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郁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穿好校服,打理了一下就准备去学校。出门之前看了一眼,发现妹妹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锁。

平时都是妈妈去叫纪巧倩起床,而纪郁多半靠自己上闹铃起床。父母不在的时候,没有上闹铃习惯的纪巧倩则会经常会迟到。

但是纪巧倩成绩名列前茅,动不动就是年级第一,仗着老师的偏爱便一直有恃无恐,迟到了也不会有人数落她。

纪郁想了想,出于好心,还是回去上楼敲了敲门。

连敲了三下,房间里没什么动静。

“喂!起床了妹妹!”

依然无人回应。

正当纪郁转身要走时,门突然响了……

纪巧倩穿着那件黄色的皮卡丘睡衣打开了房门,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脸疲倦。

“该去上课了,再不去你就该迟到了。”

纪巧倩伸了伸懒腰,答非所问地说道:“那个和你一样令人讨厌的女人呢?”

“走了。”

纪巧倩满脸失望,她嘟着嘴说道:“哼,算她运气好跑得快,不然我非得再怼她两句不可。”说完,啪地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快点儿吧,离上课没多少时间了。”

“反正我迟到了也无所谓,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话这么多。”房间里依稀传来纪巧倩不耐烦的声音。

……

紫苑中学。

魔都市名副其实的重点中学,国家有关部门大力扶持,包括资金、师资力量等等,后台又深又硬,在魔都市这样一块寸土寸金的地方占了很大一块地皮,从面积上看几乎是魔都高中里占地面积最大的,虽然是在市郊不是在市中心,但也是大手笔了。

学校前面专门按照国家一级公路标准修建了一条马路通向学校,在这片区域里,只有紫苑中学这么一个标志性的建筑;操场已经不能称之为操场,应该叫做体育馆,以正义赛场标准修建,包含足球场,网球场,游泳馆等等;图书馆也有堪比魔都公立图书馆的规模。

升学率更不用说,一本率高达恐怖的99%,其中考上985、211的学生有如过江之鲫,还在上学期间便获得国际名校Offer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学校专门修建了一个两层地下停车场,其中有专门供学生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但是纪郁进来的有些晚了,自行车已经几乎停满,纪郁刚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找了个最里边儿的位置停了下来,便感觉一辆银白色的宾利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了一阵风儿,车身差点擦到纪郁。

纪郁背脊一阵阵发凉,吓出了一声冷汗,即使向来一副老好人性格的纪郁,也忍不住扭头冲那辆宾利骂了一句:“靠!没长眼睛吗?”

自行车车位旁边就是机动车车位,风驰电挚的宾利在一个车位前缓缓停稳,从车上匆匆地跳下来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穿着紫苑中学的校服,紫苑中学秉承和国际接轨的宗旨,校服是JK制服样式的西式制服,和中国传统的校服大相庭径,白色衬衫加紫色西装外套的搭配,前胸系着花纹错综复杂的领带,穿在她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女生容颜姣好,留着半长的头发,蕴含古典美的鹅蛋型脸上,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秀而细长,内勾外翘,眸子里似乎有水波在微微荡漾,眼角处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像是在对人哀怨地倾诉,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神魂颠倒。

这样的女子生在古代,大概是祸国殃民的那一类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纪郁看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心头一颤,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又觉得很亲近,具体是怎么样纪郁也说不上来。

那个女生似乎感觉到纪郁在看她,就偏过头来看了纪郁一眼,突然惊讶地张开了嘴,直勾勾地看着纪郁。

纪郁被看得有些发毛,他以为女生接下来会过来道歉,但是女生并没有道歉,而是扭头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打开,她似乎语速飞快地跟司机黑西装黑墨镜的司机交待了什么,司机点了点头,又把车窗合上了。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响了,女生飞快地向教学楼跑去。

这就完了?有钱人就这么没素质?

纪郁虽然很郁闷,但是快要上课了也懒得追究了,也往教学楼跑去。

……

“我且问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都喜欢看DC和漫威的电影?”老教师胡子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没待人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恐怕是毋庸置疑的,这次关于‘英雄’这个话题的作文,很多人在作文里用了DC和漫威里超级英雄的材料,甚至有的人还用了一部动漫,叫《我的英雄学院》作为材料。为了和你们聊上话,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看了一部分。老实说,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这代人会觉得这些作品里的主角是英雄?”

“临危受命,拯救世界,当然是英雄。”有人回答。

“一个人拯救了世界就是英雄?”老教师冷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句话对,但也不全对。这些作品里英雄负责保护人类的使命,但是往往以一定的破坏为代价,人类就启动了对英雄的监管机制。有的英雄对此持否定态度,他们需要超能力的时候却受到了限制,他们不甘心,他们就开始反抗和挑战人类的底线。

影视作品的结局往往是美好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了超能力,又完美解决了问题,皆大欢喜,不外乎如此。但是试问,如果现实中真有人以自己的理由使用了超能力,哪怕他是对的,这能算英雄吗?”

“呵呵……”他摇摇头,冷哼一声,自问自答道:“这不过是个人英雄主义罢了。”

全班无言。

“罗曼罗兰说:‘生活中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纵使面对社会的不公,我们不能用自认为的‘对’的‘错’,去拯救那个世俗看来‘错’的‘对’,更应该立足于芸芸众生,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主义……”

纪郁冷冷地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

白胡子老教师摸了摸胡子,正要继续高谈阔论之时,突然,外面传了来“嘭!嘭!”地两声巨响。

众人能够感受到教室一阵抖动,连桌子都晃了晃。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这两声巨响是什么,接着又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的声音。

“轰隆隆!”

“搞什么,那么大声干嘛?!现在是在上课不知道吗?!”白胡子老教师横眉一竖,对着外面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

教室里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老教师板着脸,狠狠地把书往地上一砸,以示肃静,正要继续上课……

“嗞嗞嗞!嗡!嗞嗞嗞!”

校园广播先是传来一阵阵刺耳电磁杂音,数秒后,又恢复了正常,里面传来一阵清晰的男音:“喂喂,听得到吗……?

啊!同学们,你们好啊!我们是……就当我们是恐怖份子吧,我们现在已经干掉了所有的安保人员,炸开了教学楼的大门,控制了学校各个地方和所有的校领导,来来来,领导,你来说两句,对对对,就是你,挺着个肚子的那个……”

“同同同……同学们,现在……听……听人家的安排,不不……不要反抗!不要反抗!诶诶!别别别!大哥!有……有话好说,我所有的钱都给……啊!”

“嘭!”

这似乎是一声枪响。

“啊!!!”

整栋教学楼的学生吓得发出一阵杂乱的尖叫。

广播里又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学生面前讲个话都讲不利索,还当校领导呢,大腹便便地肯定平时没少搜刮你们油水,他已经死了,就当我为民除害了,你们可得感谢我啊,同学们。”

“呜呜呜……!”

这时候,有的女生已经抱在一起呜咽着,两腿发软,眼眶泛红,眼泪都掉了下来。

“放心,我们不是为了敲诈勒索,也不会随便杀人。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们找人,我们办完事儿就走,绝不含糊。你们也不要想着报警,整个学校的磁场已经被我们干扰了,什么电子设备都不管用。这里是郊区,军方派足够的人手过来还需要点儿时间,足够我们办事儿了。

现在,由你们的老师带头排着队从教室里出来,五分钟,我只给你们五分钟,我需要在操场见到你们所有学生。我们会按名册一个个检查,如果有哪个班人和名册上的人数、照片儿对不齐的,你们一个班都别想活了,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恰好你们班有谁请假,那也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你们可爱的小脸儿了哦,同学们。”

广播话音刚落,纪郁能够清晰地听到整栋教学楼已经哀歌四起。

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女生哭声,呜咽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呜呜呜,我……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为什么这么倒霉,会遇上这种事啊呜呜,当初就不应该来这个学校读书……”

“哪个杀千刀的惹恼了这群疯子,他们要找那个人干嘛要扯上我们啊?!”

“哇啊啊啊我真不想死啊!!!”

……

男生也大多脸色惨白,两腿发软。

纪郁他们班的班长金玄脸色也难看得过分,但到底是班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先镇定下来,走上讲台问道:“老师,现在我们怎么办?召集大家集合吗?”

白胡子老教师已经吓得颤颤巍巍地摔坐在地上,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浑圆,说不出话来。

班长再问了一遍,老教师还是没说话,金玄伸出手,用力想把他拉起来,发现根本拉不起来,他死死地坐在地上,地上湿漉漉地,还传来一股尿味儿。

这个刚刚还在高谈阔论何为英雄的老教师,现在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金玄明白靠老师是靠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讲台前朗声说道:“大家不要慌,老师已经吓得站不起身了,好在对方不要求老师一定要到,现在按名册顺序排好队,我刚刚看了一下,我们班今天没有人请假,大家也不要害怕得逃跑,那个人也说了,只要我们好好配合,就不会为难我们的,男生帮扶着一点吓得走不动路的女生,现在听我指挥,由我带头下楼。”

金玄平时在班里人缘不错,又有公信力和凝聚力,很快班里的局势稳点了下来,女生也停止了哭闹。

纪郁没好到哪里去,两腿发软,就差吓尿裤子了,心理上早就已经奔溃了。

这也太假了吧?昨天有人说我今天还要拯救世界,今天就发生了这种破事,我寻思这和二刺螈也没啥关系啊,二刺螈不是一群只会隔着屏幕逞能的人嘛?遇到这种事能干啥?

纪郁只能瑟缩在自己坐位上,腿被吓得不能伸直,让他无法起身。

其他人已经排队了,班长拿着名册,一个个念着名字,念到一个过来排队一个。念到柯媚的时候,她蹲坐在桌子底下,把西装外套拉在头上盖住脸,瑟瑟发抖。

柯媚在女生里名声、人缘都不好,而平时和她看起来关系不错,鞍前马后的男生也已经被吓得自顾不暇,没什么人愿意过来扶她一把。

纪郁看着柯媚,心情有些复杂,原来她跟自己一样,其实也挺孤独的……

纪郁杵着桌子,用尽自己的全力艰难地起身,想伸出手去扶柯媚一把,但是他刚走了几步,看着柯媚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有些犹豫了。

她还是很讨厌自己吧,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会不会又被她讨厌呢?……

正当纪郁犹豫的时候,正在点名金玄看到柯媚蹲坐在桌子底下迟迟未动,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搬开桌子,一只手拉起了柯媚,另一只手搀着柯媚的肩膀,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先起来吧,只要我们集好队检查完,就会没事儿的。”

柯媚红着眼眶,颤抖地看着班长,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排在了队伍后边。

纪郁松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去拉柯媚一把,我真的是很差劲。如果真是轻小说里的男主,大概早就把她扶起来了吧?没准连歹徒都解决了,带着大家走出了困境,受万人景仰。

拯救世界的男主角,怎么看都应该是班长金玄那样的吧?临危不乱,处事不惊,就算真被吓到了也能尽快调整心态,还能帮扶同学。

当个NPC就好了,不要管那么多。

纪郁这么安慰着自己,混在队伍最后边下了教学楼,像个隐藏在漫画背景板的路人。其他班级即使整队完毕,由老师带队,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散乱,而纪郁的班级则有条不紊,步伐相对整齐。金玄雄姿英发地走在前面,眼神坚定而决绝。

走到操场时,操场上已经汇集了大量学生,一个班占一块儿地抱头蹲好,像一群群任人待宰的猪猡。

纪郁看到,这些所谓的恐怖份子拿出名册对一个班的人进行对照检查,确认人员没有冒名顶替和遗漏后,便把这一个班的人领到一个男子面前。

这个男子和其他以黑色面罩遮脸的恐怖分子不同,他戴着一个奇怪的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来遮住真容。

恐怖分子没有食言,待面具男子扫视一眼这些学生点点头,确认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便按之前说好的让他们留在原地等待检查的结束,没有更多的为难。

但是,同样的,也有惨剧。

有个班的带队老师因为人数不齐,便面色紧张、满脸堆笑地跟恐怖分子解释,说那个学生平时就患有心脏疾病,经常不来上课,学生们都不把那个学生当做班级的一份子,不能算他。

面具男子没有理他,检查完后便直接摆摆手,冷声道:“全杀了。”

一时间,那个班级的学生都变了脸,有的人面如死灰,有的人放声哭嚎,还有的破口大骂……

但是很快,一阵枪火扫射过后,整个班级再没有人再能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尸体、血肉堆在一起,血水渗进了操场的地砖……

整个紫苑中学的操场,布满了绝望与恐惧,仿佛置身地狱的刑场。

纪郁抱着头蹲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他恰好亲眼看到那个班的人被扫射的那一瞬间,有个女生朝着他这个方向倒了下来,血液从伤口处涌出,她瞪大了眼睛,嘴角渗出血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瞪着的眼睛至死都没有合上。

纪郁一个哆嗦,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大脑一片空白。

“逝者安息,无意冒犯,一切平安……逝者安息,无意冒犯,一切平安……”

纪郁闭着眼睛,语速极快,小声地念道。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纪郁似乎没有听到,他依旧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念叨着那几句话:“逝者安息,无意冒犯,一切平安……逝者安息,无意冒犯,一切平安……”

“你怎么能这么孬!”那个女生看到纪郁这样,骂了一句,然后一脚踹在纪郁身上。

纪郁被踹得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颤抖着身体抬头一看,一个女生居高临下地冷眼俯视着纪郁,本该倾倒众生的桃花眼,现在却冒着森森的寒气。

纪郁认出来了,是早上停车场遇到的那个女生。

“哦,是你呀,早上的事儿没关系了,我不怪你,你快去班里集队吧,如果班里少人地话,你们一个班都会被连累死的,你也会被他们抓住,他们已经封锁了学校,快跑吧快跑吧快跑吧……”纪郁已经被吓得有点意识混乱,对女生的踢踹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哆嗦着吐出来了一连串的话。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看不惯你现在这幅样子。”女生一脚踩在纪郁脸上,俯下身说道:“你给我听好了——”

黑色的坡跟小皮鞋揣在纪郁脸上十分地疼,纪郁被这一脚踹地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女生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真地尊重人家死者,那就把这些放在心里,而不是看了人家的死相以后害怕人家,才一个劲地说逝者安息,无意冒犯。我在某个网站看个关于受害者的视频都有人无脑跟风刷屏无意冒犯,满屏都是这个弹幕,大部分的人甚至只是出于好玩,为了玩梗才这么刷弹幕,殊不知,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吧?”

纪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无脑跟风弹幕刷屏暂且不论,我只讲现在,如果你真想为那些无辜受害的同学感觉到不公,想做点儿什么,你应该站出来拯救世界,而不是瑟缩在这个角落里当一个只会祈祷的懦夫。”

“我没搞错吧?同学?!”纪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哪根筋出错了。

纪郁有些激动,声音有点大,但是好在纪郁是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角落,操场又乱糟糟的,周围都是哭闹声和哀嚎声,也没人注意平时在班里毫无存在感的纪郁说了什么。

“我平时一个死宅,碰到这种事吓得腿都软了也是无可厚非,要是在网上我遇到这种事我可能会大放厥词说自己必将挺身而出,现实中你还让我站出来?凭什么?”

“凭我现在遇到危险了,你得救我。”女生面色平静,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当然又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哈?救你?你到底在说什么?”纪郁听到女生的话,差点笑出了声儿。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组织里的人什么都没跟你说?”女生女脸色微微一变,奇怪地看着纪郁。

“说什么?虽然我昨天确实有遇到一个说自己在组织里代号V的人,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算了,你且听我说。”女生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缓缓地说道:“说实话,他们的目标是我。

参与整队地话,我只能死路一条,但是我逃跑地话又怕同班其他人怀疑到那个要找的人就是我,如果他们把我举报了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但好在,我们班里今天有人请假,大家都很怕死,有人就提议说反正人不齐被检查出来也是死,不妨躲起来,没准还能活。这也给了我机会让我能单独出来找你,还不被其他人怀疑。”

“然后呢?他们要找的是你,关我什么事?”纪郁愈发觉得这个女生莫名其妙。

“因为如果他们是昨天过来搜查,死的人只会是我,但是他们今天过来搜查,死的人就可能是我们两个,你也难辞其咎。”

“为……为什么?”纪郁冷笑了笑,“你是在逗我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个对社会没什么用的死宅?凭什么?”

“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像个标准的死宅了,所以你能成为打破刺螈壁的男主角吧。”