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即将落山的太阳发出了它最后的光芒,将整片天空都映射成火一样的红色,在没有高楼大厦的居民区向着远处眺望,还能依稀看到“肃正者”建造的,悬浮在天空上的黑色天花板将这片相比之下略显狭小的天空包围着。

  这样一看的话,这片天空的火红又多了几分凄惨,去ASD本部报销了弹药和燃油,顺便给机炮做了保养的零和我一起,走在这样的天空下的街道上。

  经受了一天烈日暴晒的路边的树此时正耷拉着叶子,显得没精打采的,归巢的乌鸦自天空飞过,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

  我们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我不知道零是怎么想的,上午井上美的那一席话着实在我心里蒙上了一片阴影。

  “我们回家吗?”

  当我们在斑马线的红绿灯停下脚步的时候,零这样问道。

  “是啊。”

  “真可惜啊,我还不太想回家。”

  我感觉到她话里有话,偷偷用目光的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脸庞,果然,她的眼神里好像是在表达某种述求。

  是什么呢。

  有时候零这样性格我会觉得有些难以相处,她总是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喜欢用其他方式来提醒你,就像是打哑谜一般。

  此时,我身后的街道来了一群刚刚放学的小学生,要是平时,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今天他们的打扮和以前不太一样,他们手里拿着小旗子,裤兜里塞得鼓鼓囊囊,有几个小孩子的兜里都几乎快要塞不下了,漏出了糖果的包装纸,他们跑着笑着,一窝蜂地从我身后跑过。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今天还是人类幸存一周年纪念日啊,为了纪念这一天,今晚还特地准备了烟火大会。

  “要不?我们晚上去看烟火?”

  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

  零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期待的光芒,她露出笑容对我点了点头,说。

  这次就算我是猜对了,和她待在一起,迟早变成福尔摩斯那样的推理大师。

  我在内心暗自吐槽道。

  红绿灯终于由红变绿,今天一直沉着脸的零终于变了样,她在斑马线上走路蹦蹦跳跳的,以至于我不得不提醒她小心,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看到这一幕总让人心生怜爱,谁又会想得到,这个在眼前像小孩子一样的女孩,昨天下午还在战场上险些丧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健忘的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吧,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再次作为机娘奔赴前线。

  “我记得是在台场吧,我们就去台场吧,那里还有自由女神和彩虹大桥哩。”

  像是小鸭子一样跟在我身后,零一会儿跑到我前面,一会儿又跟在我身边,像是从来没去似的不停地问我问题,而我只能有一句每一句地应付着。

  “还能看看高达博物馆!”

  我都快两年不拼模了,听到零这么一提我还是心里痒痒,想去看看那边贩卖的工具,胶水和钳子,笔刀也没有,也可以买。

  “真好啊,真好啊,那我去看要不要穿和服?要不要试试木屐?”

  “这个嘛,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会很麻烦。”

  我一边苦笑着应付她各种各样的问题,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快要六点了,烟火大会晚上七点半开,虽说时间应该是比较充足,但是还是加紧些比较好一点。

  想到这里,我也渐渐地加快了脚步,零围绕在我身边,也跟着我加快了脚步。

  晚上七点半。

  此时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台场聚集着许许多多前来观看烟火的人,尽管我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这人数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这里部署着许多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路边的红色消防车也随时待命,以防止这一鼓舞人心的庆典出现意外。

  附近的街道早就已经交通管制了,所以马路上也可以站人,有的人换上了传统服饰,有些学生也将就自己身上的校服,还有些女人花着浓妆,活像是要出现歌舞伎的演员。

  “砰!”

  烟花如期而至,巨大的甚至让人感觉压迫的烟花在空中炸开,这是绿色的烟花,完全绽开的烟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蛰伏在还未完全漆黑,深蓝色的天空上,人们的惊呼声随着陆续升空的烟花此起彼伏,许多人拿起了手中的手机对准了空中,一些摄影爱好者还拿出了自己的单反相机,我和零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也欣赏着这样的盛况。

  在这一刻,被末日和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们将这些都暂时忘却,笑着,说着,唱着,就像以前一样。

  “啊——,真漂亮啊。”

  在另外一边,距离人山人海的燃放地点不太远的某个居民区的空地,那是一片战前时期规划的商业用地,原本是计划用于修筑商业建筑,后来“肃正者”来了,这项计划也不得不搁置,说不定曾经计划的这家公司早就因为经济危机破产了。

  不管怎样,这里变成了一片无主的空地,堆放着战前就堆放好的建筑材料,附近是用于居住的矮楼,今晚的居民楼大多都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几个窗户还亮着灯,想必他们都去观看烟火大会了。

  这里没有专门观赏烟火大会的地点那么热闹,安静得来除了蛐蛐的叫声以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由于视野开阔,又离燃放烟花的地方比较近,所以也不乏是个欣赏烟花的好地方。

  衣衫褴褛的少女不嫌弄脏自己的裤子,就这么席地而坐,身边放着平时用的拐杖,她的嘴巴长得老大,呆呆地望着天上不停绽放然后消失,又升上天空绽放的烟花,嘴里不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耳边还依稀听得到烟花在空中爆炸的轰隆声,耳边的蛐蛐声正有节奏地鸣叫着,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一种算不上好听,也绝不难听的声音。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少女已经记不清看过多少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了,她的眼睛有些干涩,但是她还是坚持昂着头望着不断有烟花升空的天空。

  只不过......

  耳边蛐蛐的叫声突然戛然而止,随后变为了鞋在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并且离少女愈来愈近。

  少女回头望去,一个穿着卡其色短裤和白色背心的魁梧男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穿着红色皮夹克,又瘦又高的男人。

  “总算让我逮着你了,跟着你走了好久。”

  魁梧的男人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们是......”

  少女有些害怕,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缺失了一条腿的她想要站起来谈何容易,魁梧的男人抢先一步一脚将放在她身边的拐杖踢开了,被踢得老远,这样她就再也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起来了。

  “老大,你确定你要找的就是她?她看起来比我们还穷,还一股臭味儿。”

  跟在他后面的瘦高的男人在背后说道,他看起来意志并不那么检定,总头到尾都畏手畏脚地。

  “放心,今天上午我亲眼看到的,有个人给她塞了不少钱,估计得有十万吧,够我们喝几天酒的了。”

  魁梧男人回过头像是在安慰那个瘦高的男子,然后又将头转过来,凶恶的眼神让少女不知所措,头上的烟火仍在不停地燃放,但她已经没心情去观看了。

  那个男人的目光活像是盯着猎物的食肉动物,盯着死尸的秃鹫,他的目光在少女身上上下打量,随后在她的裤兜处停了下来。

  “是放在这里吗?听着,我今晚不想找你麻烦,把钱给我,我去喝几杯酒,就这么简单。”

  “可是......”

  “没有可是,自己乖乖交出钱来还是我们揍你一顿然后再把钱拿走,你选一个。”

  魁梧男人以不可置否的语气迅速打断了少女的说话,然后威胁似地又走进了一步。

  少女被吓得浑身发抖,她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面对面前这两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即便是如此,少女仍然无动于衷,她不能按照那个男人的话去做,否则她储备的能量将无法支撑她到明天。

  明明拿了钱可以去饱餐一顿的,偏偏遇上今天是烟火大会,许多店铺早早地就关了门,再加上自己迷了路,最后在城市里转悠了一天也没吃到东西。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大概有几分钟,那个男人的胡须似乎都要被气得竖了起来,他恼火地走到少女跟前,坐在地上的少女想要向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衣领,像是拎一个空袋子一样轻松地就把她拎了起来。

  少女伸出瘦弱的手臂想要反抗,胡乱挥舞的手臂不经意间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噫!”

  就连站在那个魁梧男人身后的瘦高的男子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在空中挥舞的双手愣住了,魁梧男人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色的,小小的手掌印,随后他的整张脸都变红了,他的眉毛快要挤到了一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你这.......可恶的混蛋!”

  少女的脸上感觉到了一阵冲击:实际上那是拳头狠狠砸在她脸上了,随后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自己就先被这样的冲击打飞出去了,整个人大概飞出去了三四米,然后以背着地的姿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疼痛的感觉才在一瞬间,迅速从各个方面袭向了大脑。

  她觉得自己嘴唇一股温热的热流,实际上是鼻血顺着流了下来。

  就像是激怒了一头熊,而且这头熊还在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靠近,身后瘦高的男人冲到那头“熊”的面前,想要阻拦:

  “大哥,算了算了,我们只是想拿钱去喝一杯,没必要这样,会出人命的。”

  “出你个头!那个混蛋压根就算不上是人,就算我今天把她打死,拆成碎片,警察也顶多把她当做破铜烂铁交给ASD分解掉。”

  魁梧的男人用力一挥手臂,瘦高的男子就被甩到一边了。

  “真残酷啊!对着无辜少女下这么重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少女的背后,然后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