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艾宾斯。”

  我现在正身处皇宫,在一个广阔的大厅中,光从墙上的长而高的玻璃中透出,照亮整个厅堂,支撑建筑的石柱上满是浮雕,奇妙的形状彰显华贵,穹顶上有关于神话的壁画,色彩斑斓使人迷离,两边各站着一排礼仪兵,脚下的地毯由入口一直延伸到台阶上的王座,坐在王座上的自然是国王,而我现在正和我的部下穿着体面的服饰单漆跪地在王的面前,听着大臣念着手中的诏书。

“因在战场中英勇杀敌,战功累累,现授予骑士爵位,并即刻由南部调往中央,担任公主护卫一职。”

“是,感谢陛下恩典。”我低着头说道。

“克劳德·艾斯宾的部下四人,马格尼·雷纳,托里·本尼,达奇·李,亚历山大·里昂格温,授予荣誉骑士勋章。”

“感谢陛下。”四人一同发声。

在南方战场上,我带领一支部队驻扎在前线。南边的公国安卡列文与我国开战,在主力军对决时,我带着我的部队凭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敌人自以为是天险的悬崖上用绳子垂降,并直奔他们的大本营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由我砍下了敌军指挥官的头颅。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身处敌腹之中,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战斗中,成功逃离的只有我和我的部下四人,于是我国便轻取胜利。这边是我现在在王宫里受封的原因。

“从今天起,”国王陛下发话了,“克劳德·艾宾斯,就由你来保护公主菲娜,并以她的命令为第一位,务必密切守护公主,作为公主的骑士鞠躬尽瘁,将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部下四人也要不遗余力地追随,不得怠慢。”

“是。”

于是我现在的工作便由在战场上杀敌转为照顾小孩的保姆,真是可笑。

在仪式结束后,我们一行人便在女仆的带领下穿过大理石走廊,经过一处修剪整齐的花园。宫殿一层天花板极高,门则可以用巨大来形容,走道也很长,在其中行走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回声,一路上有各种花瓶或是雕塑,虽说我没有什么艺术鉴赏力,但这些东西也让我体会到了奢华的气氛。走到宫殿二层,天顶的高度便较为正常,地上铺上了淡色的地毯,还能闻到鲜花的芬芳。最终,我们来到一间不太一样的房间前,女仆示意我们稍作等候就进去了。

“请进。”不久,一个有力的声音从房间中传来,于是我们推门而入。一个小女孩坐在房间正中的华丽花边座椅上,后头站着个明练精干的女仆,我知道她,奥兰薇特·阿姆斯特朗,代代侍奉王室,据说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在宫里任职了,如今这个女人已是整个宫廷的女仆长,全权负责公主的日常和宫内的大小内务。而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自不用说,公主菲娜,年方十一,帝国的象征,整个帝国唯一的后继者。

“骑士克劳德·艾宾斯,参见公主陛下。”这是礼节的问候。

“余听奥兰说过了,汝便是余的骑士吧!”菲娜公主站在椅子上,双手叉腰俯视着单漆跪地的我。

“正是。”我有点惊讶。

“听说汝年仅二十七便得到了骑士爵位,甚是了得,余很看好你哦,既然是余的骑士,以后也无须行此大礼,问候即可。”公主一脸得意,尾巴都翘上天了。

“不可以站在座椅上,菲娜大人。”女仆长十分严厉,“说了多少次了,与人交流不可不注重礼节,即便是面对平民也要有一国公主的风范,跟何况是在宫里...”

“可...可是...”公主明显动摇了。

“没有可是!”奥兰几乎是命令了。

“呜....”公主乖乖坐下,但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哎...基本上就是这样,”女仆长扶了一下眼镜,“那么公主的护卫就交给您了,请您务必尽心尽力,保证公主不受任何危险。”

我再次低下头表示领命,此时公主仍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两腿前后荡来荡去,貌似已经习惯女仆长的教育,还是我信我素地歪着小脑袋观察者眼前的新鲜事物。

“那么现在就请带骑士阁下去看看他的房间并准备开始工作吧。”奥兰示意我身后的女仆,那女仆双手捏住裙子行了个礼,接着我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菲娜大人,您刚才....”还没走多远,又听见女仆长在教育公主。

我轻叹一口气,这就是我今后要侍奉的主人,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家伙。我的未来堪忧啊。

 

女仆在将我带到地点后便离开了,我伫立在自己的房间前,发出一声苦笑。这个在王宫偏僻地域中,缩在一个小角的小房间。虽然整体风格与王宫无异,然而内部的陈设确实寒掺不少,比起宫里来说,但比平民和部队里的住宿条件还是棒多了,如果把王宫比做一个大房子的话,我这里应该算是狗屋吧。

整理完房间和道具并给部下分配完任务后,我找到奥兰薇特,她给了我公主今天下午的日程表-----到王宫后的一片大草坪上的马场学习马术,奥兰作为宫廷女仆长有各种事务要处理,带领公主前往马场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不过我作为骑士就是应该陪伴在公主左右,没差啦。

在既定时间前一点来到王宫后的马厩,公主此时已穿上紧致而方便行动的服饰,红色的领结在黑色的礼服的映衬下更加亮丽,头上还戴着一顶黑亮的小头盔,黑红柔顺的长发从头盔后垂至腰间,骑着她专属的棕色小马,颇有驯马师的感觉,好吧,我承认,很可爱。

“太慢了!余之骑士呦!”还是闭上嘴的时候更可爱。

“久等了,公主陛下。”实际上我来的挺早。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公主挥舞着手中的小马鞭,似乎想要展现出一种耀武扬威的姿态。

我牵起小马,向马场走去,四个部下则从其他地方跟进,从而不让公主有被看管的心理负担。从王宫到马场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只有我与公主二人,于是公主难掩她的好奇心,不停向我发问。

“呐,余之骑士,汝是从南部战场过来的吧?”

“是的,公主陛下。”

    “那汝也是南部出身吗?”

    “并不是,公主陛下,我是从东部来的。”

    “东部?东部是个怎样的地方?”

    “东部有大片大片的田野与农庄,河流纵横,村庄中传来鸡鸣犬吠,人们和睦生活。还有茂密的山林,野兽珍禽在其中穿梭,因此打猎也是一件极富乐趣的事。待到秋季,谷物成熟,便有农人在田中劳作,马车满载着粮食运往全国各地,由于北部严寒,西部遍布沙漠,南部雨水过多,东部即成为了我国最大的供粮地哦,此外还有每年一度的丰收祭,热闹非凡的集市,熊熊燃烧的篝火和轻快的舞蹈。”

    “哦哦!”公主双眼放光,看来她对宫外的事极有兴趣。

    “再多讲一点,骑士呦!”

    “公主陛下很喜欢宫外的事吗?”

    “那当然了,余活到现在只出过一次宫,而且由于太过年幼,印象不深,且宫中的事过于无趣,所以想要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世界。”公主很诚实地说出来自己的感受。

    “那还请公主陛下有朝一日亲眼去看看吧。”

    “什...”公主鼓起腮帮子,“汝是不是故意作弄余?”好像0有点小脾气了。

    “我怎敢作弄公主陛下呢?只是这些事由旁人来说不如自己去体验,这样才能有更深的体会,才能感受到听无法了解的,正所谓外闻不如一见嘛。”

    “哼,算你有理。”想必公主还是会在意的吧,于是我适当的转移话题。

    “公主喜欢马术课嘛?”

    “嗯,甚是中意,马术相比宫里的课程可谓有趣多了,骑马在草地上飞驰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每次那个教员都吓得要死要活的。”

    哈哈哈,那还不是当然,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么公主陛下在宫里要学习什么呢?”

    “那可多了去了,”公主开始抱怨她的日常,“数学,天文,地理,文学,绘画,礼节,乐器,舞蹈还有好多好多,每个都在宫里,出不了房间半步,真像闷死余,尤其是那个教余文学的老头,每次上课就是读书,想想就难受...”

    讲着讲着,我们已经来到马场,把公主交给教员后我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看着公主欢笑着骑马飞驰,而那个教员在后面边追边哭。仔细观察,我的四个部下已经被安排在马场周边。到目前为止,中央都很太平,唯有西部和北部有些乱,貌似是人们对当地贵族的政策有所不满,不过并无大碍。这些都是达奇收集的情报,在进入军队初期是他是个情报官,所以周边的情报基本上都是他交给我的。总而言之,保护公主这个任务着实轻松,让我松了一口气。

    转眼间到了下午,那个教员终于从担惊受怕中解脱,有气无力地向我们道别。在回宫的路上,公主仍孜孜不倦地问我各种问题,比如世界上有没有龙?咖啡是什么味道?大海是什么样的?真的有能够飞出水面的鱼吗?总之都很符合小孩子的奇思异想,我也尽我所能得回答,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宫中,公主还意犹未尽,但还是以“余今天很高兴”回答我,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其实照顾小孩也不赖嘛,我这么想。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曾以为有点调皮是小孩的天性,然而公主确实有点....太调皮了。

    在宫中工作了几天后,我确实感到这个小公主有点难以对付,而今天尤为突出。

    奥兰有接待外宾的工作,然后将公主的日程表交于我,让我带公主去上课,阅过日程表,上午是文学课与礼仪课,嗯,带过去上课不就完事了?然而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我来到公主的闺房前,轻叩几下,几秒钟的沉默后公主喊道:

“余....余还在换衣服!”貌似有些慌张。

    “不用女仆帮你换吗?”

    “不用了,余已经是个成熟的淑女了!可以自己换衣服了!”

    “淑女可不会迟到哦。”

    “知道了,余这就来!”公主推开门,穿着平时穿的蓝色花边礼服和菊黄色的缎带。

    “第一节课是文学课,”我转身向中部楼梯走去,“要好好.....?”然而公主并没有跟过来,回头,发现公主已经在走道的拐角处。

“来捉余啊!余之骑士呦,捉住余余就跟汝去上课!”接着便跑没了影。

    “公主陛下,”我叹了口气,“等我捉到你就把你交给奥兰,看她怎么教育....”当我走到南拐角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这里这里!克劳德!”

    公主竟出现在北拐角,嗯?什么情况?这天走廊至少有二十公尺,如果说绕过中部楼梯,就算是我也得跑一段时间,怎么.....

    我冲向北拐角,公主早已不见踪影,下了楼梯也看不到人,然后我跑向一楼的中央步道,此时碰见了马格尼从北花园走过来,托里真巧从宫外采购回来走在东走道,两人看到我都停下来敬礼。

“你们看到公主了吗?”焦急慢慢爬上心头。

    “报告,公主去上课了。”

    “报告,公主刚经过东走道。”

    “嗯?”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刚刚同时说出不同答案的两人。

    去上课就意味着必须穿过北花园,可是托里又报告公主去了东走道?两人亦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只是强调自己确实看到了公主,简直令我焦头烂额。

    “余之骑士呦,汝就这点本事吗?”公主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啊啊啊,我可要生气了!公主陛下!”我打算一口气捉住公主再好好教育她,没想到跑到拐角正好撞见一个抱着洗衣篮的女仆,不同的衣裳散落各地,只有公主呵呵的笑声回荡在宫中。

    “公主陛下!!”无能的呼喊。

    之后,不仅是公主,连我也遭到奥兰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简直是百口莫辩,我要怎么才能让奥兰相信有好几个公主在宫里乱窜呢?结果便是我写了一份冗长的报告书,检讨我的错误。

    然而,令我震惊的是,公主在这次的事后变得听话许多,真的,安安静静地去上课,走在路上也像个真正的淑女一样,只是,每天早晚的时候,有时也不,会一个人跑到王宫西侧的一个废弃的,不对,是还未修缮的园林去,我也曾担心公主悄悄跟过去看过,然而公主每次都会钻进一个建筑的石缝中,内部貌似还有空间,但我无法进入,那个石缝只有小朋友才能钻进去,好在每次公主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问起来供着也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总之,公主无事便好,可能只是小朋友的秘密基地之类的,无须担心,大概。

    在公主乖巧地这几天里,我的工作轻松不少,有精力去手机周边的情报,亚历山大时常同我一起行动,这个来自北方的男人身材魁梧,留着一撮自以为很迷人的小胡子,实际上,嗯,有点微妙,然而他确实是个温柔善良的男人,一个铁血武无情的战士,一个顾家的丈夫,一个尽责的父亲。在为期多天的行动中,我们得知有一股西部的叛乱分子似乎已经潜入中央,准备伺机闹事,我将这个事告知了中央军部,只得到了感谢你的情报这种答复,不过以中央军的实力,几个叛乱分子还是无法构成威胁的吧。

  

    真的是好景不长,没多少时日,公主又变回那个小恶魔,到处惹是生非,手边还多出许多小玩具,我却无从得知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这个小公主还守口如瓶,实在搞不懂。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轻松愉快的好日子,本想这么说。

    “呐,呐,余之骑士呦,带余出去玩吧!”小公主可怜巴巴地拽着我的衣摆,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不可以啊公主陛下,您还有很多安排呢,还是说又想被奥兰教育一番?”

    “呜....余不管余不管,汝不是余的骑士嘛?父皇也说汝会服从余的所有命令的。”小公主搬出父皇这个靠山。

    “那是....”我刚想说些什么。

    “呜呜....余就是要出去玩嘛,”公主眼泪都落下来了,“余之骑士都不帮余,还有谁会在乎于嘛....”公主双手捂脸,看起来十分悲伤,看着小公主可怜的样子,我心中的某根弦被拨动了,我对小孩子好像真的没什么抵抗力。

    “啊啊,好吧,好吧,”我使劲挠挠头,“那就去吧,带你出去玩。”

    “说好了!不许耍赖!哈哈哈,余果真是天才!”小公主立刻笑了出来。

    果然小孩翻脸比翻书还快。

 

“啊呜...好黑啊。”小公主害怕地揪住我。

    现在我们正走在王宫下的地下暗道,皇室嘛,总会有那么一两条紧急通道隐藏在那些日常走过的地方,而我与公主走的这条是通往王宫东面的一个叫做布里兹湖的暗道,那里有一片茂盛的森林围绕着明澈的大湖,湖边有个不大不小的宅邸,无人居住但会定期打扫,那儿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与公主两人同行,,在我把这事讲给部下听后,他们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也是,毕竟是偷偷带着公主出宫,但令我安心的是最终他们都愿意到布里兹湖周围警戒,至于责任,由我一个人担就好了。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啊。”我提着的油灯闪烁着不太明亮的火光。

    “这...这余当然知道了!”小公主在微微发抖。

一股想要捉弄小公主的想法油然而生,于是我故意讲了几个有点吓人的小故事,小公主立刻吓得哇哇大叫,用自己的小拳头拼命捶我,还讲讨厌,在也不理汝了这种话,哈啊,甚好甚好,捉弄小公主真有趣。

走过漫长的暗道,推开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房门外树林阴翳,鸟鸣声此起彼伏,野花与香木的气味充满鼻腔,这是大自然的气息,仔细观察,还有野生动物的踪迹,湖面静如镜,倒映着苍蓝的天空与翠绿的树木,蜻蜓轻触湖面,泛起小小的涟漪,时值盛夏,这里却凉爽宜人,是个游玩与度假的好地方。

公主对一切都好奇极了,左顾右盼,有几双眼睛都不够用的,一会蹲下来看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一会有追着一只金甲虫到处跑,还会被突然跳出的青蛙吓一大跳,接着又呵呵地笑起来。玩过一会后,公主跑到我身边。

“骑士呦,让余坐在汝的肩上吧!”

    “诶?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余现在看到的东西太有限了,而且走了这么久的路余也累了。”

好吧好吧,我蹲下身子,让公主坐上来,然后菲娜跳了上来,喊着骑脖子骑脖子,接着又指挥我到各个地方游走,又时不时让我快跑,真是个任性的主子。

“哦哦!有什么东西窜上树了!”一只松鼠在树杈上咬着松果。

“啊!快看快看!是鹿是鹿!”公主边喊边用劲敲着我的脑袋。

离我们大概七十公尺的地方确实有一只长着漂亮犄角的雄鹿,在听见公主的叫唤后瞅了我们一眼紧接着迅速跑开了。

“去捉它啊,余之骑士!”小公主特别兴奋。

“别强人所难啦,公主陛下。”我用略显无奈的口气答道。

“话说回来,”公主又有问题了,“汝说过汝会打猎,是用什么打猎呢?”

“弓箭与猎犬。”

“不用火枪吗?”

“啊...那个嘛,”这个大概是小公主上课的时候听到的吧,“那什么火枪的技术好像还不太成熟,每次只能打一发就必须填装,还有自爆的危险,而且火药的气味很重,鼻子灵敏的猎物闻到后早就逃之夭夭了,所以我还是习惯用弓箭。”现在的汽车也是,不仅噪音巨大,跑起来还会冒出大片大片的黑烟,也无法适应各种地形,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还是马有用。

“外面的世界还真是丰富多彩呢,”公主安静下来,“总有一天。余要周游各地!”

“好,好,然后呢?”

“然后回来治理这个国家,”小公主攥紧了自己的小裙子,“余听说了,外有敌国,内有动乱,众多的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停下脚步静静听着公主的发言,“总有一天余会改变这个国家的,总有一天,”菲娜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小小的双手想抓住的是一个巨大的理想,也许现在还不行,“到那时候,汝还会站在余的声旁吗?汝还会站在余这边吗?”但是,没错,总有一天,她会做到的,我坚信不疑。

“当然了,我可是公主陛下的骑士啊!公主陛下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请让我一只陪在您的身边。”

“很好,谢谢汝。”

“那么....”公主不解地低下头,“在周游各地前先把这个小树林给游个遍吧!”我撒腿便跑。

“呜啊....汝这笨蛋,别突然跑这么快啊!”

我和公主的欢笑声回荡在这树林中。

 

回过神来已是傍晚,当我背着睡着的小公主回到宫中,宫里已然乱成一锅粥,看到我立刻在公里传话公主还在,奥兰差点被气昏过去,我也被狠狠斥责了一番,警告我再有下次就让我滚蛋,严重点就要人头落地,这次好像玩过头了。然而,公主在这次出去玩后的确老实不少,不再逃课,不再抱怨,只是去西花园的习惯还在,不知这与公主的变化有什么关系,总之,日子就这么过去。

 

直到那一天。

“老大!”马格尼慌慌张张地跑进我的房间,当时我正在写信,“不好了老大!”

“何事?”

马格尼连气都来不及喘,“叛军在攻击王宫了!”

我愣了几秒,“现在战况如何?”

“王宫军不敌叛军,北门就快被攻破了!”

“公主!”我不假思索,“公主在哪?”

“不...不清楚。”

“快去找!你去北花园,托里他们呢?”

“已经在王宫里找了!”

我冲出房间,可以看见王宫北墙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火药味,到了宫内又听见火枪开枪的声音,然后是女仆们不断呼喊公主的声音,叫声余爆炸声交错,焦躁占领我的内心,四周人来人往,唯有我站在原地。

好好想想,公主会在哪?

北花园?寝宫?课室?在还是哪个小房间里?

不对,不可能。

那公主会在哪?

身体开始行动,没错,西花园!公主肯定在那!她的小基地!肯定是那!

我疯了一般向西花园跑去,不断祈祷着,心中唯一的念想这就是公主,我的主子。

北墙已近不再传来枪声,可能性只有两个,守军胜利,或是北墙失守,大概是后者吧。

翻过残垣断壁一般的西花园,会在哪?公主的话...!那个建筑!

“公主陛下!”

“诶?克劳德?”

我一把抱起小公主,没时间解释了,只是向南门跑去,马格尼应该在那里接应我们。

“等等,我....”公主发出小小的悲鸣。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余力听公主说了什么,一心只想着带公主脱离危险。

还是太晚了。

几个叛军将我包围,亮出明晃晃的刀剑,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有着灰白头发和犀利眼神的男人。

“交出公主,饶你不死。”那人开口道。

我放下公主,拔出佩剑。

“想太多。”

 

我示意公主不要乱动。

那男人嫌弃地看里我一眼,然后下令,斩杀公主和这个侍卫,几个叛军同时向我发起攻击,虽然这些人没有受到过系统的训练,但因为平时干活的原故,力气还是有的,而我要在保护公主的前提下对复数的敌人作战,确实力不从心,武器从多个方向袭来,我能挡则挡,挡不了的就用身体抗,身上不断出现伤口,连喊疼的时间都没有,只管不停地挥剑,精神集中到极致,我要守护我必须守护的人,鲜红的血液溅到草地上,盔甲上,刀剑上,以及公主的脸上。

“快...快逃啊,克劳德,反正我也...”公主的语气有些奇怪。

“我怎么可能抛下您独自逃跑,我可是您的骑士啊!”我发自心底怒吼。

握紧剑,重整架势,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

我可是你的骑士啊,要想伤害公主,必须先跨过我的尸体。

这就是我的末路吗?

“老大!”随着一声大吼,亚历山大率先冲入战场,抡起他的战锤将一名叛军打出五公尺远。

“抱歉,老大,”马格尼,托里,达奇陆续来到我身旁,“掩护宫里的人撤退花了些时间。”马格尼讲到。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达奇身上也有伤。

“老大只管带着公主陛下跑就行了。”托里看起来颇有自信。

“好吧,”我抱起发抖的小公主,“交给你们了。”

“是!”

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即将砍向自己的刀剑都被挡住,火焰燃烧,枪声迸发,高个子男人在叫喊,更多叛军在涌入,我不敢回头,只有死命的跑,他们会怎样?之后怎么办?疼痛钝化了我的思维,唯有跑的想法不变。

那天,火烧了整整一夜,中央驻军姗姗来迟,镇压并击溃叛军,夺回了王宫。

经过两个月的重建,王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各个地方都得到了增强,西花园也被推平,成为一个小广场,之前在这里的建筑自然不复存在,公主也不再时不时往西花园跑。这次的王宫暴动事件后,公主简直像换了个人,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乖乖女,遵循宫中的各项准则,听奥兰的话,不再闹着要玩,也许是受了刺激吧,这次叛乱对公主的影响太大了,这是公主改变的原因吗?我不知道,但我暗下决心,不会再让公主收到任何伤害。令人欣慰,那四个家伙居然互相搀扶着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没有人因此死掉,都回来了,使我安心不少。

 

时间流逝,转眼间快过了七年,公主年近十八,在老国王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当口,公主这个“帝国的象征”即将加冕成为女王。在这七年里,各地暴动不断,外国的进攻还没有停止,基于各方贵族的政策,人民的不满情绪日渐高涨,内忧外患,真是国家存亡之秋,但是,只要公主即位,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吧,我是如此希望的。

公主加冕实在秋末,在此之前,公主要去参加东部的丰收祭以稳定民心,在参加丰收祭的前几天,日程预定还要出席东部大公巴德里斯的宴会。这个大公似乎有权有势,同时野心勃勃,我有预感,这次东部之旅不会一帆风顺。

“老大,”达奇将一叠资料递给我,此时我们正坐在前往东部的汽车当中,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年来汽车和火枪的技术大有长进,汽车的外观变得更加美观,结构更加坚固稳定,噪音变小,产出的黑烟也少得多,火枪则是在精度,射程,稳定性上都提升了提了一个档次,只是打完一发必须重新填装的缺点还未解决,现在我的腰间也别了一把小火枪,用这仅仅一次的远距离攻击机会应对不时之需,“这是各地叛军具体资料,之前那个首领的调查也有线索了。”我打开文案,那个男人的照片映入眼帘,希伯来,来自西部的底层,统领着多地叛军,已经指挥了多次暴乱,给中央添了不少麻烦,七年前的王宫暴动也是他一手操办的,虽然一直在进行追捕,但总没有结果。

“我认为这次丰收祭和不久后的加冕仪式他们会有所行动。”托里曾有受到过间谍的训练。

“嗯,我也有想过这些事,托里,这次反谍反刺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马格尼,达奇,你们两个听他指挥,亚历山大跟我待在公主身边。”

“明白。”

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

到了大公的宅邸后又过了一天,今晚就要参加宴会了,届时会有各界名流在这里汇聚,是个“交朋友”的好机会,不过与这些人打交道不是我的工作,我只需站在一边盯着有没有人身上藏着匕首或手枪就行了。

此时的休息室中,公主正练习着交际舞的舞步,我则这在一旁等候。

“呐,克劳德,”公主停下步伐,向我发问,“汝觉得余是谁?”

“您当然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帝国的象征,未来的希望。”说实话,公主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是吗,真沉重。”公主微笑着,略带悲伤。

从那时起开始,公主为了成为国民心目中的公主不断努力着,多才多艺,彬彬有礼,勤奋苦学,满足人们对公主的幻想,以至于她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十分紧凑,不仅是事务上的安排,生活上的安排也令人喘不过气来,甚至在休息时间也要练习之前学过的内容,这就是现在的公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略显尴尬,,好在女仆敲门通知我们前往会场,我才得以从这个话题中解脱。

步入宴会大厅,主人的富有展现得淋漓尽致。场内金光闪耀,墙上雕刻着华丽的图案,人人穿着正式而华贵,不断有仆人端着葡萄酒或香槟在会场穿梭,环绕会场的桌上食物丰盛,腌鸡腿团,野猪火腿,玫瑰香水与肉豆蔻汁喷泉,用糖雕刻而成的动物徽章,亦有三十人左右的乐团在台上合奏着舒缓的音乐,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一轮皎月悬于夜空,所有人都陶醉其中,颇有酒池肉林的感觉。

我只是托里和达奇站在落地窗的两侧,亚历山大带着他的手提箱与马格尼分守两个出入口,我则与公主保持一定距离,不会打扰她的社交。

这是宴会的主人出现了,大公巴德里斯带着他的妻子来到公主面前与公主亲密交谈,内容貌似是今年的收成以及丰收祭的安排,就在我略感无聊的时候,托里向我打出一个手势,指窗外又可疑人物,我立刻示意马格尼和托里去查看,接着又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大公夫人不慎将杯中的饮料洒到了公主身上,虽然公主表示不用上心,大公夫人还是一脸自责的表情,我与亚历山大陪公主去换衣服,当然,我俩站在门口,有女仆进去帮忙。

正当我想着托里那里的情况时,房间里传来玻璃窗破碎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女仆们尖叫着倒下了。

有刺客!大事不妙!我心里喊道。

“公主陛下!”我尝试推门,上锁了,“快把门打开,公主陛下!”用力敲门,并没有回应。

“亚历山大!”他打开他的手提箱,取出一个小型破门槌,我则取出一把短剑,亚历山大后退几步,接着猛地撞在门锁上,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仿佛撞在我的心脏上,最终,再第七次时,门开了。

“公主陛下!”我冲了进去。

房间里窗户破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两名女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但应该没有死,而公主陛下则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眼中流露出的是迷茫而非害怕,那个刺客则不见踪影,只有月亮见证了一切,高悬于夜空之中。混乱之中,我似乎听见公主轻轻说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错觉吗....

之后的丰收祭加强了守备,凭借托里的经验和达奇的情报,我们成功突袭了一个叛军的据点,将刺杀行动扼杀在摇篮。

果然这次东部之旅危险重重。

 

“还是中央好啊。”我躺在草坪上享受秋日的阳光。

公主陛下即将成年并成为女王,届时将会有盛大的庆祝仪式和长长的送礼名单,这些人怎么这么有钱,我不禁这么想。另外,有种种迹象表明加冕前夕,也就是今天,会有暴动发生,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还有心情在这儿晒太阳?那当然是因为我面对这种事能做的事甚少,上报给中央军部就没有我什么用武之地了,与其担心还不如看公主骑马再晒晒太阳来的舒服,如今马术课早已结束,公主会偶尔有时间出来放松放松。

一如既往,结束后由我带公主回宫,据我观察,公主貌似不再热衷于骑马飞驰。

“公主陛下喜欢骑马吗?”

“还好吧。”

“我还记得当年您说骑马的感觉很棒,很自由。”

公主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还有偷偷溜去布里兹湖的时候,您说....”

“抱歉,克劳德,”公主打断了我的话,“余不太记得了....”

“好...好吧。”怎么可能,聪敏如公主陛下,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了呢?大概是不想讲吧。

沉默笼罩,只听见马蹄踢踏,马儿喘息。

公主开口问道:

“克劳德,汝能向余保证吗?”夕阳的余晖渐渐消逝,周围温度骤降,给人不好的感觉,“无论发生什么,汝都会站在余的身旁。”

和那时同样的问题,我的回答也不会改变。

“在下作为骑士定当陪伴公主直到天涯海角,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嗯,谢谢汝。”

回到宫中,紧张的气氛迎面而来,宫里在准备加冕仪式的各种道具,布置必要的装饰,奥兰也忙得不可开交,问候以外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忙碌忙碌,所有人都在为了明天而忙碌,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迫近。

果然,这一晚,暴动发生了。

经过加强的防御设施,众多的中央守军,良好的武器,本以为这次会没问题,然而现实再一次打破了我的希望。

“老大!东门失守了!”马格尼的出现宣告了中央军的败北,“叛军人数众多,武器精良....”

“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失守了啊!”我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公主与奥兰也很担心。

马格尼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我。

“有内鬼。”

他的话使我惊愕万分。只有奥兰还能保持冷静,她握住公主的手。

“请您快逃吧,菲娜大人。”

“那汝呢?”

“我会陪在国王大人身旁。”

“可是....”

“菲娜大人,”她握得更紧了,“我入宫三十余年,也辅佐了国王二十余年,这个王宫就是我的家了,如今国王大人病危,我理当陪在他的身边,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我们已经成为过去,未来是属于您的,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公主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奥兰站起身,打开暗道的门。

“快走吧,菲娜大人,我要准备准备迎接客人了。”净是些不速之客就是了。走廊处响起枪声,亚历山大和达奇拖着受伤的托里守在拐角,时间已是刻不容缓,我牵起公主的手将其带入暗道,两个女仆也跟在我们身后,我回过头,凝望着我的部下们。

“走吧,老大。”马格尼已经填好了火枪。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亚历山大依旧可靠。

“我们回去找你的。”达奇和托里向我敬了个礼。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结局恐怕不再圆满。

“我们会再见的。”无论天堂还是地狱。

石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一切声响,唯有暗道里的水滴声还在回响。

前路漫漫,但正如奥兰所说,活着就会有希望。一行人借着油灯的微弱灯光向前走,公主一直抿着嘴低着头。

“没关系的,公主陛下,相信奥兰她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为什么...”公主的话语细若蚊音,“为什么要为了我....”

起初还很轻微,还以为是回音什么的,渐渐地,这声响变得清晰,是脚步声,暗道的前方传来脚步声,我立刻警觉起来,将油灯交给女仆,拔出佩剑站在最前方。

为什么暗道里会有人?友军还是敌军?如果是敌军的话为什么会知道这条暗道?这也只有奥兰或者我这样与王室密切相关的的人才知晓,我心里一惊,马格尼说过有内鬼,拿到这个内鬼与王室有关?是谁?

脚步迫近,现状已不容我思考,端稳手中的剑,摆好架势,等待着敌人出现。

灯光闪烁,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公主大人。

“什....么?”

确切的说是刺客版本的公主大人。

“菲娜....”公主陛下唤出她的名字。

“卡妮....”刺客说着,将手中的火枪指向了我,“还有骑士。”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也不存在两片相同的树叶。

七年前,王宫的西墙外是一片商业区和贫民区,由于大人们忙于生计没有时间看管孩子,那里的小孩门便成群结队地在一起玩耍,女孩也不例外,每天都和贫民区的孩子们一同游戏,他们在小巷中奔跑,将大铁箱当做基地,偶尔偷一些街边的小吃解馋,一起大笑着逃跑,有意思极了。然而那一天,女孩跟着大家跑啊跑,来到了一片不认识的地方,女孩体力不支而停下休息,过了一会,其他孩子们都不见踪影,只留她一个人待在原地,女孩害怕地在那里乱转,寻找着出路与她的小伙伴,回应她小小的呼喊的只有沉寂,几乎绝望的她走啊走,然后,她看到了那堵高墙上有一个裂缝,好奇战胜了恐惧,女孩钻进缝隙,爬了一会,眼界大开,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宏伟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接着,女孩遇见了为了逃课而躲藏在这里的另一个女孩。

那么相同的两个人呢?

两个女孩都震惊了,眼前的她与自己如此相仿,不论是年龄,身高,容貌还是声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一个叫做菲娜,一个叫做卡妮,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平民。意外的发现使两人兴奋不已,女孩们迅速成为好朋友。

“呐,跟余来吧。”

“去哪儿?”

“王宫。”

“王宫?”

“没错,就是余的家。”

贫穷的女孩来到王宫,穿上华丽的服装,她感觉自己也是个小公主了,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欣赏着别样的自己,富有的女孩邀请她在宫里玩耍,她答应了。于是两个小公主在宫里把骑士和女仆耍的团团转,,那是真的很开心,交到了真正的挚友,使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要不余和汝换一换吧?”

“换?换什么?”

“汝在宫里当菲娜,余到外面当卡妮。”

“诶?”

“就玩几天,好吗?”

“嗯,好!”

于是里面的女孩看到了外面,外面的女孩体会到了里面,皆大欢喜,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呆在外面的女孩看见了热闹非凡的集市,闻到了香味诱人的小吃,摸到了叮当作响的钱币,感受到了发光发热的火桶,好新鲜,好有趣。但是到了后来,女孩看到了更多,鲜红的血液,骨瘦如柴的流浪汉,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后巷的交易,暴力,剥削,痛苦,哭泣,寒冷与饥饿,乃至生与死。待在宫里的女孩学到了许多不同的东西,礼仪,绘画,乐器,天文地理,然而,越是待在宫里,她越能感受到,自己不是公主,自己也无法成为公主。两个女孩都认识到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然而命运总是会捉弄人。

那天,女孩们准备换回来的时候,暴动发生了,骑士出现,带走了贫穷的女孩,富有的女孩也因墙外人流所迫,无法进入宫内,两人就此分别。

贫穷的女孩一跃成为富有的女孩,在旁人看来也许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个致命的抉择,她不是公主,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会怎么样呢?毫无疑问自己会被杀掉吧,女孩止不住因害怕而颤栗,她只有两个选择,成为公主,或是死,她走投无路,必须成为公主,不想死,必须活下去,整个宫里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同伴,只有她自己,她必须成为菲娜。

在高墙外,富有的女孩一落千丈,她在外面遭到暴力,欺凌,见证了世间冷暖,人心善恶,饥与饱,寒与暖,贵与贱,王室压迫大公,大公压迫贵族,贵族压迫平民,那么最下层的平民呢?有的死于饥饿,有的死于动乱,有的化为土匪盗贼以维持生计,有的人则奋起抵抗。在目睹了这一切后,她的信念更加坚定,这个国家必须迎来变革,即使自己已经不是公主,她也要靠现在的身份,作为卡妮来改变这个国家。

五年后,她加入了抵抗军接受训练,最终拿起了匕首,成为一名刺客。

而这一别,就是七年。

“记住了吗?这就是你的任务。”反抗军首领给刺客下了命令。

刺杀公主。

“公主今晚会参加巴德里斯的宴会,在宴会中途,她会到指定房间停留一段时间,”,希伯来看起来胸有成竹,“到时候就是你的机会。”

刺客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点了点头。

就如计划那样,公主果然来到了这个房间。

刺客破窗而入,击晕两个女仆并锁上了门,公主先是一惊,随后认出了她,那个她童年时的玩伴,挚友。

“菲娜....”

“卡妮....”

两人皆一时语塞,在这种环境下,刺客还是先开了口。

“卡妮,我必须改变这个国家....”她下定决心,“你会帮我吗?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公主的话也许....”

“我做不到,”公主的语气充满了迷茫与无奈,“我做不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应该变成谁?”

刺客也回答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刺客自己都没没察觉到自己的拳头握得发疼,“我是卡妮,一个抵抗军的刺客,我要改变这个腐朽的国家,无论用什么手段。”

“包括杀掉我吗?”

她怎么能手刃自己的挚友,儿时的回忆闪闪发光,至今仍是她心底最珍贵的宝物,即使是刺客,她也是个人,她做不到。

撞门声有规律地传来,时间所剩无几。

刺客转过身去,“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必须做个了断。”

门被撞开,骑士手持短剑护在公主身前,窗帘被风吹起而呼啦作响,刺客留下的只有公主心底的那段话,其他的都消失月色中,随风而去。

“蠢货!”希伯来怒不可遏,“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失败了?”

她只是站着,没有说话。

“啊啊啊,够了!之后的丰收祭行动你就不用参加了!”

刺客鞠了一躬,默默离开了房间。

“要不是这小妮子直到王宫的暗道,我早就....”

这个高个子男人转念一想,露出邪恶的笑容。

 

这就是刺客与公主的故事。

我的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是菲娜?谁是卡妮?谁是公主?谁是刺客?

“到那时候,汝还会站在余的声旁吗?汝还会站在余这边吗?”

“公主,你今天将会死在这里。”

菲娜与卡妮,公主与刺客,接下来就是我的选择了,我的使命是什么?保护公主,那么,谁是公主?

“克劳德,汝能向余保证吗?无论发生什么,汝都会站在余的身旁。”

“请你为了这个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刺客的手在颤抖,她的内心在挣扎,大义,还是挚友?

我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刺客的手指慢慢扣下扳机。

“不对!”我怒吼一声,把所有人都镇住了,是的,我做出来自己的选择,“公主陛下就是公主陛下,既不是菲娜也不是卡妮。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公主陛下身边,所以我知道,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公主陛下的努力,也许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公主,但现在,您就是您自己,名字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您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愿望,所有的期待都是发自心底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否定!”公主十指相扣,眼泪落下,“您就是我的公主,而我则是公主的骑士!”

公主闭上双眼,“是啊,原来我一直都是....”她毅然抬起头,“原来我一直都是公主啊。”

刺客动摇了,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枪也慢慢垂下。

“刺客小姐,”公主的声音坚定而充满力量,“你说过要在这里做个了断,那么我现在就给出我的答复,我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并且由我来改变一切!”刺客完全被折服。

“相信我。”

“我相信你。”

太好了,长年杂乱的思绪得到解开,两人重归于好,都结束了。

“砰!”

“那可不行,”希伯来手中的火枪冒着烟,刺客应声倒地,肩部不断流出鲜血,“因为要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的,使我!”他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我就猜到你下不了手,所以就悄悄跟来了,还好跟来了,”希伯来扔下手中用过的火枪,“本想一枪了结了你的,没想到这枪的偏差有点大啊。”他一脚踩在刺客的伤口上,刺客痛苦的叫声响彻暗道。

“你这混蛋!”我刚想上前。

“哦哦,不要轻举妄动哦,”希伯来从大衣中抽出一把火枪,“像我这种嫌麻烦的人可是会准备好几把武器的。”

可恶,就算是我也无法躲过火枪的攻击,更何况身后还有公主陛下。

“你们这些人就是会耍些嘴上功夫,到头来行动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还谈什么改变国家?笑死人了,只要你们王室还在,这个国家就永日不得安宁。以前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你们为什么就是无法理解这一点呢?最后还是得靠我建立一个新世界。”

“你这家伙是想成为王吗?”

“王?不不不,你太肤浅了,”希伯来嘲弄着我,“我会先废除君王这个东西,然后坐上大总统的宝座,不过,”他在狂笑,“跟王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啊,”他碾下刺客的伤口,“还好有你带我找到公主,不然麻烦可就大了,哦,对了,还得感谢感谢巴德里斯那个老东西呢,”巴德里斯大公?“要不是他,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拿下王宫。”

王宫?原来内鬼就是巴德里斯吗!公主捂住脸跪在地上。

“奥兰....父皇....”

“你现在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吗?”希伯来瞄准公主,“也是,就让我就送你去见他们吧,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

“砰!”

火枪迸发的声音之后是清脆的钢音,那是我斩断铅弹的声音。

“什....”希伯来咬咬牙,拔出更多的武器。

与其站着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放手一搏。

“呀啊啊啊啊!!”我想希伯来发起冲锋,根据火枪的位置和他的眼神可以大致判断子弹的来向,不过事实证明刚才那一下实属运气好。

枪声不断响起,铅弹命中我的肩部,腹部,脸上划出血痕,剧烈的疼痛从身体传至大脑,激起我强烈的逃跑的想法,但是我不能闪躲,我的身后即是公主陛下,是我必须守护的人。

“那这怪物!”希伯来声嘶力竭,火枪掉落在地上,响起遥远的回音,与开枪的声音交织,仿佛一场盛大的乐曲,距离逐渐拉近,然而,再近一点的话,射击精度就会大大提高,没近身之前我就会被干掉。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怎么才能拯救公主陛下?怎样才能拯救所有人?

快想想,好好想想,不要停止思考!

用一刹那做出判断。

对了。

我还有一张底牌。

抽出腰后的小火枪。

“砰!”

希伯来手中的火枪被击落地,冲击的震动打乱了他的节奏,没来得及用另一把枪瞄准我。

“希伯来!!!!”

借此机会我三步并作两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剑插入他的咽喉。

“怎....么可能....我可是要成为....”希伯来倒在地上,不再呼吸。

我吐出一大口血,还是,还是迟了一点,希伯来与我同时开枪,子弹打入我的胸膛,双漆跪地,侧倒在石板路上,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身体发冷,视野黯淡,甚至没有疼痛,没有思考,最后只听见公主陛下不断呼唤着我的名字。

 

 

“克劳德!”

好像有谁在喊我。

“克劳德!”

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啊,我记得....

“克劳德!”

微微睁开眼,好像是阳光太刺眼了,我没能理解现在的状况,我在哪?另一个世界吗?感觉身体好重,使不上力气,视觉渐渐清晰,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哦?这里也有医院吗?

“克劳德!你终于醒了!”

什么人扑在我身上,伤口传来剧痛,好吧,我好像还活着。

“啊痛痛痛痛!”我看清了,公主正使劲抱着我。

抱歉,公主这么说过以后放开了我。据公主说,我先是在鬼门关徘徊了两天,之后又昏睡了整整五天五夜,医生跟我讲子弹若是再偏一点我就当场死亡了,看来还是我的运气好一点啊。短暂的寒暄过后公主就要去办公,留下一个女仆给我讲讲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在我刺死希伯来并倒下后,公主带着他的尸首前往城内并宣告叛军首领已被击杀,一时间叛军大乱,由于希伯来在军中独掌大权,以至于根本没有能够继续指挥战斗的指挥官,于是叛军们群龙无首,变成一群乌合之众并迅速被镇压,过了一天,公主登基成为女王,即可肃清了一批包括巴德里斯在内的与叛军勾结或是剥削百姓的大公贵族,,女王的威信立即征服了全国人民,加之之后颁布了许多新法规保障了人民的权利,大公和贵族的势力进一步缩小,如今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这个国家的主人了。

“是吗....”她也终于能够直面自己了,我看向窗外,“真是太好了。”

“女王陛下还有一个问题要您回答,”女仆如此说道,我疑惑地望向她,“你还愿意继续做我的骑士吗?”

温热的液体充满眼眶,最终不断溢出,我难掩喜悦的心情,笑出了声。

“当然了。”

 

自此之后又过了五年。

在女王陛下的努力下,国家安定,民众安稳,对外战争也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轨,全国上下传颂着女王的英明,想必和平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吧。

现在,我与女王陛下正坐车前往那个地方。

“女王陛下?”看起来她好像有点分神。

“啊?嗯,抱歉,”女王面向我,“我只是...时不时还会想起奥兰她们....”

在那次的大动乱中,我的四个部下坚守征地,最终全部壮烈牺牲,奥兰也身受重伤以至流血过多而去世,没能见到女王最后一面。

“女王陛下,您听我说,我不会让您忘记他们,恰恰相反,我们活着的人要一直铭记他们,为死去的人再悲伤毫无意义,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那就是他们活过的证明。”不能忘记过去,也不能被过去束缚,无法前进,决定这一切的,是还活着的人。

“嗯,谢谢你。”

汽车吱得长叫一声后停了下来,我们到了,那个地方。

女王走下车,这里是东部的一片农庄,时值春季,种子才播下不久,田里还是光秃秃的。

她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轻叩房门。

“来了!”一名女性打开了房门,“谁...卡!...女王陛下!”

“我们进去说吧。”

门一关上,她便抱住了她,“我真的好想你,菲娜。”

“我也是,卡妮。”

两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接着我们来到客厅,在享受着菲娜泡的咖啡同时聊了许多,在这里,女孩们都抛弃了身份,一个抱怨宫里事太多,喘不过气,一个说持家不易,而且厨艺总是不见长进,讲到动情处,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忽然楼上传来哭泣声,那是孩子的哭喊声。

“要去看看吗?”女孩发出邀请。

“嗯。”女孩欣然接受。

小婴儿躺在摇篮中,被母亲抱起后便绽放出笑容,哇哇地摇摆着小手。

“抱抱看吧。”女孩将婴儿交给另一个女孩。

“啊,这孩子太可爱了!他叫什么?”

“安德烈。”

“安德烈,安德烈....”女孩口中重复着,“真是个好名字,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女孩的眼神慈爱而温柔,“然后过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是啊。”

阳光洒进这木制房间,照耀在女孩们身上,她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得像幅画。

 

又是离别的时间。

女孩们经过一番意味深长的告别后终于放开了对方的手。

一个女孩走下台阶,另一个女孩仍站在门口,她转过身:

“请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

 

在回程的车上女王陛下显得平静且满足。

“以后还要再来吗?”

“不,不用了。”

“为什么呢?”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女王陛下闭上眼,轻轻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