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走,把画面放大。”

  “零,你也把镜头拉近。”

  我和井上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着利用耳机对着另一头的秋走和零同时命令道。

  “知道了。”

  零那边只是简单地回复道,随后我眼前的画面开始有点了变化,我的视野开始放大的同时也开始变窄了,画面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经过了只有几秒的放大以后,眼前全是马赛克一样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清晰度远不如之前,但好歹也能看得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

  然而,就在第一幅变得清晰的画面通过我的视觉神经传递到大脑的瞬间,我整个人像是头被扣在了铁锅里被人狠狠地用铁锤敲打了一记似得,仿佛听到了轰隆的一声,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我眼前的是像是航空博物馆正在举行展览,又像是美国的飞机坟场一般,平坦的金属质地的地面上像是停车场一般有秩序地停放着满满当当的飞机。

  下午的阳光洒在这些飞机透明的玻璃座舱盖上,反射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清一色的深蓝色海军涂装和黑色的地面显得极为搭配,每台飞机上的机翼左侧都看得到标志性美国识别机徽,由于它们的型号并不一致,所以识别机徽也可以看到各个年代的从“野猫”到“地狱猫”再到“海盗”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各种不同的型号,种类之多让人目不暇接。

  除了战斗机,还能够看得到一些单座轰炸机。

此时,整片“帷幕”变成了露天机场,我呆呆地看着这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飞机组成的海洋,不禁打了个冷颤。

“井上美!你看到了没?”

“我肯定看到了啊!这数量,起码也有上千架了。”

“上千家?!”

我觉得不可思议。

“目前攻略组才多少人?”

“五个梯队加起来也不到1000人,其中第四梯队几乎不具备正面抵抗‘肃正者’的能力,第五梯队也有不少这样的成员,也就是说在这不到1000人的队伍中,应该还有不少非战斗人员。”

“这太可怕了。”

我心里有些害怕了,确切的说是动摇了,就算在今后的战斗之中,只要“肃正者”一声令下,如此规模的飞机就会从6000米的高空一齐俯冲下来,就算没有复杂的智能系统,机娘们在应对这些具有天生高度优势的敌机,又能有多大的胜算呢?

说实话我压根就没觉得能赢过,这不是我消极,就算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一幕都会感到绝望。

“不愧是‘蜂窝’啊。”

“什么?”

井上美的自言自语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看那个建筑,‘肃正者’制造飞机的工厂,像不像一个蜂窝?”

经由井上美这么一提,我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漫无边际的飞机群后方的建筑,它和我在远处看到的形状一样,是椭圆形的,看起来大概有十层楼那么高,却比楼房巨大得多,正如井上美所说,它的形状和模样颇像是蜜蜂窝的漫画形象,并非是现实中的蜂窝造型。

它就像是由一圈一圈的轮胎从大到小堆砌起来的一样,再加上通体黑色,就更像是轮胎的堆砌的了,远处看上去外表光滑,近看外表则是有一圈一圈的弧形突起,如果把它漆成黄色的话,简直就和漫画里的蜂窝一模一样了。

“这样的造型被称作‘蜂窝’,是‘肃正者’的工厂中制造速度最快,也是性能最快的一种,一般有它出现准没好事儿。”

“的确很像,不过为什么会是这样造型的呢?难道‘肃正者’也爱看漫画?”

“才不是,那是一种高性能全自动工厂,内部是一根装有无数机械臂负责装配的中轴,然后是一条螺旋形的流水线从上而下在建筑壁上蜿蜒而下,所以造成了外部看起来像蜂窝的造型,这样立体式的流水线不仅效率极高,而且也不占空间。”

“哇,你连这个也知道?”

“ASD内部可不少对‘肃正者’的研究资料,我当时还在ASD的时候,也有权限查阅这些资料。”

“当年东京保卫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蜂窝’吗?”

“是的,当时比现在情况严重得多,当时是两个‘蜂窝’,大概有四五千架飞机像蝗虫一样在天上飞,所覆盖到的地方地面全是漆黑一片,像天黑了一样。”

“那还真是惨啊,现在只有一个,那也够让人受的了,看着这规模我就心虚。”

“这就心虚了?那我刚才还想告诉你说‘蜂窝’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这里呢。”

“......你是吓我还是认真的?”

“你看我表情像是唬你好玩的?”

我看着井上美的脸,她的表情的确不像是闹着玩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有那个心情开玩笑了。

“那真正恐怖的地方?”

“‘蜂窝’的飞机和其他工厂制造出来的飞机不一样,它们有一套独立的智能控制系统控制,并不是直接由‘肃正者’控制的。”

“搞不懂,这算哪门子优势?直接由‘肃正者’控制不是更好吗?‘蜂窝’的系统再强大不可能比它的创造者‘肃正者’还要大吧?”

“这就像是你的身体一部分是由脊椎控制的一样,诚然,‘肃正者’的性能远比‘蜂窝’强大的多,但是它需要控制整个‘帷幕’的运作和维护,最后分配给每架飞机的智能控制就少得可怜,所以由‘肃正者’直接控制的飞机都特别无脑,很轻易地就能够将它们击落。”

“这么说来,刚才袭击零她们的‘野猫’好像也并不智能嘛。”

“‘蜂窝’之所以被称作蜂窝,是因为‘蜂窝’像蜜蜂一样分工明确,‘野猫’那样性能的飞机只能充当‘侦查蜂’,只是负责驱离和警戒,自然是最低级的智能操控,而负责交战的更高型号的飞机应该就会有更高的智力了,我以前见过有‘蜂窝’的飞机能够智能到上升至战术层面,总之不要掉以轻心。”

一边说着,井上美手上也没有闲着,她熟练地操作者熟练和键盘,她将屏幕上秋走看到的一切都截取了下来,以图片的形式储存在了电脑上。

“嗯......‘蜂窝’吗?那会不会有蜂后呢?”

“你傻了吧?”

听到我这样说以后,井上美做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

“飞机又不需要繁殖,要蜂后干什么?”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

我一边支吾着试图岔开话题,一边尴尬地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井上美那边也只是把头转了过去,继续对着电脑操作着,不再去追究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我把秋走看到的一切都截取下来了,另外‘战术面板’经过我的改造以后,战斗视频不会直接传输到ASD,而且以本地方式存储下来,如果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我会再通过视频,在视频里截取,现在基本上‘侦查作战’就结束了,差不多该叫她们回来了。”

“这么快?”

我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侦查作战’流程还会更长一点,结果只是望一眼“帷幕”就要打道回府了,当然,我也不是失望,只是觉得花了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来一趟,应该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更看一点儿其他地方有没有可疑的。

“现在可是离‘肃正者’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多危险你自己应该清楚,呆的时间自然越短越好,怎么?看你的样子,有什么疑虑?”

大概是我无意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被井上美看出来了吧?实际上,关于“蜂窝”的事情就已经让我感到巨大压力的,但现在我心底还有一个更加担心的事情,本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说的,既然井上美这么问起了,我也就只好直接说出来了:

“那个,井上美,你还记得前几天你给我看的那个照片吗?菲律宾上空那个人型影子的照片。”

“唔......你不说我还把这茬儿忘了。”

井上美一副刚刚才想起来的样子,她低头沉思了一下,的确,在这“帷幕”之上意料之中的东西几乎都看了个遍,唯独这个奇怪的人影没有看到。

“不会是没有来吧?还是说那只是我们想多了?只是一个普通机娘的人影?不过那也说不通,普通机娘的体积没见过那么大的,那是一个比人大一圈的影子......”

井上美的自问自答自言自语让我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啊啊,不管了不管了!”

过了好几分钟,她像是抓狂似的猛地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很乱的头发。

“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先让机娘回来,然后我再回头看看视频记录是不是我们遗漏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一面无心的应着,一面抓起耳机对着零说:

“喂,我是酒井彻,听得到吗?”

“是,这里是零,我听的很清楚。”

“‘侦察任务’结束了,回来吧。”

而在我旁边,井上美也正在对神鸣秋走说着差不多的话。

“呼,结束了!”

电话那头的语气也变得欢快了不少。

“怎么,听起来你很高兴。”

“当然啦,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啊,对,我差点忘了你们还没吃饭呢,抱歉呐。”

“没关系,我们要在哪里降落呢?”

“这个嘛.......”我转过对着旁边的井上美问道,“要在哪里降落?”

“晴空塔。”

“啥?还是那里?”

“那里最方便降落,在起飞的露天平台上降落,降落的噪音也不会太扰民,而且交通也方便,挺好的,我记得,零还没去过晴空塔玩吧?顺便吃点东西玩玩不挺好的?”

“啊,这个倒是......”

我有些惭愧,井上美考虑得比我周到多了,我刚才竟然还自己吃饱了去问零为什么那么高兴回来,完全忽视了零她们还没有吃饭的事实。

“喂,零?你们就回到晴空塔降落吧,到时候我会去接你们。”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可以说是难得我这么体贴了,虽说是在井上美的提醒和帮助下,毫不知情的零在那一头几乎是要以欢呼的语气喊出来了。

“等一下,那是什么?!”

就在秋走和零准备收工的那一刻,秋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得在旁边惊呼了一声,这声音足够大,就连我这边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嗯?怎么了秋走?”

“引擎......引擎在动!它们要来了!”

秋走的声音颤抖着,里面夹杂着一丝慌乱,在她眼前,最靠近边缘那一排战斗机的螺旋桨突然开始缓慢地转动了起来,隔着800米之远的距离,仿佛也能够听到它们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完了完了,神鸣秋走,冷静下来!不要慌!你们马上朝着反方向逃逸,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

井上美暗道不妙,她立刻朝着秋走喊道。

我眼前的画面突然回到了正常大小,随后又出现了大幅度的快速翻转,最后等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了,想必她们已经开始准备脱离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敌机又来了?”

“恐怕是的,大概是因为我们呆的时间太久刺激到了‘肃正者’吧。”

井上美点了点头。

“这次有点麻烦,秋走那一批从东京保卫战活下来的机娘,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障碍,毕竟她们是真正见证过地狱的人,秋走平时和‘肃正者’的飞机战斗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她只要一知道敌机是‘蜂窝’的以后就会开始自乱阵脚......”

“毕竟......机娘也是人啊。”

“我以前还见过因为战争得了恐高症的机娘,她们说到底也只是人而已,有属于自己思想的人。”

“恐高症?”

我有些吃惊,对于驰骋天空的人来,得这种病的情节似乎只有在荒诞剧里看得到。

“很奇怪不是吗?能够在空中飞行自如的机娘却得了恐高症,只要高出100米就会吓得腿脚哆嗦再也不敢动弹了,我曾经的同僚的机娘就因为战斗负伤最后得了这样的病,最后只能退役了。”

“那可真惨啊。”

“是啊,后来他们放弃了战斗,转行去菲律宾做起了生意,结果菲律宾又......真是不幸的人啊。”

“唉。”

每次听闻这样不幸的消息我的心里也会感到难受,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难受,我只能祈求零不会像他们那样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追上来啦!追上来啦!好多!好多啊!井上美,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呐?”

秋走几乎快要以哭出来的腔调大声喊着,来自于她心底,难以克服的恐惧现在几乎占据了她的理智,跟在她身边的零以及和零建立起联系的我都听得到她那近乎绝望的声音。

“不要着急,秋走,你们现在很安全,你们和敌机距离这么远,而且它们才刚刚起飞,追不上你们的。”

井上美只能试图安慰她,这个时候作为主力的秋走一旦出现慌乱,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她们与“肃正者”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一时半会是不会被追上的。

“酒井彻,零不擅长高空作战,你让零把高度降下去。”

“什么?那秋走怎么办?”

“刚才放大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最边缘那一排飞机都是清一色的F6F‘地狱猫’,一共有30多架,它们追不上秋走,我现在比较担心零,被这样数量的敌机追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我知道。”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我也只能按照井上美的安排去做了,这是为了零,也是为了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