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一分钟内,萨芙都未曾再与哈莫·霍尔有任何的交流。哈莫·霍尔忙着检查幸存佣兵的身体状况,而弥天使则屹立于大地上之上,眺望着远天的星辰。

深邃幽暗的夜空,隐隐能看见紫色的星河光晕飘浮游动,点缀着这幅画卷的粒粒繁星,尽管微弱,但它们仍在闪耀着光芒。

撕裂那无尽的黑暗,为世界偷来微弱的光明,就像是在绝望的血海中,昂扬绽放的希望之花。

明明人类同处于一片天空之下,但人类却难以互相理解,唯有当他们发现已经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或许才会幡然醒悟。

这,或许就是人类。

咚!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它收起了悬浮在周围的重盾,缓缓扫视着周围仍新鲜的战斗痕迹。

“奥洛夫!”

弥天使的胸甲层散开,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白色长裙的萨芙迫不及待地从控制室跳了出去。

萨芙下落时,裙摆飞扬,本应春光外泄的时刻,却只有裙下时隐时现的灰色安全裤。

不得不说,安全裤真是人类史上最失败的发明之一!(恼怒)

失天使小心翼翼地微弯下身体,伸手接住了萨芙,将其送到正在开启的胸甲层处。

“萨芙!”脸上挂着笑容的奥洛夫摊开双臂,敞开他的胸膛,似乎是在欢迎着萨芙的到来。

看着向自己扑来的萨芙,奥洛夫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慰藉,不管萨芙曾经如何,至少她现在仍像个少女一样。

但期望之中的拥抱并没有来到,少女熟练的弯下腰,将双手探入奥洛夫的衣兜中。

一阵忙碌之后,从奥洛夫衣兜里搜出一堆小零食的萨芙,心满意足地跳上弥天使伸出的手,躲进了弥天使的控制室。

虽然只有一瞬,但奥洛夫确实看到了萨芙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喜悦,尽管如此,奥洛夫也满足地回以笑容。

“真是难得的回忆呢。”奥洛夫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弥天使。似乎对于这位看起来也有近40岁的中年大叔来说,萨芙便是他的全部。

“那个!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允许我协助你们救出人质,虽然我一个人并不能代表什么,但还请允许我由衷地向你们表达谢意。”

保持着鞠躬姿势的奥维卡吞了口唾沫,发出咯噔的一声,暂且不论这些从未见过的EA的性能如何,就单单是团长的劝告以及那位少女的战斗技术,就已经足以让奥维卡对这位中年大叔报以敬意。

失天使半跪在地上,奥洛夫从抵于地面的手掌上走了下来,扬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奥维卡的肩膀。

“你小子很勇嘛~”

奥洛夫毫不客气地搂住了奥维卡的脖子,腾出来的左手肆意地在奥维卡的头发上揉搓着。

“您……您过奖了!如果不是有那位少女拖着,我也没机会这么安全地救出人质。”

“我本来还担心她会难以应付那种状况,幸亏有你啊。”

奥洛夫正说着,突然余光注意到了在别墅门口似乎有个身影,正当奥洛夫想看清对方的面容时,那人却匆匆躲到了门后。

‘好像是个蛮年轻的女孩子。’奥洛夫如此想道,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被夹在自己腋下的狗头,顿时明白了什么。

“好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处理吧,你现在呢,就去做你该做的事。”说着,奥洛夫双手搭在奥维卡的肩上,将他转了个身,面朝别墅,一脚将他蹬了出去。

“好好干!拿出你刚才的魄力来!”

奥维卡挠了挠头,尽管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那就是奥洛夫藏在话里的逐客令。

看着一边远去,一边揉着屁股的奥维卡,奥洛夫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身盯着面前的男人,缓缓说道。

“本来是想接手人质的事情,没想到附赠了一件。你,是哈莫·霍尔吧,我曾经看过你的资料,虽然因年龄大了而导致面部与记录中的有些不同,但是你习惯性抖动的左臂还是和记录里的一样。”

哈莫苦笑了一声,将自己左臂的袖子捞起,一条足有一节小拇指关节的宽度,且从肩部一直延伸到手肘下方一点的恐怖疤痕,赫然印在奥洛夫眼中。

“是战争那时留下的吗……”

“是战后。”哈莫放下袖子,从破了一个小洞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盒,仔细挑出一根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香烟,递给奥洛夫。

“来一根?”

“不了,我不喜欢抽烟。”

“是吗。”哈莫将香烟凑到鼻子前,用着似乎是要把烟草的香味完全刻入鼻腔里才罢休的力气,猛地吸了一口,随后依依不舍地将香烟放了回去。

奥洛夫打量着哈莫的装扮,充满血污和破洞的旧式沙漠黄军大衣,一双几乎都要磨穿了的黄色布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足以跟乞丐媲美的男人,都与他隐藏的身份完全不符。

“既然看过我的档案,那你应该是政府那边派来的特工吧。”

“曾经是。”

“曾经吗……你想问我什么。”哈莫将纸盒放回口袋,小心翼翼地扣上纽扣,仔细检查着烟盒是否会掉出来。

奥洛夫沉默了一会,像是用尽全部的力气,“你们曾经是怀抱着怎样的信念,决心与整个国家对抗。”

“信念吗……”

哈莫就地而坐,右手从衣兜里弹出一张照片,回复着奥洛夫的问题,“为什么想知道这个,真相有时远比你想象的残酷。”

夜晚的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硝烟的气味,两人沉默着,四周静得可怕,像是有一头魔鬼潜伏在阴影中,张着血盆大口,伺机而动。

照片在风中摇荡,就像哈莫不断抖动的左手一样。他收起了照片,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段回忆掩藏,而左手的伤疤,也将随风而散。

“我不是适合告诉你答案的人,但我可以给你一些忠告。”

哈莫的嘴角抽了抽,伸手捂住了脸,似乎并不想让奥洛夫看见自己接下来的表情。尽管结局是美好的,但这个男人将揭开的,却并不是什么值得讴歌的回忆。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这是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相信你身边值得珍视的人,独自一人扛起一切,有时并不意味着保护,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你的告诫。”

哈莫转过头,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似乎有悲伤、自责、懊悔,这些没有实体,却真实存在的情感,似乎都在警告着奥洛夫,不要踏上与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的道路。

“我不希望,你也成为永远被回忆掐住脖颈的人。”

奥洛夫沉默着思考哈莫想告诉他的话,正当他张嘴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一则通讯署名为戈利的通讯请求突然接了进来。

“奥洛夫!出大事了!总之你先赶往我给你的坐标点,详细的事情我路上再给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