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晚,我們幾個人搬了幾把椅子,坐在甲板上看月亮。
旁邊走過艦上的工作人員,他朝我們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工作去了,整艘船上只有我們四個人最悠閑,因為就算讓我們幹什麼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做......
“對了,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說。”付洐手上拿着他的砍刀,正在做保養,他一邊擦刀由一邊說:“之前老陳那裡接到了一些從漢南過來的難民,從他們嘴裡了解到了一些消息。”
我將拆成零件的手槍一點一點再裝上,問:“什麼消息?”
“他們說,漢南那邊委員會已經重新建立起秩序了,你爸媽和我爸媽應該還挺安全的。”
“真的嘛?”我心情很激動,因為之前我也曾經問過徐青徽,有沒有辦法用電話,想問問漢南那邊的人情況如何,順便打聽我父母的情況,但徐青徽搖頭,說現在就連軍隊也只能用架設好的無線電進行通話,至於遠程的通話,基本不可能。
“老徐也是支支吾吾的,我問他衛星電話總可以用吧?可他說衛星電話找不到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回應道:“他們也有難言之隱吧,畢竟衛星電話就算是有,也只能是書記或者是陳團長他們那個級別的用,輪不到我們......”
“就打個電話,至於那麼小氣?”付洐十分不能理解。
成姐苦笑:“你們兩個就別嘰嘰喳喳的了......”
“怎麼?成小姐有什麼高見?”付洐瞥了她一眼,沒想到成姐毫不示弱,跟着他大眼瞪小眼。
“你們還能知道自己家鄉的情況,像我,現在根本聯繫不上家裡。”
我問成姐:“我還不知道成姐來自哪呢!”
“西川,劍南。”成姐拿起一個蘋果,說:“我是考到賀州上大學的。”
“那還真是遠......”我想了一下,之前成姐也說過,自己經歷過大地震。
“唉......”成姐望向天空,說:“也不知道我妹妹怎麼樣了,跟着家裡現在安全嗎......”
“你還有妹妹?”
“我沒和你們說過嗎?”看着我們一臉茫然,成姐皺着眉頭:“我記得我和你們說過了啊。”
“最近忙的暈頭轉向,出現記憶問題很正常。”我成功將手上的手槍組裝好,瞄準前方說:“這幾個月,我都快忘了我爸媽長什麼樣了。”
“逆子!連爸爸我長什麼樣都忘了?”付洐連忙湊過來,指着自己的臉說:“來看看,你爹爹我長這樣,帥的一匹。”
“滾!”
我將付洐推開:“我爸好歹是個大學生,哪像你這樣沒禮貌。”
“大學生?!”成姐驚訝道:“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很了不起的......”
“一般吧......也不算是什麼好大學。”我仔細回憶起來,說:“好像他高中成績也一般,中間還休學過一段時間......具體我爸媽也沒和我說,他們倆從來沒和我說過他們的事情。”
“這一點,我爸倒是和你爸媽很像。”成姐看向我,說:“他也是什麼都不說......”
“這種事有什麼好瞞的?”付洐甩了一個刀花,然後說:“他們不告訴你,你自己去翻啊,小時候我還把我爸的套套翻出來過,大不了挨頓打就完事兒了。”
“你真是生猛,我沒辦法和你比。”我將手槍放下,對付洐說:“我什麼也翻着,他們什麼也不說......我只知道他們是在賀州長大的,生了我之後就搬到漢南住了。”
京苑正在看書,那是我從徐青徽的書櫃里拿來的幾本偵探小說,京苑似乎對此很感興趣,而且船上竟然也有咖啡,有這兩樣東西在旁邊,京苑可以一整晚都不說話,就這麼看着書,喝着咖啡。
“還有多久才能到丁濱?”
“快了吧?”付洐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錶,說:“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老徐和我說七個小時大概就能到。”
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感覺有些冷......於是起身問道:“你們覺得冷嗎?我多帶幾條毯子過來。”
“我去拿吧。”付洐站起身,說:“順便帶點吃的過來,等會兒就要上岸了,多吃點。”
我坐下來,等着付洐拿來毯子,說起來也奇怪,剛剛還沒什麼感覺,但付洐一說完快要到丁濱地界的時候,氣溫就突然開始下降了,我明顯感覺到身上的衣服不夠保暖。
等到付洐將毯子拿過來的時候,我覺得連毯子都不大夠了......甚至想穿些保暖的東西。
“哪有帶這些東西啊!”付洐明顯示在蔑視我那弱小的身軀:“大哥,你自己想想,現在是八月份,我在中城區那恨不得光膀子上街,能帶毯子過來已經算是準備在丁濱過秋天了......”
我還是覺得冷,而且不止我一個人,成姐也覺得冷,只有京苑一個人還在看書......
沒辦法,我只好點點京苑的肩膀,將她從書海當中拉出來,然後問:“你覺得冷嗎?”
這不問沒什麼事情,一問京苑的臉色就不大好了,還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我連忙將毯子遞給她,她迅速將自己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這裡是老徐給的信息。”付洐將檔案袋拆開來,遞給我,我看了一眼,說:“丁濱受到山峰返祖石的影響,地面活動頻繁,而且氣溫下降的很厲害,就算是八月份,最高溫度都沒有超過零度......”
“我靠!我沒帶羽絨服啊!”
我看了一眼付洐,其實付洐現在已經不需要羽絨服了,他的身體已經接近喪屍化,溫度對於他而言沒有什麼大不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喪屍化好處還是多多,唯一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防止自己的思想也跟着喪屍化。
前方明顯有白色的霧氣漂泊在海面上,我感覺現在面前有一個巨大的冰箱,連呼吸都感覺到胸腔在結冰......沒有想到丁濱人民竟然在這種溫度下度過了幾個月,不得不說人類的適應能力真的是太變態了。
“馬上就要上岸了,你們幾個趕快下來!”艙門打開,工作人員喊了我們一聲,我們點點頭,準備下船。
我再次裹緊身上的毯子,希望這次能有好運氣。
京苑走到我的旁邊,遞給我一封信,說:“這是徐青徽要我交給你的,說是到了丁濱之後再打開。”
我捏了一下,裡面似乎有堅硬的東西,摸起來像是子彈,我點了點頭,將信貼身收好,然後朝着艙門內走去。
2.
“都坐穩了!”
旁邊是一個工作人員,和一位看起來膽小怕事的男人,這兩個人和我們四個人坐在同一個救生艇上。
“前面海面結冰了過不去,只能靠救生艇上了,希望等下海里不會出現那些狗娘養的東西。”
聽付洐這麼一說,我反倒是感覺有些害怕,萬一要是像一個月前那樣,從海里直接崩出來變異喪屍,那我們幾個真的算是插翅難飛了。
“不用擔心,到時候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付洐將自己磨好的砍刀抽出來,我們上了救生艇之後,穿上的工作人員給我們所有人都發了橙色的救生衣,然後對我們說:“坐穩了!”
船上有些顛簸,我有點坐不習慣,只能緊緊抓着付洐,付洐身子倒是很穩,他由於現在還是深夜,所以前方的視野不是很好,船上探照燈打開,發動機發出轟隆隆的響聲,我們朝着海岸全速前進。
海浪不斷拍打着船體,我在船上甚至還被海水洗了一把臉,海水冰冷刺骨,我渾身哆嗦,裡面的衣服幾乎濕透了。
“怎麼回事?海浪怎麼越來越急了?”
原本在甲板上觀察,海面還算是平靜,只是前面靠近岸邊的地方結冰了,到處都是碎冰塊,我們才用救生艇前進......現在海浪這麼急,反倒是有翻船的危險。
“都抓穩了,掉下去就完了!”
工作人員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過對講機,傳來的卻是人的慘叫聲。
“怎麼回事?!快回答,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但沒有人回答,我們也因為驅逐艦巨大的身軀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另一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只能等船經過了驅逐艦之後才能知道另外一邊發生了什麼。
我們幾個人的頭盔已經被海風吹掉了,我感覺嘴巴甚至都被凍上了,張不開嘴說話,只能眯着眼看向前方,海岸線還不算太遠,只要撐住這十分鐘,就能到達對面的海岸。
我們超過了驅逐艦!看見旁邊的救生艇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反倒是救生艇周圍四處都是血跡。
“是變異喪屍!”付洐咬牙切齒:“他嗎的,這些狗娘養的果然盯上我們了,都注意一點,千萬別被它們拖下海,不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我們幾個人都往外面看去,除了洶湧的海浪,暫時沒有看見變異喪屍......
“咚!”
我的身子劇烈搖晃起來,不單單是我,甚至是整隻船都開始搖晃起來,我意識到時那些變異喪屍在海面下攻擊我們的救生艇,想要將我們整艘船都弄翻。
“出來!”付洐拿着砍刀朝海下刺去,但根本刺不中那些變異喪屍,只能看見海面下黑色的影子不斷地在遊動。
“再堅持一下,還有五分鐘!”
我抬頭一看,已經能看到港口停船的地方了,周圍許多碎冰拖延了我們前進的速度,我們只能用船上準備好的划槳來推開旁邊的碎冰,順便朝着海下捅去。
“啊!!”
我聽見喊叫聲,立刻回頭,只見那位工作人員還沒站穩,就被一道黑影帶下去,付洐伸手都來不及,他直接墜入海中,緊接着船體劇烈晃動,像是有幾十隻喪屍在水下遊動......我難以想象,現在的海面下有多少只喪屍在分食工作人員的屍體......
“別慌,往裡面擠一擠!別靠在外面!”
我們剩下的五個人連忙往船裡面擠。
“嘩啦!”
又一隻變異喪屍從海面鑽出來,我終於接着月光看清了變異喪屍長的什麼樣子,他們和之前在呂墨出現的變異喪屍基本相同,簡直和魚人族沒有什麼區別,但雙眼通紅,朝着付洐重去。
付洐正手握到,側過身子,一隻手抓住喪屍的脖子,另一隻手迅速握着刀子往前捅,一刀扎進了這支變異喪屍的胸腔!黑色的汁液噴射的滿船都是,耳邊充斥着變異喪屍的嚎叫聲!
“我艹!”
付洐連忙將刀拔出來,然後以腳將那隻變異喪屍踢下海去,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似乎變異喪屍連同類的屍體也不放過,在海下分食了那隻受傷的變異喪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越來越看不懂喪屍的行動規律了,要是說吃人,那很正常,為什麼現在喪屍連自己的同類也要吞噬?難道說是為了進化?
我無暇思考這些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度過眼前的危機。
“啊!!!”
我剛想要問付洐什麼時候才能到岸,那位從丁濱過來的人就被扯住一條腿,他的雙手在空中不斷揮舞,我連忙抓住他的雙手。
怎料背後那隻變異喪屍的力氣實在太大,我整個人重心不穩,跟着被拉出去,付洐眼見我也要被拖下船,他一把抱住我的腰,然後大喊道:“快鬆手,讓他下去!”
那個男人連忙大喊:“別鬆手,救我!救我!!”
我沒有鬆手,但我的手被這個男人用指甲用力掐着,都已經掐出血痕來,我大喊道:“不要亂動,馬上就拉你上來!”
我覺後面的付洐用力拉我們兩個人上來,可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直接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我心驚膽戰,一股嘔吐的慾望不斷上升,因為我親眼看見,那個男人下半身全部沒入海中,許多變異喪屍竟然直接張開嘴巴,啃食眼前男人的雙腿......
褲子,皮膚,筋膜......甚至是白森森的骨頭,我的眼淚都被嚇出來了,大喊道:“付洐,快!用力!用力拉他上來啊,上來啊啊!”
“你......嗎.......的,我在用力了!”
可為時已晚,喪屍已經將眼前這個男人的雙腿啃食的差不多了,那男人也逐漸失去了力氣,眼神渙散......
慘叫聲漸漸從我的耳邊消失,那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右手鬆開,從衣服里拿出一個防水袋,用盡最後的力氣扔上船后,主動鬆開了手。
“不要!!!!”
我看着他落入海水中,又是一陣海浪翻騰,海水逐漸從黑色變成了血紅色,傳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蘇木!到岸了,快上岸!!!”
3.
我們四個人在岸邊喘着粗氣,渾身濕透。
驅逐艦已經開回去了......至少船上的人認為我們已經安全到達對岸,所以也不再管我們.....可這十分鐘就像是十年一樣,每一秒都過的十分煎熬......
“又死了兩個。”我喃喃道:“又死了兩個。”
畢竟剛剛的場面實在是太過震撼,我不由自主地代入進去,如果我是那個男的,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行了。”付洐撐着站起來,說:“我們幾個沒事就好。”
我點點頭,目前來說,情況只能說是不差,畢竟我們四個人安全到達了岸邊,如果我們四個人再出了什麼差錯,那真的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清點一下東西吧,看看有什麼缺的......”
我們幾個人身上都背着防水背包,裡面的東西都還可以,有備用衣服,有食物,有地圖,還有指南針,槍械也包裹在油布里,沒有進水。
我將剛剛那個男人臨死前給我的東西拆開,打開一看,這下才知道為什麼這東西他會隨身攜帶着,原來這東西是進出丁濱城區的證明,沒有這個的話,我們光靠着呂墨給出的介紹信,也很難進城。
付洐看了一眼手錶,說:“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從海港這裡到地圖上的丁濱城區,大概要有幾個小時的路程,連夜走過去肯定不現實,還是在郊外找個房子先對付一個晚上。”
我們幾個點點頭,不過當務之急並不是出發,而是要保證自己的狀態,剛剛從船上下來,渾身濕透,而且又經歷一場大戰,能休息一下是一下。
付洐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引火的東西,只能拿出之前陳團長給他準備的便攜碳,然後拿出鎂棒,刮出屑來點火,很快,一小堆火就點了起來。
我們早就感覺到一股寒意了,說實話,一踏上丁濱這塊土地,就感覺進入了零下的寒冬一般,這還是沒下雪的時候,我感覺就這個溫度,丁濱等會兒下一場大雪都不奇怪,這裡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
"把身上的衣服都烤乾,不然得了病就麻煩了。"
對着火堆,我的心情稍微舒緩下來,至少心裡不再糾結剛剛的事情,這大半年經歷下來,我的內心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至少對於死人這種事情,接受程度已經很高了,只是希望少死一些人,大家都能平安到達目的地,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吃了一塊巧克力,我感覺身體又恢復了一些力氣,但溫度還是很冷,而且隨着夜晚不斷加深,溫度還有可能進一步下降,我們必須趕快找到能住的地方。
將火堆滅了,然後把碳收集起來裝在鐵盒子裡面,一丁點資源都不能浪費,我們幾個人重新上路,在地圖和指南針的指引下,我們沿着公路前進,這條公路的路面已經出現了裂縫,裂縫裡面竟然有冰塊。
能見度十分低,雪白的霧面瀰漫在四周,我們四個人只能手牽手走在馬路上,隨時看看頭上藍色的路標,只要確保自己沒有走錯路的話,應該能沿着馬路到舊城區。
“前面怎麼又白色的斑點啊?”
我問付洐。
付洐朝天空上看了一眼,說:“不是斑點,是他嗎下雪了!”
下雪了?
果然,四周開始下雪,這下我們能見度更低了,而且不得不冒雪趕路,出了海港之後,馬路旁邊根本什麼建築都沒有,只有花壇,欄杆和野外廢棄的農田,我們總不可能在農田裡睡一晚上吧。
“沒辦法了。”付洐叫了我們一下,說:“跟緊我,我們準備下公路!”
從公路的欄杆翻出去,我們到了郊外的農田,到處都是裂開的土地,沒有人打理,已經成了荒地,就連雜草也不願意生存在這片荒地上。
“多看看四周,要是突然衝出來變異喪屍,我們可吃不消。”
我點點頭,注意向四周警戒,但不知道是下雪的功勞,還是氣溫過低連喪屍也不願意出來活動,四周沒有聽見變異喪屍的聲音,甚至連普通的喪屍都沒有看見......
這很反常,要知道我國人口眾多,就算是郊區都會有人住,更何況是連接海港和城區的地方?但這一路上連普通喪屍都沒有看見,情況就不對勁了。
“蘇木,你見識廣,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只能說說我個人的推測。”我捏緊自己衣服的領子,說:“一片地區沒能看見任何喪屍,要麼是被剿滅了,要麼是跟隨屍潮遷移了,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高點。”
“說不定是丁濱委員會的人消滅了這邊的喪屍呢?”
“那為什麼沒看見正常人?”我反問道:“完全消滅的話,這裡肯定會被開闢成生活區,但喪屍沒見到,活人也沒見到......而且我覺得就這種環境條件,換做是呂墨委員會的人來,都不大可能完全消滅這裡的喪屍。”
“有道理。”付洐點點頭,說:“如果是屍潮......那他嗎就麻煩了,很可能我們就在屍潮的正前方......”
我看了一眼前方的霧氣,以及似乎永無止盡的荒地和光禿禿的樹榦,說:“要是我們真的在屍潮的正前方,那我們就中大獎了。”
4.
我和付洐終於在農田裡找到一棟荒廢的水泥二樓建築,門都被打破了,裡面經過檢查之後沒有人,也沒有喪屍,剛好給我們用來當作落腳點。
付洐和我輪流值班,我先值夜三個小時,付洐再值夜到天亮。
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了,雖然看起來比昨天晚上能見度要好了許多,但天空當中還是飄着洗洗的雪,鬼知道現在八月份的天氣,為什麼雪還能下這麼長的時間,而且早晨起來手腳冰涼的不行,再找不到城鎮兌換暖和一些的服裝,恐怕我們就要半路凍死在這裡了。
一夜無話,我們起床之後收拾好東西,準備上路,由於大白天能見度還算不錯,所以我們重新回到大馬路上,終於在中午十二點之前看見了城鎮的輪廓,根據地圖上面的標示,這裡似乎是丁濱城區的南部小鎮,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丁濱的城區之一,更像是長亭市那樣的縣級市。
“好像是叫豐羅市......不過現在叫什麼都無所謂了,先看看有沒有人吧。”
令我們感到驚訝的是,這個豐羅市在經過一場夜雪之後,竟然被白雪完全覆蓋了,真正稱得上是白雪皚皚這四個字......
街邊的建築除了房頂變成雪白色之外,就連牆壁也都凍上了了,用手摸上去,彷彿整個建築都像是冰雕作品一樣。
路邊的行道樹早就沒了樹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榦,上面還有霧凇......
我們的軍靴踩在馬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往下一看,積雪已經有一厘米厚了,我想不僅僅是昨天晚上下的一場雪的功勞,應該是幾個月以來丁濱都處於這種低溫狀態,就像是一個不需要電力的大冰箱一樣,加上進入夏季,雨天變多,低溫讓下來的雨全部化作冰雪,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像冰雕一樣的城市。
我們沉浸於這樣奇異的景色當中,說實話,在末世之前,在新聞上確實看見過這樣的情形,在丁濱更北邊的城市,時常舉辦冰雕城市作品展覽,各種各樣用冰雪做成的建築展示出來,。沒想到在末世之後,一整座城市都會被大自然這雙大手做成作品,展示給渺小的人類觀看......
我呼出一口熱氣,觀察四周,沒有看見人影。
付洐:“委員會的人呢?巡邏隊呢?為什麼一個人也看不見?”
我將手套摘下來,搓搓手之後再戴上,說:“也許是天氣太冷,巡邏隊已經出去了呢?”
“不可能!”付洐指指腳下的地面,說:“我們已經到了丁濱,而且據他們描述,丁濱也是一座和呂墨一樣大的城市,怎麼可能沒有委員會最喜歡的巡邏隊?我是不信。”
我贊同付洐的想法,委員會什麼都有可能缺,但巡邏隊是絕對不會缺的,可這座城鎮看起來就和死城一樣,除了這些“冰雕作品”之外,幾乎看不見有人活動的痕迹。
“再往裡走走吧......如果還看不見人,我們就只能找個地方呆上一段時間,等呂墨那邊派人來接我們了。”
付洐也沒什麼好辦法,他贊同了我的意見,在周邊尋找能落腳的地方,但很奇怪的是,雖然說這裡和沒人一樣,但各家各戶的門都關的緊緊的,而且有些地方的大門是那種戶外的大鐵門,門閂上根本沒有落雪,近期肯定有人動過。
“躲着人?”付洐問道:“又發生什麼鳥事?”
“那邊好像有人......”京苑難得說出一句話,他指着前面一個拐角處。
付洐拿出砍刀,我則是將防水背包放在胸前背着,我們四個人朝着前方拐角處前進。
“站住!”
付洐似乎是發現了一個人,他命令對方站住,對方緩慢回頭,雙手舉起來,我看向他的裝束,似乎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男生,戴着圍脖和狗皮帽帽,身上穿着軍大衣,整個人只有雙眼露出來。
“過來,我們沒有惡意。”
我看着付洐拿刀指着他,心想這句話根本沒有什麼說服力,於是將付洐的刀按下,對他說:“我們就是想問個路,沒有別的意思。”
於是他將圍脖扯下來一點,問道:“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
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不過我想,生活在末世里的人,又有哪個能過的輕鬆呢?
“我想問問,丁濱的狀元區怎麼走?就是那個,出過狀元的市中心。”
那人看了我們一眼,再看向我們身後的成姐和京苑,付洐警告他:“別亂看,快點回答問題。”
他縮起脖子,用眼角的餘光看付洐,說:“離這裡不遠,往前走大概兩個小時的路程......”
“那還不叫遠?”付洐吹鬍子瞪眼的:“兩個小時,你走走看?”
那人似乎被嚇到了,他說:“走走......也可以,我經常走來回......”
我哭笑不得,說:“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還有個問題,這裡離委員會那邊遠嗎?”
聽到委員會這三個字,他馬上跑過來,付洐一把攔住他,他小聲說:“別聲張,千萬別再這裡提委員會......”
我心裡咯噔一下,果然是出事了,急忙問道:“出了什麼事兒了?”
那人搖搖頭,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着我來吧......如果你們想去委員會那邊,我也不攔着。”
我和付洐互相看了一眼,我小聲對付洐說:“反正現在也找不到別人,試試?”
付洐點點頭,說:“我看他也不像是有威脅的樣子,就跟着去看看,到時候如果事情不對,我一刀剁了他!”
“別老是打打殺殺的,有那功夫不如多殺兩隻喪屍......”
我們四個人決定跟在這個人的背後,他左拐右拐,確實對這片區域十分熟悉,很快帶我們走到了一個院子前面,院門被噴滿了油漆,而且還寫着“欠債還錢”四個大字。
“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那人注意到我們正在看這四個字,解釋說:“要錢的都死了......欠錢的還活着。”
他打開院門,又往後看了一眼,確定沒人跟過來,對我們招手道:“進來吧。”
付洐將刀背在身後,率先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