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连父母姓什么都不记得么?不是!那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你只是放大了自我存在感,而忽略了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的感受。”

“笔记上是这么写的?给我看看!”冰奈丝伸手去抢冰德拉手上的笔记。

冰德拉将笔记收了起来:“这不是笔记上写的,你回想一下你自己撒娇的时候。”

“唔……头疼,不想了!我现在连想撒娇的机会都没有。”

与其想撒娇这种无聊的事,还不如想想怎样令你出丑,让我开心一下。

冰奈丝只记得自己五岁时有一次,冰德拉带她出去玩,认错了一个小女孩以为是她,被小女孩的祖父骂了一顿,整个人尴尬得不敢出声解释。

“宝贝!我把长发染成了冰蓝色,还抢了前面村庄一个女孩的蓝色长裙,你看漂不漂亮喜不喜欢?”

前方一棵折断了的杉树上,站着一个说话阴阳怪气,浓妆艳抹眼睛细长,下巴尖得跟锥子一样的男人。

“主人,那个男人好像是在对你说话耶?”冰奈丝一脸事不关己的准备看好戏。

冰德拉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比刚才睁得大了一点。

“听说是你杀死了我养的小家伙们?我本对你恨之入骨。可是,看到你的真容之后,我便决定原谅你!”

冰德拉直接用行动作出回应,祭出炫目华丽的法术,回敬那个人对他的赞美。

“哦,宝贝!不好意思,我眼力不好,没能接住你送给我的礼物!”当然没接住,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接,而是通通轻易地躲开了。

随后,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男人,像毒蛇一样从背后缠着冰德拉。

“主人,小心!你衣服上的纽扣,被那个男人偷走了!”

他两件衣服上的纽扣确实被对手取走了,若不是剩下的两件上衣没有纽扣,他的肚皮早就暴露在严寒之中了。

画面太美有点不敢看,冰奈丝用双手捂住眼睛,但是出于好奇心,她还是放下双手看了。

冰奈丝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个男人不仅用手摸了冰德拉的左脸,还很恶心地舔了一下他右脸上的皮肤。

冰德拉立时怒气冲天,战斗顷刻间升级,风雪咆哮,震天动地。

冰奈丝收好手上抱着的布娃娃,心里开始有点着急了: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令冰德拉出丑了。他失去冷静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最后结果可能是败给对手。

冰德拉被对手踢飞到了雪地上,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能够将他打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凡人。

阴阳怪气的男人邪笑着说:“呵呵,冰亚纳布的守护神,不过如此。”

看到冰德拉吐血,冰奈丝看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她要给自己挽回面子。

“区区凡人居然有这种力量,我的主人没尽全力,是他太不尊重对手了。为了表示公平,换我来陪你打。”

那个男人飞回到了折断的杉树上,先是用手捂住嘴巴,显然是在偷笑,然后神情忧伤地说:“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乖乖!”

冰德拉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在昏迷之前带着冰奈丝,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2019-9-27

……

苏格耳此时感到很绝望,白色画纸上全是黑色凌乱的线条,犹如想解却解不开的线头般,越看越让人心烦到想扔到一边。

这种绝望的心情让她没有了创作的动力,或者应该说仿佛失去创作的意义。

早上柔和的阳光偶尔会趁白云飘走时洒下大地,苏格耳的家里人都到田里干活去了,留下身体不太好还被认为有点自闭的她来看家。

她方才与家人在“房间开多一个窗户”的问题上意见分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不喜欢在房间的墙上多开一个窗户。

苏格耳根本不想与谁吵架,因为每一次吵架她都吵不过别人。可是其中一人语气越说越激动,情绪容易受到别人影响的她,也忍不住产生了怨气。

桌子上放着一条湿了的毛巾,这种小矛盾引燃积压的情绪,使她变成受气筒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容纳不了“废物”的存在。如果是自己的亲人,那种感觉就更难受了。苏格耳有点后悔,解除了与冰奈丝之间的契约。

就在苏格耳这么想着的时候,冰奈丝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冰奈丝一脸欲哭状地叫苏格耳陪她一起去找冰德拉,苏格耳神情恍惚没听清楚为什么要去找冰德拉?但是苏格耳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因为想避开感到难过的环境。

只在洁白的画纸上留下了几句话,几句她家里人希望看见的话,她就和冰奈丝一同走出了家门。

两人走到一家茶馆前面,那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身影,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声音柔弱地说:“苏格耳,你在茶馆里等我!我发觉有点不对劲,要先去查一下!”

平时,苏格耳一定会拒绝独自去这么热闹的地方,压抑的情绪通过泪水释放之后,被洗亮的心变得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失去感觉。

这间茶馆里坐满了人,比从外面看进来还要多。

唯一一张只坐着一个人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衣着很整洁的少年。

此时痛觉不敏感的苏格耳,比平时大胆地走过去,开口问:“请问,可不可以拼个桌?”她表情平静语气也很平静。

少年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转头一看立刻坐好,低下头回道:“请坐!”

一个漂亮姐姐走过来问:“两位想吃点什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各自点了一杯热水,这里虽说是间茶馆,可茶叶目前还算是稀有物,不是人人都能喝得起。而木柴同样值钱的国度,为何一杯热水也要收费就不用解释了吧?

沉默不语的两个陌生人,视线时常停留在各自面前热水上。那个腼腆的少年似乎很紧张,苏格耳敏感的神经快被激活了,不过又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熟悉?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的性格和自己有点像,所以会忍不住悄悄多看几眼吧?

冰奈丝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苏格耳已经无聊到观察周围器物的特点了,长方形的小木桌很干净,圆形的木凳刚坐下时冰冷……

“不知道你对婚姻有怎样的看法?”清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苏格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她没有盯着陌生人仔细看的习惯,单从面部轮廓上看应该长得不差,重点是为什么突然问这种奇特的问题?

“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没信心照顾好别人,还是别自找麻烦增加自己的负担了吧?”

“额……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机会成为朋友?”

苏格耳不禁皱了皱眉,想不明白对面那位的问题怎么这么跳跃?

“请问,这两个问题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么?”

茶馆门口匆匆走进来一个青年,那个青年看着这边走过来。

茶馆的门还没关上就又被推开了,朝这边跑过来的,是一个穿紫色连衣裙的长发小女孩。

一脸憔悴的青年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妹妹今天有点事来不了了!改天再……”

对面那个人既惊讶又尴尬地问:“那这位是?”

“堂叔,别听他说,其实是那个姐姐故意耍你,她已经和别人私奔了,所以才来不了。”

……

知道了来龙去脉,苏格耳顿时觉得很崩溃,她怎会想到人家会面暗号竟然是“请问,可不可以拼个桌?”

看来那个女孩子对这个地方很熟,知道今天这里生意会很好,对面那个长相年轻腼腆的人,有可能一不小心造成面积很大的心理阴影。

苏格耳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等人!而且暗号会是……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我只是想拼个桌等一个朋友!”她放下钱匆匆离开。

想起那杯才喝了几口的热水,苏格耳觉得有点浪费。不过,换一个角度想,万一吃惯精致美食的冰奈丝叫她请客,那么她所带的钱可能一顿饭就会花光了。

在离茶馆不远的某个角落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冰奈丝走回来,苏格耳快步迎上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冰奈丝说:“我寻着那股奇怪的气息找了一阵,什么也没找到,然后看见路边有卖苹果馅饼的……”她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背后那条路上,茶馆门口有两双眼睛在望着她们。

“堂叔,看来她没有说谎,真的只是在等朋友。”

苏格耳和冰奈丝两个人,走入了一个荒凉的村庄。

离开了熟悉安全的家,来到这个陌生荒凉之地,苏格耳不禁有些伤感:“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冰奈丝早就看出苏格耳今天情绪低落,变出一只布娃娃递给苏格耳,安慰道:“虽然我也这样觉得……可是你自己绝对不能对自己没有信心!”

苏格耳怕弄脏布娃娃,摆了摆手没有接。

——哪里只是没有信心的问题!

她挤出笑容道:“放心,没事,我还可以继续走,我们走吧!”

冰奈丝左手抱着布娃娃,另一只温暖的小手牵着苏格耳冰冷的左手,她们一起踏上寻找之路。

苏格耳的内心世界不是鲜花满地,也并非时常雷电风雨,而是冰天雪地。她的记忆冰冻在了过去,未来似乎依旧融化不了冰封麻木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世界喜欢用金钱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了?

2020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