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好地成为英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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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什历2873年，11月5日，12:34
“其实不是什么难猜的事。Ⅱ区的情况——大概一天多前的晚上那次，从昨天开始到处都在播——对对，就跟III区这里几天前一样。我在那段时间里看到过不少穿着军服护送难民的人——啊，当然只是在站台集合整队的时候会注意到就是了。他们大概有什么专用的运输车，我们这种一般的客车想来也用不上。”
“那段时间是有不少难民被输送来输送去的。”
的确是遇到劳尔前在各个渠道大肆布告的新闻——主要指星期五英勇退敌那段。枫想到这里，决定试着回忆一些与实际灾情有关的报道。
结果除了粗略的伤亡数字一类的基本报告什么都没有想起。
“对吧？所以Ⅱ区的状况出来之后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你知道吗？枫小姐，你们可是这一天多的时间里我看到的第一对穿军服的人。你看，这里好歹是直达北Ⅰ的铁路主干，邻近周边出事不可能不被协会用上才对。”
像之前一次那样。玛利亚说完后像是考虑了一番，又这样补充。
“的确有道理。另外，我之前在自家附近的车站见到过那样的运输车哦。”
“哦哦哦，是吗？我不太有时间下车所以没有真的见过。”玛利亚好奇起来，“我是希望多长长见识才当乘务员的，结果还是经常会有看不到的东西——于是？长得什么样？那些难民的情况如何？”
“什么样……”枫决定不向玛利亚转述那些从狭窄车厢窗口探出的密密麻麻的脸孔看起来有多肮脏，“总之，看上去坐起来肯定不舒服，吧。”
不如说她有些后悔向玛利亚提起这件事。
“这样吗，毕竟是运输为主，倒能想到。”玛利亚只是点头，看来倒是比枫想得要实际，“哎，反正就是那样啦，我觉得你们两位在这个时间出现还挺显眼的。”
“玛利亚很聪明呢。”
“做这种工作不注意一下周围的乘客是会吃亏的。”她伸出大拇指反手指了指胸前名牌，“所谓专业素养——啊不过，枫小姐也可以说我注意力过剩又喜欢乱想，我不介意，反正晶片读不出这种事。”
……可这些和看出自己只是一般人有什么联系？枫能理解星期五和自己这副模样在敏锐（起码枫现在这么觉得）的玛利亚眼里算是稀客，但这到底也和推断出自己的身份没什么关系才对。
那不如就当是如她之前所说的，枫想。
自己看起来没有一丝军人气质，对不起身上的服装，这在注意观察的人眼里想来非常明显，玛利亚大概只是看出了这点。
然后。
然后……？
“枫小姐看起来有点跟不上。”
然后用这种毫无证据的猜测来套自己话？莫非玛利亚暗地里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协会反对者的成员，想要从自己嘴里问出什么情报吗？
“我的确跟不上玛利亚。”
枫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不着边际，于是诚实地点头承认。
“我想也是——这下我更加确信自己没错了。我说啊，枫小姐，你在Ⅱ区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后，还没有关注过广播之类的新闻吧？”
昏迷了一天半之后又被匆匆拖上这趟车，要说的话还就是这样。
“嗯。”
“III区那次之后播送的新闻基本上都是些什么内容？”
“大体灾情，死伤统计，难民状况，营救收复是不是成功……之类的。”
“对对对，基本上每次都是这样，而且没有成功不成功一说——啊，提到这个，虽然只是个玩笑，不过车上的大家都说这种事不成功协会就索性不会公布来着。”言至此处，玛利亚忽地顿住，“但Ⅱ区这次还挺特殊的。”
“特殊？”
“我会开始注意难民运输这样的事也就是因为这个——说到这里枫小姐是不是能明白了？还是说我不卖关子比较好？我觉得还是一来一回地问答能打发时间来着。”
“新闻提到了灾情和难民的状况，但是这么多时间过去也没有相应的输送队伍出现吗？”
“对，而且要是对比的话，伤亡数字和III区那次基本在一个水平上。很奇怪吧？明明是食尸鬼这种小事却有和眷族入侵一样的伤亡数量，如果是真的话，那没有见到有难民输送倒不是什么怪事——毕竟那种小镇死了那么多人的话就真的没什么难民可送了。”
但是啊，那怎么可能是真的？领班昨天和我聊天的时候还说这次协会搞不好在瞒什么。
玛利亚微微晃了晃脑袋，耸耸双肩摊开手。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倒是不在意，但这事本身肯定有问题吧？
“……玛利亚觉得我和这件事有关吗。”
至于问题本身，那大概是因为对临近到这等程度的地区来说，大规模死亡和发生地这样的要素做不到完全伪造掩盖的缘故。
在心中的某处，枫这样想着，好像理所当然。
“对。明明没有半点军人气质但是却穿着军装带着枪，还是从邻近事发地的站点上的车，身边还跟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真货——枫小姐你简直就和这两天的新闻一样在藏着什么。”
“玛利亚真的很聪明呢。”
枫确实是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玛利亚的判断并非出自什么严密的逻辑，但抵达这一条推论的过程却又是逻辑与观察的结果。她想不出应该用怎样的词汇去形容。
“那不至于，要是真的聪明我也不会当乘务员。反正，我觉得这样一来枫小姐你就可能和Ⅱ区的事情有关了。”
我猜得对吗？
玛利亚的眼神像是在这样追问。
“好吧，我……”
双唇被五指一下用力附上。
“好——好好好，暂停，打住，就在这里打住。我知道的，协会有那种东西的吧？保密协定之类的，要是你直接承认了什么我搞不好可就麻烦了。”
好了，好了，好了，地，玛利亚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贴在嘴边。
“……”
“不如说，枫小姐到刚才为止都没有直接承认过自己身份有关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
是有意识到那么一下就是了。
“另外枫小姐你要是理解了就点点头，我手臂好像还没有这桌板长，伸着还蛮累的。”
枫点头。
“唔哦，搞得好像我在威胁枫小姐一样。”玛利亚这便松开手，从微微倾身向前的费力姿势靠回椅背，“好，好，好，这样就好，各自不说破又心中有数的事情是最好的，不会危及性命不会打破平衡，这样就好。”
“……确实是这样。”
“对吧？”
不会危及性命，不会打破平衡。
在那晚险些因为追问而陷入某种她至今也不想细究的危险中的枫对此自然有着相当的认识。
另外，顺带一提。
这句话。
这句话会成为这两名少女结局的写照这点，她们此时此刻还无从知晓。
“不过说了这么多，你的那位大人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呢。现在也不回来，吃的会凉哦。”
脸上有一股似乎被食物浸染的微妙香气。
“玛丽亚要是想的话，可以把我的那份吃掉。”
“哎？枫小姐你当真吗？”
“你进门的时候说自己是饿着肚子来的。”枫点头，“而且我对这个不太感冒。”
“这可是今日菜单才有的炸鸡哦。”
“啊、嗯，就因为是炸鸡。”
毕竟她们甚至还在说着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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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尔看见了。
这个早晨，赶到369511号城镇的他看见了。
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星期五确实救下了那名少女，甚至只带着她一人踏上了这节前往北方的列车。
如果这不能说明星期五这次已经不只是一具空壳，那也没什么能够证明了。
但他没有在当场直接上前。
那不谨慎。
观察。
他本就要去北方，换句话说坐上同一趟列车观察他的状态也就正好是合适的下一步行动。
除非他立刻意识到本该远远甩开自己的叛逃人员反过来在身后观察起自己，否则劳尔的决定不会有问题。
“道理我是明白，所以也愿意替你稍微走动一下。但是啊，观察对象买了隔间这种情况，劳尔之前真的有想过吗？”
“闭上嘴管好你自己不要被人看出来。这种事我自己有考虑。”
“……”
0333一时不知道该对自己的骑士时而表现出的冷漠（或是乖戾……或者两者皆有）如何反应。
“……好吧，我确实有点焦虑。抱歉。”
劳尔则及时，或者说反复无常地恢复了冷静，朝天使道歉。
“没关系的。”本就深深掩埋在尺寸不合的大衣内的身体坐回座位上蜷曲起来，反倒勾出些线条，“我帮不上更多忙，不应该打扰你。”
“没有生气吧。”
“没有哦。比起这个，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刚才出去了哦，要是这么焦虑他到底去哪里的话，不跟上去看看吗？”
“只有他一个吗？去哪里了？”劳尔不由得睁大眼。
“嗯，只有他一个，往餐车去。”0333点头，带着帽檐一道轻轻摇晃，“缘时御枫是人类，进食这种事还是有必要的。”
“是吗？这姑且算是在照顾人吧。”
“嗯，像是人类会做的事，是个好兆头。”0333的坐姿放松下来，紧紧蜷曲的身姿重新消失在皱褶起来的衣物下，“我说啊，如果星期五真的回来了，劳尔会开心一些吗？”
“真的会就好了。”
“？”
0333眨眨眼，兜帽中隐约闪烁起蓝色的光亮。
“他要是真的会回来就好了。”劳尔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下来喃喃自语，“会就好了。”
“……不去看看吗。”
“我只是在……想。”他回过神来，“就算他回来，我又该和他说些什么好。”
自己现在有变得和那时的他一样了不起吗。
哪怕一丁点也好。
有吗。
没有吧。
没有。
“根本就已经连骑士都不能算了。”
从决定带着0333北上离开基地起，不，从更早起，自己就已经不是什么合格的骑士了。丧失人性对存活过久的骑士来说自然不是少见的问题，但劳尔尤为严重。
无论发生了怎样的异常，无论在漫长到不合理的寿命中怎样地轻视起转瞬即逝的凡人，骑士自身也绝不应该反而对自己起誓保护的对象下手。
劳尔已经做不到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机关人有那样的价值，他想，自己大概早就在这次之前就被什么协会派来的人处决了也不一定。
“我说啊，0333。北方那片盆地里的东西真的能补好你的身体，对吗。”
末了，他甚至连气也叹不出一口，只是不自觉地移开话题。
“嗯。”
“那就好。”
也许自己应该在起码做完一件好事之后再去面对星期五。
也许这样一来，他就能原谅自己了。
他总是会原谅自己的。
无论做了怎样出格的事情都会。
即使相纸全部褪去颜色，相机本身也失去轮廓。
“那、那，趁着这个机会再去见见缘时御枫如何？你上次应该对她的态度应该还好吧？索性去试试和她解释现在的情况如何？”
看不出骑士心中所想的0333决定主动提出建议。
并非在走神的劳尔应声收起自我感动如是回答。
“想也想得出她不会欢迎我。”
“和她解释我的碎片会有什么用的话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现在星期五有恢复的迹象，好好沟通没准就可行了不是吗？那样的话，从缘时御枫开始接近没准是个办法吧？先前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所以不应该开口交流，但是现在呢？他救了缘时御枫，对她起誓，把她带在身边，又照顾她，这绝不是之前的星期五会做的事不是吗？”
0333越说越显得高兴起来。
好像劳尔的苦恼能得到解决对她来说也同样值得鼓舞那样。
天使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态。
绝不应该。
“这倒是......还挺有道理的。”
但自己却也不知不觉间随着她微笑起来。
“那我去去就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