼做研究。”

安琪說道,小町心想,雖然理論知識可能沒空學,但實戰經驗怕是可以堆成山了。不過她很快又捕捉到了兩人對話之中的意思——

“剛剛的孩子們都是魔法師?”她有些驚訝。

“對啊,不然呢?”安琪笑嘻嘻地說,“不是跟你說了教會是魔女窩嗎?不過她們還只能說是小魔女……對了,男孩子們呢?”

“約了打球吧,”老神父思索了一會兒,“所以今天的班都調給女孩子了。”

“就是去誰家裡打遊戲了,”安琪貼到小町的耳朵旁邊,“每次都這麼講的。”

小町回頭看了看外面的小修女們,比起海原市教會那種魔法師工作中心,她覺得這裡更像是一間小型的小魔女和小巫師的育成中心,四處充滿了觸手可及的生活氣息。安琪所說的“魔法師本來就是少數群體”可能不假,海原市倒好,霞港這種小城鎮中的魔法師就更加少了,也難怪常年在這裡任職的安琪很快就接手了大部分工作。

神父和安琪又談了點瑣碎的小事,小町聽見他們提到“過年”一類的話,感覺彷彿在談一件很遙遠的事——自己和同事、朋友之間的關係很淡,很難想象會形成這樣小圈子。

“哦,他們在下面等你,”老神父最後說,指了指走廊角落的樓梯間,“還有快一小時才開始吧。”

“什麼?”安琪哀嚎了一句,“我以為能休息一天呢!“

“你這小丫頭,一天到晚想着偷懶,”老神父訓斥道,“修女長沒說嗎?”

“是說末日預言者的會議嗎?修女長確實沒有交代過時間,”小町說道,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所以我以為還沒有定下來呢,這麼急嗎?”

“如果已經敲定了,維姐肯定會跟我們講的,”安琪嘆了口氣,“我看是他們自作主張,想早搞定早結束吧……唉,我知道咯。老爺子,你就別來了,待會兒見。”

“我肯定要去,”老神父固執地說,“在霞港開的會,我這個管教會的還能不過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爺子,”安琪說,“我剛剛帶來那貓麻煩得很,我怕沒人看着出事。你不知道,我們之前在臨海那邊抓貓,它差點就把臨海炸了大半咯。”

“你這丫頭講話最不靠譜,”老神父懷疑地看向小町,“這個……小町小姐,是怎麼回事?”

“確實是這樣,”小町只好配合安琪,因為小修女正在用手捏她的后腰。雖然小町自認為並沒有說謊,“它本來是衝著城市電網去的,這件事維拉緹斯修女長也知道。”

“這麼嚴重啊?”

老神父嘟噥了一句,接過安琪手裡的黑貓籠子,匆匆提着它往辦公室走去,顯然是要聯繫和幻想生物相關的教會工作人員了。看着老神父的身影遠去,安琪深呼吸幾次后,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怎麼了?”小町有些好奇,“沒必要把神父支走吧?”

“魔法師畢竟是人,稻羽姐,”安琪嘆了口氣,“看到他人老了都會佔便宜,所以我才會管的事越來越多。那些末日預言者沒問老神父就擅自開會,其實挺不禮貌的。這種時候還是我一個人出面得好。”

“……會麻煩嗎?”小町有些擔心。此時兩人來到了樓梯口,安琪打了個響指,原本被幻術遮掩的地面就變成了向下的樓梯,看來這裡就是霞港鎮教會的工作區域了。她從口袋中取出小町的髮帶遞迴去,後者這才想起這件事,有些匆忙地重新紮起頭髮。

“不知道,去了再說。公事公辦嘛。”

安琪聳聳肩,她帶着小町穿過走廊,直接推開了會議室門。

3

如果說上面還是有些生活氣息的普通教會,這間會議室里可以說是怪人集會了。環繞在這張老舊長桌的人可以說是千奇百怪:其中一位青年男人穿着神父正裝,滿臉嚴肅地對着會議室中的人發言;中年女性穿着厚實的羽絨服,陰沉着臉縮在領子中打量着小町;一位二十歲不到,身着披肩與針織毛衣的黑髮女性坐在輪椅上,微笑着對安琪點點頭;還有一位少年臉色發青,抱着肚子坐在角落,身邊那個三十多歲,大衣下是黑絨西裝的男性魔法師擔憂地拍着他的肩膀,兩人進來后,那個少年難受地扭動了一下身體。

“你就是主持會議的修女?”青年神父說,如果不是修女服,他大概還以為小町才是領導者,“你可以來得更早。”

“很顯然,沒有人通知我們你們提前開始了會議。”安琪自顧自拉開兩把椅子,帶着安琪坐在會議室的主席位上,“如果以後你還習慣做這種提前開會的事,記得通知所有參與者。不過嘛,事已至此,我們就開會吧。”

她說得很不客氣,隨後用手彈了彈會議室的桌子,一個虛擬屏幕亮了起來,小町學着她這麼做,發現可以把自己的手錶接在上面,以用作會議記錄——自己還在報社工作的時候,大家只用手錶解決問題,這種設備都是留給領導的。

“老神父呢?”那個面色陰沉的中年女性問道。

“我們這一趟帶回了危險魔法生物,他必須看管它,等到幻想生物管理部門拜訪。”安琪聳聳肩,“你們選的時間很不巧。”

“那你又是從哪裡來的?”

青年神父皺起眉,安琪則對他微笑了一下:“這是保密事項。”

對方有些不滿,然後,他似乎突然認出了安琪的——也許是之前的通緝——然後眉頭緊鎖,沒有再說話了。小町感到氣氛有些尷尬,試着主動開口了:

“我是修女安琪的副官,小町稻羽。”她說道,“我就是來參加會議的最後一名末日預言者,如果沒猜錯的話,在座各位都是……”

“正是。”青年神父嚴肅地點點頭,其他人也簡單應和了兩句,但大多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顯然對這個會議的意義抱有懷疑。那個少年沒有說什麼,還是一副不大舒服的表情。

“你沒事吧?”他身邊的魔法師問道,少年只是搖搖頭。看到小町的視線,那位魔法師苦笑了一下:“他十幾分鐘前就這樣了。”

“既然他說沒事,我們就繼續吧。”中年女人說。

“我可以發言嗎?”那位坐在輪椅上的少女說,聲音很是溫文爾雅,“很抱歉,不過我其實並不清楚教會召集末日預言者開這個會議……要如何達到它想要達到的效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的會議有一個清晰的思路。”

“我們就是要探討這個問題,”沒等安琪說話,青年神父就立刻說道,“但大家都沒有任何頭緒,也許安琪修女可以告訴我們到底要怎麼做。”

“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先生,”安琪挑了挑眉,“但教會的意思是讓在場各位交流自己在末日預言中看見的東西,希望從中總結出共同點,我以為這話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呢。”

“我們剛剛已經討論過了。”中年女人陰沉地說,青年神父一副難看的表情。

“除非你現在就用一個回溯咒把剛剛的交流原樣播放一次,不然我們就再來一遍吧。”安琪冷冷地說,小町上一次看到她表現得這麼強勢還是在海原市的港口和兩個法外魔法師對峙呢,“稻羽姐,你來告訴大家怎麼做吧。”

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都聚集在了小町身上,顯然比起看起來剛剛成年的安琪,這裡的人更希望從小町口中聽到什麼。小町和安琪交換了一個視線:

“我們對互相了解的事很少,無論如何,我認為大家應該談一談自己的‘末日預言’的內容和具體的時間。”小町說,青年神父滿意地點點頭,“末日預言讓我擁有了一種超自然能力,可以通過眼睛讓具有破壞特徵的能量投射到現實里,在這之前,我曾看見類似太陽墜落一類的幻象,時間是去年十二月,但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了。”

“魔眼?”那位少女很有興緻地向小町確認,“教會有研究嗎?”

“嗯,他們認為末日預言產生的能量……”小町儘力回憶着當時的結論,心想自己應該沒有出洋相,“……在我的眼睛裡創造了一種魔法迴路。”

無論如何,小町的魔眼曾經引起和幻象同等強度的破壞這件事是絕密,維拉叮囑過她不可以公開,想必讓小町和安琪來主持會議也有類似的原因。而在西洲市的魔力爆發時看見的幻象讓小町不敢開口——她心裡大概清楚具體的原因,就更不可能像這裡的人公開了。這麼一想,這場會議由她這個“間諜”來主持,還真是有些沒意義。

不過儘管如此,小町還是希望能從他們的對話里得到一些以後可能用得上的線索。很快,其他人也零零星星地公開了自己經歷末日預言事件的情況,但讓小町有些失望的是,幾乎所有人經歷的末日預言都是不斷地夢見不同的災難,除了最近剛剛才夢見類似情況的少年,大家的時間大多都集中在去年和今年年初,末日預言的發生頻率減少以來連類似夢境都不怎麼出現了。

“我能詳細問問你嗎?”小町對少年說道,但他依舊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幾乎不怎麼開口,讓人不由得有些氣餒。

“這樣看下來還是沒什麼意義,”中年女人說,“這純屬浪費時間。”

“我還有一個想法,”小町試探性地問,“各位近幾個月有接近過西洲市嗎?”

“西洲?”青年神父重複了一遍,“這和末日預言有什麼關係?西洲的兩次爆炸在魔力波動上和全世界的魔力異常沒有相同點,這點是主流魔法師公認的了。”

“沒那麼簡單,”安琪冷靜地說,“那兩次爆炸不像人力所能引起。更何況末日預言的真相我們還沒有把握,就這樣做預設是不合適的。”

“但最先進的魔法檢測出的魔力波動完全不一樣!”青年神父提高了音調。

“哦,所以西洲市的地下結社自己把地鐵和水壩炸了,然後跟着它們一起從世界上蒸發。”安琪諷刺道。

“這——”青年神父一時語塞,“邪教徒什麼都做得出來!最重要的是,現代魔法——”

“現代魔法成功解釋了末日預言嗎?”安琪問道,“魔法師們什麼時候傲慢成這樣了?”

“夠了!”青年拍案而起,“你這個還被教會通緝過的修女,一個剛成年的小女孩懂什——”

“剛成年的小女孩,”安琪用手一推桌子,讓椅子遠離了會議桌,她靠在椅子上掃視着在場的人,“在西洲市調查了一個月那起事件,見過死人也流過血,對於那裡發生的事,我覺得我比你有發言權。”

也許是被安琪身上的氣氛震懾住了,青年神父移開了視線。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很有興趣地看着安琪,似乎想聽她好好談談這件事。

“我希望各位坦誠談一談。”安琪最後說,“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才聚集到這裡的,末日預言者之間的對話雖然未必能解決問題,但可以成為新的線索,我們應該為此負責。”

會議室暫時安靜了,大家沒有再提出異議,似乎都被安琪說服了。但就在此時,那個表情難看的少年咕噥了一句“離開一下”,就站起身來走向外面。小町的視線跟着他,少年的眼睛在眼眶裡顫動,就在經過小町和安琪身邊時,他的衣服里忽然出現了一點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