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之后的两天，我通过这种相当幸苦的方式，知道了赵雪莉的母亲在县里的一家酒店里工作，做清洁，早上十点上班，晚上九点四十下班。
这已经工作近十二个小时了，我看到的媒体总是在说各种的关于工作时间，薪酬的报道，比如说最近又在说996工作制，早上九点，晚上九点，一周六天。
舆论又在声讨，可是这些明明很日常的新闻，在我看来却好像只是符合很小一部分群体而已。大部分的人的生活工作，甚至都无暇顾及外界的声音。
赵雪莉现在和母亲在一起住着，想想觉得压力真大，在学校里学习，回家还要承受学习压力。
在一个星期的素行调查结束之后，我发现，赵雪莉其实晚上有些时候，并不太想回家，总之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她还在教室里坐着，她也不是在学习，而是好像坐在座位上发呆。
她没有手机，应该是只能回家之后用她妈的手机玩玩。
从我单方面的想法，推测她应该本来就没什么个人时间，加上如果班主任真的找她谈话，而且她的母亲也知道这这件事，那恐怕她本来就薄弱的动机，瞬间就要熄灭了。
我将自己的调查都和伍小米说了一下。
“就这样吗？”伍小米问道。
“什么叫就这样？我这已经很细致了好吗？原因不是已经找出来了吗？”听见伍小米竟然似乎觉得还不行的问话，我有点懵。
“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解决什么？”
“帮帮她啊。”
“帮帮她……说的倒是轻巧，可是这是她的生活，怎么帮？难道说和她妈去说，让她弄社团？她妈为了她的升学都陪读了，除非你能许诺她一个未来，否则她妈绝对不会同意的。”
伍小米似乎觉得话题有些太过现实，皱了皱眉头。
我在心里想着伍小米一定是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希望每个人都能幸福，可是每个人都能幸福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先不说这个了。”伍小米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换了个话题。“接下来学校会有一个大的变动。”
伍小米说大的变动，我没有任何怀疑。
我一直觉得伍小米背景不简单，可是我却搞不懂她为什么会来这种学校，嘛，我这意思也不是贬低我们远月一中，只是伍小米很明显可以去更好的私立高中，而且她的天赋很高，就算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竞争，我相信她也会因为自己的独特性而突出。
“什么变动？”我问道。
“应该今天就会有通知下来。”伍小米说道。
“那行吧，等通知。”我回到。
“不好奇？”
“不好奇。”我坚定。“好新心害死猫，我宁愿保持无知。”
“无知好吗？”伍小米问道。
我最近觉得伍小米似乎问我的问题多了一些。
“不能说无知好不好，但是至少想的少一点，人能舒服一点。”我认真回答。
“为什么要舒服？”伍小米问道。
“咳咳……你这样问下去就没有答案了。”
“为什么？”伍小米又问了一个。
“所以你是哲学家吗？问题想的太多会很丧失。”
“丧失又是什么意思？”
我一屁股从座位上弹起来。“我投降，我投降了……”
伍小米看着我得反应难得得笑了。“那算了。”
我能看的出这个笑是出自真心，说实在，我觉得以前得伍小米得笑都有点像是表演，你基本上看不到她真实得笑点在哪，不知道她会因为什么事情高兴。
难道是看到别人抓狂，会很高兴？
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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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学校突然来了一个通知。
现校长陈伟光调任了，新校长熊新木继任。
这个突然得变化让全校师生都有些猝不及防。
学校官网上很快就挂出了新校长得履历。
我心里是惊呆了，如果最开始伍小米没有提前打预防针，说会有大变动，我大概也不会这么惊讶，反正校长换了就换了，学生的日常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得变化。
可是这个时间点，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这个人才三十二岁啊。”王跃很惊讶。
调来的这个校长非常的年轻。
“可是人家是哈佛大学心理学博士，主攻发展心理学和教育心理学，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美国心理学会的会员。”我看过新校长的介绍。
“这个很牛逼吗？”王跃问道。
“不知道，搞学术或许很牛逼，但是实际就不清楚了。”我回答。
其实美国那边的教育制度，在国内的我根本就不是很明白，道听途说而已，一直看新闻报道说国内是应试教育，国外是素质教育，然后说什么国外小孩，童年阶段的学习强度低，随着受教育程度会越来越高。
下午，学校就发了通知，要开一次全校的会议。
操场上，学生各自带着小板凳，颇有点百日誓师大会的感觉，可是百日誓师大会前不久才刚开，这一届的高三已经快要参加高考了，不到一百天。
在操场的前方看台，上面摆放着一排排的桌子，大音响话筒，一应俱全，这是大会标准配置。
“你觉得今天开会会说什么？”我问身边的王跃。
“不知道。”王跃甩甩头，拿出零食开始吃。
“提示一下，这和之前社团活动被禁止有关。”我说道。
王跃动作幅度有点大，差点从凳子上歪倒下去。“那，那不就是说……”
我点点头。
“伍小米她家做什么的？”王跃问道。
“能够想办法让我们学校校长调任，你说呢？”
“高干子弟？”王跃一脸不信。“那还来我们这破学校做什么？”
“可能就是为了教育改革试验而来。”我瞎说。
“真的吗？这也太强了吧……”
“你说学校老师会换吗？”我问道。“会不会换些年轻的美女老师来？大学刚毕业的那种。”
“真这样就爽了，但是应该没这个可能吧。”
很快，主持人就上台了，是教导主任，顾思成，年纪二十九，据说是暴走族，所谓的暴走族就是飞车党了，就是喜欢在寂静的夜晚，开上自己的大扩音效果的机车，然后沿街一通狂飙。
也不知道顾思成是怎么当上这个教导主任的，难道正是因为是暴走族所以才会被认为能够镇住学生？这都什么年代了。
顾思成在台上拿着话筒，先说了一番场面话，这个人说话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然后又说了一下原校长被调离到某某学校，介绍了一下新校长熊新木。之后就是请熊新木发言。
熊新木坐在讲台后面，西装革履，头发梳理的异常得体有型，他坐着，桌子前面放着话筒。
“咳嗯……”他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声带。
“同学们，大家好，如你们所见，现在是你们学校的校长了。”他说着竟然抬起一只脚放到了另一条腿上，翘起了二郎腿。
“接下来，我想说说学校会发生的一些变化。这些变化事关你们之后的学习和人生选择，所以你们要听仔细了，我只会说一遍。”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感觉上并不是特别的认真。而且我脑海里不自觉的冒出了，这个男人有点傲慢的念头。
“一，学校会取消早晚自习……”
他话音刚落，整个操场都沸腾了，这个消息真的非常的惊人。
“你们可以成熟一点吗？”他加大了声音。“就这么点p事，也能让你们这么激动？能不能有点出息。”
大家都屑了一声，有些人还竖起了中指。
“我要往下说了，所以请保持安静。”
“二、高三的课程照常，你们需要在这里完成自己高中生涯的最后两个月；三、高一，高二的学生，你们可以考虑转学到市里任何一所公立学校，也可以留下来；四、学校每周只上五天课，放双休。”
“暂时的变化就是这样。”
“ok，散会。”
他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起身，走下看台，在众人的惊掉下巴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一直到他离开，操场上，看台上的老师和家长都沉默着，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咳咳……”顾思成拿起话筒。“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接下来请邹老师发言。”
邹老师，邹回春，我们的语文老师，他闻言拿起话筒就开始说了相声，哦不，是说起了故事。
这个老头就是临时用来顶缸的，顾思成马上就和学校里的其他领导和老师开始商量起来了。
而操场上的同学们，也都开始讨论了起来。
“我靠，这个校长很牛逼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不愧是美国心理学博士……”王跃吐槽。
“以后有双休日了，还不用上晚自习，你说其他学校的人知道会怎么想？”
“其他学校的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可是我们以后的升学怎么办？”
王跃这家伙竟然说什么升学，在原制度下那么咸鱼，现在就算变……嗯，我突然有了个想法，这家伙难道是觉得以前自己没多少希望，所以现在燃起了希望？
“你上次是怎么说来着？你的理想。”我问道。“就是我们在课堂上讨论的。”
“忘了。”王跃继续吃着东西。
“靠，那你说个吊。”我条件反射的拍拍他的后脑勺，当他是个臭弟弟。
“别闹。”他反感的拨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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