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龙府很大,比程风想象的还大。

会客厅在中央位置,三人在仆从的带领下穿过各式各样的房屋与练武场,程风也算见识了这江湖一方势力的冰山一角。

而在会客厅内,听到仆人消息的府主洛轻衫与府主夫人古蝶已经在这儿等候着三人。

半个时辰后,洛音和叔婶讲清华府山庄发生了什么并描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

府主夫人古蝶虽然已经年岁不小,但风韵犹存。此时她微微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抱着洛音,轻轻抚摸她的头部,说着:“苦命的孩子啊……”

感受着环抱自己的温暖,洛音的眼角也变得红润。

“唉,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府主洛轻衫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坐在最远处的程风道谢:“感谢少侠将侄女护送至此,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们绝不推脱。”

程风挠挠脑袋,说实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要什么,本来是想着送洛音安全抵达就走,没想到却留了下来。

“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要什么……”

“不知道要什么?”洛轻衫略微有些惊讶:“少侠这一路上都没想过回报?”

“啊……没想这么多。”

“……”“……”

“哈哈哈哈,好啊,很久没见过如此有德行的年轻人了,我很欣赏你。”

洛轻衫继续说到:“这样,要是少侠最近没什么事的话便先在我这儿住些时日,如果想好了,便跟我说,我满足你,如果还是没什么想法,便先记下等来日再说。”

“那就多谢府主了!”

“不用,大概洛音也希望你能在这儿多留些日子吧,从刚才我问你需要些什么时,她便时不时朝这边看看。”

“叔叔……我只是在想不能亏欠外人……”

“放心吧,叔叔不会。来人啊,带程风少侠去客房休息!”

程风点头谢过,跟着向他示意的仆从离开了会客厅。

待程风走远,洛轻衫又让他夫人古蝶带着洛音去房间休息。大厅内便只剩下洛轻衫与洛华。

“华儿,此事你怎么看?”洛轻衫神色严峻,坐在椅子上向洛华发问。

“父亲,孩儿认为我们应早作打算,待魏王整合了境内势力,便到了对周围群雄兵戎相见之时。”

顿了顿,洛华继续说:“我们华龙府也算得上江湖豪门,如若群雄逐鹿再起,我们也无法脱身,作壁上观,只有尽可能做好准备。”

洛轻衫轻捋胡须,又问:“你觉得那与你妹妹一起来的少侠如何?”

“……不太清楚,看不出深浅。”

“我也是。”

“什么?!”洛华显得十分惊讶,“以父亲的眼力也分辨不清吗?”

“嗯,看他举手投足之间并不像习武之人,也没有丝毫气势。但洛音那孩子又说程风是能在黑衣手中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物。虽然只是吓退,但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吓退那群狐狸?”

“那,孩儿改日找个理由试试他的深浅?”

洛轻衫听了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们每走一步都得小心为上,不可意气用事。”

“……孩儿明白了。”

客房内,等候着收拾客房的程风无趣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东瞅瞅西瞧瞧,无聊又无奈。

“真是的,手机都没得玩,我想阿米驴了呜呜呜。”

“客人您是有什么需要吗?我一下人听不太懂你说的,不过我可以转告给老爷,也许他能帮你。”

打理好房间的仆人听到程风的话一脸茫然,不过也十分职业的向程风询问。

“啊,不了不了,我没啥想要的,我只是太无聊了随口发几句牢骚,不用在意。”

“那好的,您先休息吧,我先退下了。”仆人告退。

“哎等一下!”程风叫住仆人:“我可以在府里逛逛吗?”

“可以的客人,但是请不要打扰其他人休息,也不要闯关着门的房间。另外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了,待会儿府主会邀请您一起吃晚餐,所以还请客人不要走远了。”

“这样啊,好的。”程风应答。

晚餐时,洛轻衫再次向程风表示感谢,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反倒是他夫人古蝶对程风十分好奇的样子,不停的询问程风自身相关的问题。

比如家住何处,从何方来,师从何人等等。本来对于江湖中人这都是些最基本的问题,但是程风却一个都答不上来,只好不停地打马虎眼,最后除了年纪以外什么确切的信息都没说。

除了古蝶,洛华似乎也对程风很感兴趣,不过对程风的态度里却似乎抱有一丝敌意。洛音也依旧是程风熟悉的那个样子,沉默寡言,相当安静。

入夜……

从客房里溜出来的程风十分有性质的在府邸里瞎转悠,晃来晃去来到了一片花园。

春风拂面,空气中夹带着淡淡花香,甚是宜人。花园的一角有个样子还不错的亭子,程风打算过去坐坐。

然后,就遇到缩在亭子长凳下面的洛音。

“不是,你为什么躲在这儿啊?“程风弯着身子,满头问号。

“呜!”

结果洛音钻得更深了。程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好在一旁干等着。

过了许久,洛音终于从长凳底下爬了出来,还未等程风开口,便说道:“能......陪我一会儿吗?

“没问题,我挺有空的。”

然后,两人就这样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最后程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到:“你为什么会钻到下面去?”

程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屁股下的长凳。

“叔叔家的花园和我家的花园很像,小时候我逃避功课的时候就总是躲在花园亭子的长凳下。”

原来是这样啊,程风看见洛音的脸红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其他什么。

出于对洛音的关心,程风比较直接得问她:“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现在也,想不出来。”

以前是没必要,现在是没办法。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可能会跟着周伯伯学一身武艺,然后在护卫的陪同下闯荡江湖;又或者读书识字,成为我们那儿有名的才女......我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 才好......”话说到一半便已带上哭腔,洛音哽咽着。

“我已经回不去了......这短短几天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在做梦......我似乎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在叔叔家的花园就好像是在自己家的花园一样,但是又好像是在梦里,我,我想回家,我想爹爹娘亲......”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了,眼泪却还是夺眶而出,洛音的双手将腿上衣服捏得不成样子,说话也断断续续、有些混乱。

“还真是巧了啊......”程风叹了口气,说到:“我也是,以前没想过,现在想不到。”

“以前走一步看一步,在最底层挣扎,混日子。现在似乎有了些能力,梦想的无拘无束已经摆在眼前却摸不着方向,下一步怎么走都不知道了。失去了同伴,失去了长辈,失去了原本习惯了的一切人和物......”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真的很相似啊。”

“我们都是,孤独的迷失者。”

春风又起,从洛音吹弹可破的稚嫩面容上带走泪水,轻柔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仙人指路一般,吹开了她的心门。

“能多陪陪我吗?”洛音侧着脸问到。

“当然,熬夜我还是挺在行的。”

“我是说,以后......”

“......嗯,没问题。”

看似平常却相当郑重的承诺。敞开心门的,并不止洛音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