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

 如果不是我两只手现在抱着这一堆比斯里兰卡海面还蓝的文件夹,我一定要找一卷胶带封住许语洁的嘴。

 我从来不是那种听到别人道歉就能从脊椎最里面往外散发愉悦的家伙,即使道歉的那位是一个长相端庄可爱,竖着高马尾的美女。

 【没事的,我怎么说也是班干部。】

 虽然我从来没有发自真心地想当过学委,但是我还真是干不出这种前脚刚当上学委后脚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简直比得上脱完裤子就已经被牛仔裤蹭到贤者模式的【快男】行为。所以再怎么说,也等到下学期再说卸任吧。

 【本来这堆材料应该是交给班长顾瀚璇同学来上交的,可是她跟我说她有事情暂时没空,就把材料又退给我了。】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谈问题动不动就要回溯到万物起源,宇宙大爆炸的说法了。

 说实话,我才不关心这个宇宙是被怎么样大爆炸揉成一团然后甩出去的。当然,我相信现在这些在办公楼来回踢踏着地砖,在宿舍楼叫嚷着支援出货的,在图书馆你侬我侬发狗粮的,谁都不关心宇宙是怎么爆炸出来的。我们所有人,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关心的都只有脚下的这块地和眼前的那个人。谁管那漫天星辰?

 【好了,我不在乎这些,我们是要去学生会的办公室吧?】

 我真怕再这么说下去,许语洁真的会说到万物起源。

 当然我很清楚这么做的原因,毕竟绝大多数时候,万物起源发生的错事肯定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是啊,把材料交给学生会盖个章然后放到档案室就行了。】

 所以许语洁这样直截了当的话,有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当然,我可不是突然就开始了发忄青期。只是把她和坚持【品质】生活的那位苏大小姐以及总是按照自己节奏的交际花比起来,这种迫不及待推开自己身上道德负担的行为还真是熟悉到温暖啊。

 【办公室,办公室,办......】

 悠长的走廊上,来回飘荡着许语洁轻飘飘的声音。相较于苏诺繁那种蛮不讲理的争强好胜的小孩子嗓音或者顾瀚璇那种妆点着悲哀的圆滑气质的表演家声线,许语洁的声音更加的轻柔,就好像,一片落在高楼大厦之间的洁白的云朵一般。斯人若彩虹,可是彩虹实在太远了,还是白云这种触碰到的梦幻才是最好的。

 哈,说到底还是和苏诺繁那个讲究怪在一起太久了,让我已经对于女性的追求降低到了一个可悲的低层次了吧。

 【到了,薛佳辰同学,这里就是学生会办公室。】 

 许语洁冲我喊道,当然她大可不必这么招摇过市地挥霍着自己的嗓音。因为走廊实在是足够的安静,即使用着平常的语调也可以听得很清楚。更进一步说,某种意义上讲,作为一个伙伴(大概算得上伙伴吧),无论是搭档的财富地位乃至荣誉权利,甚至相貌嗓音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点点自私。当然这样子的伙伴中也包括了我。

 我跟了上去,许语洁看见我走到跟前,才推开了那扇房门。

 房门没有锁。

 打开之后,发现整个房间里只有大门正对面的办公桌后面的皮质靠椅坐着一个女人。

 【你们来学生会是来干什么的?难道不知道进出学生会办公室是需要敲门的吗?新生发放的学生手册里有这一条要求,知道吧。你们这些新生在来到大学的时候就应该端正态度,你们明白吗?】

 女人一边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文案,一边用着一种标准地相当于伦敦城外的火车的普通话训问道。

 出于我对于办公室布局的理解,这位金色卷发的毫无礼貌根本不在乎我现在搬书有多累还不先让我放下来反而开始向我要求遵循学校管理制度的矮子,是我们的学生会长。

 【会长,能不能先让我们把东西放下来。】

 许语洁把我想说的话提前说了出来,其实我觉得大可以不必这么着急。完全可以等到我对于这个金毛矮子的反感程度爬到乞力马扎罗那么高的时候,再让我放下东西。毕竟越是在这种痛苦的情境下,我记仇的能力越强。这大概是我长久成长以来,进化出的一个特别能力吧。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还抱着文件,你们就放在旁边那张桌子......对,就是那个摆着地球仪的桌子。】

 按照她的指挥,我终于放下了文件,顺带着甩了甩自己这一双手。

 【会长,我能不能先问一下这些文件什么时候可以处理好。】

 许语洁走上前去,问道。

 金发矮子——学生会长,从她那皮质的靠椅上滑了下来,走到了文件旁,随意地翻了一下。

 【奥,是这份材料啊。】

 她念叨了两句,金色的卷发和相同配色的眼镜加上连语气词都是相当正宗的普通话简直让我怀疑这个矮子是不是曾经倒栽葱掉到过黄色颜料桶里过。

 【期限很急啊。】

 会长摸着下巴,自顾自地说道。

 她长着一副娇小的身材,一头金色的卷发,淡蓝色的眸子以及相当白皙却又不会让我有什么民族排外情结的皮肤。不过就像我一贯认为的那样,一渣遮百美。就算是班上宅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那位学生会苏学姐,在我眼中也就是个破事贼多瞎做承诺的小孩罢了。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管不顾,刚进门就摆脸色和我说空话讲套话的学生会长在我的黑名单里了。

 【那会长,我们什么时候来拿呢?】

 许语洁看向了我,然后转头问道。

 我猜想了一下,八成是怕这个学生会长讲大道理要拖的时间太长会把我这个临时劳工撵走吧。

 【唉】

 学生会长挠了挠头,说实话这样的动作还真是在这种金发碧眼的女生面前极其少见。

 【这份材料按照道理来说必须是要分派给徐默来处理的。】

 我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一共三张办公桌。除开会长那张以外,左手边那一张东西文件摆的整整齐齐的不用想我都知道是谁的,那看来右边这张放的地球仪的桌子我也大概知道主人是谁了。

 所以三个人而已,有必要搞这么繁琐的官僚主义吗?

 【不要嫌我们这里手续繁琐。】

 碧蓝色的眸子瞟了我一眼。

 苏诺繁的同种,我明白了。

 【规矩就是规矩,这是不能改变的东西。我们分配任务的时候,我和两个副会长已经把任务彻彻底底划分好了,现在我遇阻代庖开了先例,以后的学生会不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工作纠缠。】

 说起来很有道理(除了把越俎代庖这个成语念错了以外),甚至于抛弃了刚刚一进门的臭屁态度我甚至还想鼓着掌。

 【不过,要是你们出现什么情况,没办法工作呢?】

 我问道,苏诺繁也是学生会成员,作为室友我很担心,我很担心任务多到一个人难以为继的时候,这个家伙会把工作带回来打扰我的睡眠质量。

 【只要征求到当事人允许,可以交付权利给其他人处理。当然如果出现了紧急情况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帮忙打理的。】

 这种日式RPG的NPC念白语气和内容还真是让我这个游戏爱好者熟悉万分啊。

 说实话虽然如果白纸黑字写下来给现在正对着漫山遍野绽放的二模试卷的可怜高中生来看的话,一定会认为这个决定和傻x一样可笑。不过我不觉得。当然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也和傻x一样可笑就是了。把工作细化了量化了,责任分配到人总比乱嗡嗡一团粥的大杂烩看起来更让人舒服。

 【那么徐默同学在哪里啊?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处理这些文件?】

 好吧,工作效率太低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学生会确实我也不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活动就是了。

 【他啊】

 会长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翻了翻面前的笔记本。

 【今天陪自己妹妹好不容易去学校报到,刚刚才来到办公室。不过半个小时前去找路影了,现在估计还在音乐教室陪她。】

 这个路影又特娘的是哪个啊?

 【你要等不及交文件,现在就可以去音乐教室找他,不然的话就只能在这里等他了。主要还是因为他那里不方便接听电话,不然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打电话去招他回来。】

 刚刚不还是苏诺繁的同种吗?怎么这个听取画外音的外挂立刻就断了?

 【要不薛佳辰你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好了。】

 许语洁冲我说道,用着那种坠落在无垠大地上的白云般的嗓音说道。

 然而我一般来说习惯于把这种语气和台词的搭配叫做【以退为进】。

 【算了,我去把那个副会长找回来。】

 我叹了口气,倒不是我多愿意吃这一套所谓的【以退为进】,我只是想单纯地结束这档子事,回家去好好休息。

 在看过徐默的照片和音乐教室的位置之后,我冲着正在看着这一大堆文件的许语洁以及正在处理下一批材料的会长挥了挥手,走去音乐教室了。

 如果让我票选一个【薛佳辰大学时代难忘瞬间top10】,这一次音乐教室的相遇绝对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