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客厅一片寂静。

在这片寂静中,即使是衣服料子摩擦的沙沙声也是清晰可闻的。

现在的中心是那位老人。

他的眼中没有了焦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等他得出答案?

不过比起答案是什么,我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于是乎我便轻轻挪动着身体,来到了绯莱浅的面前。

【小浅,小浅,别卖关子了,这老爷爷到底是谁呀?】

对方这样的表现,很明显不是普通老人啊。

这就勾起我的兴趣了。

“哎?白牙你还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道,你们人类容貌变化太大了,难道是以前的什么名人吗?】

“嗯嗯~孙爷爷的全名叫做孙坚哦~”

【嗯?这名字不是东洲古代一个名将的名字吗?】

“不是那个啦,白牙怎么你还没有猜到。”

【不过这名字确实耳熟啊。】

“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啦,而且我们上次猜谜的时候不是讨论过。”

【上次猜谜?难道说?】

我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绯莱浅这样的暗示…不,应该说是明示之下,我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但这答案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

【我记得…时砂市前任市长的名字…就是叫孙坚。】

我这样说道。

最开始了解时砂市编年史的时候,我就有留意到这一点。不留意到也不行,这名字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毕竟和历史名将同名。我记得我当时好像还吐槽过。

“哼哼~正解~”

绯莱浅笑着肯定了我的答案。

可恶,给这家伙装到了。

前任市长吗?

我看向了老人所在的地方。

那样其貌不扬的老人,那样在思考的老人,他居然是前任市长吗?

这可…非同一般啊。

这里会用这个词汇当然是有特别意义的。

东洲现在推行民主化,市长这样的官员由选举产生。

在时砂市历史上有不少的市长,但最有名气的始终都只有一人,前任市长,孙坚。

那是带领时砂市成就现在这样繁华的最大功臣。

【嗯?那那个老爷子呢?也不是一般人吧?】

“前市秘书长,何阚。”

绯莱浅说出了修理老人的名字。

【这可真是…卧虎藏龙。】

想了想,我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谁能想到住宅区,尤其是绯莱浅家附近会有这样两尊大佛。

良久,孙坚的眼睛里再次有了焦点,同时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看来…是有结果了。

“三成。”

“高了吧?”

“不会,我们这支奇兵,能打他措手不及。”

“也对。”

“但也只有三成。”

“嗯。没有变数的话,不能再高了。”

孙坚和何阚在讨论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展露无遗。但这样的默契在我们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们说的难道是…胜算?这也太低了吧?】

我询问道。

“哦?”

听到这问题,两人立刻看向了绯莱浅,眼中带着欣赏。

“不不不,不是我说的,我就是个翻译!”

绯莱浅连连摆手,然后指向了我。

“实际上是“他”在和你们说话啦!”

“汪!”

“……”

“……”

对面的两个老人沉默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你们要是说这狗聪明的和人类没有区别,而且还能够说话,我相信你们也会是那样的反应。

“是真的啦~”

于是乎绯莱浅便向两位老人讲述了自己的能力,以及我过往的表现。

在听的过程中,两位老人的眼中异彩连连。

“呵呵,小浅我明白了,看来这位才是主角呢。”

听完后孙坚笑着说道。

尽管仍有疑惑,但他很明显接受了绯莱浅的说法。

这接受能力相当的强呢。

不过这也好,要不然之后还真的不好展开。

【孙先生,胜率方面您是怎么估算出三成的?这概率会不会太低了?】

“三成,不低了。”

修理老人何阚反驳了我的话。

“嗯,阿阚说的对,三成还是现在,如果是在前几年那可能一成都没有。”

孙坚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胜率这么低,也太难玩了吧!?】

我惊讶地喊道。

三成的胜率,也就是说我们会有七成的概率失败。

这样的战斗,如果我们输了,那就绝对只有连夜跑路这一个选项了,而且能不能跑掉都是一个未知之数。而跑不掉就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可能性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提高胜率,无论如何!

看着这样执着的我,孙坚笑了笑。

那是相当温和的笑容。

“孩子,你还是有些天真,对上那些家伙能够有这个胜率就已经很高了。”

【孙先生,请问这是为什么?】

我发问道。

实际上的话我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但我却不想承认那个答案,下意识地进行回避。

因为如果承认那样的答案是正解的话,不就显得是那样无力了吗?

但孙坚可谓是老于世故,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犹豫是什么。

“孩子,你觉得他们一伙人有多强?”

【很强,强到无法用具体数值来定。如果要用文字词汇来形容的话,我可能会用“一手遮天”。】

这是相当令人绝望的词汇。

这个词汇诞生之初,本就是用来形容不受监控的权力被随性所欲使用的情况。

不过现在用来形容时砂市,也是贴切的。

“雷格市的洛图集团,前几年我就有所耳闻……那是一个不得了的纳税大户,虽然我现在没有权限接触一手的报表,也得不到具体的数值,但也能够大概估算出纳税的金额是多少。”

“那可是金鸡,要是我当官的时候有这样的会下金蛋的老母鸡,那我一定捧在手上呵护呢。对吧,阿阚?”

“说的是呢,前期的话我们的流动资金确实不够,有些项目缺乏官方资金的支持,难以展开。”

修理老人何阚正色地回答道。

在这一瞬间,他的角色已经转变为了市秘书长,而不是在住宅区开修理店的无名老人。

“能够动用这样金钱的集团,可不好对付。资本能够化身巨兽,无论什么都能够吞下消化,这就是外州社会的本质,资本在暗流中操控着一切。”

孙坚这里就讨论到了制度的问题。

在外州的制度中,资本的运作不但不会受到监管,甚至监管制度本身就是为了资本而存在,为了资本而服务。

这是外州近现代几百年发展出来的社会制度,被那边所广泛接受,同时也是那边世界的主流。

但东洲却不一样。

双方的制度有着较大的差距,或者说奉行的是两种理念。

在东洲,资本是会受到监管,是会被控制的。

权力在这时候会起作用,成为高悬于资本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正是有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胁,资本才会受到更严格的监管。

而这也是现代外州抨击东洲社会的一大理由。

在他们看来,东洲的社会和经济都是不自由的。

但也正是这份“不自由”,才使得东洲市场秩序的稳定。

外州则是过分的自由,使得资本完全成为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一度凌驾于法律与制度之上。

当然了。

说是这么说,但无论做什么,看什么都不能够片面。

片面,只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外州的制度并非一无是处。

因为贸易而产生,并繁华的文明,自然会推崇那样的制度。

而那样的制度诞生的初衷是为了贸易,为了公平。

而那样的外州社会里,也诞生出民主,科学与自由。可以说近现代的几百年,是外州人开启的文明纪元。

但在数百年的时间之后,外州的制度才被资本腐蚀掌控。

可始终不能否定,外州的制度是有生命力的。

如果有那个大的契机,那么外州社会是会做出巨大改变的。

只是东洲的制度并不能说是完美无缺的。

金钱、利益会在不经意间腐蚀……执掌权力的人。

虽然不是哪一种制度与法律都是完美无缺的,但在设定上却是基本完善的,有确切的权力分离,也有权力的监管。

但现代社会现阶段还是人来执掌权力的,而人类可不是完美的生活。

“洛图集团的库洛姆,应该向兆祥那方输送了巨大的利益。只要是动了这份利益,那就会被对方反击。”

孙坚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

从现在的蛛丝马迹来看,刚浮出“水面”的库洛姆在“深海”中就已经和对方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他说的很对,因为利益而结合的双方会有强烈的排他性。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动哪一方,另一方都会支援。

【原来如此……】

【同时对上两方的话,胜率只有这么一点也合理。】

“错了,是同时对上两方的话,胜率才会有这么高。”

【哎?】

孙坚这样完全相反的,并且听着就很不合理的话可让我疑惑了。

“孩子。1+1≠2,结果可以大于2,也可以小于2,对方属于后者。”

孙坚笃定地说到。

“至于我判定的理由,以及之后的想法,可能要从以前的事情讲起呢。”

“你们要听吗?”

【嗯!】

“好。阿阚给大家泡茶吧。”

“明白,孙市。”

在这客厅中,将要展开回忆之旅。

而主讲的是时砂市的孙坚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