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說到這裡,姜舟雙手掩住自己已經蒼白的人臉龐,發出了痛苦的抽噎。

“大可沒必要說的。”塔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姜舟搖搖頭,抬頭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泛紅的眼圈十分明顯,眼角已經開始反射着白瑩瑩的光。

“這些事,憋在我心裡好久了。”他說道:“無論是誰,您愛聽或者不愛聽,還請保持一下基本的禮節,讓我說完,好嗎?”

“您請便。”

姜舟深吸一口氣,繼續他的講述:“就這樣,我失去了我的雙親,開始流浪。”

“我偷過,搶過,為了活下去我不惜一切代價。因為那時的我堅信只有自己才是中心,一切為了其他人而做的事都是在放屁。那年我十歲。

“洪門的老大看中了我——沒錯,就是您的仇人,他一生無子無女,看中我作為他的繼承人。我答應了。

“我想着,只要我足夠強大,就可以找到那些賣假藥的人,然後為我母親報酬。”

“所以我一邊接受他們提供的教育,一面參與洪門裡的事務,直到我十六歲正式進入洪門,老門主正式冊封為我為門主繼承人,我的隱忍終於到頭。”

“我花了四年時間,打探清楚了瀘川市的地下假藥網絡,然後找了個借口,把他們一鍋端了,每一個人都是我親手處決的,一個活口也沒留。”

“隨後我開始準備滿足自己的慾望,於是開始學習秘書的專業課程,在我24歲的時候,成為了她的秘書。”

“從那時候開始,她改變了我。”

“她對我細心的關懷,對我犯下的各種各樣的小錯誤的原諒,對我在生活上的各種照顧——我明白,這一切都沒有超過上司對下屬的關心,但是她的細心和善良,確確實實打動了我。

“除了母親之外,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感覺到關心,但是她給了我溫暖,給了我希望。”

“我幾乎脫離洪門,在她身邊工作了一年,那天,我回到久違的幫派,卻聽見了門主計劃利用我刺殺雨樵。”

“我沒有聲張,就像我八歲的時候那樣,我在他的飯菜里放上慢性毒藥,用了三十天,讓他死於痛苦的中風。”

“而我,就此名正言順的當上了洪門的老大。但是我並沒有停留多久,我只想回到她身邊。”

“在那時,這個計劃就在我腦海里醞釀,這幾個月來,雨樵越來越憔悴,我才沒有辦法出此下策……”

“你是害怕江雨樵和你母親一樣……”

姜舟嘆了口氣“知我者莫過於此。”

“我們都是一類人,塔克先生。”過了半晌,姜舟開口道:“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2.

江雨樵強烈的要我們住下,見木子也默許,就答應下來。

我和木子擠一間,雨宮良子和江雨樵住在江雨樵的卧室里。

今晚罕見的我有空,我和木子可以一起入睡。

我本來打算打地鋪,但是木子說無事,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嬌小的身軀躺在我懷裡,嘴裡發出一些不知名的呢喃聲,睡地很沉很香。

我品嘗着她發尖的香氣,在夢外感受着她的美夢,在心外感受她的心跳。

她均勻的呼吸聲一次一次帶起我的心潮,隨着她的一次次吐息潮漲潮落。

她翻了個身,面對着我,睜開了她睡眼惺忪的眼睛,反手抱住我。

“世雨,相比之下,我覺得我們真的很幸福。”她用她因為長時間不說話而帶着些許沙啞的甜美嗓音道:“她們的分別和等待,着實是太痛苦了。”

我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你可知道之前的我也是那麼煎熬,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沒有見過,我只知道你溫柔的樣子,所以我難以想象你的悲傷和絕望。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你,那我一定會陷入更大的痛苦裡,所以,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她捧着我的臉,一番話語中帶着她表達強烈感情時獨有的冷靜——那是一種對於自己心情的嚴肅和認真,那種略帶有笨拙地語氣,徹底擊潰了我的防線。

她的唇輕輕貼了上來,那種甜蜜的美好徹底侵佔了我的大腦,向來冷靜的它一時間竟然沒辦法思考。

她略有些嬌小的身軀緊緊的貼着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夜的薄紗下更顯的朦朧和美麗。

柔軟的觸感從全身傳來,那種純潔的美好徹底把我的理智蕩滌乾淨。

她舌尖的清涼再一次傳入我的口腔,殘存的意識也被她舔舐殆盡。

她潔白的肌膚在我那雙白嫩如孩童的手指間滑過,她顫抖了一下,隨即變得更有侵略性起來。

她那雙本就迷人的眼睛變的更加迷離,而顯得更加美麗,一身純凈的白色睡裙讓她更顯的更加美好。

我那雙慘白色的眼睛在這微弱的光下依然看清了她綽約的身姿。

她的左肩下有一個博動着的,跳躍着的藍瑩瑩的光,非常微弱,就像圍繞在精靈身邊的蝴蝶。

她鬆開了我的唇,“你不會介意的,對嗎?”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從那道藍光上撫過。再一次摟住她,貼上她的唇。

這一次,我們兩個人再也沒有分開。

直到天邊開始發亮,我們才沉沉入睡,而此時,瀘川這座城市已經開始醞釀她新的悲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