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清扫工作,还真是累人啊。”

罗依靠着驻屯地分部半毁的椅子,叹出一口气,看了一下还没修理好的屋顶,点点星光告诉他现在已经入夜。

分部经过紧急整修,总算是腾出地方可以放置伤员。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勇者大人才能把灾害控制在最小程度啊。”

厚胡子骑士环顾了分部大厅的四周,这里此时此刻躺满了因为作战或是避难不及而受伤的人们,但幸运的是并没有太多重伤者。

“不,这也有大家的功劳。”洛兰说。

“对啊,明显是我跟罗叔功劳更大啊。”西斯提亚接上洛兰的话。

洛兰不由得干笑了几声,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西斯提亚问道:“说来,你跟罗都发现了那个诡异的魔法阵吧?有什么头绪吗?”

听见这个内容的几个金级冒险者都聚集过来,想得到更多的情报。

西斯提亚也露出严肃的表情,环顾了四周人的面庞,判断需不需要保密后,清了清嗓子开口。

“首先,关于那个魔法阵......那不是传送魔法,而是召唤魔法......”

“呃......”战斗中表现颇为活跃的圆盾冒险者一脸难堪地举起手,“不好意思,传送和召唤有什么区别吗?”

西斯提亚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因为这是大部分人都会提出的问题,然后继续讲解道:“传送和召唤魔法不属于已知的攻击、强化、弱化三大种类的任何一种,然后,传送魔法需要两个施术者同时发动同样的魔法才会成功,魔法阵会出现在施术者面前的空地上,可以将传送对象的一切一起转移。而召唤魔法的话,只需要一个施术者就够了,然后设立两个魔法阵,一个点用以进入,一个点用以吐出,接近进入点的生物会被强制转移至吐出点,而转移时除了被转移者本体以外,装备之类的都无法被转移。”

洛兰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这样一来,魔物并没有所谓的装备这种概念,所以可以直接召唤过来是吗,但是啊,魔物会特地接近正体不明的魔法阵吗?虽然说是魔物,但也有狡猾到令人头疼的个体哦。”

“我也很奇怪,但那件事先放放,还有其他更令人不解的地方。”

“还有?”

“是,在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如果单以魔物的尸体来看的话,它们大多都倒在以法阵和监狱为中心的连线上,周边的受害小得难以置信,而更广大一点的范围,出现了这些东西。”

西斯提亚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有着淡青色光芒的石头。

石头表面似乎刻着模糊不清的术式。

“这是......”洛兰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错,拥有结界碑效用的石头。”西斯提亚肯定了洛兰的推测。

而西斯提亚话语刚落,立刻就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结界碑......那不是造诣很高的魔法师才能做到的附与魔法吗......”厚胡子骑士提出问题。

围观的一名金级冒险者魔法师也点点头。

“实际上,这也不是很厉害的东西,这种大小的话我也能勉强做出几个吧,但问题在于......啊,有了......然后......罗叔,拜托你了。”

“噢。”

西斯提亚拿了两个遗落在地面的半毁酒杯,在地面上放定,然后将罗把石头弄碎制成的小石子摆出一个图形。

图形是一个以碎石围成的字母“U”,然后碎石将两个酒杯包围起来,而且分别位于开口处和封闭处。

“这是魔法阵的位置。”西斯提亚指了一下封闭处的酒杯,然后转向开口处,“那是监狱的位置。”

“然后这些碎石全都是我刚刚给你们看过的有结界碑效用的石头。”

“如果利用魔物有会尽可能远离结界的特性的话......”圆盾冒险者沉吟。

“没错,那些石头都在周围的房屋里,围成了我做出来的这个形状。”

“那这么说,那些魔物是被驱赶到监狱去的咯,可是这样一来有什么意义呢?监狱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可以袭击的人啊。”厚胡子骑士问道。

“莫非,目的是那三个人?”圆盾冒险者提出自己的意见。

“很大可能哦,毕竟是实力如此强劲之人啊。”罗的话语让几个人苦笑了一下,应该是回想起玉带给他们的恐怖了吧。

“封闭口是不想它们不受控制,而开口是为了......袭击监狱,然后......扩大受害?”洛兰自言自语。

“你说的大家都想得到啦,但是我觉得扩大受害这方面应该是在敌人的计划范围内的。”西斯提亚补充一句。

“为什么?”

“我们找到那些石头的地方......是那些房屋的主人的遗体内......”西斯提亚皱了皱眉,心情很不好地回应。

所有人都不由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真是恶趣味。”圆盾冒险者骂了一句。

“说实话,除了那个所谓的‘死亡之手’,我想不到其他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洛兰说。

“但实际上,我们对他们的目的一无所知。”西斯提亚补充说明。

“说起来,监狱那边怎么样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那三人。”圆盾冒险者说。

“啊,那边的话我请国家骑士们留守在那里了,加上原有的士兵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洛兰回答。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战斗很快就会再次到来哦。”罗提醒了所有人。

“现在只能请魔法师们为我们释放强化魔法,加速身体状况的回复,以不变应万变了。”洛兰说出接下来的方针。

“对了,需不需要让伍德大人暂缓来这里的计划?”厚胡子骑士冷不防问道。

“伍德?那是谁?”西斯提亚露出疑惑的表情。

“怀特大人手下的骑士,我的上司。”厚胡子骑士向她介绍道。

“嗯......”西斯提亚略一思索后道,“就这样吧,让他之后才来,这里不太安全。”

“明白了,说起来,扎尔克大人呢?没有他的远话可不好传达消息啊。”

“他还在在监狱那边修养啦,毕竟当时情况紧急嘛,现在把他带过来也不太好。”

“......那我还是不去打扰扎尔克大人了吧。”厚胡子骑士边说边离开众人,然后找了个士兵交代了些许事情。对方听完后,敬了个军礼,骑上门外的马匹扬长而去。

“好啦,现在看看对方会出什么招吧。”西斯提亚目视传令兵离开后,也找了张椅子坐下舒展身子。

唯有洛兰紧皱的眉头没有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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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希格第三城墙内,王城外围贵族居住区。

一座宅邸处于彻底的黑暗之中,宅邸里灯火全部被熄灭,而宅邸里的仆人们全部在这片寂静中,按照主人的吩咐悄悄准备着自己的行李,准备趁夜离开。

而宅邸的主人,正在宅邸二层的窗户旁窥视着宅邸外的景色,夜色已浓,但还是能看见大街上充满逛夜市的行人,尽管这座没有灯火的宅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人们顶多只是感到怪异,然后便继续自己的活动罢了。

“伍德大人。”

房间的门被悄悄打开,一个士兵踏进房间,轻声提醒没有身着铠甲的骑士伍德。

“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马车在门后。”士兵回应。

“对外的消息呢?”

“是,正如您吩咐的,‘骑士伍德近期正于王城内调查地下组织’。”

伍德点点头。

这次怀特大人让自己接触黑骑士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一位将军知道,不然很有可能对怀特大人造成不利的局面。

他曾经还考虑了一下应该让驻屯地本部的人员将他直接传送至分部,还是自行前往,然而在思索再三后,因为不能保证本部的人员没有敌对势力的眼线,所以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只要在路上不遇袭,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而自己这身行头也足够低调,接下来还打算扮演驾驶马车的车夫混人耳目。

伍德呼出一口气,绑紧了腰间的佩剑,走向士兵:“走吧。”

“是。”而士兵也转过身,打算为伍德领路。

然后他就毫无征兆地仰面躺倒。

连判断发生了什么的时间都没有,伍德直接拔出剑指向门口,摆出临战态势。

接下来便是无限寂静的等待。

看起来那名士兵没有生命危险,没有外出血的迹象,也还在呼吸,只是微微颤抖着身体,仔细一看的话能看见他手臂上细细的银色短箭。

对方居然没有下杀手,这意味着只需要取自己性命吗?还是要进行威胁呢?

“虽不知你有何意图,露出真面目如何?”伍德边说边环顾四周,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丝对方可能出现的破绽。

“那就如你所愿。”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他的正上方响起。

伍德立刻边向后跳边抬头寻找着对方的踪迹。

然而他抬头看见的,除了昏暗的天花板就没有其他异物了。

“不错的判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的方位是他的正后方。

伍德倒抽一口凉气,转身的同时挥剑斩击。

“但是抱歉。”对方边用灵活的动作弯下身子边说,扬起的短剑往上直刺,没入了伍德的胸膛。

战斗在开始的同时结束了。

伍德在倒下前只能看见对方戴着的面具,然后就陷入了沉寂,一动不动。

行刺者看了一眼伍德后,打开窗户纵身一跃离开现场。

只剩下两具尸体的房间再次被寂静笼罩——

并没有。

伍德狠狠咳出了一口卡在嗓子眼的血,挣扎着立起上身并摸了摸伤处。

从出血量虽多却不急来看,对方刺入的剑并不算深,而且偏离了心脏附近,虽然伍德没有穿铠甲,但是这样的伤还不足以致命,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庆幸对方没有选择处理尸体了吧。

但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出现了刺客,是自己的行动被发现了吗?还是自己的仇家制造的一场巧合?

伍德皱着眉边思索边用剑支撑起身体,勉勉强强站定。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紧急处理一下啊。”伍德看着不断淌血的伤口,忍着疼痛苦笑着自言自语。

他接近那士兵,试图唤醒对方,却感觉脊背一凉。

“果然呢。”

是从来没听过的男性的声音。

伍德的危机意识让他奋力转身试图防御,但连剑都没来得及抬起,他就失去了视野,然后就是尖锐之物从前往后穿过自己喉咙的感觉。

先是金属特有的冰凉,然后是自己血液的温热。

而声音的主人在以迅捷的速度挥舞了一次横斩和突刺后,便保持静止的姿势一动不动,静静等待自己的猎物倒下。

如果伍德的眼睛没有被破坏的话,他应该能看见眼前这人的容貌吧,但现在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慢慢死去。

虽然让他看见的话,只会在最后平添一项不解而已。

行凶者看着伍德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失去动静后,再次扬起细剑,刺穿了伍德的头颅。

“干净利落。”他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别人一样说道。

但这还没有结束。

“不过啊。”他蹲下身子,用武器探进伍德胸前的伤口测试深度,“这可不像是您的实力哦,第二席大人。”

“还是说,您是特意留他一命的呢?......怎么会嘛.......”

像个鬼魅一样的身影在黑暗中望着尸体自言自语了几句后,收起细剑离开房间。

等到他再通过大门,跨过那名昏睡中的士兵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将士兵轻轻扶起,似乎在尽可能不惊醒对方一样,将那名士兵靠在门框上。

然后同时踢烂门框和那个士兵的头颅。

“这样才算完成任务。”他看着士兵的尸体点点头,再次抽出细剑,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