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底歷702年10月1日|

夜晚7時|

弗里爾城堡|

散發著黃金光芒的水晶吊燈之下,白色的長餐桌上盛放着瀰漫著香氣的精緻食物。

“真是豐盛的晚宴。”端坐於餐桌前的他淡笑着,朝着坐於主座上的貴族微微頷首,“為招待我們,真是辛苦您了。”

“哪裡哪裡,朗德斯閣下。”弗里爾連忙擺了擺手,瞥了眼坐於他身旁、望着酒杯沉默不語的尤利婭,“若不是你們及時相救,我能否享用這頓晚餐都是個問號呢……所以,為兩位以及兩位的部下們做出這點招待,還是應該的。”

“呵呵,弗里爾閣下可真是幽默。”朗德斯微笑着,用銀叉叉起一小塊牛肉,送入了口中,“那麼,為了解閣下的後顧之憂,吾等明日就前往世界山脈處,將引入蠻族的漏洞給填補了如何?”

“啊,那真是太好了。”貴族連忙點點頭,微微鞠躬,“需要在下準備什麼嗎?”

“嗯……關於這個的話,能請你準備一些裝滿精鍊油的木桶嗎?”

“唉?油桶?”

“嗯,如果要堵塞山道的話,恐怕引起山崩是最為便捷的手段了。”朗德斯淡淡一笑,聳了聳肩,“所以,我們需要一些能引起爆炸的急性物質。”

“是嗎……我明白了。”弗里爾若有所思地做了個手勢,“可朗德斯閣下,這樣好嗎?世界山脈可是被譽為希底神明的居住之所,如果要引起山崩的話,會不會……”

“呵呵呵,尊敬的弗里爾閣下,我想事到如今,您不會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吧?”朗德斯嗤笑一聲,微微攤手,“如果您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請我們享用這麼美味的晚餐,您還真是個了不得的好人呢。”

“啊哈哈哈,怎麼會,我當然明白的。”弗里爾連忙尷尬地笑了幾聲,“閣下們是侍奉源泉神明的騎士……”

“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擔心希底神明的感受。”

“嗯,也是。那閣下還有什麼其他需要的嗎?”

“其他嗎……”朗德斯微微一愣,側臉看了眼身旁的尤利婭,淡然笑道,“能否為她來一杯果汁或者是牛奶呢?”

“唉?”

弗里爾驚訝地眨了眨眼,而尤利婭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似乎忘記告訴閣下了,我與尤利婭都還未年滿二十,所以按照希底法典來說,我們都還沒到飲酒的年齡。”朗德斯聳肩笑道,舉起了玻璃制的高腳酒杯,抿了口如血般的紅酒,“而尤利婭,也不喜酒類,所以請您能否為她準備一杯其他的飲品呢?”

“啊,當然可以了。”弗里爾連忙抬起身,朝着站於牆角的管家做了個手勢,“快給我們的年輕英雄上杯果汁。”

老管家微微頷首,立即上前撤走了尤利婭的酒杯,並用一杯新鮮的蘋果汁取而代之。

英雄嗎……

朗德斯微微搖晃着酒杯,上揚起了嘴角。

雖然並非是此行的目的,但能被如此稱呼倒也不壞。

“這次能有閣下們於危急中相助,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弗里爾輕嘆一聲,抿了抿嘴,“以後若有在下能相助的地方,還請兩位言之。”

“真是善良的言辭,弗里爾閣下。”朗德斯淡淡笑道,“那麼以後,若吾等之神明有難,也請閣下能於危急中施以援手。”

“啊……我定會盡一份綿薄之力。”弗里爾稍稍一愣,思索了幾秒后,微笑着點了點頭,“說起來,前幾天的睡夢之中,在下似乎也受到了神明的啟示了呢。”

“嗯?!”

此言一出,朗德斯與尤利婭剎那間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但很快,他們就鎮定了下來。

朗德斯輕咳一聲,淡笑着做了個恭喜的手勢,“那看起來,吾等神明似乎對閣下有所喜愛呢?”

“啊……不敢當不敢當。”弗里爾連忙笑着擺了擺手,“在那個睡夢中,神明只是向我預示了一位黑髮男子會將我的城堡從蠻族的手中拯救出來——現在看來,她指的應該就是您,朗德斯·馮·巫見閣下了。”

“是嗎?我知曉了。”

朗德斯稍稍一愣,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高舉起了酒杯。

“願神明祝福我們。”

“願神明祝福我們。”“願神明祝福我們。”

尤利婭與弗里爾也立即起身,淡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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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后|

夜晚9:00時|

步行於陰暗廊道的他,有着一張消瘦但五官端正的面容。

男人身上的白色騎士服,與那用鎖鏈披於雙肩上的紫色披風,彰顯了他的身份。

而這本應讓他自豪無比的身份,卻在此時令這酒足飯飽的男人感到了幾分不快。

“朗德斯·馮·巫見。”

他停下步伐,側過臉,看向了玻璃窗中的自己。

“你就這麼,不受神明的待見嗎。”

說著,自己便情不自禁地冷笑了起來。

父親、哥哥、尤利婭、菲爾……身旁的眾人,都已然早早收到了你那高貴無比的祝福——甚至連那不知源泉為何物的弗里爾,居然都收到了你的啟示。

可我呢?

名為朗德斯·馮·巫見的我,流淌着巫見血脈的我,從小信仰着你的我,為什麼一次都沒有聽見神明的聲音呢?

一定要我拜倒在那大理石像前,跪地祈禱時,無上的神明才會如同打發乞丐般施捨些許於我嗎?

真是令人不快。

他冷哼一聲,瞥了眼那雕花玻璃窗中的自己。

嘛……算了,畢竟我也——

“朗德斯騎士長?”

冷靜的女聲於身後傳了過來。

黑髮的他側過臉,用那黑色的瞳孔打量着那銀髮的女孩。

作為自己的騎士護衛,尤利婭·范·朗基努斯,毫無疑問是夠格的。

不過……

“尤利婭。”他轉過身,看着眼前的她,“你是從何時開始,不再直接稱呼我為‘朗德斯’的?”

“唉?”尤利婭略感意外地眨了眨眼,臉色微紅,“我、我忘記了……”

“……是嗎?”朗德斯輕嘆口氣,低聲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請你放下那可笑的頭銜吧。”

“唉?那、那不太好吧……畢竟您是——”

“朗德斯·馮·巫見。”望着她那詫異的神色,他側過身,淡淡地答道,“至少目前來說,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