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能听得到吗?”

陌生的声音,但又好像曾在哪里听到。那声音引起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相反,莫名的愤怒正在蔓延。

阴暗的地牢里,也或许是在什么其他设施里,总之,这是个被阳光抛弃的空间,难闻的空气就像霉变的剩饭,腐烂的臭气在四处蔓延。

哗啦,沉重的贴脸发出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之前的声音唤醒了。

“嗨,小妞。你醒了么?”

昏沉的头脑无法思考她听到了什么,遵从本能地,她尽可能唤起自己动荡不堪的回忆。在那些纷乱的光影中,这样的对话似乎出现了不止一次。

“什么?”黑暗中,悦耳的声音响起,只是那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哗啦,锁链再次晃动,频率很快,似乎有什么在试图挣脱。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充满犹豫,或许她确实对此刻的状况毫无头绪。

“你记得自己是谁吗,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的沉默,就像那个摇摇欲坠的声音再次陷入了沉眠。直到询问者快要失去耐心才听到答复。

“洛森佩德...”

“很好,洛森佩德小姐,我知道你会有许多疑惑,但在我解答你的问题之前,你需要先回答几个问题,我们将会通过你的回答来对你做出评估。所以,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可以吗?”

这次的回答很快,似乎她已经从混乱的状况中恢复过来。

“是,你问吧。”

“你在哪个国家出生?”

“圣森联邦。”

“你的职业是?”

“事实还是谎言?”

她的回应并没有出乎询问者的意料,似乎询问者早就料到她会提出这个奇怪的问题。

“你想说的答案即可。”

“我是名圣森的风语者。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对俘虏的审问吗?”

“不,这其中所涉及的问题比你想象的更严重,洛森佩德小姐。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提问,不要想多余的事。”

事实上,即使询问者不这么说,她也很难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她的头脑就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连回答那些问题都会感到吃力。

“在你的记忆中,你最后去过的地方是哪里?”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令她感到困惑,那些记忆太过杂乱,她甚至无法分清什么是发生在最近的,什么是发生在许久之前的。

但是,一种奇怪的本能在指引着她,她有些犹豫,却还是做出了回答。

“很抱歉,我不能说。”

“洛森佩德小姐,我们并非在探听你的秘密,这对我们而言毫无用处,我们需要你的回答来对你做出评估,你坚持要回避这个问题吗?”

“我不能说。”

听到她再次这么说,询问者却似乎突然松了一口气。

“很好,我很高兴你的神智足够清醒。”

“接下来是一些个人话题,你的个人爱好是什么?”

“我很喜欢鲜花,我喜欢修剪和照料花圃,还有看番...”

安静了,她和询问者一同陷入了沉默,这样的回答似乎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洛森佩德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抱歉。”她的声音有些慌乱,似乎那突兀的语言带给了她许多不好的感受。

在她混乱的头脑中,许多东西正在逐渐拼合并愈发清晰,她开始了解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洛森佩德小姐,你的梦想是什么?”这一次,询问者的语速非常缓慢,每个字都被加重了发音,这个问题似乎格外重要。

“我想成为Vtuber,给大家带来欢笑...”她堵住了自己的嘴,可那下意识的话却仍说了出去。

她甚至不理解自己在讲什么,但身体却已不受控制开始这么做了。

她突然响起了,那些混乱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各归本位,无数线索连接在一起,她恍然察觉到一切之中的异样。

询问者似乎在远去。

“第244次实验失败,重置她的状态。”

随着这样的话语,最后的理智也在那些狂乱的记忆之中被湮灭。

“快把它从我脑子里弄出去!”她开始歇斯底里大喊起来,锁链颤动发出的刺耳声音不绝于耳。

“它还在我的脑子里,那个东西还在里面,快把它弄出去!把它弄出去!”

在这样的叫喊中,她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她用力锤砸自己的头顶,如果不是被锁链固定住,她甚至要用头部撞击附近的墙壁。

很快,她开始发出无意义的嘶叫,那些声音让人听得心有余悸,究竟是何等狂乱的恶魔才会将一名优雅的精灵女士摧残成这副样子。

询问者拍了拍一旁被震撼到的同僚,“结束她的痛苦吧,开始重置。”

“是。”

随着指示的下达,许多奇怪的装置开始运行。那歇斯底里的吼声开始逐渐平复。

“长官,今天还要继续么?”

询问者深吸一口气,做出回答。“再试一次。”

“各组准备就绪,第245次实验开始。”

良久,询问者再次回到先前的位置。

“嗨,小妞,你醒了么?”语气中的疲劳,难以掩饰。

再一次,那些问题出现了。她的记忆就像一片沉沦在海洋中的残骸,无法仅仅通过残破的碎片将完整的全貌复原,那些碎片七零八落四处都是,但更严重的是,更多的船只在此遇难,更多的碎片覆盖了原本的模样。更加混乱,更加无序。

那些突兀出现的记忆在逐渐侵吞她本来的意志,那些残破的碎片背后带来的是如何可怖的图景。

在绝望的深邃海洋之中,潜藏的绝非宝藏,即将突破桎梏的恶魔正在缓缓苏醒,只待众星归于正确的方位。

耳边嗡鸣的是低语还是呐喊?那声音在脑颅内震颤,它是无比欢愉的歌唱,那声音在身躯中回荡,它是无比绝望的恸哭。那声音不停回响,将她的一切改造,直到......

在不知多少次虚无的轮回之中,她终于听到了有别于那声音的东西。

“蠢货,成为Vtuber吧,这不就是你的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