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少女不再迷茫

第二十章,那是名为梦想的翅膀(20)

1

Flactuings的首秀的日期在这周的周四的下午,而我们自然也是在周四的上午就准备将乐器都带到场地来。

最麻烦的当然是音响和鼓,我们用的是体型已经算是小的音响了,再小的根本没法用,但即便如此,它们还是和鼓一起塞满了整辆车,甚至连后备箱以及副驾驶都没有半点额外的空间坐人了。

“你们先去吧,看样子我们得找别的办法了。”

原本打算坐车一起去的男人也叹了口气。

“……就不能找辆大点的车吗?”

“真不巧我家的货车都出去了,我总不能为了让你舒坦白费一天的工吧?”他想要点起香烟,但却被学姐拦下了。

“在学校门口抽烟,你是想找事吗?”

“好了好了,还我……”

他很不愉快的将香烟收起来。

这个人似乎是镜学姐的熟人,她之前就说有办法找人把乐器从学校里运过去,我们只需要把东西都装进箱子搬到门口去,可是这个过程基本也只有我在动手,乐依根本不打算搬,镜学姐和响学姐搬了一趟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当我气喘吁吁的把最后的箱子搬出来,正巧一辆灰色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开始搬箱子。

然后就是刚刚开始的那一幕了。

“那,这样一来就都扯平了,以后没事别再找我了!”

“明白了,下次还会麻烦你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才是,才叫了你几次就想甩掉我了?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女人啊?”

为什么一定要对镜学姐言听计从啊?分明是个成年人。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乐依在一旁冷冷的说道:“那些家伙因为欠了镜人情,又被她抓了把柄,所以就只能当镜的小弟了。”拜托别说的那么吓人!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啊?“哼,虽然嘴上一直说不想来,但反正镜只要一叫马上就会出现了!那帮家伙就是自作自受!”

男人虽然一直一副很不服气的表情,但很快他叫的第二辆车就来了。

“好了,现在可以了吧?我要走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开车带我去兜风啊?话说你驾照还没考出来吗?”

“关你毛事!”

我们驱车赶往大学,路上学姐的目光一直盯着外面的天空看,心情似乎不太好。也难怪,因为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阴天,虽然我们的演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已经可以拿得出手了,可是天空似乎还不太满意的样子……

这段时间进行了断断续续的练习,尽管大家都尽可能的挤出时间,可是严前辈依然请了三天假,算上乐依的一天,我们整整四天没能好好练习。

不过好在我们下定了决心,最终拿出的成功还算不错。

然而就算我们拼命地在祈祷不要天公不作美,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雨水还是啪哒啪哒的落在了车上,那股声音和我们创作的音乐不一样,完全就是恶意的声音。

学姐也变得一言不发,表情稍显焦虑。

就算几乎是什么都能做得到,什么都不能难的倒她的学姐,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吧。

几公里的路途很快就到了,然而我们看见提前我们驶出的车却停在门口。

下车询问情况,学姐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似乎是因为门卫表示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所以我们的车不能进去,虽然严前辈及时的出面,但对方也只是说“要用的话就自己搬进去,反正不能给开门”。

于是我另外两个司机又充当苦力,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搬到之前指定的地点。

“等等?!要在这边演出?”学姐看了一圈这里的场地,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看台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但破旧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立足——其他人都聚集在靠主席台更近质量也更好的地方,甚至还有遮雨棚,而这边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就是直接露天,而且最要命的是连最起码的电源都没。

“要、要去那边借一个吗?”

“……没必要,他们压根就没想让我们表演。”

学姐的表情终于变得阴沉,但很快就无奈的叹了口气。根本就是在针对我们吧?

这时有几个看起来是管理人员的人走过来,对我们一番盘问,搞得好像我们是非法闯入的一样。

所有人都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压根就可有可无。

“……走吧少年,把东西搬回去吧,演出泡汤了。”

没有遮雨棚,直接在在场还不知道会不会越下越大的雨水里,还没办法使用音响,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按计划演出啊?

“你们先回车里去吧,在外面淋雨会着凉的……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说完这话学姐就跑没影了。

我们只要重新回到大学校门口,结果看见乐依在门卫那边焦急的等着我们。

“啊!喂!我说你们!看见那个不吉利的人了吗?”

“谁?”

“严!”

“啊,你说严前辈啊……没有看到。”

在你心目中她是不吉利的人吗。

“发生什么事了?”

“她好像知道了今天学校里什么都没给她准备,一个劲儿的道歉,然后就逃跑了。”

“什么?!”

“下着雨她会跑哪里去啊?”

“不知道唉……”

“快去找她啊!”

被她催促着,我们急忙将东西装上车,又匆匆的跑回校园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所有事都变得一团乱了,不听落在脸上的雨水就好像无数个冰冷的巴掌,一边用狂风嘲笑着,一边铺天盖地的落下,毫无躲闪的机会。

2

最后我在教学楼的五楼一间空教室里找到了严前辈。

倒不是我找到的,是在中途学姐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说是看到严前辈跑到那边去了,但没有告诉我具体位置,当我跑上去之后一层一层的每个房间都看一眼,直到爬上了五楼,突然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我顺着声音找到了空教室,并在角落里找到了严前辈。

而在这个关键的时间打来电话的,正是镜学姐。

“……总感觉……很抱歉。”

“严前辈没有做错什么。”

“啊,不是啦,我叔叔说是学校里本来就不怎么支持我们的请求,好像是故意这么干……然后在这之前又什么都没说……唔……对不起。”

她好像哭了。

精心准备的演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泡了汤,换做谁都会不甘心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哭出来了,窗外的雨水不停的打击、滑落,接着沉入看不见的深渊里去。

声响只剩下了雨水,但流淌下来的肯定不止有雨水吧。

“前辈……”

“……想让他看见我登台演出。”

“什么?”

“我爷爷……这周要做手术,而且可能是决定能不能康复的手术……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他看见我登台演出的身影啊。”

“……”

“抱歉哦,我怕你们知道了会可怜我……镜说你很容易被这种事触动,到时候可能会弹不出轻快的声音,所以才一直不告诉你们,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谁会看这样的演出啊?下着雨,还没有多少声音……”

她抬起头,目光闪耀着的是让人不愿直视的光芒。

她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以前,曾经上过电视,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大概好几年了吧……嗯,你应该知道,那个演出……怎么说呢,虽然当时我感觉蛮不错的,但其实仔细一看就知道,那不过是在扮演小丑让大家开心的节目。”

演技拙劣,只是在使出浑身解数的模仿,我很不喜欢这类节目。

“可是,起码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乐在其中的,爷爷也说最喜欢看我的演出了,还说什么要当我的头号粉丝……直到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只是在演小丑吧?大家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到底多用心的去唱,只是……只是想看我傻乎乎的模样,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那段时间相当拒绝再去唱歌。”

然后就这样销声匿迹过了好几年,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爷爷他,却依然坚持鼓励我,尽管我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动力了,可是还是不停的鼓励,说他们只是没看见我的闪光点……我甚至觉得他太烦人了,然后……嗯,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间遇到这种事。”

那段时间,严前辈相当的迷茫,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自己没有钱也不懂医学,平时只能抽出时间去医院看他。

每一次说“明天见”都好像是心里被压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块,除非第二天看到他还活蹦乱跳,不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他说,想看我登台演唱的样子……”

她肯定没办法知道其他观众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看当初演出的自己,可是,从老人的眼睛里她看到的是真心的期待,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无视掉的一种期待,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它,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自己还能登台演出吗?

穿上华丽的裙子,在灯光和音效的包围下闪亮登场?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继续扮演那个时候的自己,迎来的只会是嘲笑吧?

她试着练习如何唱歌,并去进行了专门的培训,可是登台演出的机会却迟迟没有到来。

终于,她得知了爷爷手术的日期,并且知道了这次手术决定了他今后能否康复,这让她心里更加沉重了。

要怎么办才好……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在网上看到了你们的演出视频。”

她被那种脱颖而出的声音吸引了。

被我的声音吸引了。

分明被加在两个声音中间,可是在高潮的时候却成为了最闪耀的存在,而相比之下一切都仿佛成为了陪衬!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声音,不但将那种不可思议的声音创造出来,甚至将其驾驭,分明是小小的、脆弱的,却在最重要的时候跳出来,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名字!

不知为何,想要发声——

但就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发声——

所以才急忙下定了决心,非我们不可,她想要的乐队一定要是我们,所以她才找到在学校工作的叔叔,并费了一番心思从商业合作的角度联系到了学姐。而也就是在那时,我和乐依被从音乐部抓了回来。

“可是……还是失败了……还让你们白跑一趟,我以为叔叔他能处理好的。”

她又把脑袋埋进了手臂之中。

此刻,外面的天气依然乌云密布,但雨势却减轻了很多。

喇叭声传来,似乎是开幕式要开始了。但事到如今我们也没办法重新回去了吧。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声音几乎要比外面的水声还要大。

为什么啊,手心里这股想要发泄出来的热度。

“总之先回去吧,我们好像都在担心你。”

“嗯……也是。”

分明是大人了居然还跑出来生闷气——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外面响起了讲话声,好像是看到雨势减弱准备开始开幕式——还是打算开啊?

按照计划依次介绍了入场的人,声音大的在这边都能听清楚,我们下楼,却在楼下正好撞见了四处奔跑的乐依。

“你们!为什么在一起?!跑哪里去了!变态!笨蛋!”

分明我把人找回来了为什么要打我啊!

广播念完了名字,接下来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展示体育精神的表演?我不太懂,之前只是听学姐说过一次,而我们的演出原本也就是要在这一段开始的,只不过是要和广播里的声音一起……

啊,没办法回去演出了啊。

分明我们做的很好,将那些声音攀升起来——对对,就是这样。然后严前辈的声音进入,嗯……一模一样,很好,接下来是——唉?为什么我脑袋里自动播放起了我们演奏的《we are the champions》啊?不对!为什么我们的耳边响起了我们演奏的《we are the champions》啊?!

3

这个……是大学学校的广播吧?

带着疑问我们立刻往回跑,结果看见学姐一脸骄傲的站在门口。

“哟,少年。看样子大学生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仔细一看,她的嘴角和脸上有一丝红肿,仿佛是刚和别人打过架一般——她不会真的去和大学生干架了吧!

“你以为四五个天天坐在电脑前的眼大学生就能放倒我了吗?他们现在可都已经被我收买了!”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一副胜利的姿态。“好了好了,先别惊讶了,这是我对他们小小的报复!既然不想听我们演唱那就给我从头听到尾!居然用这种态度对我,下次就让他们连出门都得套着纸壳!彻底失去当社会人士的尊严吧。”

你是不是突然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然后……少年,你们好慢啊?是去没羞没臊了吗?”

“才没——”

“你居然!”

“都说了没有啦!”

不要跳起来打我头唉!分明光跳起来就是极限了吧!

“少年——废话少说,今天我们的演出继续。”

“唉?不是已经泡汤了吗?”

“所以说我们要开始第二场了呀?”

不知何时,车上装着的所有乐器已经被搬下来了,甚至都已经组装好了。在大学门口架起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但足够挡住风雨了。

电源直接从车上接,他们好像能做到。

音响也都已经调试好了。

“要、要在这里演出?”

“当然。”

“在大门口?”

“嗯!”

“分明都没有人?下着雨,还是在大街上?”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吧!!!

说是这样,但我还是忍不住握紧了吉他。

这算是一场什么样的演出呢?

雨声似乎全都变成了掌声,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曾停歇,在这场雨水之中,四个小小的演奏者,以及一个无人知晓的歌手。

父亲好像曾经就是个流浪歌手,他当初也是这样的吗?不……他好像一直是一个人出去演出,或许还是有些不一样吧,至少在我身边还有她们。

空旷的场地没有给声音弹回的机会,仿佛是要将一切声音都泼撒出去。

想要更加用力的去拨动,想要用更加猛烈的声音挥洒出去,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连我们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这是和在室内演出完全不同的感觉。

尽管有棚子,但飞舞的雨水还是落在了我们的脸上,和汗水一起滑落。

这是我们,在敌人的要塞前高歌着不甘的战歌,《we are the champions》,分明我们不像是冠军的样子,可是就如同宣言一般,告诉这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们的世界,告诉他们我们来了,而且我们终将成为冠军!

直到演出结束,在外面面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了,就连刚刚拦下我们的门卫也在远处张望着,他们打着伞,拿出手机拍着照。

而面对此情此景,学姐二话不说就让我们收拾东西,迅速的坐上车离开了……啊,不过严前辈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丢在原地,在所有人密切的注视下,捂着脸,顶着雨水和凉风跑回了大学里……

在那之后,过了两周,我们收到了她的感谢信。

信里基本都是在向我们道歉,并说了一些她的近况——她爷爷的手术好像平安完成了,接下来要进入很长的康复期,而她好像也下定决心要当职业歌手了,当然,嗓音已经在逐渐开始使用女声声线,但偶尔也会用独具特色的音色抓住观众的耳朵,只不过相比之前,她现在克制很多了,基本上只会在最重要的地方展露嗓音。

“真是不错的结果。”学姐拿那封信给自己扇风,“不过少年这边就没这么幸运了。”

“……唔。”

在那天露天演唱之后我回到家,想到了严前辈爷爷手术的事,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摆在柜子上的爸爸寄回来的奇怪的乐器……然后抱着希望手术成功的想法试图吹响它,结果它在发出了一秒钟声响之后就咔的一声从中间碎成两半,而从里面露出来的居然是类似塑料的东西,我本以为这八成又是什么坑人的土特产,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发了高烧,浑身酸痛头晕恶心外带腹泻,光那一天我就吐了两次……

去医院打了好几天针,医生好像也说不出是什么情况,而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一周多,才逐渐恢复。

用健康换取愿望……是这样吗?

不不不,那不过就是个塑料玩家啦,我才不信呢!不过就是淋雨感冒了!

不过好在手术成功了。我这一周多遭的罪也终于结束了。

“哼,结果所有人都淋雨了,却只有他感冒了,是笨蛋吗!”

“小乐仪,笨蛋才是不会感冒的。”

“你们都是笨蛋啊!”

“我们是因为身体健康呀?所以都说了,让我把我身上的健康传递给少年吧?”学姐张开怀抱,但是倒进去的却是响学姐。

“学姐~~啊……”

结果两人又开始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不太舒服所以也没力气去吐槽她们。

啊对了,说起来我们这次的活动没有得到学分,原因很简单,我们收到的委托是在大学体育开幕式上演出,可是实际上我们丢下了在那边的演出,跑去门口发泄情绪了,虽然痛痛快快的反击了,但也不可能拿到委托完成的证明。

大学那边不可能给我们开证明的,所以当然这边也不能认定我们完成了任务。

算上校庆演出挂在音乐部那边的学分,我们社团的分数依然是5分。

而就在这时,学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信封,递到了我们面前。

我们不约而同的朝学姐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学姐笑而不语,似乎是叫我们自己打开看,而我们也理所当然的照做。

信是写给镜学姐的,里面提到了一些邀请,而信的落款也标注了一个公司的印章。

我总感觉这个印章有些熟悉,直到后来才想起来,这是妈妈曾经专访过的一家公司,专门包装明星偶像,虽然是这几年才兴起的企业,但却凭借着高度专业化的制度与手里几个大热明星的加持,让它一跃成为这类企业中的佼佼者。

“学姐?这难道是?”

“是邀请信,说白了就是被那边的偶像公司看中了。”

“可是上面只写了学姐一个人唉?”

“对呀,因为被看中的只有我一个嘛,”学姐在桌子上翘起腿,似乎有些许挑逗的朝我们发问,“小乐仪、小响、少年,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虽然不想说出口,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心中还是少许的感受到了一阵刺痛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