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还会来找我的。”我看了看她说道,她也看了看我。

凌晨十二点半,明明是住院部的人都睡觉的时间,湷飘着那一头金发,一看就是一个人绕过很多护士的眼睛后才成功推着门进来的。

“晚上好。”湷则是面无表情的对我打着招呼……

第六章

大约就是在五年前我还是上着初中的时候,就在一个年老的松树下认识了那个爱画一些猎奇题材的画的小女孩。那个时候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不丑陋哦~”

不知道我这句话到底起了一个怎样的魔法般作用,这个我一直注意的女孩,也开始注意上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开始向从松树和画纸以外的我说话……

“你又画了画啊?”在周围无人的走廊上,我轻轻地接过一个小女孩画的猎奇画,画上面依旧被分尸的尸体。那个小女孩的帽子遮得很低很低,但是就是遮不到她害羞到脸红的表情。

我看着血淋淋的笔墨,然后轻轻的用着她看不到的方法叹了口气,轻轻的继续说道:“不错哦~”

这之后,这样的场景就无限的重复,每天每天……我都有点意识到,她已经把我当做这个世界上极其少数的知己了,但是我根本就不喜欢那类画才对的啊?只是一句话,一句属于为了不伤害她也可以不伤害我的回答,没想到造成的这个误会还真是有够使我困惑的……

于是又是某一天的中午,我终于对着拿着画册的湷说道:“湷,为什么你光是画些猎奇画面呢?尝试着一下,画画一些美妙的东西不行吗?”

湷惊讶地看着我,手里拿着是一张画有小男孩用着一个长针自残的画。“咦?难道我的画不够漂亮了吗?”

“也许是吧?”我撒着谎,因为我至今以来都是讨厌她老拿着那种可以使人做恶梦的画来给我看。那根本不是“也许”,而是从来就没好看过……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湷小孩似的着急着,好像画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命似的。

我微笑着对着湷说道:“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画这样的东西?”

“因为讨厌!”湷大声地说道:“讨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我才这么画。我认为这是一种类似于诅咒心态,因为每次画的时候,我都会很舒畅……”

心里阴影,这是明显的自闭心里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个心理阴影就在这个只有大概十三岁的小女孩身上。其实想想平常老师和同学对她的冷淡目光,被恨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要是我的话……也许也会恨的……只是大家表达恨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为什么蜘蛛会吐丝呢?与其说是生存必须,还不如说是一种本能。诅咒这个世界,我认为这就是湷的本能。

“湷……”我一瞬间拉住了湷的手,转身向教学楼下的那棵松树走去。

湷连反应都用了有四五秒,一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诶?诶……”我看着她的那个表情,那表情不是一般的古怪。

“干什么……突然……”湷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边这么回答着湷边继续拉着她走着。“先到树底下,叫你画另一样东西!”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把湷用一种“按”的方法,让她坐下。把她安顿在那里之后,然后就跑到松树底下,摆了个一个自认为超帅的poss(单膝半蹲,弯腰闭眼,脸斜下45度,单手支着额头,单手支着腰部。)说道:“开始画吧,就画我!”

湷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的一声之后迷迷糊糊地从身上找出一支铅笔,然后打开画册,马上在画册上迅速的描画着。那神态,那表情,还真是听话啊……

周围过路来回的同学们估计都知道那棵不知道有经历多少岁月风雨的古老苍松,但是我敢相信,他们是从来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这个树底下多了一个思想者雕像,正一动不动的半蹲着、思考着……而那个思想者,就是我……话说回来我一时兴起就这么干了,结果干了之后就后悔了……

我身上忍受周围过路的奇异目光实在是难受得不得了,但是当我斜着眼再去看看那边认真画着“思想者”的湷时……我觉得还是继续忍忍比较好。

“看!这是我画的你哦~”也许是上天也不忍心看着我受苦让我半蹲,也许是那位小姑娘的艺术水平高的功劳,那画技真的不是盖的,画了才不到二十分钟,一个生动的《松下的思想者》就完型了。

一个带着白色帽子的小女孩,用着稚嫩的蜡笔在纸上作画,边画着,边还觉得那里有丝不妥,便又涂抹番。

“额,画的还真是跟真的一样呢……”看她继续做着修改,我扭了扭发酸的手腕,在她的旁边坐下。

“那个~我还是第一次被我年龄小的夸奖呢~总觉的好开心哦~”

“是吗?”我说道。记得明明以前一直是夸她来着,可能这次画的东西不一样吧……不再是一个被分解的尸体,而是终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了。

女孩开心地继续画着,边画还边高兴地说:“我以后还要继续画~画更多更多的你哦~”

看到这样的一个湷……才发现,二十分钟的思想者没白做,我的目的达到了。这样的话,我想她再也不会画什么血淋淋的猎奇画了……大概……

“那个啊~我还真是第一次发现,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和画自己诅咒的东西,感觉完全不是一样啊~但是确实同样的开心!”湷边笑着对着我说,边修改着刚刚的思想者。

我笑了笑说道:“原来我是你喜欢的东西啊……”

而湷好像是才发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样,马上又低着头说道:“才……才没有!”我再看了看她,帽子已经把整个脸都遮住了……

湷小声地继续说道:“但是呢……总感觉……不像其他人一样令我讨厌呢……”

“我吗?”我又一次地笑到……

从那以后,我不止一次的充当起了湷的绘画模特的角色,但是我想,不再是思想者那种销魂poss了。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每次画完的我都会拿给我看,每次每次,都是在等着我夸奖她。

就这样一种感情,在那棵松树的画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化成了另一种特殊的感情了……我身体的某处告诉着我,也许这么做时错误的,也许这么做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