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底歷702年4月1日。

在那寒風凜冽、荒蕪不堪的世界山脈的山腰上。

旅行者們,第一次看見了那恐怖的身影。

‘猙獰的如枯骨狀的面容,強壯的如堅石般的褐色肌膚,束扎於腦後的黑色長辮與被濺起的砂礫灰塵……’

這是存活下來的旅行者的口述。

也是人類第一次,將‘蠻族’這種生物記載入了史冊之中。

希底歷702年5月2日。

數千頭蠻族翻過了世界山脈,開始入侵人類的領土。

希底與溫格兩個王國都對異族的入侵給予了高度重視——只可惜,由於他們彼此間的長年征戰,疲憊不堪的王國此番調至陣前的戰士們人數雖多,但都是臨時組構的新兵,戰鬥力很是堪憂。

在加上,蠻族那極具威懾力的外表與其堪稱破軍的氣勢,短短一月間就擊潰了人類的幾萬軍團,並開始摧枯拉朽地摧毀農田、移平城鎮。

在這危急存亡關頭,大量的貴族都瑟瑟發抖地躲於自己那看似堅固的城堡之中,不再響應國王的號召。

而失去了貴族支持的國王,也就是個空有地位的虛名,只能望着自己那被不斷毀壞的土地一籌莫展。

不過,希望總歸還是有的。

…………………………

希底歷702年9月15日|

伴隨着刺耳的噪響,青銅色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停在了兩旁。

望着那拄着拐杖中年男人,身披鎖甲的健壯守衛們微微頷首,顯示出了自己的敬意。

中年男人淡淡地笑着,咳嗽一聲,踏上了那羊毛紅毯。

慢慢地、在那奇裝異服的貴族中穿行過,走至那至高無上的國王身前。

“陛下,貴族巫見前來覲見。”

他低聲道着,後退半步,艱難地鞠躬行禮。

“愛卿!免禮免禮。”王連忙揮了揮手,“您身體不好,就別勉強了。”

“……謝陛下。”

老巫見咳嗽一聲,微微頷首。

他眯起雙眼,環顧了一下四周。

那站於茫茫貴族之前的首席大臣拉普拉提與希底祭祀黑斯廷斯,正表情複雜地看着他。

“巫見卿,既然您已經來到這裡了,”國王輕聲說道,“是表示您已經組織好部隊來抵抗蠻族了嗎?”

“回陛下,是的。”巫見眨了眨眼,咳嗽了一聲,“犬子們已經準備完畢,隨時都能出征作戰——只要陛下所承諾的,都能實現。”

“是嗎?那太好了!在軍團重新組建起的時間裡,就有勞愛卿指揮抵抗了。”聽聞他的回答,國王喜笑顏開地點了點頭,“關於使用風牙要塞與信仰自由的權力,我相信兩位大臣已經處理妥善了,沒錯吧?”

他側過臉,試探性地看向了站於首席的他們。

拉普拉提微微皺眉,似有什麼想說。

察覺到這點的黑斯廷斯立即前踏半步,彎腰鞠躬。

“回陛下,當務之急是擊退入侵者,我想偉大的神明會明白這點的。”

他微微側身,朝着身旁的拉普拉提使了一個眼神。

後者嘆了口氣,明白了他的意思:‘連數萬部隊都無法解決的怪物,怎麼會被你這區區幾千人搞定呢?’

“回陛下,是的。”拉普拉提低下頭去,輕聲說道,“只要巫見閣下能成功抵抗蠻族的入侵,微職會盡一切能力來幫助他。”

“哈哈哈,太好了!”

希底王滿意地拍了怕手。

“您聽見了吧,巫見卿,大臣於祭司已經於全國的貴族前,向你如此承諾了。”

“回陛下,是的。”老巫見淡笑着轉過身,面朝著那數十位貴族們,“而我,潘德·馮·巫見,也於今日起誓,定會在十年之內,將蠻族全部從希底領土上驅逐出去!”

說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眾人一愣,互視一眼,紛紛鼓起掌來。

聽聞掌聲的響起,老巫見咳嗽數聲,站起了身。

他轉過身,朝着國王又是一個行禮。

隨後,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他緩緩地,步履艱難地,一步步走出了這諾大的宮殿。

深吸一口瀰漫著血味的空氣,抬頭朝那只有着黑色烏鴉還在盤旋的藍天望去。

已經……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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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希底歷702年9月31日|

騎着戰馬的朗德斯緩緩步上山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平緩山坡上,那被數十頭蠻族團團圍住的弗里爾堡。

就是這裡了嗎……

他微微笑着,高舉起右手,做了個準備進攻的手勢。

身後那五百名騎着戰馬的騎士立即屏息凝神,列出楔形戰陣,緊握住了手中的長槍。

“VICI。”

“VICI!”

騎士們高聲地吼着,朗德斯得意地笑着。

他拔出戰劍,輕吸口氣,勒動韁繩,準備衝鋒。

“朗德斯騎士長。”

輕柔但堅定的聲音突然傳入了耳中,朗德斯稍稍一愣,側過了身去,“怎麼了,尤利婭?”

手握銀色長槍的她嚴肅地看着他,低聲說道,“據我所知,您還沒有接受過神明的祝福吧?”

“嗯。”朗德斯淡淡一笑,聳了聳肩,“怎麼了嗎?”

“騎士長,恕我直言。”尤利婭閉眼吸了口氣,緩緩說道,“讓沒接受過祝福的你沖在第一個的話太過危險了,所以請待在我的身後。”

“哈?呃……”朗德斯尷尬地後退半步,瞥了眼一旁正嚴陣以待的騎士們,“尤利婭,這種時候說這個的話,你不覺得會讓我有些難堪嗎?”

“我不管這個。是巫見家在我舉目無親的時候收留了我,所以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巫見家的人落入危險之中。”她微微眨眼,淡然地說著,“尤其是你,朗德斯騎士長。”

“……好吧,我明白了。”朗德斯嘆了口氣,做了個妥協的手勢,“那就請你,今後一直待在我的身旁吧。”

“是——唉?!”

突如其來的話語,一下子讓十七歲的她慌了神。

什麼叫‘今後一直待在我的身旁’?

難、難道說這是……

“喂?尤利婭?你怎麼了?”朗德斯看着臉色微紅的她,略感不解,“馬上就要上戰場了,現在走神有些不合適吧?”

“唉?啊、嗯,嗯。”

尤利婭深吸口氣,平復下了自己的心情。

她輕甩長槍,驅馬走至他的身前,擺出了萬夫莫開的架勢。

朗德斯淡淡一笑,聳了聳肩,再次舉起了長劍。

“VI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