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清扫工作之后,江宁周边的压力终于可以减轻一些了。还以为大家要全体出动了。”宁绫放下手中的PDA,出了一口气。

“会有后续清扫的,不过不太会是我们这些学员了。只是估计以后这类大规模的行动会越来越少,费效比太难看了。”柳予安接过话茬。

“你来我这里蹭吃蹭喝就算了,你再扫我兴,我就把你扫出门,您信吗?”

“弗里泽特”狂潮之初,就席卷了近东、中东地区,从博斯普鲁斯海峡,到波斯湾,从安纳托利亚到苏伊士再到呼罗珊,已经变为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区。OPEC组织的成员国几乎在一夜之间覆灭。至于非洲其他地区?当地的活人估计珍惜程度堪比白犀牛了。

南非自从布尔战争头铁到80年代,但是在“弗里泽特”如同怒涛的进攻下,布尔人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曾经非洲南部的明珠,估计永远都不复存在

俄罗斯人在拼尽全力收回了高加索山区之后,再也无力南扩。之后在高加索与乌拉尔广阔的山地上,北极熊修筑起了漫长的防线,躲在深沟高墙之后,时不时地探头望一眼,就又缩了回去,应付着茫茫东欧草原上,远比北极熊还要凶厉残忍的怪物。至于欧亚铁路,可以说是俄国人最后的坚持了。

这就使得华夏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能源危机。虽说还有海上油田的支撑,但是境况仍然不容乐观。虽说之后混合动力与可控核聚变已经开始第一时间列装了军队,但是大规模的全面战争还是力不从心。

当然不光是华夏国一家,因为“弗里泽特”对全世界的侵袭,能源问题是全球尚在抵抗的国家都要面对的问题,于是从另一个方面催生了“UNCS”。因为奢侈品虽然单价上可能高一些,但是比起一个马力全开的炼钢厂,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咱们是不是快到外勤的时候了?”宁绫突然问了一句。

“啊,对,就是……”柳予安看了看PDA,“呃,下周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外勤。咱也是够走运,轮防和外勤连轴转。”

去年的外勤,他们的小队有着堪称最豪华的阵容,嬴蔚茹带队,宁绫和柳予安和其他两名同学作为队员,一起被分工到了玄武湖和头陀岭附近。

柳予安不由自主想起了去年一度被大小姐支配的恐惧。宁绫平素里虽然有些古灵精怪,但是相对于嬴大小姐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个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路线的

倒霉丫头一拍即合,一个月内,柳予安叫苦不迭,后来被另外两名同学的大力宣传,被称为玄武湖之役,而嬴大小姐,也有了“玄武湖的圣女”的名号。

想到这里,柳予安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寒冷,转头看到了宁绫在对着自己笑。

虽说小佳人的笑容非常养眼,但是柳予安感觉到空气降温的趋势有增无减。

低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柳予安再看向宁绫的脸蛋的时候,那股寒冷的感觉却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总有着不好的预感。”柳予安这么想着,哆哆嗦嗦拿起杯子,牙齿磕的杯壁叮当作响。

“呐,蔚茹这周就出院了,她和我说又把咱们仨分到一组了哦(^_^)。”

柳予安已经不想去纠结为什么宁绫说话会带表情包了,他干脆的将自己喝的水喷了出去。

“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呐,马上过节了,高兴一点嘛,高兴一点。”宁绫将柳予安的脸揉圆搓扁,出气似的。

平时经常捏宁绫的脸,柳予安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宁大小姐是在报复,明显的愣了一下“嗯?什么节?”

“暑假过后是什么节啊?”循循善诱。

“呃,国庆?可当时我们在巡逻啊?这得是中秋节吧,等会……”柳予安钩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孺子可教也。”小姐姐糊弄傻小子。

“话我可先说了哈,今年你们俩丫头要是还给我吃荞麦皮馅的月饼,那我可就不干了哈。”

“那你要吃什么的?这荞麦皮的你拿回家去续枕头不是挺好吗?”

柳予安第一次对某位已经过世的相声艺术家表示了自己的不敬之情,并对他吃喝抽烫的搭档表示真挚的同情。

在去年的外勤中,也是中秋佳节,一般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嬴大小姐,却在请别人吃月饼的同时,也给柳予安带了一块。

正当予安感叹大小姐为什么突然转性的时候,嘴巴里干涩的口感提醒他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最终嬴大小姐看着不断漱口的柳予安,还是递给了他一块正儿八经的月饼。

枣泥豆沙甜糯的口感和之前剌嘴的荞麦皮有着鲜明的对比,再加上那天晚上嬴大小姐变脸般的表情,记忆犹新。

“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月亮真漂亮,呃,不对,姑娘真皎洁。

宁绫自然是读不到柳予安的内心独白的,只能看到傻小子嘴角疯狂上扬,有一丝傻气,萦绕在周围。

谁能想到平时智商在线,做事中正长平的自家猪蹄子还有这副亚子。宁绫掏出手机,20连拍。

给蔚茹,给小笺,气死萧茕。

闪光灯晃醒了柳予安,看到了宁绫一脸坏笑。

“我不要面子的啊?”

“想删掉照片要来抢啊。”得逞的坏笑。

“这种自食其力,不好吧?”

跨步,上身,迈腿,将少女轻轻一靠,重心不稳,向后倒的时候,拿走手机,失去重心的姑娘坐在沙发上,被柳予安一手按住头,站起不能,眼看着被删掉了照片。

后续被点了点额头,“都说了让删掉了。”

他是想不到有个自动发送功能的。

想被再点点额头。

宁绫拢拢有些乱掉的头发“怎么没见小笺来啊?”

“亏得人家天天叫你姐姐,现在才想起来,我寻思着小笺天天在我这里也不太合适,就委托褚都尉带她去看看让小笺入学的事情。”

“小笺毕竟不能一直呆在家里,万一‘弥赛亚’再来一次,如果目标是你我的话,小笺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而且,她闷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后,我才拜托褚妆的。”

“的确,小笺整天闷在家里,的确让人担心。”

——————

哥哥今天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温柔啊。

但是认真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不是不想去学校,只是想一直在家里。

哥哥的样子不忍心让人拒绝啊。

大姐姐也很好,没有因为我的别扭而生气。

不想给哥哥添麻烦,但是……

褚妆捏了捏小笺的手。小笺抬头,望着这位好像一直没有睡醒似的大姐姐。

“小笺,前面到了哦。”

“巴…学园?”

学校不大,整个校园的围墙,是由绿植构成的。桦树,梧桐,榕树,遮挡了外界的目光,冬青则在乔木之间担当起来栅栏的作用。

校门前有一块海石,石上有阴阳鱼交合相错,阴阳鱼图案旁,有“巴学园”三字,字体清秀俊丽,无论是手书者或是雕工,都有着不俗的手筋。

小笺被褚妆领着迈进校园。巴学园的校区并不宽敞,甚至有些袖珍。

正是学校下课的时候,孩子们都出来活动。

标准面积二分之一的田径场上,有着自己乐趣的孩子们,三五一群,做着自己的游戏。

小笺还在奇怪大家上课的地方在哪里的时候,褚妆蹲下身,向一个方向指去。

是几列列车车厢。

小笺第一次看到了不在轨道上的列车。

平日里铁轨上风驰电掣的列车,被撤下了轮子,静静的趴在地面上,为了加强固定,也有铆钉的加固。

小笺数了数,12节。

“姐姐,他们还会再跑起来吗?”

“会啊,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列车啊。”

“那么老师会是列车长先生嘛?”

“这个事就要小笺等会自己去看了。咱们现在要去找校长先生了。”

列车教室之后,是几间简洁的平房,红色的油漆,白色的屋瓦,方方的窗户,就像一个孩子随手涂画出的场景一样。

推开校长室的门,校长先生从自己的桌子后站了起来。

先生身材并不高,微胖,圆圆的脸,红红的,很亲切。

先生的头发稀稀疏疏,就像哥哥窗前的小盆栽。

先生穿着一件不太整齐的西服,有些发白,但很干净。

“你好,薛笺小朋友,我是巴学园的校长,小林宗作,叫我小林先生就可以了。”先生蹲下身,和小笺一样高。

“小林先生…先生不是华夏人吗?”

“我的妈妈是华夏人,爸爸是日本人啊。”

“那么,请问小林先生,巴学园的老师都是列车长吗?”

“可以说是,也能说不是哦。”先生摸了摸头上珍惜的头发。

“还有,学校里的列车,是真的吗?”

“当然是啦,这可是先生废了很大的劲,才让列车来到学园的。”先生并不年轻的脸上却有着孩子般的骄傲。

“还有还有…”

褚妆悄悄的退出了门外。

老师还是没有变啊。

薛笺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

这位先生真是和蔼呢,小小的薛笺,和蹲下的先生一直聊天,虽然从未见面,但却像多年未见的朋友,即便年龄相差甚远。后来两人累了,就并排坐在桌子上,不时小笺的笑声传到褚妆的耳朵里。

褚妆倚在门外,在20多年前,里面的一长一幼,也是这样交流的。先生总是俯下身和自己说话,当时先生的西装只是有些旧,牙齿也没有脱落,头发还是茂盛的。

所有的孩子,先生在与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只是列车教室还是原来的样子,静静的趴在那里。

好长好长时间之后,门被先生打开了,身侧站着薛笺。

先生摸了摸薛笺的头,“喜欢这个地方吗?”

得到的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明天就来这里上学,可以吗?”

小鸡继续啄米。

拉着褚姐姐的手,回家的时候,小笺对褚妆说,“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当然了,在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先生也和我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先生只是笑着。

三人刚走出校门,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先生说“我就送到这里了吧,孩子们要来了。”

薛笺与褚妆走出了不远的距离,孩子们也走到了由树木组成的校门口。

孩子们在列车教室与老师道别之后,相伴着走出校门,一声声“先生好”,“先生再见”,之后踏出校园的大门。

向西的太阳,拉出了孩子们长长的身影,黄昏给树篱,列车,乃至先生,都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小笺回头,也向先生说了一句“先生再见”。

先生听到似的,远远的挥了挥手。

晚上柳予安回到家里,小笺围着和她小小身材不相符的围裙,在炉子上忙活着。

“请耐心等待一下,晚餐马上奉送~”小笺扭过头来,给予安一个wink。

“呃,嗯嗯,好的吧。”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柳予安,只能坐在餐桌旁。

三五分钟,晚餐出锅,简单而家常——白粥,鸡毛菜,一小锅米饭。

柳予安对今天小笺的状态有些奇怪,毕竟两三个月来,小笺不是没下过厨房,但一般都是热牛奶这类基础操作。

在予安刚打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被小笺的贯口所打断。

“哎,哥哥哥哥,你知道吗?今天褚姐姐带我去的学校啊,有列车做的教室哦。”

“还有,校长先生,是很好的先生呢,他叫林小还是小林来着,总之是很好的先生。他和我聊了很长时间的呢。”

“老师可能是列车车长的。”

“先生的办公室就像是画里的房子。”

……

柳予安看着筷子不停嘴巴不停的小姑娘,明白了今天晚餐的原因。

晚上小笺的梦境里,不仅有自己的哥哥,还有驾驶着列车的小林先生,自己和宁姐姐褚姐姐坐在车厢里,外面是阳光明媚的阳光,秀气的校园,由树木做成的围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