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明白。”雨宮良子道，“那到底有什麼用？”
“您可以告訴我它的具體內容嗎？”我問她。
“嗯……是有關植物的。”她說道，“你知道的，我哥哥一直在研究仿生學。那項成功是關於光合作用的。”
“他的理論證明了光合作用是一個純粹的，可催化的化學反應，而不是依靠植物體的生理活動。”她盯着我的眼睛，彷彿在看一個怪物，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是震驚的。
“如果沒有這件事，你哥哥會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我說，我竟然不知道我們一直賴以作為論據的一個例子竟然來自雨宮野的成果。
幫助我建造出ai的三大定理：第一定理：生物細胞間神經調節過程所傳遞的信息是由電磁波頻率來決定的，且各生物的頻率轉換為信息的密碼錶通用。
第二定理：體液調節中，每一個化學信號都可以轉化為等價的電信號
第三定理：細胞在分化的過程中，信息通過化學信號在胞間傳遞，且是一個自發進行的協同過程。
這三條，每一條的論述中都使用了這一個重要的例子。可以說，沒有雨宮野就沒有三大定理，沒有三大定理就沒有ai。
心裡升起一種悲傷，但是我知道現在並不是悲傷的時候。
“好了，良子小姐。您現在有什麼想問的嗎？”
“你為什麼要幫我？”在她看了，似乎是我出手幫了她。
“別問我，去問塔克。”我笑道，“你的一切費用都是他負責的，我只是受人之託而已。”
她愣了一下，隨後便恢復了她略帶微笑的表情“你知道高爾戈維奇嗎？”
“昨天晚上，他來找過我，說是調查我之前的那件事。”我老老實實的說道。
她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他是洪門的人。”
“這瀘川市這麼亂，不是每一個黑幫我都知道的。洪門是啥？”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這是我老祖宗留下來的優良傳統。
“總之，那裡的老大想要我的命就是了。”雨宮良子如此說道。
我咂咂嘴，感嘆道：“你仇人不少啊雨宮小姐，怎麼做到的，我有點好奇。”
雨宮良子的大眼睛盯着我，好像在打量我是不是有資格聽這個消息，她的眼神很複雜，那裡面有些什麼感情，我也說不上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半晌，她只咬出了八個字。
“我你還不放心嗎？”我說。
“特別是你。”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這個東西。”
“什麼？”
她又猶豫了一會兒，道：“能夠推翻《2258不擴散條約》的有力證據。”
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接下來她有沒有說話我已經不知道了，那句話深深刻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的希望，我的期許，我的未來全部都被那一紙空文廢掉了。現在我有一個機會，重來一次，做出一個選擇。
我看向宇文木子的房間，沉默了許久，道：“無論什麼代價，把它給我。無論什麼都行。”
“我要你的命，也可以嗎？”她微笑着，彷彿事不關己，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就像高傲的貓。
我沒有半分猶豫“可以，但是要等到條約廢除之後。”
“那好，我的要求是，你要全力協助我，完成我與塔克的交易。”她臉上高高在上的表情消失了，顯然是完全沒有想到我要說那句話。
“說好的，我的命呢？”我微笑道。
她正了正衣領，道：“我要你這條爛命有什麼用？把它留給那位小姐吧。”她說道，指着宇文木子的房間。
“多謝。”我說。
“這是筆交易，王世雨，沒有謝字可言。現在我要你做你的第一件事。”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的時間不多了，王教授，《2285不擴散條約》還有四年就生效了。”
2.
天色已經不早了，凱瑟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四年前來到瀘川市的她一直在這裡的九州異學會工作。
這裡的研究氛圍很好，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工作，並且認為它是有意義的。凱瑟琳也不例外。
她回到家，大學放假的女兒在家裡迎接她。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她的日子曾經過的很艱苦，但是如今一切都好了。在大亞聯邦，她們母女倆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這一切，都是從那個人的出現，才開始的。但是那一天，凱瑟琳卻永遠不想回憶起。
躺在床上，凱瑟琳準備看書休息一會兒，但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好奇的接起，那是一個讓她萬分感激卻又感覺恐懼的聲音“你好，凱瑟琳小姐，最近好嗎？”
“是你！”凱瑟琳驚道。
“不錯，是我。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請講。”
“請幫我留意一下，一個叫洪門的組織和九州異學會的接觸，盡量收集他們的信息——當然，在保證你和你女兒安全的情況下，拜託了。”
“明天之後，怎麼樣？”
“好，我會再聯繫你，這個電話別打了。多謝。”
對方掛斷了電話。
凱瑟琳放下手裡的書，思緒回到了四年前。
那時的凱瑟琳還在北美邦聯的衛星實驗室工作。那天已經是半夜了，凱瑟琳還有一些資料數據沒有處理。
衛星實驗室里的研究員是不允許擅自離開的，凱瑟琳準備把手邊的工作放一放，先休息一會兒。
“呲”的一聲，自動門打開了，凱瑟琳頭也沒抬，吼道：“我說了多少次了，比爾斯？我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這種混蛋，她才十六歲！”
沒有迴音，凱瑟琳才抬起頭，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身黑色的風衣罩着他的身體。
他很瘦，不高，卻顯得英俊瀟洒，那雙眼睛——灰白色的，鋒銳而有力。
那樣一雙灰白色的眼睛對凱瑟琳來說彷彿是死亡的象徵，嚇得她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一時間凱瑟琳花容失色，甚至眼淚也流了出來。
“凱瑟琳小姐，不用害怕，我不會殺你。 ”年輕男人說道：“認識一下吧，我叫王世雨，大亞聯邦陸軍少校。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想你很清楚我來這裡幹什麼。”
凱瑟琳說不出話來。
“那麼，跟我走吧凱瑟琳小姐，我給你看些東西。”自稱王世雨的男人轉身離開，凱瑟琳平復了一下心情，鼓起勇氣跟了上去。
隨着那男人來到大廳，自己的86個同事全部被綁着跪在地上，頭上套了一個黑色的袋子。
儘管現在極端害怕，但是凱瑟琳心中竟然有一絲快意，畢竟這些人用前途，用親人迫害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無助。
王世雨站在她旁邊，衝著她微笑，遞給她一把蝴蝶刀。
“你想這麼做很久了吧，凱瑟琳小姐。”王世雨笑道：“就和我一樣。”
凱瑟琳一愣“你說什麼？”
王世雨沒有回答，只是從人群里抓起一個人，扔到了凱瑟琳面前“這個人，你不陌生吧？他可是特別想當你的女婿啊。”
凱瑟琳腦海里突然冒出比爾斯那張噁心的臉，那種談論起自己的女兒就像談論妓女的那種口氣。
一腔怒火湧上心頭，手裡的蝴蝶刀高高舉起，在空中停留了幾秒，又發了下來。
“不行，我還是，做不到。”凱瑟琳喘着粗氣，道。
“用刀殺人是需要一定的邪惡程度。我高估你了，凱瑟琳小姐。”王世雨也不惱，把腰間別著的手槍遞給凱瑟琳。
“好好想想吧，如果他今天活下來，他會怎麼對你女兒。”王世雨舔了舔嘴唇，“好好想想吧，凱瑟琳，那種等同於性奴的，生不如死的生活。”
凱瑟琳全身顫抖着，王世雨走到她跟前，在她耳邊輕聲道：“他的所作所為，你不了解嗎？”
“啊！”凱瑟琳發出一聲尖叫，憤怒的火焰化作子彈一顆一顆射進眼前這個人的身體里。
凱瑟琳眼睛已經紅了，幾乎機械的扣動着扳機，比爾斯的身體已經成了篩子，她依然不滿足，直到手槍里的子彈打空。
“怎麼樣凱瑟琳小姐？飲恨的感覺不錯吧？”王世雨從她身邊走開，掏出了自己的手槍。
凱瑟琳認出來那是一把魔角—a314，看來他的確是王世雨。
他走到人群中間，一個一個，就像在槍斃刑場上的犯人。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的愧疚。
他的臉上，是扭曲的憤怒；是一種奇異的快樂。
大廳里已然成了一片血海，直到最後一個，凱瑟琳認出那是院長。
王世雨把槍舉起又放下，摘下了院長的頭套和封嘴。
“你還記得我這雙眼睛嗎？”王世雨的聲音冰冷的彷彿來自地獄。院長盯着他的眼睛，吃雞，憤怒，絕望，一時間都出現在院長的臉上。
凱瑟琳知道這雙眼睛意味着什麼，那是激光武器絕對的後遺症，那雙眼睛目睹了他親人的慘狀，看見了他愛人的離去。如今，它們要見證始作俑者的慘死！
王世雨沒有一槍結果他，而是一槍打斷了院長的手掌，這個矮小猥瑣的男人發怵慘叫。
“你給予世雪的痛苦，有這樣的萬分之一嗎？”
又一槍，打斷了小腿。
“她多想活下來你知道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從我身邊奪走她！”王世雨的質問已經變成了咆哮。
又一槍，打斷了肩膀。
他的呼吸聲沉重而有規律，淚水從他的眼眶滑落，滴在全都是血的地上。
“去死吧。”他抬起槍口，向院長的肚子開了一槍，兩槍，三槍。
這樣的場面凱瑟琳已經不敢看了，好在王世雨已經示意她可以跟着他出去。
“快去找你女兒，然後找到這裡的地址，他們會送你到大亞聯邦，我在九州異學會給你謀了一份職務。”王世雨遞給她一張紙，“今晚就去，凌晨就離開，聽到了嗎？”
凱瑟琳依然在震驚和恐懼之中，只能點點頭。
“為了你的女兒，不要再害怕了。”王世雨柔聲道：“你要堅強，她需要你。”
凱瑟琳這才回過神來，道：“你為什麼，要……”
“因為你的善良，凱瑟琳夫人。”王世雨微微一笑，離開消失在夜色中了。
凱瑟琳這才反應過來，在那時會議上，只有她一個人反對發動襲擊。
思緒回到現在。
“他們創造了自己的殺星，就像平天下所有的暴君一樣。”凱瑟琳呢喃着，關上了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