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避风而行,天开始黑了,三个人一路走一路寻找扎营的地方。

冰奈丝快步赶上冰德拉,抬头问:“主人,还问不问苏格耳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回来之后,和之前不同了,因此我也很好奇,她还信不信冰神能护她平安?”冰奈丝回头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循着地上脚印慢慢走的苏格耳。

“我现在没心情,要问,你自己去问。”冰德拉此时的注意力,放在寻找安全地点上。

想知道答案就得付出行动,于是冰奈丝停下脚步等苏格耳。

穿着鹅黄女仆装的小女孩,在昏暗天色下,如同一盏行走的明灯,吸引着苏格耳的目光。

苏格耳偶尔低头看脚印,只是为了避开她们投射过来的视线,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与人对视。

她离家出走之后,怀着好奇心和好奇的目光,害羞的问题有所好转,这次昏睡醒来,如同病魔一样又开始发作了。

不知道冰奈丝为何停下脚步,苏格耳低着头想绕过去,直觉是她也要停下来,而本能却是应该假装事不关己继续走。

“主人叫我问你,还信不信冰神能护你平安?”冰奈丝拉住苏格耳的衣服,边走边问。

苏格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看向那张人畜无害的可爱小脸蛋,“你们呢?”

现在的苏格耳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定地相信,却也并非完全走极端不再相信。她想先听听别人的想法,从而判断自己的第一反应,更偏向于哪一个?

“我…我还这么小,这种问题不是我能够回答的。”说完,她跑到了冰德拉身边。

“主人,我从苏格耳的神情里看得出,她也是一个轻易就因磨难而受到动摇的人。”

对于意料之中的事,冰德拉表情平静,只是冷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一天之中,夜晚是最难熬的,让人冷得睡不着觉。最神奇的是,冰德拉似乎不用睡觉,每到晚上都是她负责看火值夜。

苏格耳趁冰德拉走开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冰奈丝,“她最近是不是失眠?”

“才不是!在你没来之前,你都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你以为她没睡,其实她坐着都能睡着,只是你没看见不知道而已。”

听到冰奈丝说冰德拉并非失眠,苏格耳放心多了,如果一个人长期不睡觉,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生病的。

……

帐篷里,冰德拉看着熟睡的二人,自己终于可以静下来休息一下。

帐篷外面用法术建起了一层防御,不用担心会受到外力的伤害。

帐篷内,在冰德拉施放的安神术作用下,少女忘记了白天行走对身体造成的不适,很快就如冰奈丝那样进入了梦乡。

——你父亲年轻时很自卑也曾怀疑人生,认为环境与成长经历影响,难以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不想再说话。后来通过他人经历而悟出结论:没有迫切追寻的事物,可以接纳来去匆匆的希望与失望情绪,一个人没有感情烦恼真好!

此时,冰德拉又想起了自己情绪极差时,母亲经常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就是任何人与动物都害怕的存在,没有朋友,冰德拉的感情烦恼来自于亲情:最后……路……会走向何方?

……

“你不过也是个很容易因为利益而改变的人!”瞪着苏格耳说完这么一句话之后,冰德拉独自走出了帐篷。

一大早还没睡醒,刚啃了几口冰奈丝准备的面包,却不明所以地突然被人嫌弃,苏格耳感到很憋屈很难过,生无可恋的情绪再度涌现。

她保存好还没吃完的面包,灵魂仿佛想脱离身体,不争气地抽泣了几声,眼泪便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出乎意料的情况,冰奈丝嘟起小嘴眼珠子一转,凑到哭泣的少女耳边说:“她没有朋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毒嘴毒舌,别因为她的错而令自己难过!”

只见苏格耳哭得没有那么伤心了,冰奈丝也识趣地走出了帐篷,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主人,我都说过她受了内伤,她已经被困难打败了,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被困难打败了……

冰奈丝的声音清晰地从外面传进来,苏格耳似乎被说中了痛处,她擦干眼泪,心想:是啊,都被困难打败了,都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还要哭呢?弱者流泪被人同情怕被抛弃?

人复杂的想法,让苏格耳感到痛苦:哭是因为心里还有牵挂,还渴望被人理解!

——虽然答应过冰奈丝不再随意写遗书,但是亲眼目睹那些有本事努力生存的人却意外去世,自己一个失去生存目标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为什么要在一个神欲灭世的环境里挣扎?

思绪凌乱让苏格耳有点头晕,她觉得活着很累,同时又很怕失去生命。

……

如同一根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芦苇,情绪低落的苏格耳视线扫过前面两个人影,其余仿佛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白雪。

“求求你们……救救我……”

一把虚弱的声音引起了苏格耳的注意,只见前方树下一个趴在地上的老者,伸出皮包骨的手向冰德拉和冰奈丝求救,而她们则像没听见没看见一样继续赶路。

苏格耳没多想快步走过去,把自己吃剩的松软面包给了老者,老者颤抖着咬了一口面包,遗憾的是还没吞下去便咽气了。

“苏格耳,别愣着,快点走啦!那个人没得救了。连国王都懒得管的事,你就别自寻烦恼了!”

冰奈丝的催促声如冰针一样飞来,苏格耳不敢再靠近老者,她惊慌失措地往前走。

据说冰神的诅咒覆盖了整个王国,就算愿意冒生命危险,冰亚纳布人也难以逃离。

对于冰天雪地的怨念,过往种种不公平的对待,各种伤心难过的情绪,瞬间变成盘旋交错的树根,将苏格耳的心紧紧裹住。

午餐时间,三个人围坐在一棵古松下,苏格耳拿着一个加热过的松软面包,咬了一口咽了下去,她的眼睛湿润了。

“你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冷血?假如你们的亲人独自外出给你们找吃的,却不幸遇到麻烦,无人愿意出手相救,你们心里会有什么感受?”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魔法救他?或者在他离世前,给他一点温暖的安慰?”回话的是冰德拉,她的语气似乎认为自己没做错。

“主人不会那样做的,如果她愿意为了救一个人而停下脚步,就不会为了寻找答案而走那么远的路了!”

冰奈丝没想过自己一番善意的解释,会换来变成无嘴小雪人的待遇。

看见冰奈丝投来委屈的眼神,苏格耳不想变成她那样,于是不敢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