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黄色的液体因为摇晃而流动着,那是个正常人见了都会为之惊悚的培养罐,毕竟那里装的不是一般的生物标本。

无论长多么的漂亮和可爱,现在我的妹妹茗日,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拥有恋手癖的妹妹。因为在家里,她时时刻刻都不放开它——那条一直沉睡在培养管里断臂。

浴室里传来女孩戏水的声音,当我拉开扇门时,雾气充示了我的眼睛,隐隐约约的只能看见一个皮肤如奶油般白的女孩,手中抱着一个类似生物标本的罐子,把它像一艘船似的拉着游动。本来一样看去,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一个高中生不可能拥有的完美身材,不长不短的秀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几滴如花瓣上的露水一样的水珠划过,怎么看也是一个标致的女孩子,只是那瓶装有一条烂肉的罐子……毁掉了整幅维和的画面。

“哥哥~”茗日转过来轻声的叫了下我,并没有一丝责怪我突然闯进来的意思,毕竟在我面前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我没有理她,装作没看见她似的轻轻地走进去,就像那种尽力隐藏自己存在感的素食生物一样,走到位置于洗浴间墙上的一个壁橱式医药箱,取出要更换的绷带,在走出去,关上门……很熟练的,单手完成了这些。

“哥……”我在关上扇门的瞬间被叫住“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声音有些胆怯,生怕我会生气一样。

我隔着满是水珠的扇门对着洗浴室的妹妹无奈地说道:“你还是小孩子吗?抱着那个‘洋娃娃’你不就可以睡得很香不是吗?”

“………………”失落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房间很黑,不介意的话就来吧……”

“………………”欣喜的声音。

我晃了晃左边那个空荡荡的袖子,干我该干的事情去了。

长期以来,我的左手在培养罐里安乐地度过着,我时不时地这么想着,浸在福尔马林药味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毕竟是那种光看看就觉得很恶心的液体,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见了那个培养管还都会吓疯~比如一个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家里有个截肢狂之类的……

“维斯~”坐在电视机前沙发上的妹妹穿着浴袍,神经质般抚摸着那个装有一只断臂的罐子,嘴里念叨的是那只手的名字。

也许她早就已经把它当成宠物或者人之类的东西了。我在旁边结束了给自己左边还余有的一块肉缠绷带的任务,虽然对我而言,那只是一个因为运气好才能和肩关节继续连接的没用的烂肉而已,但是还是不能不管它的伤口,毕竟只是再不到半个月左右,就不用再给胳膊上上绷带了。

电视里演着每天十点左右都会播出的韩国肥皂剧,我、妹妹、手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的确是津津有味……剧中是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两男一女,最后长大后两个男的都追求这个女的三角恋剧情。这样无聊的剧情,很适合我和妹妹这样每天都是十一点睡觉的学生,因为看完你很容易就可以睡着了。

事实上,在没有看完这个片子之前,妹妹她就睡着了,抱着那个瓶子。她的身上散发着沐浴完的沐浴液味,胸前的浴巾跟敞开这个词很配,只是你会不会在意里头的东西罢了,在意的话,那的确是很诱人的景象。“还说和我一起睡呢~”我笑了一下,因为我还没学会怎么用一只手去抱一样东西移动,只是把那瓶罐头轻轻的放到别的安全地方,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大约半年的时间,生活好似海浪一样一阵巨浪之后又平稳了下来。就是在这半年前,我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个妹妹…………

第二天的下午,每个星期五都会有一次的定期检查,是茗日的心理检查,这半年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得现在高中的校门口等待着她的放学。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但是与外表有些不同的就是内向的性格,她从没在我面前谈论过她在学校的事情以及她和朋友之间的事情,所以,就按这点就知道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东西。她唯一能信任的东西,恐怕只有两样了,我、手…………斜阳洒在每个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每个人都带着别样的笑容,与这些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茗日。

茗日背着书包,从人群和自行车群里走出来,低着头也不怕撞到人似地走着。

“茗日!”我叫了声。她看见我的瞬间,像是想起了今天就是星期五该去医生那里检查的时间。两秒钟的时间里,她就像一只小狗一样灰溜溜的跑过来,在我说一句“走吧”之后,她就点点头,就像小狗摇了摇尾巴一样。

周围的像是她的同班同学的女孩子,看到了这个景象,跟往常的星期五一样,都会是一副“又来了啊~那家伙的男朋友~”的表情。的确,班里头不爱说话的人,一般都是最神秘的人,茗日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她的性格是别人不敢接近她,反而更想去了解她。但是就算是这样,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我巴不得她能有个朋友,只要那个朋友能知道我再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的哥哥就好。

看着这边女孩子中,有个带着红色丝巾扎着双细麻花辫的女孩,唯独她和周围女孩的表情不同,她完完全全是一副对我们很有担心的样子,的的确确是担心的样子。有时星期五接茗日的时候,偶尔会看见这个家伙,长得挺可爱,看她的表情,说不定会是茗日第一个朋友呢~我乐观地想着。

这个小城镇唯一的一所心里诊所,就像是一个农村里的高档五星级酒店一样,总会让我们这些小城市的人认为这是个不该接近的地方。但是每个星期五都会有一次的光临,早就使我和茗日习惯了,我领着妹妹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它的位置。

诊所里是个很年轻很年轻以至于你会误认为她和茗日一样同级的女大夫。一副完美的身材,带着一个白领眼镜,别致的细二郎腿翘得自自在在的,一副为所欲为,想干啥就干啥的模样。看到这样的一个大夫,谁都不会想到她能救死扶伤吧……

记得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是自我介绍就是:“你好,我是这家心理诊所的主治医生,也是唯一的一个医生,我姓南宫。”貌似是个对自己那个特殊的复姓特别自豪的人。

洁白的诊所里,等待室仍旧是那么的冷清,在没有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我推开了治疗室的门。南宫正坐在办公椅上打盹,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看了看我和茗日,说道:“啊……又到了这个时间了呢~”这个时间就是在指我兄妹俩每次见面的星期五,每次来她都会这么说,是个做事很懒散天天混日子的人,我和茗日完全成了她的日历表了。

“什么什么又到了这时间了……你是在悲叹自己又变老了吗?”我很快的吐出了槽,应该说是很老练。

“因为我至少也是女生啊~”

“真的很难想象你变成半老徐娘的样子,我想那时你会比这时的你更加懒散吧……”

“别看我这样哦~我在你妹妹那个时代,可是有百八十个炮友呢~”

“你是在夸赞你在高中时期很勤奋吗?”真是的,明明是个大夫,但却是个完全不正经的人。

一般每到这时,我会把茗日安顿到这里,然后到等待室里等着秘密心理开导结束。我拽了拽旁边的妹妹,意思是让她上去,到了该治疗的时间了。

“等一下~今天的顺序稍稍有些不同。”突然坐在办公椅上的南宫说道:“今天不是治妹妹哦~是治哥哥~”

“诶?”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啊?南宫小姐?”

“妹妹,你能先到等待室里看看漫画吗?”茗日听完之后,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门被茗日很轻轻地关上了,完全是一种生怕打扰到我们似的感觉。

“你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站着说话可是会伤腰的哦~”南宫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就像计划完全是按她的计划发展着。

“对不起,我想我心理没什么问题吧?我为什么也要接受治疗?”我面对着这一切不知所谓的说道。

“欧尼酱你是因为什么把你的妹妹交给我治疗呢?”

南宫的一句话直接击中我心中的某处,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为什么?我会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心理诊所呢?

南宫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呢~只要是我认为是病人的人,我都会去治,例如你哦~说实话……”南宫坐回办公椅上说道:“你的病,比你妹妹还要重呢……”

“胡说……我虽然少了条胳膊,我不可能会到有恋手癖的地步吧……”说实话,我和妹妹相反,我是完全厌恶那条放在罐子里的烂肉。

“我花了接近半年的时间在找你的那个可爱妹妹得恋手癖的原因,起初我只是认为她只是喜欢你或单纯的喜欢断肢之类的东西,但是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么,刚刚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欧尼酱你到底是为什么给你的妹妹做心理治疗呢?”

“我只是……想让她回到以前那个健康正常的妹妹……”大概。

听完我这句话南宫坐在椅子笑道:“你们兄妹俩还真是像呢~你知道吗?你妹妹也有一句跟你这句很像的台词哦~”

我不知道。

“哥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哥哥了……”

“所以说啊~真正有病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