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根的烟雾身躯轻易穿过了多姆王城公会总部的大门,悄无声息地飞过下方忙碌的人群,透过记忆中的气味在这群人当中做筛选,接著发现总部最深处还有一扇大门,熟悉的味道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不过当它要飞进去的时候,却传来米格的警告:

『不准进来。』

稻草根紧急在门前煞住,知道米格是直接透过心声向它沟通,这是每个精灵都做得到的事情,就算是身为半精灵的米格也能驾轻就熟。

稻草根乖巧的在门外等候,随即听见米格又说道:

「听说是你负责收拾了蜥蜴怪委讬的烂摊子?」

稻草根知道米格说话的对象不是它,所以也就安静得趴在门旁的角落,等候米格与人讨论完毕。

「是啊,我还听说负责解决这个委讬的人有两边的冒险团,结果没一个搞得定!不只把沉睡中的多姆鲁魔兽唤醒了,还让王城近郊的旷野有一半陷落下去,彻底断了外陆的国家来到王城时的必经道路。所以呢,我就把那些搞事的冒险团成员抓了起来,然后发现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费尼猛地拍桌站起,神色骄傲地由上而下俯望米格,他依然还是维持著平淡无波的表情,似乎不受被谘询对象的骄傲气焰影响。

「第二波著手解决蜥蜴怪事件的冒险团,好像是你旗下的……?」

「证据。」米格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戴著眼镜的绿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费尼,似乎在等待他掏出证据吓唬自己,不过费尼却是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耸肩。

「没证据。」他说,脸上愉悦的笑意未减:「那这样就没事啦,我还以为带著两个孩子的冒险团是你那边的人嘞,既然不是的话,我就以负责管辖伍尼特区的身份,对那些搞破坏的人进行惩处罗。」

「请便。」还是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倒是让原本觉得米格会感到吃亏的费尼怒气上升,竟在下一秒将双手重重拍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身体前倾,刻有刀疤的脸蛋瞬间逼近他,暗红色的眼睛深深望进米格的眼里,但是开口时仍极力维持著冷静:

「我是说真的,亲爱的米格。」费尼一字一句,怒力将咬字啃得清清楚楚,就怕米格会听漏了任何一个细节:「他们不只会受到惩处,我还会查清楚他究竟是哪个公会的冒险团。如果他们没有隶属任何一个公会,我就会依照『公会条例法』第十五条:『凡有未登记的冒险团擅自接取、处理并获取奖赏者,强制拆散,并且团员有十年以上不得相见』来处理,到时候就别看到我你出面为他们擦屁股!」

「嗯,不会的。」米格听出了他的威胁,还是表现得平静异常:「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隶属于任何冒险团,的确违反了这条规定,我也不会出面替他们擦屁股。」

费尼听到他的说词,尽管还是在气头上,但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不愧是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男人。」费尼语带嘲讽:「那么,公会长大人如果没有任何事情的话,我先――」

「但是,」米格的转折语把准备离去的费尼又拉了回来,他转头看见蓝发半精灵的绿眸闪过一道光:「我的助理刚刚传回消息给我,说你那边不只绑了其中一名团员,甚至还对他进行折磨?」

费尼眼睛瞬间瞪大。

「噢、先不用急著惊讶,因为我还发现你口袋里似乎有一颗魔兽产出的泪之结晶,这个结晶的魔法回路有些特殊,并不是『打倒』魔兽以后才取得的,反倒有点像是缚魔师驯服了这只魔兽。而你从缚魔师那里买来,就是为了在伍尼特的旷野上制造魔兽之乱,再藉机把祸栽赃到其他冒险团身上,好让你坐收渔翁之利。我的推论是否有错呢?」

费尼的额上淌下一颗汗珠,但脸上还是扬著不慌不乱的笑容:

「您的意思是,我让魔兽伪造成一座山,并挑了个适当时机苏醒?米格,你太高估我啦,我怎么有那个余力去训练魔兽……」

「嗯?我可没有提到多姆鲁先前伪造成一座山喔,甚至还是『被指使的』。」米格缓缓地说著,但人开始出现了压迫感:「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费尼?」

费尼脸上晃过「糟糕」的神色,但仍挤出一抹笑容:「有、有些事情用猜的就有可能猜出来嘛,像你一定也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对吧?而且,你不要只怀疑我一个人嘛,任何人都可以购买魔兽并且训练呀,你一直把矛头指向我,我会很受伤的。」说完,就露出一脸难过委屈的表情,彷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了。

「……因为你身上有多姆鲁的泪之结晶。」

费尼这下子又换成尴尬了:「我、我只是顺手捡了战利品……好啦,我等等会把泪之结晶还给打倒魔兽的那个孩子,拜讬不要再瞪著我了。」

「那么,我要去看看被你折磨的那个人。」说著说著,米格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举动吓了费尼好大一跳:

「折、折磨?您在说什么啊?」

「嗯?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我同样身为公会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超乎我职责的事情!」

面对突然激动起来的费尼,米格的表现还是淡淡的,食指优雅竖起,指向了大门的方向,说道:

「那就走吧,你先。」

费尼咬一咬牙,心里非常清楚米格一定知道所有事情了,毕竟他是所有公会的最高领导人,一定在各个公会安插了眼线,他们会员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通通了如指掌,之所以没有在这个时候道破,恐怕也是替他留下一份情面罢了。

而费尼也很清楚自己完全打不过米格,把他撂倒再逃跑什么的这事完全不成立,所以只能认命带著米格前去他的公会。

希望那家伙别死了啊……

就在费尼的汗水快要把自己淹没之际,大门突然率先被人推了开来,一名顶著一头凌乱金褐发丝的女子冲进来,发丝都直接透过发圈炸出来了,看起来就像是刚经历一场暴风雨,因为她身上也是汗涔涔的。

「怎么回事,蜜莎?」米格皱起眉头,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身边的魔法能量在上升,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光是「持续上升」这点就让他非常在意,希望不要真是他预测的那样……

「丧、有丧神……」蜜莎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还是拚了命的要把话说完:「来源……就是伍尼特公会内部……危险程度:特S!」

迪诺觉得好冷好冷,感觉自己被裹在一团透明的薄膜里,而这个薄膜正一点一滴用冰凉的气息夺去他的性命。他好几次想要呼救,甚至觉得有人在试图靠近他,可是当他伸手穿过薄膜努力告知那人自己的存在时,他又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了,留下迪诺再次沉寂于无望的黑暗中。

他开始哭泣,这是他活那么大一来,第一次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

有谁……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拜讬来救我……

狄亚斯……伯特……

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

『时间线,试图恢复……』

『未恢复,强制切断契约……』

『契约切断无效,神格崩毁。』

『发动崩毁独有技能:丧钟。』

『是否执行?』

伍尼特公会内部滚涌出了惊人的污秽能量,像是一头逐渐成形的凶狠魔兽,不断往空中的一个定点抽高、凝聚,同时也吸收来自附近尼尔之森的魔物能量,好让自身的体积可以无限膨胀,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将伍尼特公会相连的三栋三层楼高的建筑,一并吞噬于污浊黑暗甚至带著紫红色电流的雾气之中。

污秽并没有因为将建筑物吞了就善罢甘休,甚至开始像只伏低身子的野兽,缓慢而稳定地朝著前方不远处的伍尼特小镇匍匐而去。

一旦它将伍尼特小镇同公会一样吞噬殆尽了,就会再次增长自己的力量,甚至还有可能以更快的速度往王城进发,到时候不只王城在一瞬间被消灭,就连在王城里的冒险团也会被吸干所有魔力。

所以他们必须在污秽吞噬伍尼特小镇以前将其压下去!

「有多少魔力就输出多少!」

一群身穿祭司服的人勇敢地挡在污秽面前,其中一位较为肥胖且年老的祭司大声发号施令:

「绝对不能让这些不洁之物夺去更多东西,众神与我们同在!」

话音甫落,在他身后的所有祭司们,左手紧握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右手掌心摊开,对准缓慢朝他们逼近的污秽群,开始吟诵:

「一直都是光的造物主啊,

赐予万物生机的您,

恳请您于此时将您的万能加诸在我们身上,

使我们能净化这片污浊,

还给世界应有的亮采――

『祝・圣凰洗礼』!」

凝聚于手心中的金黄色光晕,随著祭司们毫无偏差的吟咏愈来愈灿烂。突然,一只巨大的淡金色飞鸟从这些浓厚的光晕中窜出,张开足以笼罩整团污秽的两双翅膀,尖啸一声就往翻涌而近的污秽群扑了上去。灿亮的金辉从内部开始往四周扩散出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将这些污秽净化干净。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没错。

淹没在一片光亮中的污秽,光亮随著污秽的散去愈来愈微弱,渐渐地成了小小的光点。

然后――污秽再度大量涌出!

「什……!」

所有祭司还没来得及惊讶完毕,污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宛如浪潮一般朝著他们凶猛地扑咬过来!

「护盾!护……」

祭司首领的声音霎时淹没于污秽之中,在这瞬间他被吸干了所有魔力,连带其他祭司一同葬送于这股强大的不祥能量之中,促使它的体积变得比先前更加庞大,一层一层的污秽像是叠积木般不断朝著空中叠加上去,随即从最高处破开只枯瘦干瘪的手臂,此手臂上亦缭绕出黑气,并发出一声沉沉的嘶吼。

污秽的能量扩张到就连远处的多姆王国都感觉到不安,尤其是在多姆王国的所有冒险者中,感应最为灵敏的总公会长――米格。

米格虽然是一名半精灵,但他是最强的半精灵,所以当来自伍尼特公会的不稳定能量一股劲儿的上升时,他的感受比任何人都还要明显,明显到甚至出现了百年从未有过的头痛。

幸好这股头痛不会妨碍到他的思考与行动,所以在一群不安的人当中,他仍能冷静地斥喝早已吓得腿软、跌坐在地的费尼:

「看你做的好事,费尼!把丧神逼出来很有趣吗?」

费尼的脸蛋几乎都要被汗水浸湿了:「您、您在说什么,我只是……」

「丧神出现的机率非常小,几乎是百年才会发生一次的灾难,甚至还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唯一引发丧神的事件就是庇佑者被人强制切断了与众神的契约,而众神在挣扎的过程中被尚未散去的虚无之力侵蚀,丧失本来应该拥有的『神格』,进而诱发专属的崩毁技能。除非庇佑者自己修复破损的契约,否则丧神将会持续吞食这世界的所有,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阻止他!」

「多亏你,费尼。」米格的语调忽然沉静下来,但这股沉静并没有让其他人放松下来,不安的程度甚至还提高了。「你唤醒了人们这辈子不该唤醒的东西。」

费尼吞了一大口口水:「不、不是还有七英雄在的吗?他们可是消灭罪神,拯救世界耶!压制区区一个丧神应该不算什么吧?」

就在周遭的工作人员都因费尼的话议论纷纷时,半精灵又毫不留情浇下了冷水:

「我说了,没有人阻止得了他,除非是庇佑者自己。」

「那……」

「但是那名庇佑者估计也受伤昏迷著吧?或许他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被丧神杀光了。」

众人再度沉默下来,大家彻底陷入了绝望。

就连最强的公会长都说没有办法阻止丧神了,他们就只能……把希望放在那名生死未卜的庇佑者身上了?

「呵。」

突然,费尼笑了起来。

他从地上站起,脸上俨然已经没有刚刚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想到某种诡诈计画的笑容。这个笑容,针对眼前依然平淡望著他的米格。

「身为所有冒险者公会的首领,如果没有在丧神的灾难扩大前压制下来,伟大的米尔契国王会怎么看你呢?由于你的疏忽,造成数千人民死亡,国家差点被毁,不上断头台赔罪是不可能的吧?明明有实力阻止,却口口声声说『没有人可以阻止』。立下许多丰功伟业的你,以为国王会相信你这个说词吗?你只会被认为逃避以及推卸责任!」

米格完全不为他的威胁动容:「随便替国王发言的你,也逃脱不了罪责。」

「嗯?我看你是忘记什么了吧,米格?」费尼的笑容瞬间扭曲,极度嘲讽的脸几乎都快要把自己的五官揉在一起了。「我可是米契尔国王的远方亲戚,而你,只不过是运气好爬上总公会长位置的半精灵罢了。你觉得,在我,以及你的说词中,国王更会相信哪一个呢?而且,这可不是我单方面的说词。如果我没算错时间的话,现在王宫的骑士团应该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吧?」

米格正要说些什么,骑士团长宏亮的声线率先传进来了:

「国王有令,目前丧神事件爆发,前去阻拦的祭司团无人幸存,因此命公会长米格前去压制。倘若未果,唯你是问!」

不知是谁将公会总部的大门打了开来,让公会内部的所有人可以将整齐划一的骑士团收入眼帘,他们身上甚至还散发著惊人的魔力气息,应该是迫不及待要跟著前去压制丧神了。

米格却是叹了一口气,他竟然忘记费尼背后有「国王陛下」这个大人物撑腰了,而且拿「没有人阻止得了丧神」的说法丢在热血沸腾的骑士们身上,可以说毫无用处。无论如何,他还是得去面对可能也会把自己杀了的丧神。

或许,这就是费尼的最终目的。

米格知道这家伙想要杀他很久了,可是费尼的力量哪对付得了他?所以刻意弄出一个丧神事件,再跟国王陛下商讨出「叫米格前去压制」的命令,藉由丧神将他杀了。反正,他只是一个半精灵,没有任何贵族血统,甚至还是不被看好的混血种族的一群,死了并不可惜。

米格并不害怕死亡,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顶多做到往那个懦弱的家伙脸上挥拳,把他打醒,仅此而已。

因为,只有这个办法可以阻止暴走的丧神了。

见米格许久未做出回复,费尼挑起眉毛,再度加油添醋:

「怎么?害怕了?最强公会长也不过如……」

「闭嘴。」米格冷冷说著,杀气「轰」的一声炸出,将距离最近的费尼狠狠打入墙壁,甚至一并吹飞周遭的工作人员和大量文件,一瞬间让原本干净整洁的公会总部变得宛如垃圾场。「解决了丧神,就回来解决你。」

「你、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仍卡在墙壁上的费尼不甘心地叫嚣著,米格却不理他,迳自消失了。

骑士团一点也不惊讶,因为米格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人合作的习惯。

同样,他们也没有帮忙米格的打算。

米格瞬移到了伍尼特小镇的入口前,也就是丧神不断逼近的路线上。

滚涌的黑雾中已经冒出许多只枯瘦干瘪的手臂,它们的周遭飘著老旧破损的时钟,这些时钟不时闪出紫色的光晕,照得米格竟有一瞬间的晕眩,但他很快适应了时钟带给他的负面影响,毫不畏惧向著丧神踏出第一步。

从头到尾,他没有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众神的首领杠上。

「祢挑的庇佑者也太弱了吧,居然无法阻止祢俩的契约被破坏?」米格嘲讽地说著,身上开始炸出强烈的魔力,对上同样也在吸收他魔力的污秽,脚步没有停下来。「我想,祢不会希望我往他脸上揍一拳的吧?如果祢不想,就停止;如果祢想,那我会成全祢。自己选择要哪一个吧。」

「……」丧神没有回应他,而是突然的一个加速,将蓝发半精灵吞进污秽之中,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不久,污秽再度前行,但是速度明显慢下了不少。

被他吞下的米格意识仍然清楚,包复著他的魔力量同样没有减少――不,说法有误,应该是说魔力量有减少,但减少的相当缓慢,几乎达到了没有减少的地步,老实说这让米格非常意外。

前面的祭司团都是被它毫不犹豫夺去魔力与生命,可到他的时候竟表现得如此温和。

难道……这个丧神仍尽力维持住一部份理智吗?

米格不敢再多想,一方面是浪费时间,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丧神会突然失去理智,毫不犹豫就将他浓厚的魔力量吸收殆尽,所以米格必须在丧神忘记自己体内有熟人之前,将躲在这些污秽当中的家伙「唤」醒。

很快地,他来到了蜷缩著身体的某人旁,开口说道:

「喂,迪诺,你还要睡多久?」

迪诺一动也不动,没有回复。他的面容朝下,也不知是醒著还是装睡,这让米格的一边眉毛抽动了一下,但还是冷静地说道:

「即将有上千人的性命因为你的缘故而死,结果你却像只乌龟缩在这里?我不相信你被那几个半调子的冒险者一虐就完了,不然泰姆怎么可能会找上你?还是赶紧起来阻止你暴走的朋友吧。」

「我……」

「嗯?」

米格以为迪诺又会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但是他终于嗫嚅著开口了:

「我……杀了人。」

「这不是很好吗?说明你还有力量保护自己。」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打算杀他们,但是他们就突然……突然……」

迪诺发出一声悲鸣,身体像是抽蓄一般剧烈颤抖,不敢相信原本完好无缺的两个人,竟在下一秒裂成无数块碎肉,大量鲜血轻而易举就淹没了狭小的暗室,也淹没了他在被折磨的痛苦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回神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上述的画面。在这之后,他一直处于崩溃的状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崩溃给周遭带来什么影响,直到米格来到他的身旁。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让迪诺脱离被恐惧包围的崩溃洪流中,甚至再度使他想起这段过往。

米格感觉到周围的污秽能量愈来愈浓厚了,他严重意识到无法再继续拖下去,因此再度开口时语气严厉许多:

「听好了,迪诺!这世界就是这样,你若不杀人,他们就会来杀你!我知道拥有善良本质的你,就算对方拿著刀站在你的面前,你还是不会想到正当防卫,所以也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但是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试图切断你与泰姆契约的那两个人。泰姆身体虚弱,自然抵抗不了虚无残渣的侵蚀,于是他反击了,但是他现在也很痛苦!能够修复你俩契约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能让泰姆停止受苦,只有你能就他!」

迪诺顿时停止颤抖,淡淡问出两个字:「泰姆?」

「嗯,跟你契约的神。」米格语气再度和缓:「他现在需要你。」

「……」迪诺的沉默让米格的额头不自觉淌下汗珠,担心自己所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甚至不确定能不能阻止。

更糟的是,他还得在情况加剧前,把迪诺杀了。

然而,丧神会让他如愿吗?

米格尽量不显露出敌意,静静等著迪诺再度回复他。

趴在地上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然后,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我没有契约神。」

伯特将手上的银剑翻转,利用刀背击向了扑过来的壮汉腰部,使他因为疼痛失去平衡,跌在地上。第二名壮汉接在他之后冲过来,这次伯特干脆将右手上的剑扔向左手,干脆俐落地用拳头揍向他的下巴,将体重足足有他两倍的男人轰离地面,再抬腿甩向他的下体。

「唔嗯!」吃痛一声中,壮汉已经飞了好几公尺远,落地时,顺道压扁跑过来的几名同伙。

伯特对付这些壮汉不只脸不红气不喘,脸上甚至还带著愉悦的笑容,这让跟在远处观战的狄亚斯与欧菲莉亚,除了傻眼还是傻眼,因为他们身旁居然有著在打架中感受到快乐的变态!

原本还打算待在小房间等稻草根传讯回来的伯特,不知为何突然冲出去跟壮汉们来个亲密的肢体接触,轻轻松松就替他们开辟一条路,没过多久出口便映入眼帘,他们终于从这昏暗的设施中见到久违的亮光――

三双腿同时煞住。

他们并没有看见亮光。

他们看到的是污浊的天空、黑烟缭绕的空气。

以及,轻而易举将伍尼特小镇所有建筑物吞食掉的,紫黑色庞大不明液体。

「咕噜咕噜」的声浪在静谧的周遭奏出反胃的魔音,一只、两只、三只……数不清量的枯瘦手臂亦从这些液体中「啵」的一声喷出,几只手臂上甚至还抓著鲜血淋漓人。

这个人,有著一头显眼的蓝色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