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陆历史悠久,它曾孕育出了古老的文明,而人类争霸世界的历史不过短短千年。

最初是巨龙的时代,那些巨兽有着最强壮的肉体,它们的大脑中埋藏着最古老的魔法,没有任何生物能和它们相提并论。但造物主跟它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这种体型巨大的生物生育率低下,大部分还有着冬眠的特性,它们在一场持续千年的寒冬之中渐渐凋零。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世界却早已被更加勤劳而坚韧的虫人所占据,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

接着便是巨魔的时代,精灵的时代,然后还有那段所有人都熟知的历史,人类在百年之前接替了那些古老的种族成为了世界的主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屹立在世界之巅。

极盛到极衰,往往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比起其他文明上万年的历史,人类帝国的短暂辉煌就像是一场梦,没有了外敌的威胁,想要将贪婪的人类团结在一起根本是不可能的。如今是城邦和领主的时代,帝国早已名存实亡。

至于亚人在历史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很遗憾,就跟狗头人、熊怪和鱼人一样,他们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族群,你甚至很难在大陆上找到超过百人的亚人村落。

这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现在......

至于什么亚人能听到一公里之外树叶落下的声音,如今已经无从考据是哪个吟游诗人编的故事了。

几天的时间让露娜渐渐地跟马库斯和修伊混熟了,现在她也能自然地跟他们谈话,说起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他们好奇的魔法。

为什么当初在酒馆的时候她连一个简单的火球都放不出来。

其实很简单,只是不懂魔法的人很少会去往这方面想而已。

决定魔法能力的要素大概有三点。

首先是魔力,它决定了施法者的能量强度、输出功率和续航能力,这从根本上决定了一位法爷能放出何种规模的魔法。

其次是精神力,它决定了对于能量的感知力和控制力。

最后是元素亲和力,不用多说也能明白它决定了魔法的属性。

魔法之路异常严酷,拥有资质的人少之又少,在修行之路上还会耗费大量的材料,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就算是解决了这些问题,想要走得更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是因为那三种能力的特殊关系和复杂特性所致。魔力这种东西,在进入青春期到成年之间会迎来爆发式的增长,在那之后想要再有所突破就会异常艰难,停滞甚至衰退也是常有的事。而精神力则是可以靠着努力用大量的时间堆出来的东西,它的上升曲线非常平缓,几乎可以说是贯穿了漫长的一生。

有多少年轻的魔法师因为无法控制暴涨的力量而自掘坟墓?又有多少人因为数不清的前车之鉴而抱着过于谨慎的态度,渐渐地成为了这个群体中平庸的一员?

魔法师在哪个时代都是稀缺资源,但在历史的长河中,那些教科书般的反面教材却犹如过江之鲫。

这当然是以人类为模板得出的结果,事实上不同生物的成长曲线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Emmmm,至于元素亲和力,那东西天生的,不用特殊的方法基本上改变不了。

露娜对于水的亲和力高达100%,通常情况下这个数据会在40%-60%之间浮动,超过70%的往往能在某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只要正常发展成为对应的元素大师不过是早晚的事。至于100%,理论上这是不可能出现在碳基生命身上的情况,这就好像是在说她的身体就是水的一部分。

这样的她扔不出火球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她用同样的方法从异空间中召唤出了大量的火元素,它们也会在顷刻间四散而逃,同时以爆炸的形式对施法者和周围的环境造成巨大的破坏。

那些佣兵很不走运,他们刚好遇到了一个在常识中不可能出现的特例,然后又恰到好处地选择了一个她唯一驾驭不了的属性。

露娜还告诉了两人自己还有一个叫做阿斯特蕾亚的妹妹,她们一起帮着母亲研究魔法和一些别的课题。至于父亲,记忆之中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个人,母亲也对此只字不提。

山里的生活很充实,但她却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离开了那里。

“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在谈话中修伊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他好不容易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不是的。”毛绒绒的耳朵无力地垂下,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有些没有底气,“因为我总是笨手笨脚的,给她们添了很多麻烦......”

回想起她这几天的情况...平地摔的次数接近两位数,走路的时候撞在障碍物上也是常有的事,好像随时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然后就被赶出来了?你母亲也是个狠人。”

“不,母亲大人十分温柔,就算是犯了错她也会对我露出笑容。正因为如此我也一直理所当然地纵容着自己,如果不是阿斯特蕾亚说出来的话,我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给家人添了多大的麻烦吧。”

“然后你就这样走了?”

“因为母亲大人说不出口,所以阿斯特蕾亚就代替她向我挑明了,现在的我只会给研究添乱,没有我一切都会更好......我真是一个不中用的女儿。”

说着这些话的她看起来有些落寞,但随即她又勉强着自己露出了一个脆弱的笑容。

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因为两人都能隐隐感觉到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这对姐妹之间明显是有什么问题吧。

但有些事情作为局外人也不好挑明。

不如说是没办法说出来。

修伊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口干舌燥的他只能掏出水袋猛灌了一口,清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滚烫的沙土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马库斯更觉得头大,这小丫头片子跟那种不被肯定又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愣头青还不一样,她好像已经默认了自己不太行的事实,而且不打算去推翻这个结论。她可能很难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但又只要一个小小的挫折就能让她放弃之前的一切努力。

天赋什么的固然重要,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但如果没有干劲这些东西都毫无意义。

但这些问题,显然不是他能解决的,他大概花了30秒时间来说服自己,终于还是让精力回到了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上。

今夜月明星稀,在山丘上遥远的风景也清晰可见,尽管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风景就是了。前方就是那座城市的大门了,现在三人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小心地趴了下来。

一些黑影从城中走了出来,它们徘徊在入口附近,并没有走得更远的意思。

露娜的双眼在夜色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在这种环境中她拥有着比人类更强的视力,三人之中也只有她能清楚地看见那边的情况。

那些曾经被称为巨魔的存在衣着褴褛,有的更是直接被厚厚的绷带缠成了粽子,它们步履维艰,却又一刻不停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前行,就好像是在忠实地执行着某人交代的任务。

“你怎么看?是死灵魔法?还是它们靠着自己的意志站了起来?”马库斯身经百战,也曾面对过操纵着死尸和骷髅的家伙,抛开这些召唤生物不谈他们本身往往不堪一击,难点在于如何把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找出来。

但老实说,这么多僵尸,算上城里的,就算是整个沙怒佣兵团都在这里,所能掀起的浪花也不值一提,更别说一两个拾荒者了。

这就是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在这里望而却步的原因。

但实际情况却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是幻影。”露娜用平静的声音回道。

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有着绝对的发言权,超越常人的洞察力,还有全方位无死角的敏锐感知力,让她能够在遥远的地方看穿对方的把戏,她就是这个样子小心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战斗一步一步地穿越了沙漠来到了最北边的加基森。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修伊在此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有人想用这种方式阻止其他人进入祖尔法拉克的内部。”

毕竟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尸体也会自己站起来攻击活人,但幻术这种东西更多的是一种欺骗,这种规模和精细程度绝非自然形成。

抓住了真相的少年跃跃欲试,他想要窥伺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全貌。

“修伊,来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看一下就回去。”马库斯试图阻止他,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跟班的性格了。

人类之所以能够进步,就是因为对未知充满了好奇,这不是什么坏事,但经历过太多的这个男人现在只希望有个人能够阻止他们。

他知道,如果修伊坚持的话,他没办法一直反对下去,如果他能做到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来到这里,而这一点少年心知肚明。他们之间已经太过熟悉,以至于能够轻易地利用对方的弱点。

露娜没有说话,她的表情显得十分为难,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不行的话。

“就看一下,情况不对我们就跑路。”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

剑士都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的。修伊的手中没有剑,只有一把老旧的匕首,但这无法阻止他冒险的步伐。

做出了决定,接着就是付诸行动,露娜在稍近的地方召唤出一个小型的水人,它悄悄地靠近了那些亡灵的幻影,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它们中间走过,那些家伙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着机械而重复的行动,水人穿过幻影,直接进入了城市的内部,然后迎来了自己的极限消失在空气中。

离得越近,受到的吸引也越强,水元素会飞速地消逝,最终什么都不留下。

三人无视了那些幻影,紧跟在后面。离开了这些骗人的东西,这座城市的外围根本毫无防备。当然里面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出入口只有一个,至少明面上如此,这从侧面反映出了巨魔的哲学,也意味着想要进入城市的内部他们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

而这一条路,现在被彻底地封死了。

让他们停下脚步的同样是猫耳的少女,她的耳朵明显地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大路尽头的拐角处矗立着古老的图腾,那是一根木桩,上面雕刻着一些特殊的纹路,还有巨魔特色的饰品,比如人类的颅骨之类的,它是如此显眼,以至于根本不用刻意去观察就能明白这上面蕴藏着多么恶毒的诅咒。

而行走在图腾周围的并不是没有实体的幻影,而是能对入侵者造成实际威胁的守卫。尽管他们的行动模式跟之前的幻影如出一辙,但脚步声无法瞒过她的耳朵。

“回去了。”马库斯再次说道。

“不对。”修伊摇摇头,“那是一些丧尸,而且大多数都是人类?”

众所周知这个地方最多的尸体应该属于沙怒巨魔,根据以往的记录来到这里的人没少跟那些亡灵作战,祭司们赋予了这些战士在死后继续为部族效忠的力量,在人类世界中被视为禁忌的死灵魔法,对于巨魔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但是,接受了这种力量的不包括人类。

而且,当他们躲在暗处稍稍拉近了距离之后,更是立刻明白了它们是在更近的时间内被转化为丧尸的,其中的两只身上甚至还带着某个佣兵团的徽记,一个月前这些人护送着北方的商队来到这里,据说是要前往西南的奥丹姆,接着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要绕过那些守卫不是难事,但那个图腾覆盖的范围有多大?”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探究竟,有些事情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做下去。

这无异于自寻死路,哪怕他曾好几次在近乎必死的局面中死里逃生,但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着同一个人。

露娜摇摇头,这种东西很难通过简单的感知去判断。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没人会注意到。

修伊抓起了脚边一只巴掌大的的沙地螃蟹,然后朝着那个方向猛力扔了过去。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图腾突然闪耀着一阵怪异的光芒,那只螃蟹还未落地,就在飞行的过程中变成了一只青蛙,接着落在了丧尸堆中,它们的步伐产生了明显的停顿,并且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它的方向,离得最近的那一位操起手中的狼牙棒就把它砸成了一堆烂泥,同时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接着同样的吼声连城了一片,尽管没有看到入侵者的踪迹,它们还是本能地进入了战斗状态,沿着道路冲了过来。

“你这白痴做了什么?”马库斯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结果虽然让修伊感到意外,却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傻不拉几地潜过去,否则结果不会比那只螃蟹好多少。

露娜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召唤出一道冰壁阻挡在前方,她的魔法就像那时候的召唤水元素一样迅捷而隐蔽,但很显然在这样的环境中这冰壁并不可靠,它正被城里的某个东西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吸收着。

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可多想的,三人也不多话,转身就往城外跑。他们的位于城市的外围,想要逃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城门之外等待着他们的,是全副武装的兰伯特以及这支佣兵团的大部分战力,总共超过了百人,他们堵死了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你们会来这里,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要在短时间内集结这么多人可不容易。”兰伯特面无表情,身居高位的他习惯这样说话,配合上高大的身躯和粗犷的肌肉线条,给那帮小弟一个不怒自威的印象。

“比起这个,这跟你一开始所说的可不一样。”马库斯也用同样的态度答道。“如此兴师动众的,你该不会只是来劝我们早点回去吧?”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去看看。”

这里面早已被搬空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不能再把什么东西搬进去,这一点大家都懂。而且结合着之前得到的情报,这里可能真的放着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它甚至能影响到整个塔纳利斯的气候。

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马库斯现在只想带着两人离开,但他看着那些气势汹汹的佣兵,也大概明白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力。他无奈地瞄向了身边的少年,这家伙甚至还没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机。

没办法,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在三人的带领下,整个佣兵团浩浩荡荡地涌入了城市,那些丧尸根本不用他们出手,就会被佣兵们用干净利落的方式解决掉。

绿色的液体从他们身上涌出,散发着一股和单纯的臭味以及血腥味完全不同的怪味,令人很不舒服。马库斯和修伊皱起眉头,露娜则是捂住了胸口,但他们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下。

丧失的数量并不算多,往往要走过好几个街区才会遇到一群,它们围着图腾呆滞地打着转,直到入侵者进入警戒范围才会一拥而上。

在清理了好几波丧尸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市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水池边上,水池的对面是年代久远的祭坛,几位着装怪异的巨魔正跪在地上,一场仪式正在进行之中。

几个面色惶恐的人类被绑住手脚扔在水池的旁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助。

“如你所见,这里确实隐藏着财富,但跟你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

三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因为发生在眼前的一幕粗暴地打断了所有的想法。

一只巨大的蛞蝓从水中探出了身子,它全身上下都覆盖着超过一米长的尖刺,蛞蝓缓缓贴近了那几个早已吓得失了禁的人类,将刺的前段刺进了他们的身体,那歇斯底里的尖叫立刻停了下来。

当尖刺抽离,他们的身体怪异地扭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阵嘶吼,靠着蛮力将两只粗的麻绳一把扯断。

活尸就这样诞生了。

而蛞蝓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悄悄地回到了水中。

“最后,欢迎来到祖尔法拉克。”兰伯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只是里面带着一丝阴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