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尘”和梅卓拉什的适应性不错。如果不提划开云层之后梅卓拉什的脸色变成青灰的颜色,承受的痛苦要更胜折断双臂,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那“命之尘”简直是完美的招数了。

试招之后,倦知还没带梅卓拉什去警署,先在服装店换了身衣服。找了件多年前订做,但一直没派上用场的礼服让他穿了,再带回警署和玛丽安相会。之后也不解释为什么梅卓拉什会穿上自己显然大了好几号的衣服,赶人一般将这对姐弟送出了鼹鼠镇。直到出了鼹鼠镇数里之外,才给玛丽安解开神赐能力的封印,不等梅卓拉什道谢,就往他口袋里塞了几个耶佳德银币,一溜烟地跑回了鼹鼠镇中。

实在是不想再看那对姐弟腻歪在一起的样子了。倦知还一想起那对丰满紧紧裹住梅卓拉什的上臂,而这毛头小子还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就嫉妒得牙痒痒,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堂堂鼹鼠镇的治安官大人,怎么能和小孩子计较?再说这么冷的天我还有火炉能烤,警署和屋子避风,那对姐弟有什么?也就是那对胸部还有些温暖罢了。

我一点也不羡慕。我一点也不嫉妒。

一边在心里默念这两句,倦知还处理今天的工作。除开去给汉萨先生的酒馆画隔音魔咒,还有安排警备队押送教廷的暗杀队伍去苏诺城的是。各地的警署如何接应,如何配合,近期的天气情况也需要考虑。

和莫里斯镇长商量的结果是,尽快将黑衣人送到苏诺城,将露娜留下作为人质,防备教廷可能的报复行为。

尽管倦知还心知肚明,教廷的报复行为并不能将露娜留下,更多是自己私心如此。但莫里斯能够答应也是意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押送黑衣人的问题了。露娜倒是招得快,说出了那三个黑衣人是惩戒厅与护教骑士团的骑士,由一名魔法师和两个银勋骑士组成的小队。尽管倦知还顺手封住了魔法师与魔法元素的感应,草原地域广阔,冬天道路断绝,即便是联盟也不能控制各地区的安全。在不排除教廷可能劫囚的情况下,就需要一位至少在魔法师以上的人来带队押送。

最后是拜托了爱丽丝,由她加入警卫队,一同押送教廷的骑士。

押送的地点并不远。鼹鼠镇向西北一百二十里外,就是州首府新叶城。在那里有大魔法师镇守,联盟屯住了重兵防备花之国。预计五天内可以返回。

约定了下午由爱丽丝带队,出发前往新叶城。倦知还便处理剩下的工作:带队巡逻,为街道除雪,和线人接头询问通缉犯的消息。原本中午会回一趟家,给来上学的孩子们讲习简单的知识,布置读书任务,但今天遭遇了暗杀,就搁置自习了。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倦知还将街道上的积雪清扫一空,即便梅卓拉什劈开的重云合拢缝隙,没有暖洋洋的金色光芒洒落,街道上的人还是多了起来。毕竟鼹鼠镇是少有的,有魔法师愿意做清理街道、到处巡逻维持治安的地方。商店照常开门,来往的商人既能放心地做生意,闲暇还能搂着酒馆的舞女喝上几杯,甚至偶尔会有马戏团在镇外的表演几场。

有倦知还镇守鼹鼠镇,即便地处森之国与花之国边境,历史上都是战乱兴起的地方,但这里仍是冬日草原罕有的安全地带。商人带来充沛的物资,新奇的商品,游方的艺人来此表演,安全过冬,使得鼹鼠镇成了著名的商业重镇以及销金窟,笙歌夜夜,繁华非常。

即便是清晨,倦知还与人战斗的动静波及了小镇,让人有些不安。但当倦知还和往常一样,拿着书卷边走边读,重新开始巡逻,小镇上的人心重新安定下来。做生意的做生意,去酒馆消遣的消遣。不少小镇的居民,过往的商客在遇上倦知还的时候,都会停下对行礼致意。

“您早,治安官大人!”

“啊,布鲁内尔先生,今天您营业的真早。祝您生意兴隆。”

“您早,治安官先生,看到您真是让我心安。”

“职责所在,不胜荣幸。”

“治安官叔叔,治安官叔叔,您早!”

“叫哥哥!”

诸如此类的对话,聊天,也是每日工作的一部分。尤拉和他一群巡逻的时候,则是更多的少女含羞上前,怯生生打过招呼之后就跑向尤拉。只留倦知还菊花残,满地伤,一人在积雪融化的水坑旁成双。

倦知还和助手尤拉负责白天的工作,夜晚是警备队巡逻。时间差不多五点左右,天空阴沉下来的时候,倦知还就和其他的警员交接工作,和尤拉回到两人的住处。

倦知还住在小镇的边缘,有诸多农场的郊外。他来鼹鼠镇的第一年赊欠巨额的木料钱。建了两层楼的房子,住了他和尤拉,以及七年前的农场劫案中的遗孤安秋.贝尔。

为了让尤拉也能轻松地居住,房子被修的非常大,像是一座谷仓。光是前门就有三米半高,两米宽,旁边还有让普通人进出的小门。整座建筑有近十米高,二楼是居住的房间,有五间卧室。一楼是餐厅,盥洗室,和用作教室的客厅和书房。

回到家后,安秋围着围裙扑了上来。

“老师,尤拉哥哥,你们回来啦!”

“回来啦……跑慢点跑慢点。”

倦知还一下接住飞扑过来的安秋,抱着她转了一圈,轻轻放下。他看着客厅里冒出来的几个孩子,摸着安丘的小脑袋笑道:

“今天在家有没有好好读书?有没有当好姐姐啊?”

安秋眯起眼睛蹭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

“今天有带其他小朋友一起读书!我有当小老师的!”

“好孩子,好孩子。这样我也就放心多了。不像某些人——”

倦知还瞥了眼手里拿着一堆女孩子送的礼物,一边吹口哨一打量天花板的尤拉,只能暗自咬牙,然后牵着安秋走进客厅。

安秋是倦知还来到鼹鼠镇的那一年收养的女孩。她的父母死在农场的劫案当中,那时她才四岁。如今十一岁,倦知还常常想,若自己真有女儿,也该是这般可爱贴心的模样。

客厅摆放着两张长桌,六个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孩子,四女二男,在长桌两边坐着,四周是一米半高的书柜,既有《魔女的寓言》、《七夜谈》这样的故事读物,也有《黎冥神典》、《塔纳托斯百科》,甚至《基础魔法咒语》、《魔物种类辨析》这样的书籍,还放着《森之国民法典》,《联盟法》等内容更加晦涩的书。大大小小数百册。

孩子们面前摆放的更多是入门读物,比如几本教会的识字书,《黎冥神典》近期出的关于百年来的历史的部分。壁炉里生着火,桌上还有好几盏提灯,足够孩子们将书上的文字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倦知还走进客厅,孩子们一拥而上,围着倦知还嘟囔道:

“老师老师!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是不是生病了?”

“笨蛋!老师生病了怎么去巡逻啊,你是不是在诅咒老师!你个坏东西!”

“明明是你在一边老是念叨,转来转去,现在怪我?你才是坏东西!”

“反弹!”

“反弹无效!”

看着围着自己闹开了的小孩,倦知还按住几个孩子的肩膀,笑道:“我没生病,你们不用担心。今天老师的事多了点,你们有没有听小安的话,好好读书啊?老师昨天讲的课,吃饭之前可是要考考你们。”

“就是说啊!”

安秋站在倦知还身后,两手叉腰,大声说:“你们不要缠着老师!老师工作了一天很辛苦了。等会儿谁没有听话背书,我就不让他吃肉了!都听到了吗!别缠着老师!”

这时,一个鼻子上长着雀斑的男孩看向安秋,嚷嚷道:

“明明是你想要一个人独占老师!”

安秋一下涨红了脸,喊道:“托马斯,你别胡说!我、去找老师上课的事,能叫独占吗!我是为了你们!才不是想要独占……”

“好了好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不想吃饭啊?”

倦知还挥了挥手,笑道:“安秋,晚饭就全看你啦。我在这边抽背他们读书的事。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嗯,第二优秀的学生,争取当第一,把尤拉给压下去。”

“是!”

安秋大声回答,然后抿着嘴一笑:“那我就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