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尔失去了他最后的底牌,在流浪者们气势汹汹的注视之下...

“萨基瓦!!!!”

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喊,已经走了调的声音听得出他深深的绝望。但是,现实往往总会比人们预想的“最坏的打算”还要更糟糕,在这一点上,对谁都是一样。

被血染红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科莫尔的面前。因过度惊恐而夺眶而出的萨基瓦的眼睛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扭曲的面孔,紧紧缠绕着面部的绷带都松散开了。

“刚才真是受了你不少‘关照’呢,贵族先生哟。”拉维尼亚活动着肩颈,发出“咔咔”的响声。

“那么接下来,跟你的胀也要好好算一算了。”

“滚开啊!!!!!”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科莫尔居然迅速得向后蠕动着身体,拉开了与萨基瓦的头颅之间的距离。

“救...救救我...我要离开这...让我离开这!!”

极度的恐惧让他看起来像疯了一样,好像这颗头颅比活着的萨基瓦更加可怕。

“搞什么啊,这家伙...喂,他不是你的部下吗?为什么跟见鬼了一样。”拉维尼亚来到科莫尔的面前。

“会死的...绝对会死的...我...我...还不想死...救救我...”

“疯了?”拉维尼亚把双星插回背后的剑鞘,用双手在科莫尔面前晃了晃。

然而,对方那惊恐万状的双眼似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啊...算了。”拉维尼亚叹了口气,对方变成这个样子,连稍微吓唬一下的价值都没有了。

做的有点过火了啊...她开始有点后悔。本来她是没有真正想要置科莫尔于死地的,只是想吓吓他而已。在浪人结社杀掉一方领主的副官这种事绝对会连累马克利夫和流浪者们,说不好整个镇子都会因此而遭殃。

但是...这家伙居然就这样疯掉了,这样恐怕以后也会麻烦不断吧...

“喂,你们。”她朝愣在门外的还能行动的士兵们喊着,“把你们的长官还有这玩意带走。”她指了指萨基瓦那颗狰狞的头颅。

突然被敌人叫到,外面不知所措的士兵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听从对方的命令,虽然他们的指挥官已经是那个状态了...

“还不快点!!”

“啊...是!”虽然他们仍然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看了刚才那场决斗之后,没有人会想要忤逆愤怒的女武神的命令。

“会死的...会死的...绝对会死的...你也一样啊女武神!哈哈哈哈!”

在被卫兵们“搀扶着”拖出去之前,科莫尔还在疯疯癫癫的重复着这样的话。

“没关系吗?就这样放他们离开?”锡洛把影斩抗在肩膀上,刀鞘咔哒咔哒的敲击着脖颈,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

“不然还能怎么办,太过分的话会连累结社的。”

拉维尼亚把沉重的护肩和护臂从结社的地面里抽了出来。此时一直藏在房间里的孩子们也都零零星星的跑了出来。

“都回去!回去!”绮罗妮正忙着把他们赶回去,毕竟萨基瓦的尸体还倒在前面不远处。

“欠你一次,大姐头。”雷克斯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拉维尼亚的腰。

“没大没小。”拉维尼亚笑了笑,这算是哪门子感谢的方式。不过算了,孩子们没事,像萨基瓦这样恐怖的事情绝对不能在爱丽丝和威利这样幼小的孩子身上发生。

绝对不能。

“真有你的,连我都不知道你藏着那样的力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诺亚用手甸了甸其中的一个护肩的分量。

“好重!”至少有40公斤。

“可以的话,永远都不想让你知道呢。”拉维尼亚把护肩从他手里夺过来,重新绑在自己身上。

“真是抱歉啊...”马克利夫面色凝重的走到她面前,轻微的摇了摇头。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拉维尼亚看了看地上的巨大的凹陷,还有踩坏的地板和破损的栏杆...

“赔偿的话...”

“赔偿的话能不能免了啊...”诺亚赶紧抢过姐姐的话头,可不能让这个对金钱没什么实感的女人随口胡乱作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承诺来。

“啊,毕竟是帮我们解围,原本也没打算要让你们对此做出金钱上的赔偿。”

“太好了啊...”诺亚大大的松了口气,因为雪猿大衣的事情,他们的钱真的已经见底了。

“但是啊...”

但是?居然还有但是?这家伙说但是?诺亚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马克利夫嘴里的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修理和重建的事,你们也要给我出力!”

果然,就知道没好事。

“喂!就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吗老头?”锡洛第一个大叫着反对。

“大言不惭。”黑当然也不会同意。

“那你们的意思,果然还是要用金钱来补偿吗?”

“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不顾锡洛喋喋不休的抱怨,诺亚赶紧用更高的音调盖过他的声音,“我们做我们做,绝对会让结社完好如初!交给我们吧!”

“你说的哦?”

“是!”

“那么就拜托了。”

“是!”

“好了,”马克利夫转过头面朝着结社的成员,“你们也给我动起来小兔崽子们!把尸体拖出去埋了!把地板擦干净!准备钉子和木锤!都别给我傻站着!”

“是!”流浪者们开始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

“为什么要答应那种过分的要求啊...”

“都说了,我们已经没有钱了啊!”

“那又怎么样?”

“啊...真是!”诺亚焦躁的抓着头发,黑也就罢了,从这家伙出现开始就跟外星人一样奇怪。但是为什么锡洛和拉维尼亚一个一个的对于钱似乎也都没有什么概念的样子。

“再见。”黑摆了摆手,“这里的猴戏已经看腻了。”

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便自顾自的朝门口走去。

“等等啊黑!”

噗通...

似乎是有谁倒下了。

“大姐头!!!”雷克斯大叫着。

诺亚回过头的时候,发现拉维尼亚已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姐姐!!”

黑朝外走着的脚步停了下来。

“姐姐!姐姐!”诺亚抱起倒地的拉维尼亚,在怀里摇晃,试图唤醒她。

“这是怎么了啊?”

“喂毒舌女人,不要开玩笑了,这种小伤还撂不倒你吧?”锡洛也围了上来。

拉维尼亚的倒下显然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虽然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确实不少,但并没有严重到足以让人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的伤口。

“托比欧!”马克利夫喊着谁的名字。

“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虽然相貌平淡无奇,但锡洛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你...”就是他们刚刚进入结社里阻止了锡洛揍向马克利夫的拳头的那个家伙。

“没事的,别看他这样,托比欧原来可是军医。”马克利夫一脸笃定。

“军医?”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让我看看。”托比欧从诺亚的手中把拉维尼亚接了过去,还顺手探了探鼻息。

“还有呼吸。”他把手指从拉维尼亚的鼻子下面抽回来。

“不要紧吗?”诺亚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我可没那么说。”

“那到底是怎么样啊?”

“嗯...”托比欧稍微迟疑了一会,“呼吸很微弱,面色发青,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似乎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包括诺亚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脑子里回忆着拉维尼亚和那个叫萨基瓦的怪人之间的战斗,但是每一个记忆里的细节都无从判断拉维尼亚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下毒的。

“尸体...那个叫萨基瓦的家伙的尸体呢?”托比欧朝楼上张望,但是除了一些粘稠的血迹之外,尸体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快去找!把尸体给我抬回来!”马克利夫迅速的下达指令。托比欧在找的话,就代表着那一定是起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才对。

不大会,几个人就把缠着绷带的尸体抬了进来。虽说身上已经挂满了尘土,但好在还没有完全埋下去。

“放这里。”托比欧清理出一块地方,开始打量起萨基瓦的身体。

“奇怪呢...”他解开紧紧缠绕的绷带,发现里面露出的皮肤与常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掩盖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为什么还要遮住呢?

“有什么异常吗?”马克利夫问他。

“现在还不知道...”说着,托比欧解下了自己的腰带,里面居然大大小小的排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刀和锋利的金属长针。

“你居然还藏着这种暗器。”锡洛搓着下巴,“银做的?”

“是的,”托比欧点了点头,“但是,这可不是什么暗器。这是用来医治的工具。利器并不都是用来取人性命的,相反,它们都是用来救人性命的东西,跟你这样肮脏的杀手可不一样。”

“你...!”

“行了行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马克利夫焦躁的挥了挥手。

“嘁...”看着眉头紧锁,汗都流了一身的诺亚,锡洛也不打算跟对方纠缠下去。

“这个是......”托比欧从萨基瓦的胸口处抽出刚刚插进去的长针,“全员离开这里三米以上!阁楼立马用水冲洗干净!!!”

“快!!!”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托比欧的一声大喝像炸雷一样,终于让人群像潮水一样退开了。

当然,并不包括马克利夫,诺亚和锡洛。

“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托比欧的反应吓坏了的诺亚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这家伙的血液有毒!”

“血液?!”

“不,恐怕不仅仅是血液。汗液...唾液...说不定这家伙所有的体液全部都充满了毒素。”

“什么?”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怪不得萨基瓦的全身缠满绷带,怪不得科莫尔会那么害怕萨基瓦被砍掉的头,怪不得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他一直疯疯癫癫的说着“会死的会死的”这样的话...

原来如此,大致的情况已经摸清了。

“地板!!所有人立刻用清水冲洗地板!所有接触尸体的人全员去我的房间等待检疫!”

马克利夫迅速而果断的传达着指令。

结社的成员们迅速动了起来,接触过尸体的人排着队向马克利夫的房间移动,其余的人也开始抱起水桶,拿起拖把,努力试图清理掉残留在屋子里的毒素。

“我的姐姐,她还有救吗?”看着面色凝重的托比欧,诺亚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虽然不敢保证,但是有这具尸体在的话,就有可能制作出抗毒血清。”

“抗毒血清?那是什么东西。”锡洛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玩意,当然,使用针和刀的医生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就是了。

“就是用对方的血制作的一种抗毒药物。”

“那血不是有毒吗?”

“所以才能拿来抗毒。”

“什么和什么啊?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放心吧,托比欧的话,没问题的。”看着一脸纠结的诺亚,马克利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这女人的弟弟吧?”托比欧看着诺亚。

“是...”

“虽然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血清的制作原理和抗毒原理,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能够成功,但是只要有血清的话,你的姐姐一定可以恢复过来,唯有这一点我敢保证。”

托比欧的话听起来很真诚,并不像是在胡乱夸口。

“要制作那个叫做血清的东西的话...要多久?”

“不知道,也许三天,也许五天,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

“我的姐姐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不知道。”

“......”诺亚沉默了。在知道了莫桑科夫妇之死的真相之后,本以为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但是对于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拉维尼亚,他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不舍过。

“就交给托比欧吧。”马克利夫小心翼翼的说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焦躁的孩子了。

诺亚抬头看了看锡洛。

“...你看我干什么啊?我的话,没什么啊,反正雪猿大衣没有改好的话也没办法上路。”他话不由衷的搓了搓鼻子,“更何况...还有一个整天吵着要学剑术的弟子...所以,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阵了。”

“我还想多看看这个镇子上叫做‘艺术’的东西,似乎还挺有趣的。”黑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

“锡洛...黑...你们...”尽管强忍着,眼泪还是从诺亚的眼睛里挤了出来。

本来,诺亚是想要对他们告别的。拉维尼亚说过,那两个人似乎出于某种迫切的理由而焦急得寻找着破界者。尽管能够理解,但是眼下拉维尼亚这种状态是绝对无法上路的,而自己当然也没有办法把不省人事的姐姐扔在这里。

如果是因为这样而不得不与大家分开的话,就分开好了。本来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决定的。可没想到的是。锡洛和黑也都自愿的留了下来,虽然他们口是心非的说着让人不能信服的理由。

“眼泪的话,等毒舌女人醒过来的时候再流吧?”锡洛拍了拍诺亚的肩膀。

“嗯...”诺亚用袖子抹了抹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姐姐就拜托你了,托比欧!”

“交给我吧!”魁梧的汉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