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质地的墙壁。

 不仅仅是落地窗那么简单而已,要更加贴切的说的话,应该说是正面墙壁干脆都是用玻璃质地制成的才对,我记得在过去的时候还因为玻璃的性质过于脆弱所以一度产生了玻璃绝对不可能成为窗户以外的建筑素材的说法, 不过在最近几年钢化玻璃一类的强化建筑素材出现后,一下子玻璃建材就流行了起来。

 毕竟又好看又好用,这种满是现代感的建筑物是不会有人讨厌的,即使是我这样从以前的旧时代活过来的老古董也一样。

 仔细去想的话,我的年龄倒是完全还没有到可以用老古董去形容的级别:仅仅是正常的规模而已,要用这种年龄去和那种真正德高望重的老人并排在一起的话,会相形见绌和羞愧的人是我,所以我是不会这么比喻的。

 那么,说年轻也不行,说老也不是,就是这样半老不老的我一面爬着依靠着正面玻璃墙壁修筑的安全楼梯,一面凝望着窗外的景色想着诸如此类有的没的的事情向着楼上的方向步去。

 午后时光的这种走道可以说是再舒服不过的地方了,毕竟本身又能够直接受到阳光的照拂实在是温暖到不行,再加上外面的视野在这个时候也能达到最好,能够在温暖的阳光中俯瞰城市的车水马龙,毫无疑问会是富豪级别的享受吧。

 我经过了无数的拐角,却只看见一位正仔细用拖把清理着楼道的老婆婆工作的背影。

 这种富豪级别的享受,看来只有清洁工能够享受啊,还真是古怪的社会。

 虽然我也已经早就习惯了就是了。

 荷花先生并非只是能够欺骗小孩的物语,针对大人的生意我也没有少弹过,所以会入世老成很大一部分也有这个因素的缘由。

 不过,即使是作出了这样的感言,我也绝对不会是来享受阳光的就是了——我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享受阳光的性格,又或者说,阴凉的夜晚和能够藏匿污垢的夜晚倒是我更加喜欢的光照元素,既然已经作为了骗子物语而生存,既然已经决定了利用他人的痛苦或是能够被欺骗的纯真进行交易条件生存,那么我就已经变成了应该在他人无法看见的地方生存的螨虫。

 喜光性的螨虫,那种东西我可没有在生物课程上学习过,也绝对不会对其产生哪怕一星半点的兴趣。

 我沿着阶梯的方向,一步又一步的向着楼顶螺旋溯行着,熟络的利用着早已习惯了的回忆来替我分散无聊的机械化运动带来的疲劳。

 这十几年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利用回忆或是妄想来打发堵塞空余的时间,这次也不例外:即使效果或许没有以前的那么明显,但是如果要说有没有生效,那么没有生效这样的话也绝对是虚假的谎言。

 荷花先生是物语,所以不可能产生空洞,也不需要什么望向去填满自己的无聊,但我不一样,我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就会产生孤独,只要是人类就必须要通过群居性的行为来让自己基因中的天性得到满足,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能够有个一知半解的。

 顺带一提,是我以前执行委托的时候听一个小孩子对我说的。

 还真是厉害啊,明明仅仅只有十多岁吧,却能够说出这样厉害的话,一般的小屁孩在那个时候应该还跟在大队伍一起玩堆沙子和滑滑板吧。

 虽然我仍然能够对其产生惊奇,但确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与长相,这也是身为人类的部分有可能导致的结果,如果我是物语的话就一定能够轻轻松松的将我们当时的对话完全复刻,然后根据记忆中的他的样子绘下一副肖像画。

 但是我不行,因为我不是荷花先生,我只是伊狩楼山,从货真价实的民俗学家那边学到了灵力的伪物,或者说,只是一个拥有可怜灵力的骗子罢了。

 虽然也会执行委托,但不一定会利用灵力,大部分的事件即使有灵力也没有办法做到,所以只能增加上【人】的部分去达成。

 我没有吓人到厉害的魔力,就像徒花那样可以轻松的用灵力解决一切事情,不但不用担心自己的问题,甚至可以抽出余力来帮助他人那种让人羡慕的程度。

 我也没有纯粹的【人】的伟力,能够把一切事情全都交给自己【人】的部分解决而不依赖灵力,仅仅靠着肉身的力量在这个钢铁的丛林中存活下去。

 我是不完全的人,也是不完全的民俗学家,所以到最后才只能够想出像这样笨拙的办法去解决一切——如果是狭雾遭遇了这种状况的话,搞不好会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把事情漂亮的解决的一点都不剩下。

 但是我不行。

 因为我不是万能的物语,我不是荷花先生,我只是伊狩楼山,从货真价实的民俗学家那边学到了灵力的伪物,或者说,只是一个拥有可怜灵力的骗子罢了。

 现在,我的思想恐怕也正在无时无刻的遭受着青木原的蚕食吧。

 如果是平时的我的话,根本不可能想出这么乱来的计划,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仿佛现在一样,当做儿戏来进行事件处理的筹码——这十几年来,我生存的目标一直只有我自己,为别人献身什么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也不可能去想。

 钢铁的丛林中最高的戒律就是自己,混凝土的沼泽中最重要的只有利益,盲目抱有同情心和怜悯心的蠢蛋只会搞到最后连自己的骸骨都捡不齐全,这种事情,已经有了数十年桃花先生经验的我自然再清楚不过。

 我被麻痹了太久,我被催眠了太久。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

 告诉我我是物语,我是灵怪,我是人们信奉的怪谈,口口相传的神明。

 但她的出现,却终于让我再度想起来了那件浅显易懂的事情,那个只要稍稍皱起眉头就能够理明想清的真相。

 我不过只是人而已。

 所以,现在我才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