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掀起一阵沙尘,咄嗟间,被艾蜜莉称为“该隐”之人,如似疾风般瞬时拉近与绷带人的距离:

“真快呢。”

这对于常人而言应视为瞬移的速度,对面看来也不过如此:

“跑这么快是急着来送死么?”

它轻一笑,不做任何闪避,杵在原地让该隐迅猛的拳袭来——

可就在拳头将触及到它的那一霎那,就像是撞到何种坚硬之物反弹了回去。

“呜~啊嗷!”

随着该隐发出苦闷的声响,艾蜜莉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被冰冻住了么?”

见该隐被不知何物反弹回去的手臂,竟变得干枯且僵硬,好似连他那紫黑皮肤下仅剩的体液也被冻结了:

“呼~好险,好险,还以为脸上真的要挨一拳了呢。”

它说着庆幸的话,却表现得无比得意自信。

“于是,还要来么?”

它上前向仍在一旁的呻吟的该隐伸了出手——

“呜嗷~!”

就在此时,该隐一声狂叫,挥开绷带人靠近的手臂,顺势将自己似被冻结的手扯下,瞬间喷涌下来的大块血肉,竟诡异地融汇成一条新的手臂:

“哦~这生物还真是有趣,咦?”

望着这幕,绷带人不禁露出饶有兴致神情,可未待它反应过来,侧部既已有一道黑影袭来。

“还真是快啊,但……又有什么用呢?”

它虽没反应回来,却似事先知晓一般轻轻笑道,那急速袭来的黑影就顷刻间灰飞烟灭——

腿,那是该隐身上的腿。

“没想到,你还能在身体状态尚未平衡的情况下,踢出威力这么大的一击啊,不过拜你所赐,你自己的脚可就没了哦。”

它讪笑着回过头,看着失去左脚狼狈倒在地上的该隐。

“呜~嗷!嗷!”

他好似极为痛苦地呻吟着。

“失去灵魂之物,违背上主之物,怎能战胜我呢?我现在就来让你解脱吧?”

“就是现在!雷鸣哟,降临于此吧!”

艾蜜莉如此明令,瞬间自穹顶下倾泻下雷霆,犹若麒麟般笔直冲向那名绷带人——

可本应如此的状况,雷电却在中段被不知何物阻绝,一瞬消散在烈焰所染红的夜空中:

“墙,不可视之壁……能隔绝人体、电子…不,与其说是隔绝这两个特定的东西,倒不如说是——!!”

“没错哟,艾蜜莉,不愧是你呢,通过刚刚我所说的话,你也应该明白了吧?能战胜我的,一定是‘上帝之物’呀。”

“上帝之物”,定然指的是自然而成之物,并非人为制作的现象,因而无论是先前的枪,还是自己召唤出来的恶人始祖该隐,亦或是刚刚由自己召唤的雷电,都无法攻击到他。

可,人为与自然在“那种意义”上,分隔是极为暧昧的,那它所说的人为究竟又涉及到何种地步了呢?

手?

艾蜜莉脑中瞬间想到之前自己被它抓住,以及中午自己碰到他时的情景,如果想得没错的话,它所指的人为,应该不包括人自身,换句话来说人或者动物以及自然现象,才是它话语中能战胜它的关键要素。

而且——

“如果说人为制造的因素无法伤到你的话,那前提一定是你意识到对面的存在,并对此做了相应的防御,不然刚刚该隐是不可能碰到你的。”

“哦?!这想法很有趣,虽然看上去合理,但可能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如果我说的是谎言,你不就完全被我骗入其中了么?”

它尚有绷带遮挡的另一半边脸,全然不知是何种状态,如果硬要猜测的话,定是和露出来的这半边脸一样,是在狂笑着,露出如此令人骇怖的笑容的吧。

“……我,我是,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艾蜜莉握紧拳头,拼命压抑自己心中自见到它绷带下面孔时,几度试图爆发出来的情感,那几度要爆发出来的难言的——

恐惧。

“是么?那就让我看看,让我见识见识,像我一样的,你自己的奇迹!”

狂笑的同时,绷带人朝这边飞奔过来,艾蜜莉很快做出反应令该隐冲过去阻拦它的行动,可它看罢只是挑衅:

“还是不吸取教训么?数次攻击都表明这玩意无法伤到(我)——?!”

可该隐攻击的却并不是它,而是一旁的起重机,他试图以摧毁起重机使其庞大的机械臂坠落下来,来达到杀死它的目的。

“呵,原来是这样。”

它却停了下来,像是炫耀孩童的玩具般:

“来啊,你就试试看能不能压死我。”

与它所说的一样,眼前该隐顷刻爆发出来的气力,一瞬在地面震裂出一个大坑,与之相应踢出来的重踢,气势上好似能轻易将一面墙击碎,可直至踢在起重机上,那机械却完好无损,又与先前一样,以惊人力度踢过去的脚,又反被作用像树枝般被轻易扯断,散开一团漆黑的血雾:

“你看吧,果然与我所说的一(样)——?!”

就在绷带人还在夸夸自傲时,一旁艾蜜莉上前,小声碎念着像是何种咒语,须臾间,一道光,不,该说是一种神秘,好似含有质量的某种光芒,顷刻扫过上方起重机的机械臂,使之自中段拦腰截断,可这一切又只是与先前一样——

只是出现在脑海中,事实上那道光芒在触及到机械臂的一瞬既已消散,机械也完好无损。

如此一来,联系绷带人所说的话:

它应该是能在自己周围,建立一个免疫受到非自然现象引起伤害的场,即便通过连锁反应试图使这种现象变成自然,在此领域内也无济于事,而无法碰到它,或者无法破坏起重机,都是它建立的这个场的体现。

那么,方法就有两点,要么确定其影响的范围,到其影响外施展“非自然现象”,使之连锁成自然将其杀死,要么——

艾蜜莉明白,那就通过最纯粹,也最为直接的方法来将它击倒。

“将希望之火,速带向和平之处吧!”

她轻念咒语,瞬间有若轻风加持,她加快了冲向那名绷带人的步伐,行云流水般掏出身上的匕首,那匕首状的十字架刺入它的心脏。

可她反应回来,那加快自己的咒语并未奏效,她仍与对方相隔有一段距离,那个“场”与她想象中的一样,似乎有使整个过程中,拥有可能使它受伤的非自然现象无效的作用。

所以,她立马接过方才该隐在踢起重机时提取出来汽油,并将它洒向眼前的绷带人,同时挥过一旁染着的布料,将其点燃作一团烈焰:

“汽油与布料,这一切都是从自然中并未通过‘狭义上的术式’得来的,也就不是所谓魔法的产物,属于正常的自然现象,这样一来,符合‘上帝之物’的条件,我就能打败你了。”

艾蜜莉看着眼前,确确实实已燃作一团的绷带人,捂着颤抖的右手道。

“是么?”

它轻语,遮蔽另一半边脸的绷带在烈火中已燃为灰烬,可奇怪的是其下的人,他,或她的脸却完好无损,甚至由先前的泛黑、不明晰变得光润起来。

“你说的的确能打败我……”

“你,你…你果然是!”

艾蜜莉看见另一半边脸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她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想否定。

“哟,好久不见啊,艾蜜莉!”

它走上前,一把抓住眼前因惊吓而驻足原地艾蜜莉的头,一瞬间一幕幕难言的痛苦,无尽的记忆涌入进来。

“你说的,确能打败我,不过是你,唯独是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呀。”

它嬉笑着,却不知为何会有种悲伤,其身上的火也刹那间熄灭了下来。

“不,不要…我……”

被抓住头,被无尽漆黑吞噬着好似一切知觉、感情的艾蜜莉,她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不要,我,我还不想死…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与他,与哥哥见一面,我还不想——!!”

就在此时,它身上剩余的绷带脱下,单只有层灰黑的破布披在它身上,而那脱下绷带像是有生命之物般生长、蠕动,竟开始缠绕无法动弹的艾蜜莉,将其包裹其中。

“不!”

她拼命地挥动,摇摆,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深知自己“不可能战胜它”,可自己:

“哥哥!”

她在心中呐喊,这如今唯一的愿望,也唯一真实的愿望,却只能对此抱有感激、遗憾:

“哥哥…对不起,哥哥…谢谢你两年以来的陪伴,现在我……”

说道这,她已被绷带缠绕全身,单只露出个脑袋,失去一切力气躺在地上,看望绯火照耀的夜空,开始奚落下雨滴。

“抱歉…哥哥。”

述说着,最后被不知雨滴润湿,还是泪水湿润的绷带裹紧,丧失了最后一丝光明。

“你在这。”

已脱去绷带的它,驻足尚未被烈焰侵扰的舞台上,居高看着这一切,而面对身后传来的声响,它只是平淡回应:

“我在这,我也只能在这,你也一样,赛蕾丝特。”

它闭上眼,迎着渐显滂沱的骤雨,望向天空——

“谎言,美好,乐园已然结束,剩下的,就只有追忆,以及追放了。”

这说为命运也不为过,

它托起被蜷似蝉蛹的艾蜜莉,

步足着如故沉重的步伐,

再次,消失在了烈焰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