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敌机的螺旋桨正在缓缓转动,并且很快加速到了肉眼无法捕捉到桨叶的高速,随后静静地停在“帷幕”之上最外围的那一排战斗机都缓缓地动了起来,朝着边缘飞去。

  这些飞机笨拙地飞出“帷幕”的边缘,然而却因为升力不足被地心引力拖向了地面,以俯冲的姿势冲着地面一头扎去,在积累了足够的速度和能量以后,它们就像是执行“紧急起飞”的机娘们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倒着的弧线,又一飞冲天,冲上了云霄。

  这种方式相比起地面起飞能够更迅速获得爆发性的速度,即便是如此,它们也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原本就与“帷幕”保持着距离的秋走和零,早就已经见况不对溜之大吉了,它们的距离也早已从800米拉开至了1.5千米左右。

  在我和井上美的命令下,零和秋走的距离已经拉开了,此时秋走因为自己的问题完全丧失了理智,已经谈不上战术配合,此时的她正在以最大马力快速朝着东京方向逃窜着,零想要跟上她的步伐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只能试图将高度降低至自己擅长的高度,再想办法脱离。

  井上美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也着急了起来,不光是她,我也是心急如焚,井上美的思路我是知道的,她希望让秋走暂时降慢速度让敌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秋走身上,反正到时候只要加大马力它们完全没有机会追上秋走。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秋走自己先逃的没影了,等到后面“肃正者”的飞机调整好状态以后肯定会把目标都集中在零身上。

  如果只是上次所遇到的“野猫”,零尚且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可不是“野猫”,而是它的改进型“地狱猫”,它们都是一些比“野猫”大一圈,又快又狠的家伙,零和它们交战几乎占不到任何优势。

  “秋走,你听得到吗?冷静下来!”

  井上美这边试图稳定神鸣秋走的心情,也许是因为对方一直没有回应,所以她一直都在试图与她取得对话,眼前的画面正在快速后退着,几乎快让井上美都坐不住了。

  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是秋走能够重新恢复理智。

  “我......我是秋走......”

  终于,耳机那头传来了神鸣秋走颤抖的声音。

  “秋走!你把速度降慢点!”

  “可......可是......”

  “别再可是了,往后看看吧!跟在你身后的零早就已经看不见了,你把她甩得远远的,她把你当做可以依靠的前辈,而你呢?你都干了什么?你现在应该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后辈,减慢速度!让敌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

  对方再次没了回应,但是井上美却能够通过眼前的屏幕感受得到,神鸣秋走的速度正在慢慢地降低。

  “这就对了。”

  井上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时候,身后的“地狱猫”战斗机早已调整在了飞行姿势,朝着秋走和零的方向全力追去,在它们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离自己距离远得多的神鸣秋走,一个是降低了高度,距离自己稍微近一点的广岛零。

  当然,它们不可能真正像人类一样去思考,它们都是由身后的建筑“蜂窝”来控制行动的,而抉择也是在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

  如此数量的“地狱猫”看起来是将目标集中在了速度正在不断减慢的秋走身上,二十多架飞机一窝蜂地涌向了秋走。

  “回头确认,秋走!”

  “但......”

  “回头确认!”

  井上美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不可置否。

  “是......”

  秋走的心里固然害怕,过去的旧伤此时正在隐隐作痛,让她无法鼓起勇气向后望去,耳边再次响起井上美命令式的语气,秋走努力鼓起勇气,朝着后方望去。

  身后二十多个黑点正全速朝着自己的方向的飞来,看到这一幕的秋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头转向了前方,不敢再往后看。

  然而仅仅就是这回头的一瞬间,也足以让井上美看清楚形式了,正如她计划的那样,敌机害怕自己追击零时丧失高度优势被秋走袭击,再加上秋走的速度正在减慢,所以它们优先选择了高度与自己一致的秋走。

  这样一来,零就有更多时间来脱离了。

  身后的“地狱猫”战斗机在高空并不会像“野猫”那样出现性能劣化的现象,这也是因为“地狱猫”的惠普R-2800-10W发动机带有二级增压器的缘故,虽然速度还是赶不上秋走,但也是非常快的飞机了。

  “秋走!与它们保持距离!拖延尽可能多的时间,同时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敌机攻击到了。”

  “知......知道了......”

  秋走回答的语气还是给人一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随着身后敌机的逼近,为了不被敌机把距离拉得过进从而被攻击,秋走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就这样,秋走和身后的追兵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很好!就这样!保持这样的状态。”

  “喂,零,你这边怎么样了?”

  井上美那边忙成一团,我这边也不能闲着,零在飞行中一直保持着一定角度来让自己以一个较小的角度不断降低自己的高度,这样就不会因为高度降低速度增快给机翼带来不必要的荷载。

  往天上望去,还仍能看见一大堆的小黑点正在前方追击着秋走,拖秋走的福,看不到一架敌机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来的,否则她可没有办法脱身。

  我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从兜中掏出了智能手机打开了地图功能,估算着零目前的大致位置和抵达安全空域的时间。

  她们过于接近“肃正者”了,在被追击的情况下跨越不怎么宽的荒芜土地构成的缓冲区,给人感觉格外漫长,眼前仍是黄色的土地和灰色的城市废墟,这两种颜色以毫无规律的频率朝着后方快速褪去,长时间对着只有这两种颜色能看的景象,不免会让人产生这样永无止境的幻觉。

  “这么追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放心,它们只是试图驱逐我们,不会一直无脑追下去。”

  井上美在一边安慰着我,她对于“肃正者”飞机的行动模式了如指掌。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我看了一眼井上美,又回过头一脸忧愁地继续看着屏幕,尽管零没有被任何一架敌机追击,我的心情还是放松不下来,毕竟另一头的秋走正在被那么多数量的敌机追击着,她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这个时候就算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无用地祈祷她能够平安无事。

  终于,我不停地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在漫无边际的平坦的黄土地中终于有了变化,看起来仍然像是一片灰色,但不是城市废墟的灰,而是一连串矮小像火柴盒一样毫无美感的建筑,模糊地能够看得到一连串要塞化的前线阵地和错综复杂的壕沟。

  “前方就是防空阵地!”

  我激动地惊叫了一声,虽说看起来还很遥远,但是总算是看到了脱离的曙光。

  “回头确认,秋走。”

  “知道了!”

  经过了漫长的追击战,秋走心里的恐惧也克服了许多,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扭扭捏捏了,而是立刻执行了井上美的命令。

  “不对,数量不对!”

  井上美透过屏幕看了看身后仍然锲而不舍的追兵,突然她皱起了眉头,随后便冲我喊了起来。

  “让零注意下周边情况!有问题!”

  “怎么回事?”

  “追在秋走身后的飞机,少了几架。”

  “什么?”

  我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敌机肯定是发觉了井上美的企图,所以它们才分头行动,把矛头指向了速度更慢的零。

  “零!小心一点,注意查看周遭,追击秋走的敌机中少了一部分。”

  “什么?”

  听到我的话以后零显然是非常惊讶,随后她便东张西望起来,试图找到周围一成不变的空中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没有。

  “没有什么问题呀。”

  无论是四周还是身后,连一只鸟都看不到,更别说是敌机了,今天的天气晴朗无云,敌机也没有躲藏自己的地方。

  “周围......安全吗......”

  很奇怪,不过通过“战术面板”我看得一清二楚,的确没有什么异常,也看不到敌机的小黑点。

  “呼——酒井彻你吓我一跳。”

  “没有的事,的确很蹊跷,你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了......”

  面对我的唠叨和叮嘱,零敷衍似的回答只说到了一般,然后就停住了。

  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但是具体要说是怎样的奇怪就说不上来了,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回荡。

  话说回来,今天可真热啊,这个时候正好太阳挂在自己头顶,炎热的阳光全都辐射在自己身上,又怎么可能不热呢。

  头顶......吗?

  如果说刚才四处查看,就连自己身后都已经确认了,而自己唯一的盲点......

  想到这里,零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而她现在意识到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就是自己的头顶。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耳边就能听到一种不同的噪音,那是活塞式发动机运转时特有的噪音,刚才只是很微弱,所以就被自己忽视掉了,而现在,这个噪声似乎是愈来愈大了,也越来越接近了。

  零将这些破碎的线索拼凑了起来,一股恐惧感从心底涌上了大脑,她缓缓地抬起头,挂在自己头上的太阳正朝着自己抛洒着阳光,很刺眼,让她睁不开眼睛。

  但是,她仍能眯着眼睛,看见在刺眼的阳光之下,并非是空无一物的天空,头顶上,一个造型臃肿独特的黑影正几乎以90度的垂直角度,朝着自己的方向,快速接近着。

  “正上方!敌机!俯冲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